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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第 59 章

作者:迟暮兮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那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响彻在每一个意识深处,带着古老的威严与不容置疑的绝对力量。仿佛法则本身在开口宣判。


    整个战场瞬间凝滞。


    碎壳岭甲藤战士沉重的撞击姿态僵在半空;潮沼莲盟翻涌的沼液巨浪如同被冻结般静止;影藤杀手流动的阴影彻底固化,不敢稍动。


    所有敌人都仰望着那悬浮于空中的晶莹存在,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攫住了他们。那并非对强大能量的简单畏惧,而是低层次生命面对无法理解的高维存在时,那种渺小如尘埃的战栗。


    芽豆12几乎透明的身躯晃了一下,支撑着他的那股决死意志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微微一松。他难以置信地望向天空,那晶莹剔透的身影投下的光辉,温和却无比强大,让他燃烧的本源都感到了一丝安抚。


    种子237喘息着,体内光与影的拉锯因为这外部至高力量的介入而暂时平息。他紧紧盯着那降临者,眼中充满了警惕、困惑,以及一丝绝处逢生的希冀。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浩瀚而古老,与母树有些许类似,却又截然不同,更加……冰冷而绝对。


    三方联盟中,一名似乎是碎壳岭此次行动指挥官的甲藤战士,强压下恐惧,发出沉闷而戒备的声音:“尊驾何人?此为光荒平原内部事务,您……”


    他的话未能说完。


    那晶莹存在甚至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目光”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说话的甲藤战士周身那层层叠叠、坚硬无比的藤甲,瞬间无声无息地化为最细微的晶莹粉末,簌簌飘落,露出其下惊恐万状的本体。而他本身,却毫发无伤。


    绝对的、精准到令人绝望的力量掌控。


    “……退散。”


    那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上了清晰的、终结般的意味。


    再无任何犹豫。


    潮沼莲盟的水脉使者第一个卷起尚未落下的沼液,如同潮水般退却,钻入地下暗脉,消失得无影无踪。


    影藤的杀手们更是直接化为淡淡的阴影,渗入地面裂缝,仿佛从未出现过。


    碎壳岭的战士们扛起那个被剥夺了甲胄、吓瘫了的指挥官,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沉重而慌乱地冲向光域边缘,很快便消失在赤红色的薄雾之中。


    不过眨眼之间,之前还充满杀机和喧嚣的战场,变得一片死寂。只留下满地狼藉——焦黑的土地、破碎的藤甲、腐蚀的痕迹——证明着方才那场惨烈的战斗。


    压迫感消失。


    那晶莹的存在缓缓降落,悬停在离地不远的高度。它周身流淌的光辉柔和下来,静静地“注视”着下方相互扶持、几乎油尽灯枯的237和芽豆12。


    芽豆12再也支撑不住,燃烧几乎到了尽头,透明的身体软软倒下。


    种子237挣扎着想要接住他,却同样虚弱不堪,只能勉强用枝叶托住他即将消散的身形。


    “芽豆!”237的声音沙哑焦急,试图将自己刚刚恢复的些许光能渡过去,却发现芽豆12的生命本源已如风中残烛,微弱到了极致,普通的能量输送根本无法维系。


    就在这时,一股温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笼罩了他们。


    那晶莹存在伸出了一道类似触须或光束的构造,轻轻点向芽豆12的核心。


    一道纯净至极、蕴含着难以言喻生命能量的流光注入芽豆12体内。


    芽豆12透明濒散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凝聚、恢复色泽,虽然依旧极度虚弱,但那致命的消散趋势被强行止住,生命之火稳定了下来,陷入了深沉的自然恢复性沉睡。


    237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心中震撼无以复加。这远超他理解的力量,轻易做到了他拼尽一切也无法做到的事。


    那晶莹的触须转向种子237。


    237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体内深处的暗影寄生更是发出了无声的、极度恐惧的尖叫,死死蜷缩隐藏起来。


    触须并未接触他,只是悬停在他前方,一股清凉的能量扫过他的身体,他之前因强行切断能量和爆发本源造成的严重内伤迅速被抚平、愈合,消耗的力量也得到了显著的补充。


    但那股能量刻意避开了他能量脉络最深处那团潜伏的暗影,并未试图净化或触碰它。


    做完这一切,那晶莹的存在收回了触须,依旧静静地悬浮着,仿佛在观察,又仿佛在等待。


    种子237感受着身体的恢复,又警惕着对方的深不可测和那未触及的暗影。他鼓起勇气,抬起头,望向那无法看清面容的存在:“您……是谁?为什么救我们?”


    那存在沉默了片刻,空灵的声音再次直接响起:


    “吾名‘晶愈’,巡行于此界,维系凋零之衡。”


    “此域光息异常衰减,扰动均衡,故来察视。”


    “尔等……尤为特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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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的“目光”似乎更多地停留在种子237身上,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表象,直视他核心中光与影交织的矛盾本质。


    “光暗同体,挣扎求生……有趣。”


    “然,此共生危如累卵,终将招致彻底崩毁。”


    237心中猛地一紧。对方果然一眼就看穿了他最根本的问题。


    “您……能帮我除去它吗?”237脱口而出,带着一丝渴望。这力量如此强大,或许真的可以……


    “否。”晶愈的回答冰冷而直接,“此暗影已与汝本源深度交织,强行剥离,等同湮灭汝之存在。吾之职责,非救赎个体,乃维系宏观之衡。”


    希望破灭,237的心沉了下去。


    “那……我们该怎么办?”他看着怀中沉睡的芽豆12,声音苦涩。


    “汝之存在本身,即为变数。”晶愈的声音毫无波澜,“光域存亡,系于汝一念之间。净化?抑或……沉沦?”


    “外界威胁并未消除,彼等虽暂退,然必卷土重来。届时,汝将何以应对?”


    说完,晶愈那晶莹的身躯开始缓缓上升,周身光芒逐渐变得耀眼,似乎准备离去。


    “等等!”237急忙喊道,“您不能……再多做点什么吗?光域……”


    “吾已介入,驱离此次失衡之扰动。”晶愈的声音开始变得空远,“存续之道,需尔等自行探寻。或许……答案不在抗拒,而在理解。”


    光芒骤然大盛,刺得237无法直视。


    当强光消退,夜空恢复寂静,残月依旧高悬时,那名为“晶愈”的神秘存在已然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满目疮痍的光域,以及其中两个劫后余生、前途未卜的个体。


    种子237独自站在废墟中,抱着沉睡的芽豆12,回味着晶愈最后的话语。


    “答案不在抗拒,而在理解?”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感受着体内那虽然潜伏却依旧存在的暗影,以及那与之纠缠不清、刚刚复苏的光明本源。


    外界威胁仍在,内部隐患未除。


    希望与绝望,仿佛一体两面。


    他抬起头,望向光域之外无垠的、被赤红薄雾笼罩的荒原,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与……一丝被强行点燃的、沉重的决心。


    生存的道路,似乎只剩下一条从未想过的、无比艰险的未知之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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