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叙舟坐在电脑屏幕前，手指拢了拢额前的碎发，把自己打扮的一丝不苟，调整好补光灯和摄像头的角度，让自己整张帅脸出现在屏幕里。
直播已经热热闹闹开了会儿，弹幕滚五颜六色的字叠了一层又一层。
「呜呜呜刚下班TAT，冲粥粥直播来回血力」
「粥粥今天也超好看，啵一个～」
「唱首歌吧粥粥，求你了！今天真的累麻了……」
温叙舟弯了弯眼，笑着说：“好啊，刚下班的小可爱辛苦啦，这就唱给你们听。”
他捞过椅子边的木吉他抱在怀里，拨了几下弦试音，清了清嗓子，慢悠悠弹唱起那首温柔的《晚风》。
「我靠！粥粥这声音直接戳我心上了啊啊啊！」
「耳朵要怀孕了谁懂！」
「用户‘今天也要加油鸭’赠送了星光棒棒糖x10！」
刚求歌的那位，已经送了串小礼物过来。
温叙舟心里多了点小小的满足感。
今年是他直播的第三年，算不上平台顶流，胜在踏实肯干又宠粉，攒下了一批粘性极高的观众。
他靠颜值吸粉，唱跳也样样精通，偶尔插科打诨讲段子，日子虽不红得发紫，倒也安稳滋润。
他对现状挺满意，唯一的执念大概就是爱看打赏特效。
一首歌快要唱完的时候，整个直播间的画面却被一片炫目的金光完全覆盖。
巨大的虚拟火箭带着震耳欲聋的音效，一发接一发地呼啸升空，霸道地占据了整个屏幕，连温叙舟那张脸都被遮去了大半。
弹幕彻底疯了。
「卧槽？？？！！！」
「用户‘匿名’赠送星芒火箭x10！」
「用户‘匿名’赠送星芒火箭x20！」
「30发？？？？？？」
「什么神仙大佬空降！」
「榜一易主了！榜一大哥被挤下去了！」
「匿名爸爸！看看我！」
温叙舟的歌声戛然而止，抱着吉他的手顿住了。
三十个星芒火箭……这是他辛苦直播一年都不一定能赚到的数目。
他直播这么久，见过不少慷慨的观众，但这种级别的轰炸，绝对是头一遭。
他看着直播间榜单上，那个陪伴他很久、稳坐榜首的老粉ID，被这个金光闪闪的“匿名”硬生生挤到了第二位。
金光散去，温叙舟努力平复了一下有些急促的心跳，把吉他放到一边，靠近麦克风，挂着营业式的甜度满分的笑容说：“哇……感谢大佬的三十发星芒火箭！太破费了！大佬您想看点什么才艺？卖萌？唱歌？乐器演奏？还是跳舞？您尽管点，粥粥全力满足！”
然而，公屏上只有粉丝们持续刷屏的惊叹和猜测，“匿名”本人却像消失了一样，一个弹幕都没发。
因为那位“匿名”用户，直播间被推到了首页，进来了很多新观众，弹幕滚的更快，几乎看不清。
等了一会儿，就在温叙舟准备说点什么暖场时，放在电脑旁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显示有一条新的平台私信。
温叙舟瞄了一眼，点开私信。
「匿名：不看才艺，想和你谈恋爱。」
温叙舟：“……？”
他怀疑自己眼花了，或者这又是什么新型的整蛊方式。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足足三秒，才难以置信地把手机屏幕直接转向了摄像头。
「？？？？？？？？？？」
「哈哈哈哈哈哈卧槽！好劲爆！」
「粥粥懵圈的表情包get！」
「纯路人，进来就看到这么炸裂的，答应他！答应他！（不明所以但是跟着弹幕走准没错）」
「粥粥快接梗！考验你临场反应的时候到了！」
老粉和刚进来的路人们看到私信内容，瞬间炸得更欢腾了，各种起哄调侃的弹幕飘着。
温叙舟是真的懵了。
他遇到过无数种搭讪和调侃，但这种砸下三万块钱然后直接说“想谈恋爱”的，绝对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他清了清嗓子：“咳……那个，这位大佬，您真会开玩笑……哈哈，咱们直播间还是以才艺表演为主哈，大家开心就好。我们……我们继续？”
他把话题拉回正轨，但接下来的直播时间里，那位“匿名”大佬就像彻底下线了一样，既没再打赏，也没发任何弹幕，只是头像挂在观众席的榜首位置。
下播后，温叙舟靠在椅背上叹气，感觉比跳两小时舞还累。
他点开了星芒平台的娱乐直播小时榜，自己竟然靠着那三万块钱打赏飙升到了top.1。
他又点开自己的后台，不出所料，刚才涨了些粉丝，现在刚好破了10万的大关，接着，他看到了那笔巨额的打赏分成，他找到和那个“匿名”用户的私信，盯着那条石破天惊的消息看了半天。
嗐，有钱不赚是傻子。就算对面是个油腻秃顶啤酒肚的大叔，隔着网线呢，聊几句怎么了？
万一哄高兴了，下次再来三十发火箭呢？这笔账怎么算都不亏。
抱着这种极其“务实”的心态，温叙舟拿起手机，点开了微信添加好友的界面，输入了对方留下的那个号码，然后关掉了电脑。
对方秒过了他的添加请求。
对方的微信名是：风轻云淡。
头像：一朵盛开的粉色荷花。
个性签名：知足常乐。
朋友圈：一片空白，或者对温叙舟不可见。
温叙舟眼皮跳了跳，心想：果然……好经典的老干部风格。这年头年轻人谁用荷花当头像啊？
他正琢磨着该怎么开场，是矜持一点说“您好，我是主播温叙舟”呢，还是热情一点说“大佬晚上好呀”，聊天框里却率先跳出了一条新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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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风轻云淡：处吗？小哥哥。
温叙舟输入框里那个打了一半的“您”字显得有点可笑。
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对方紧接着又发来一条。
风轻云淡：我看你们年轻人网恋，都流行发这个开头。
“噗——”温叙舟没绷住，直接笑出了声。他往后靠在椅背上，手指飞快在手机上敲字。
粥：哇，你还提前做功课了？[捂脸笑]
风轻云淡：跟公司里几个小姑娘问的。她们说这么开头显得实在。
粥：[狗头叼花.gif]实在，太实在了。就是有点突然，我这儿歌还没唱完呢，您那边哐哐刷这么大礼物，我都懵了，跟做梦似的。
风轻云淡：你要是觉得不妥，也没事。之前的打赏不用退。
温叙舟心里“啧”了下。
这人倒挺爽快，三万块说不要就不要了？是真有钱还是脑子缺根筋？他突然觉得，对方好像也没那么油腻了。
粥：我不是觉得不妥，就是吧……咱们好歹走个流程？先互相了解下？我叫我温叙舟，您平时忙啥，喜欢什么？还有，总不能一直叫您大佬吧。
风轻云淡：好。我叫秦衍。
风轻云淡：平时有空就看看书，养养花，早上偶尔去公园打打太极。
“噗……咳咳咳！”温叙舟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捂着嘴对着手机屏幕一阵乐。
看书养花打太极？这配置，他脑海里那位啤酒肚、头顶寸草不生、大清早穿着白汗衫在公园比划着云手的老干部形象，瞬间又具体了三分。
粥：衍哥，您这爱好，相当……沉稳……修身养性啊。[大拇指][大拇指]
风轻云淡：[微笑]嗯。
话题不知不觉就聊开了。秦衍话其实不算多，但每一句都带着点那种老年人特有的认真劲儿，问什么答什么，绝不掺假。
问他看直播除了刷火箭还干嘛？答：看你。问他为什么砸火箭？答：手滑点多了，送就送了。问他除了想“处对象”还想要点啥才艺？答：就听你平时聊天就行。
意外的不讨厌。甚至有点奇怪的踏实感？至少比那些满嘴跑火车，满屏“老婆贴贴”的油腻粉丝舒服多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从养花心得，聊到温叙舟直播间的趣事，再到科幻小说的设定争论，时间过得很快。窗外夜色渐深，温叙舟连着打了几个哈欠，眼泪都快出来了。
粥：不行了衍哥，我眼睛都睁不开了，再聊下去我明天直播要打瞌睡啦。[困成狗.jpg]
风轻云淡：嗯，好。休息吧。
粥：那……晚安？秦叔叔？（皮一下很开心.gif）
等了几秒，对面才回：
风轻云淡：秦衍，不是叔叔。[微笑]
粥：[哈哈哈.gif]好吧好吧，开个玩笑。晚安晚安。[月亮]
“嗯，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