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你别管了，前几次讨论会都这么过来的，最后她们还是能给出统一意见的，放心。”
听闻留月章的担忧，卓未然却见怪不怪，习以为常地耸耸肩道。
不是，她没在担心这样下去会讨论不出结果啊！
好大的格局，是她狭隘了……留月章尴尬地点点头。
感受着腹内传来的巨大空虚，她端起茶杯喝了口水聊作慰藉，无奈将目光投向别处。
苏学姐开着光脑，不知在记录什么，神情专注，完全醉心于工作，看样子腾不出空来控制局面。
至于秦少将，依然保持着特有的冷冽气场，稳坐钓鱼台，眸色深深，单手支颐，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笑。
且不说相隔有些远，留月章暂时也还不太敢和这位贸然搭话，总觉得此人自带某种锋锐感——
能在复杂危险的星际维和行动中立下重大战功，以区区三十出头的年纪坐上少将的位置，战力无需多言。
这就好像玄幻小说里，一人一剑杀穿反派的顶级人形兵器，周身自带罡风。
说多错多，留月章怕一个不小心被误伤。
微微转头，她最后看向这里与自己关系最亲近的张老师。
嗯？
人呢？
秦少将右边的位置怎么空了？
她懵了懵，又很快反应过来，估计老师是亲自下场了。
也是，在这种涉及学术争论的场合里，老师怎么可能忍得住还坐着。
可没办法，饥饿感太熬人，会议桌上光溜溜的，什么零食小吃都没有，留月章也只好在乱成一团的会议室中，努力寻找对方的身影。
这个会议室的四面都可以唤出全息大屏，空间宽敞，几百名来自各学科领域尖端的专家们分散着，化作许多个辩论团，围挤在各处激战。
离她最近的东南方向，算是缓冲区，主要是文学、历史学、农学和中医学的大佬们友好交流，会有些偶发性战火，但总体和平。
但往西去，局势就要紧张得多，其中尤以周广择、温如故两人座位边为最。
周院士和她的支持者力主为保证实验精确安全，应研究透灵子性质，才能展开应用类的研究。
更何况她们已经有了不小的进展，上个周期的成果足以证明，灵子在大气中的活动规律在特定条件下符合洛伦佩猜想，也就意味着未来她们很可能可以通过某些手段，将灵子的活性与浓度人为提升，帮助作为研究志愿者的军人们尽快入道。
虽然具体提升方法还要经过大量的实验，但显然，研究清楚灵子性质必将大大有利于专家组乃至基地“潜龙计划”未来工作的展开。
而温院士那边则对此论调不屑一顾，认为把握时机、抢先研发灵能才是重中之重。
近百年来，星际一直没出什么大的科技改良或革新成果，同时，东夏虽然是蓝星步入星际时代的关键作用者，自2056年后也一直在奋力追赶星际先进科技的步伐，但目前总体科技水平仍落后于星际强国也是客观事实。
谁也不知道其它星球、其它国家是否也观测到了灵子，如果那些强大星国率先研究出灵能转化办法，注册星际专利，那走在最前面的星国必定赢得大量声望，东夏和它们的差距只会拉得越来越大。
更重要的是，即便研究组后续也成功自主开发了灵能，要是和抢先研发的星国有任何相似之处，依旧得受星际专利法的限制，向它们缴纳数额不菲的专利费。
这对东夏国力的提升、星际地位的提高是有百害而无一利，温院士据此力争，也得到了许多专家的支持声援。
两人激烈对垒，周边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把中间的人挡得几乎要完全看不见，争论声此起彼伏、十分嘈杂。
留月章看了个大概，忽然感觉眼睛有些干涩，头昏脑涨的，于是闭上眼揉了揉睛明穴。
专家们实在太有研究热情了，真是让人难以招架。
她深吸一口气，又猛地睁开眼，定睛凝神，对着那一张张晃动的面孔逐个辨认过去，想在其中找到老师的身影。
但这事儿做起来并不容易，专家们都挤在一块儿，她看了老半天也还是一无所获。
到最后，还是靠老师那独特的声线锁定的目标。
“温院士，很遗憾，你们的说法显然忽略了实验个体对灵子的操控强度并不稳定这个影响因素，所以努努劳奇的理论毫无疑问不适用于灵子和灵能转化，这是我刚刚做的模型……”
听着那一长串晦涩难懂的论证，留月章嘴角微微上挑，眼睛眯起，露出一个不知算不算是笑的表情。
很好，不愧是“代码判官”、基地专家组总负责人，张老师舌战群儒，被温教授那边一群人围攻也丝毫不落下风，略带沙哑的声线铿锵有力，战得正酣。
那强大的战斗力，就连论战发起的源头周广择院士都被她撇在了一边，只能时不时发个声聊作支援。
看张老师激情满满十分上头的演讲状态，完全不像是会愿意脱离战场的样子。
至此，留月章终于彻底死心，身子往椅背一靠，双臂无力地放在扶手上，眼神无焦距地停在桌面，放弃动作。
拉倒吧，大佬们都是天选修士，直接辟谷，她自愧不如。
*
专家们的争论不出所料地没有分出胜负，当然，她们最后确实如卓未然所言，还是达成了一个共识——
等平子科技把从留月章上交的检测仪中得到灵感，进而改进研发的最新型体检舱制作完成后，就先让这位目前已知唯一的修士进行一个全面细致的体检。
也是到这时，这群醉心学术的前辈们才恢复了稳重的姿态，对留月章再次展开亲切的问候，并争相表示，以后她在基地遇到任何问题，都可以随时找自己聊，她们定当全力解决。
对此，留月章捂着不停发出微弱抗议的肚子，报以非常感动的微笑。
这话她要是真相信，今天晚上就白挨这顿饿了！
最后，还是秦少将打断了这和谐中透着点诡异的交流，简单总结几句后，就匆匆结束了会议。
至于卓姐先前也曾提到的，今日这场会议要宣布的重要事情，其实不过是平子科技研发代表、东夏各军区各军种部队精英今天已全部入驻基地罢了。
重要是挺重要，但也只是提了一嘴，都没来得及详细展开，在讨论会全部时长里甚至占不到1%的份额。
更何况，留月章今天被带过来时，就已经和一队新来的军人打过照面了，实在无法产生什么新鲜震惊感。
总之，这么一番折腾下来，等会议开完，时间也已经将近九点，留月章饿得肚子咕咕作响，感觉自己简直能吃下一桌满汉全席。
毕竟她连午饭都没吃就被直接带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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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拎包来基地的时候本来没把这当回事，想着过来参观参观、说点事就能吃东西了。
这可是军方基地，以她浅薄的军训经验来推测，时间表肯定很严格，晚饭时间应该也就在五点到七点左右，她完全等得了。
但是，谁能想到参观途中会横插一个讨论会，而且这个讨论会一讨论就三四个小时起步，中间还不给休息时间啊！
最重要的是，说好的专家讨论会，这么高层次的参会人员，基地竟然没准备茶歇点心？
明明她参加过的学术会议一般都会准备小蛋糕小饮料的……
大概唯一能稍稍安慰留月章的，就是会议结束后，之前上交的《归元》被秦少将亲手还了回来。
这是她几年的心血，无数个熬大夜的晚上凝聚出的结晶。虽然游戏暂时还不能上线，之后还要配合专家们做游戏剧情和现实修仙的参照研究，但总归算是拿回来了，也是件喜事。
刚把《归元》收好，她却又看到不知为何还留在这里的苏学姐，绕了会议桌大半圈走了过来，心里一个咯噔。
不会还有事情吧？！
“今天讨论会开得有点久，你饿吗？”
学姐小声问道，递来个东西。
留月章下意识地接过，低头看去，有些意外：
原来是一小盒莲花酥。
层层薄如蝉翼的酥皮，晕染成渐变的粉色，众星拱月般环绕着中间的黄色花蕊和绿色莲蓬，造型精致宛如艺术品。
莲花酥一共四个，包装盒上相呼应地印着简化的莲花标志，封口处还没被拆开。
苏见微见学妹略透出点茫然的表情，又解释了一句：“这是基地食堂做的糕点，不是很甜，我觉得味道很不错，你先吃点垫垫肚子，等会儿卓上校可能还要先带你参观一下住宿区。”
此乃真雪中送炭、扶危济困之大好人也！
留月章万分感激，连忙说道：“谢谢学姐！”
“没事。你以后如果被叫来开会的话一定要带点吃的，基地的任务比较重，时间又紧，开的所有会议为了保证效率，都是不提供茶歇点心的，小心别饿坏了。”
学姐似乎只是来给她送糕点的，提醒完后就很快收拾东西离开了会议室，留月章目送对方消失在走廊拐角后，偷摸转头看了看四周。
人几乎都走光了，只有秦少将还在和卓姐交代着什么——后者会议一结束就被前者叫过去了，走前还和她说坐着稍微等等，马上回来带她去宿舍安顿。
侦查完毕，无人关注这个角落。
留月章于是缓缓转动椅子背过身，稳准快地轻声打开盒子，拿出块莲花酥，小心地放在手心咬了口。
外层的酥皮带着股花香，入口即化。花蕊似乎加了椰浆和泊桑立文的特产黄金树汁，十分清爽。最中心的莲蓬则又采用国内产的精品抹茶作为原料之一，清香绵长，微苦后很快又产生回甘。
这丰富又细腻的口感，真是抚慰心灵啊！
留月章满足地咽下，很快感觉到腹内的灼烧感减退了些。
果然还是学姐细心体贴，她默默想着，开始盘算起该怎么感谢对方。
要不，带她修炼？有自己的亲身实践经验，应该能帮学姐更快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