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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撞破

作者:抹茶非茶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大家只当她为今日受罚烦闷,调笑着安抚几句。


    忽有人一拍桌案道:“对了!云衡家中与师父有亲,应当见过吧?”


    数缕目光齐刷刷聚来,云衡收了盯在季凌身上的视线,抿着唇摇头,只说:“不曾见过。”


    季灵儿疑惑地抬眼看他,转念想,孤山上的一面的确算不上见过。


    云衡不知她心中所想,迎着目光笑起来,笑意比盛夏的日光炽烈,灼灼映进她眼底。


    “你少吃些酒,醉了我可不背你回去。”


    “用不着,我酒量好得很。”季灵儿被他感染,也扬着脸笑起来,挑衅道:“要不要比比?”


    “我可比不过你。”云衡在她跟前从来只有认输的份,转问:“今日听你说不宿在叠翠园,那在何处落脚?”


    叠翠园乃学堂所设之地,因依傍青翠山林而得名,原是一处幽静别院,被商行借用,作开堂讲课之用。


    众弟子来自河东府各县,因每日往返不便,或投宿亲戚,或在园中厢房留宿。


    叠翠园与孤山各处吉安一端,遥遥相对,季灵儿不便回清心庵住,去年一直留宿园中,因而有云衡此问。


    “我宿在亲戚家中。”季灵儿道。


    云衡疑惑:“不曾听说你在吉安有亲戚。”


    季灵儿不欲他探究,便说:“我从前也不知你是云家小少爷啊。”


    云衡一听翻旧账瞬间认怂,“我纯粹想知道你住何处,方便寻你。”


    “我借住的亲戚家情况复杂,不方便外人上门,左右咱日日在学堂见,不必特意寻我。”


    正说着,大师兄林起打断二人:“知你二人关系好,但总晾着大家伙说私话实在不像话,罚酒罚酒......云衡你今日可没少漏酒,给他满上!”


    “哎,云衡你总盯着小师弟做什么,莫非你俩有断袖之癖?”


    哄闹推搡,又是一阵热闹。


    一坛又一坛佳酿见底,月色渐浓,众人皆现出醉意,说话愈发失分寸,荤话玩笑不断,季灵儿听得面红耳赤,起身欲告辞。


    “师父从前有过一桩婚事,聘礼都下了,不知为何退了婚。”不知是谁的一句,让她滞了动作。


    季灵儿错愕立在原地,这事她从未听人提起过。


    “小师弟怎么了?”林起抬头问。


    “人有三急,”她随口一应,追问:“为何退婚?”


    那人哈哈一笑,道:“看来三急也抵不住小师弟听乐子的心急。”


    “的确心急,你且快说!”季灵儿催促。


    “我也是听说,那一阵总有传言说秦家大爷是个暴戾严苛的性子,丝毫不懂怜香惜玉,惹得未过门的娘子畏惧,哭闹着退婚。风声只传了一阵,许是被人压下来,没人再提了。”


    季灵儿再问其他,无人知晓,云衡亦摇头说不知。


    话题终了,众人眼瞧时辰不早,纷纷起身离开,走出雅间,正撞见从隔壁出来的秦劭,身后还跟着几位商行当家和掌柜,看样子刚结束应酬。


    “师,师父......”众人慌忙行礼,声音参差不齐。


    面面相觑,每一张醉意醺醺的脸庞都写满尴尬,方才他们声音不小,指不定被听了多少去。


    秦劭目光扫过众人,在季灵儿脸上停留一瞬,淡淡道:“玩得可好?”


    “甚好,甚好......”师兄们支支吾吾地应答,而后纷纷找借口仓皇离去。


    云衡扯了把站在原地不动的季灵儿,好心道:“我送你回去。”


    季灵儿瞥了秦劭一眼,见对方面无波澜,似乎并无表示,遂道:“那就有劳师兄了。”


    秦劭目送她跟随云衡下楼,半步不停,更不曾回头。


    出酒楼经夜风一吹,季灵儿恍然觉得酒意上涌,脚步虚浮地晃了晃,险些自己将自己绊倒在台阶上,云衡眼疾手快扶住她的胳膊,“小心些。”


    她嬉笑道谢,视线虚飘,瞧见他裸露出的半截手腕上,系着她送的红绳。上下打量一番,中肯道:“好看是好看,似乎不太搭你贵公子的气质。”


    “我觉得很搭,我很喜欢。”云衡又用灼热的目光看她。


    季灵儿不由想起席间,师兄们缠云衡饮酒时打趣的话,怔怔问:“云衡,你莫不是喜欢我吧?”


    扶在她胳膊上的手骤然收紧,力道透进衣衫,捏的她痛呼,云衡惊慌撤手,憋红脸说不出完整话。


    季灵儿揉着痛处噗嗤笑出声:“玩笑罢了,瞧给你吓的…不过你脸红得跟这酒楼灯笼似的,真有趣。”


    “有趣?”云衡不明白这算何形容。


    “嗯,你一直都很有趣。”季灵儿染了醉意,歪着脑袋看他,眸光有些涣散。


    夜风钻入袖口,凉意顺着臂膀攀爬,消不掉云衡满腔炽热,摩挲着着腕间红绳,难耐的悸动冲破羞涩,郑重又拘谨地开口。


    “那你,喜欢我......这样吗?”


    “喜欢啊,虽然有些傻,但总逗我开心,有趣的事物我都喜欢,”她笑弯了眼,话音自然轻快,杏眸像藏了星子般忽闪着,视线却早已越过他,飘向身后某处。


    那里站着一个身披狐裘的人影,夜色下他的轮廓愈发清峻,目光幽深似寒潭,仿佛将周遭的灯火都吸纳入其中。


    他傲立于风中,未语,也未动,可季灵儿总觉得看不真切。


    所以她很努力地聚焦视线,努力看清他脸上的情绪,却被灯笼的光影晃花了眼,轻轻晃了晃脑袋,人便不见了。


    笑意渐浅,嗓音微醺。


    当真有些醉了,她失神地想。


    云衡顺着她的目光回头,只见到空荡的街面与渐熄的灯火,将她扶得更稳了些,低声道:“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季灵儿刚想拒绝,远处驶来一驾马车停在二人身旁,车夫道奉命接季公子回府。


    只是普通车架,其上未挂标识,再看身边人,显然也颇为意外,云衡不放心道:“你家主人是谁?”


    马夫看着季灵儿回道:“昨日为季公子代笔之人。”


    季灵儿了然,别了云衡踏上马车。


    车帘落下,隔开两片天地,她透过帘缝回望,云衡仍伫立原地目送自己,身影渐缩成一点微光。


    “喜欢他?”车内的另一人开口了,声音轻缓如风,好似寻常关怀。


    季灵儿回身,看向倚着车厢的秦劭,车内未燃灯笼,唯有月光自帘隙洒落,在冷峻的侧脸上洒下投影,帘子因风摆动,他的脸时明时暗,眉眼一直隐在暗处。


    车厢内弥漫着酒气,混着松木香气的那部分,源于他。


    秦劭同样看不清她的神色,是以等待答案的过程更加漫长,磨得他有些烦躁,追问:“怎么不说话?”


    “在思考您说的是哪种喜欢。”


    “你对他是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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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种?”


    “热烈鲜活,无忧无虑,满身少年意气时常会显得憨傻,看着便觉有趣,相处轻松自在,会令人欢喜。”季灵儿如学堂问道般认真回答他。


    昏沉中,秦劭生出她在把自己当作云衡吐露心事的怪异之感,后悔有此问,也不太想再往下听。左手抵着白玉扳指转动,玉色与月光相映生寒。


    须臾,季灵儿落下叹息:“我喜欢他的有趣,就像喜欢罕世珍品一般,因为那是我没有,也买不起的......我很羡慕他。”


    自知晓云衡身份那日,她便理解了云衡身上纯粹的热忱从何而来,原是生来便烙在骨血里的东西,她这样的人,注定不会拥有。


    马车转了方向,月光随之斜移到她身上,照见她眼底怅然。


    “季凌。”秦劭指节微蜷,扳指停转,语气也轻了几分,“你同样是珍品。”


    “是么,那我可要将自己标个好价码。”月光在她弯起的眸子里碎成粼粼波光。


    “你并非商品,为何要标价?”秦劭不喜她这般将自己贬低成可买卖之物的形容。


    “我当然不是要卖自己,凡事有标尺才好区分差别,标了价码才好看出长进。您今日不也拿甲乙丙丁评定我们的优劣嘛?”


    “我评的是课业而非人。”


    “可您罚的是人。”她瘪着嘴,一副委屈情态,“我手心到现在还疼呢。”


    说罢作势伸出去,不管他是否瞧得见,“先生罚我抄书,我疼得抄不了。”


    “......”


    就知道小姑娘撒娇是没安好心思,原在这里等着他。


    红痕早已消退,秦劭凭着记忆,伸手覆上戒尺落过的位置,轻缓揉搓。


    粗粝摩挲细腻带起痒意,下意识往回缩,小拇指被他指腹勾住,缠绵滞留在黑暗中。


    在她将要收走最后的触碰时,秦劭低声开口:“不是说疼么,我替你揉揉。”


    这下她没理由再躲,乖乖把手送回去,痒意很快变成温暖的包裹,从掌心开始燃烧,融化她身上每一寸凉意,顺着血脉蔓延至心口。


    秦劭:“离太远了,胳膊架在半空很累,坐过来些。”


    车厢并不大,但她还是挪了挪身子,直到肩头轻抵着他的,交握的手臂自然垂落,搁在他膝上。


    他似乎忘了要替她揉,她也忘了把手送过去的用意,两人静坐无话。


    车厢太昏暗,亦太寂静,醉意汹涌,季灵儿眼皮开始发沉,“我困了。”


    “睡吧。”他只说了这两个字。


    狭窄的车厢不足她舒展四肢,换了几个姿势,最后借黑暗靠进他肩窝,“这样可以吗?”


    “嗯。”


    “只眯一小会,到了叫我。”


    “好。”


    “一定叫我,我还要抄书。”


    “......好。”


    须臾寂静,秦劭以为她睡着了,却听见极轻地一声唤:“夫君。”


    “嗯?”


    “可否再帮我代笔一次?”


    “......”


    小姑娘聪慧,凡事一点即通,譬如只尝过一次甜头,便对利用他躲懒一事驾轻就熟。


    “行不行嘛?”他久不答话,季灵儿心中没底。


    “行。”


    计谋得逞,季灵儿放下心来,安稳蜷在那方寸间的暖意里,意识沉入薄雾,呼吸渐渐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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