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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梦魇

作者:山时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长夜无明,天边最后一粒星也被黑夜吞没了去。


    鎏金双鸟纹熏炉中飘出馥郁香气,清浅雾霭缓缓升起,在屋内散开,像极了被风吹散的柔软云絮。


    谭疏月今日早早地便卧榻而睡,她睡得很是昏沉,嘴里咕咕哝哝地絮叨着胡话,一边说着一边摇头,额头大汗淋漓。


    忽然,她手紧紧抓住被子,直抓到指节发白,锦被上被划出道道划痕。她的脖颈仿若被人死死掐住,身体又像是被千斤石死死压住,沉重得呼吸不过来,整个人如同被钉在床板上一般不得动弹,手指亦不可屈伸。


    她呼吸沉滞,仿若沉入水底,水从四面八方漫入她的口鼻,夺去她的生机,她挣扎着往上浮,却被水鬼缠绕住一般,永远浮不上岸。


    与这股无形之力苦苦挣扎缠斗许久后,她豁然从梦中惊醒,身上冷汗依旧不止,她大口喘着粗气,立刻爬起身子观察屋内情况。


    床榻边的烛火静静燃烧,屋中各处烛台都未熄灭,一并燃着,没有风,火苗很安静,连轻微的抖动也没有,整间屋子被光填满,亮堂堂的,令人感到安心。


    木门传来“吱呀——”“吱呀——”的漫长轻响,她猝然抬头,望向门外,门被缓缓打开,门外是漆黑的、无尽的、森寒的长夜,是空洞洞的黑色,与门内的温馨暖意形成鲜明对比。


    随后,一个人从门口端了荷花纹漆金托盘进来,谭蜀月的视线有些模糊,迷离恍惚中,那个人的脸落入眼底也是十分不清晰的,那人走到谭蜀月的床榻旁,将手中托盘放下,提壶为她倒了一杯热水。


    “夫人又做噩梦了,喝口热水缓缓。”那人将手中热水递给她。


    这声音很熟悉,在以往的日子里,她日日都能听到,她心中感到踏实,顺其自然地接过了那杯水,饮了水后,她镇定下来,思绪渐渐开始明晰,才发觉到不对劲之处。


    这声音,是李桂的,她不是回老家颐养天年了吗?


    谭疏月猛地看向她,这张脸,不是别人,正是李桂!


    她疑惑问道:“李嬷嬷,你不是前段时间回老家了吗,怎又会出现在这里,你是何时回来的?”


    李桂脸上皱纹密布,脸色僵硬,活脱脱像一只没有生气的提线木偶,只余那灰灰的眼珠子,偶尔转动两下:“老奴是看着夫人长大的,心里割舍不下夫人,一想到回乡后再也不能看到夫人,老奴的心就跟被刀子剐了一样痛。”


    此番真情,令谭疏月心中不忍,她握住李桂的手:“若你不想走,就不走了,往后就在府中一直陪着我,明日我去跟仲明说道说道,就算他不同意,我也要硬将你留下,他能如何?”


    谭疏月紧握住李桂的手,她的手皱巴巴的,布满陈年老茧,十分粗糙,冷得像一块冰,可如今正值夏日,她的手怎么会冷成这样?


    谭疏月感到一阵心悸,她害怕地移开了自己的手。


    李桂抬起皱巴巴而发黄的眼皮,动作十分迟缓,随后,传来了缓慢而迟钝的声音:“夫人,怎么了?”


    谭疏月小心试探地移动身子,逞强笑着:“没,没什么,嬷嬷早点回去休息吧。”


    李桂维持在原地不动:“夫人,你害怕我。”


    李桂今晚实在是不对劲,动作僵硬,语言迟钝,从头到脚都透露着一股不协调和不自然,谭疏月被恐惧包裹,贴在床面上往里爬,想要远离她:“没有,我怎么会怕你。”


    李桂缓慢抬步,膝盖弯曲,爬到榻上,宛若厉鬼一般径直爬到谭疏月面前。


    谭疏月脸色惨白:“你,你要做什么?”


    刹那间,一双如木偶般满是纹路的枯手伸向谭疏月,谭疏月无处可躲,只能任凭那双手伸向自己的脖颈,随后,那只手仿佛被灌注了千钧之力一般死死勒住她的脖颈。


    因呼吸不畅,她脸色涨红,几近晕厥过去。


    霍然间,她瞪开了双眼,她连忙坐起身子,屋子悄无声息,她依旧向四周张望,屋内各处烛台都是亮着的,房间充斥着十分令人安心的亮堂。


    谭疏月舒了一口气,原来只是个梦。


    顿时,门外传来“吱呀——”“吱呀——”的漫长轻响,随后,门被缓缓打开,门外,是悄无声息的长夜。


    一切的场景就和刚才一模一样,如复刻一般。


    谭疏月浑身汗毛直竖,呼吸变得短促起来,她极力让自己不发出动静,可她控制不住慌乱的呼吸,剧烈抖动的心跳,以及颤栗的身子。


    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李桂会从那扇门走进来,随后给她倒上一盏茶。


    果不其然,门外走来了一个人,那个人手中捧着托盘。


    与方才的场景如出一辙。


    唯一不同的是,走来的人不是李桂,而是一个年轻的貌美女子,她的面容映在谭疏月的眼底,亦不明晰。


    她走到谭疏月榻边,将手中托盘放下,提壶为她倒了一杯热水。


    一切的动作都跟谭疏月预判的一样。


    她今夜一定是中了邪!


    “谭小姐因何事惊慌,是不是做噩梦了,喝口热水缓一下吧。”说完,她端起杯盏递给谭疏月。


    谭疏月咽了咽口水,这水不能喝!


    “哐当”一声,茶盏被打翻在地。


    眼前女子的手也被热水烫到,她目露凶光,怒意冲天,看向谭疏月:“谭小姐,你怎能将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呢?”


    说完,她同李桂一样,向她伸出干瘪枯瘦的双臂,紧紧箍住谭疏月的脖颈,谭疏月毫无反抗之力,她觉得五脏四腑都因为不能呼吸而要炸裂一般。


    她定睛,此次,她看清了眼前之人的样貌,唇若点绛,肤如凝琼,正是柳知夏!


    是柳知夏的冤魂来向自己索命了!


    她挣扎,想将她的手掰开,可她的手一动不动,她再次陷入了晕厥。


    骤然间,她再一次从梦中惊醒,一次又一次的梦魇彻底摧垮了她的意志,她呼吸急促,立刻爬起身子。


    屋内烛火静静燃烧,唯一不同的是,已有隐隐天光,天快亮了。


    此时,门外传来“吱呀——”“吱呀——”的漫长轻响,随后,门被缓缓打开。


    走不出梦魇了吗?她要一直困在循环之中吗?纵然她有罪,她也不愿受到这样的惩罚,仿若无间地狱,周而复始,无限轮回。


    谭疏月双手颤抖,随手摸起案上的一根簪子,这一次,她绝不能再坐以待毙,任人宰割。


    门被缓缓打开,灰淡的天光隐隐照入。


    门外,走进来一个人,如她所料的一样。


    她紧抓簪子,不由分说地就猛力朝那个人身上刺,这时,远处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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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支暗箭,将她手中银簪击落,谭疏月心中惊骇,连连后退。


    她无法接受再一次被人掐住脖颈,窒息而死,又在窒息中醒来,如此往复。


    “夫人,你怎么了?”耳边传来女子温和的关怀,那个人上前将她扶住,她的手是温软的,是热的。


    谭疏月热泪盈眶,看向她:“沈大夫。”


    她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确实是沈瑶卿,可她又怕是梦,于是再次问道:“是你吗?沈大夫?”


    沈瑶卿道:“是我,夫人可是做噩梦了?”


    谭疏月忽得甩开她的手,又是一样的问题,她没有醒来,她仍旧困于梦魇。


    她崩溃地流泪,要是死了也罢了,可这却是生不如死的折磨。


    沈瑶卿冷冷看着她,赏玩着她的恐惧、无助、彷徨与崩溃,母亲曾经所受的,她要向这群人一一讨回。


    趁她慌乱之际,她偷偷捡起方才的短箭残骸,藏于袖中。


    “夫人最近应是压力过重导致情志恍惚,频频噩梦。”沈瑶卿没有扶她,她伫立在原地,道,“我为夫人开个方子调理调理便好。”


    这场景,与梦中不同,她泪光闪烁,看向沈瑶卿,这不是梦,这是活生生的人,是真实的人间。


    她紧抓着沈瑶卿的手腕:“沈大夫,快替我开个方子,驱走邪祟。”


    沈瑶卿推开她的手,柔声笑道:“夫人,我的药只能治病,不能驱魔。”


    对,对,这不是医者的职责,驱鬼应请道士,对,对,她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沈瑶卿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我先替夫人把脉吧,对症下药,才好药到病除,病好了,才不会受噩梦侵扰。”


    “好,好,都听沈大夫的。”谭疏月还有些神志不清。


    沈瑶卿为谭疏月开好方子便踏出了门,方才,谭疏月拿簪子刺她,有人将她手中银簪打落,她才得以脱险,是谁在暗中保护她?她素来喜欢独来独往,与沈府中人相交甚浅,谁会出手相救?


    卢淮景在沈府中藏了暗桩,莫不是他的人?


    沈瑶卿环顾四周,可四周,一个人影也没有,方才也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想必是训练有素了。


    真的,会是将军的人吗?


    如果是他,他为何要保护自己,是为了自己能活下命来,替她母亲医治眼疾吗?


    若真的是他在暗中保护自己,那就只有这个理由,否则,可太亏本了。


    “姑娘,有人传信找你。”冬荷朝她走来,将未拆封的信递过来,不需拆开,只看这纸上独有的云纹,就知道是丁砚之的信。


    她看了一眼冬荷,笑道:“冬荷,昨晚你做的很好。”


    沈瑶卿本不信任冬荷,但她却是是个很好的帮手,昨夜她不在府中,但她先前暗示冬荷将她无夏放入谭疏月的房中,并加大剂量,冬荷领会了她的意思,也完美完成任务。


    不过,若被谭疏月发现,后果不堪设想,如今,她与冬荷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姑娘,请你相信我,我与姑娘是同一阵营的。”冬荷坚定看向她,渴望她施予信任。


    “我信你。”沈瑶卿亦坚定看向她。


    她拆开丁砚之的信草草一看,丁砚之显然已没了耐心,在信中催促,当初找上丁砚之,还真是与虎谋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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