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么一句话,就让她想要颤抖。
她没有办法不爱他,阿利雅有一点挫败地想。
多里安闯进她人生的时机总是致命地凑巧。
五年前,她才下定决心制造一个充满炽热爱恋的夏天,他就凭空出现。而现在,暌违许久,她第一次开始相信崭新的生活等着她,他又在合适的时间点到来了。
不讲道理,也不需要理由。有如天赐的礼物,必须珍惜的奇迹。
好像不去爱他才是一种过错。
所以,她希望他来吗?
“当然想,但——”
阿利雅的话语被多里安利落截断:“你给了我肯定的答案,那就够了。后半句我不需要。”
“但是……”阿利雅垂死挣扎着。
思考仿佛剥离成两半,审慎的、遇到什么都要踩下刹车的那部分还不愿意缴械投降——直接发展为同住一栋房子,太快了,跳过了太多步骤。
感情本来就没有标准使用手册,哪里来的必须遵守的既定步骤?纯粹凭感觉驱动的另一半她反驳。
时机才是一切,错过就不会再有,那样能甘心、会甘心吗?
阿利雅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于是那许多的顾虑,她最后一个都没能说出口。
“机票搞定了,我得挂电话了,别忘了把具体地址发我,”多里安笑了笑,“那么,之后见。”
阿利雅喃喃地应了一声。
见面之后也可以慢慢来,她最后这么说服自己,哪怕对结论早有预感,论证过程同样重要。
通话结束。
阿利雅在厨房里团团转地踱了好几圈,终于有了一点实感。
再过几个小时,银柏之家就会多一个人。
原本懒洋洋的夏日午后骤然便排满了等着她去安排好的事项:
得把侧卧整理出来,要准备多一人份的生活用品;晚餐也不好随便打发了,必须立刻订餐;还应该叫人再开辆车上来留着,之后说不定会有不希望司机在场的时候……
忙忙碌碌的时间过得飞快,阿利雅又一次调整好摆放餐巾的位置,后退半步,挑剔地打量摆好全套餐具的长餐桌。
酒杯和骨瓷盘碟闪闪发光,正经晚餐会必备的餐垫和桌旗也全都用上了。她越看越觉得这阵仗太大,过于郑重其事反而露怯。
她于是又开始给餐桌布置做减法。
阿利雅还没完全收拾完,远远便传来了车轮碾过路面石子的声音。她惊诧地抬头,望向厨房岛台上摆着的电子钟,而后急匆匆踱到主厅,透过敞亮的窗户往外看。
一辆低调的黑色SUV沿着小路驶来,停在花园围栏外的空地上。
驾驶座上的人只隐隐约约看得到身形轮廓,但她还是立刻认出来客。
多里安到得比她预计得还要早一点。
阿利雅五指已经搭上正门把手,她又蓦地退了半步,对着玄关墙上的椭圆形镜子拢了拢头发。等她终于做好准备打开门,多里安正穿过庭院走来。
他轻装赴约,单肩背了个圆筒行李袋。
目光与阿利雅对上,他脚步立刻加快了一些。
她的心跳也跟着加快节拍。
多里安却在正门台阶底部猛然驻足。
电话里他听上去那样的自信果断,真到她门前了,他却小心翼翼起来,仿佛提防着她会突然改变主意。
他仰头望向她,脸上带一点不自知的紧张。好像不得到女主人的许可,他就不会擅闯她的领地。
日头最毒辣的时段已经过去了,阿利雅却忽然有些口干舌燥,挤出来的句子也干巴巴的:“你……真的来了。欢迎来到银柏之家。”
多里安从中读出了他等待的信号。他三两步就登上台阶到了她面前。
下一秒,他变魔术似地亮出了一束花。
浅粉色玫瑰与白色洋桔梗挤挤挨挨,团出饱满的弧度,每一朵都开得恰好,争夺着阿利雅的注意力。而有如华美裙裾的层叠淡色花瓣之间,还错落插着梦幻的蓝紫色小花。这星星点点清新的冷色随多里安递过来的动作,和大片的粉白色一同轻颤着向她致意。
又是完全符合她偏好的花束。
“你这是养成了新习惯,每次都一定要送我花?”阿利雅嘴上揶揄着,眼睛里不由带上笑意。
“我得承认,这种老派的做法确实有一点独特的乐趣,”多里安也跟着放松了一些,“但愿你手头不止一个花瓶,否则可就得让之前那束的幸存者让位了。”
“如你所见,这屋子确实基本空着,但玻璃瓶子总是有的。”阿利雅侧身让他先进门,朝停泊的那辆黑色SUV张望,车内好像没第二个人。
“你一个人从卡维拉开车过来的?”
多里安立刻听懂了她在关心什么:“放心,我没有疲劳驾驶,我让司机在最近的休息区换乘第二辆车,和我的助理一起回去,我只开了到这里的最后一段路。”
阿利雅领着他上楼。
“这是你的房间,”她瞥了眼走廊深处的纸箱子小山,那都是原本堆在侧卧的东西,她的声音里边多了一丝歉意,“这间房间下午才临时整理出来,条件有点简陋……”
多里安把行李袋往地上一放,左右看了看,笑笑地说:“有干净的床,有浴室,还有一扇能看到花园的窗户,我没什么可以挑剔的。”
如他所言,侧卧里只有最基本的家具陈设,室内空间因此颇为宽裕。
然而两个人同时在房门口相对站着,屋子却不知怎么又显得狭小了,以致于与对方同处一室这个事实强烈到无可忽视。
整栋房子里没有他们之外的第三人。
寂静像气球膨胀,目光游移着回避着相触,彼此的呼吸声仍旧清晰可闻,或许就是下个呼吸,抵达极限的气球就会迸裂。
“那么……你先安顿着,我就在楼下。”阿利雅忽然十分庆幸她是抱着花束上楼的。语毕,她便顺势退了出去,反手带上了房门。
快步下楼走进厨房,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她旋即用力甩了甩头:冷静。多里安这才抵达五分钟而已。
定了定神,阿利雅刻意把注意力挪开,开始认真给怀里的花束找个新家。
她找到了一个空水罐,用作花瓶倒是很有田园野趣。厨房的老橡木桌子足够大,摆两个花瓶也不显得拥挤。
阿利雅来回调整着花束在桌子上的位置,一回头,多里安换了身衣服,正靠在厨房门边,微微笑着注视她。
午后七点倾斜的日光照不到多里安所在的角落,他那双能说会道的灰眼睛却明亮而炽热。
不知道他已经这么看了她多久。
“你走路还是没半点声音。”阿利雅半真半假地埋怨。
话出口她先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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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多里安也微微一怔,随即弯唇。
或许是崭新的环境改变心境,他们共有的那个夏日的点点滴滴,似乎也不再是不可说的禁忌。
多里安偏了偏头:“屋主不打算带我参观一下?”
“当然可以,但说实话没什么好参观的……如你所见,这里是厨房,目前也是餐厅,”阿利雅从他身边飘过去,背着手倒退的样子有点孩子气,“这里是正厅,窗户正对大海。”
“那两把躺椅是我特意留下来的老物件,你看,椅背上的镂空雕花很精美,像是20世纪初盛行的新艺术风尚。窗户形状的设计、还有门口的楼梯,也都是同一种华丽的风格。
“但是你看,那侧房子拐角的地方特意修成了圆弧,这是1920年代装饰艺术风格建筑的特征,很可能是设计后期临时加进去的新元素,……”
阿利雅逐一指出这栋房子诸多容易漏看的建筑细节,犹如介绍宝库里的家珍。多里安听得很认真,他也希望自己能够始终保持专注,但不可控地,他时不时会因为她发亮的眼睛有须臾的走神。
她对于这栋房子、以及各种专业细节抱有货真价实的热情。他不曾见识过的热烈兴趣。
这样的阿利雅让他感到陌生,却又令他不可抑制,看得目不转睛。
他跟着她慢慢地踏过古旧的拼花木地板,穿过空阔的正厅,踱到窗边欣赏海景。
这个时间点的阳光不再刺目,天空微微泛白,海水也褪去正午浓郁到刺目的湛蓝,从海天相接处到紧岸呈现出深浅不一的蓝灰。
两人在窗前默然静立,相隔一拳的距离。
“你原来对历史建筑那么感兴趣。”多里安突然来了一句。
阿利雅耸肩:“一个关于我的冷知识——我有建筑史学位。”
多里安眉毛略抬,随即自嘲地弯了弯眼角:“无论是那时候还是现在,我确实都称不上了解你。”
他的语调平淡,却称不上平静。
阿利雅抿了抿嘴唇,轻轻说:“对我来说也是一样的,演员多里安·巴克斯,甚至于说现在的你的其他侧面……我也都并不熟悉。”
多里安翘起唇角,短促的笑声更像叹息:“确实不了解,但即便如此——”
话语戛然而止。
因为阿利雅的指尖试探性地勾上他的指节。
以背台本见长的演员就那么忘词了。等片刻后他反应过来,接着说下去的最佳时机已然错过。
多里安不由有一些轻微的恼怒:阿利雅很可能猜到了后半句,所以才用这种方式制止他说下去。
他选择尊重她放慢步调的意愿,但这不代表着她就有权利阻止他点破显而易见的事实:
他们对彼此是否还有感觉,答案毋庸置疑。
阿利雅的审慎在他看来,于是更像是有所保留。如果这是两军对垒,他已经显而易见地一败涂地,她居然还嫌不够,仍旧想着维持随时能够全身而退的余裕。
多里安于是一动不动。
他甚至没有转头看她,侧颜线条紧绷,竭尽全力忽视那若有似无、缠绕在右手食指中指第三指节的触感。
阿利雅却没就此作罢。她的食指圈住他的食指,抗议似地,又有如反驳,很轻很轻地拽了一下。
“多里安,我还不够了解你,但我愿意了解更多。”
用这一整个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