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同样有道巨大的木质双开门,先前已经预录了所有参会人员的信息,只需要秦少将录入她本人的基因代码便可以开启。
一群人鱼贯而入,留月章习惯性地看向桌面,却未见从早期姓名牌衍生而来的立体全息位次提示。
且不说这种大佬云集的重大会议,就连她在校时参加的学生会议,都会事先准备好与会人员的位置安排,以免到时候现场发生混乱。
但大家好似见怪不怪,十分自然地纷纷找好位置坐下了。她带着疑惑,瞅了瞅身边的卓未然。
卓姐就像是等着她问似的,一接触到她的眼神,立刻露出副我懂你的表情,又凑近了点,开口小声说:“是不是很奇怪怎么没位次提示?”
话刚说一句,她警惕地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能听见后,这才继续道:“最开始的时候其实我们弄了提示的,但架不住人大佬们互相掐呀,怎么调整都不行,最后只能让她们自己选座位了,免得我们做多错多。”
边说她边给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无须多言,懂了懂了。
留月章感激地笑笑,同时心底生出一种莫名其妙、颇为怪异的想法:
是她的错觉吗?怎么感觉这位上校跟游戏里的非玩家角色一样。
总是在最恰当的时机,突然冒出来,为玩家解答各种问题,简直贴心得过分。
她摇了摇头,把这个奇怪的想法抛诸脑后,谨慎地选了一个最犄角旮旯的位置坐下。
不出所料,卓未然并没有跟着秦少将走,反而紧贴着她,在左边落了座。
会议桌是一个空心椭圆的造型,留月章在东北角,最远离门口的地方,其它的教授们也没挨在一起,三三两两地分开坐着。
秦少将独自坐在椭圆长轴的其中一个顶点上,两边的座位都还空着。
在她背后,全息屏已经开启,显示着“潜龙计划——第九次讨论会”的正副标题。
大门一直开着,时不时有人走进来,偌大的会议室内,空位很快被填满。专家们大多一脸严肃,开着光脑上的资料数据,低声交头接耳,氛围还算不错。
等到快五点的时候,最后两位也到了场,并在进来后顺手把门关上,坐到了现场仅剩的秦筝左右手的位置。
这两位中,左边那位留月章很熟悉,正是带她见领导的苏见微学姐。
室内温度偏高,苏学姐把外套挂在了靠背上,只穿着一身白衬衫黑长裤,板板正正没一丝多余的褶皱。
至于右边那位,令人意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她也很熟悉。
张若冕教授,她的本科毕业论文指导老师。
或许是刚结束什么工作,张老师进来时步履匆匆,瘦削的脸上还带着点霜寒之气,眉间和额头上的皱纹深刻,仿若冰川。
不过,在坐定抬头看到留月章后,她严肃冷峻的表情顷刻消融、舒展,如春风化雨,转为温和,甚至还笑着朝那个角落点了点头。
对向来性格讨嫌的张院士而言,这反应太过离奇少见,会议室里不少人都注意到了,心底惊讶之余,也对那位得她青眼的少年更加感兴趣。
这孩子,不一般呐!
秦筝察觉到左边人的动作,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
之前做背景调查的时候,有提到张院士对她这位学生颇为看好,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位得到过她“脑子不错”评价的。如今看来,这消息属实不虚。
至于留月章本人,在接收到张若冕的关切后,虽然隐约感觉到专家们看向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奇怪,但想到老师在场,而且地位还挺高,心里便多了几分底气。
在她旁边的卓未然将这对师生的互动尽收眼底,又双叒叕主动补充起背景信息:
“张教授是专家们投票选出来的研究团队总负责人,而且是高票当选。”
“你知道为什么吗?”卓未然猛然转回头,突然换了个听起来欠欠的语气,话中带着遮掩不住的搞事气息,眼神意味深长。
留月章于是十分配合地问:“为什么?”
“因为,”卓未然笑得特别明朗,原先抱怨专家们不好伺候的怨气与阴霾一扫而空,“就属她脾气最差,大家都说不过她,只能把这个位置让给她啦!”
……
早该知道的,她到底在期待什么!留月章嘴角保持着礼貌的上扬弧度,郁郁腹诽。
两人的悄悄话没能再继续下去,下午五点整,讨论会终于正式开始了。
秦少将说起惯例的开场白,又简单介绍了一番新来的研究助理,让留月章在专家们那儿刷了个脸熟后,便迅速进入正式的会议流程。
会议主要分三个流程,一是总结汇报近段时间的研究成果,二是调整规划接下来的工作日程。这两项都是很寻常的安排,也平静无波地度过了,来到最后的重头戏——
流程三,由专家们各抒己见,讨论研究过程中的各类发现与疑问,探讨研究方法和方向。
换句话说,其实就是没有规定好的主题,任由大佬们自由发挥,想到哪讲到哪,方便她们头脑风暴、灵感激发。
因此,这也是过往讨论会中最不受控制、最混乱的时候。
一般在这个流程开始前,卓未然都会悄摸地先行离场。只可惜,今天她有别的任务,必须老实呆着,所以此刻面部表情难免略有些扭曲。
“啊,我和你们真是说不通!灵子到底是什么,它有哪些性质,建立起一个可信的模型,这才是最重要的东西!什么应用什么能量转换,那都是以后才要考虑的事情!不要本末倒置了好吗!?”
争论显然已经进行到白热化的阶段,在汇报阶段发过言的周广择——东夏科技大学教授、东夏科学院院士、著名物理学家——顶着一头乱糟糟的自来卷发,右手袖子挽起,竖着食指和中指,在空中用力戳着光脑投射出的全息屏,屏幕随之泛起阵阵涟漪。
她脸色通红,语气又快又急,音量也比汇报时放大了许多。
“哼,片面!肤浅!真是井底之蛙所见不大,萤火之光其亮不远,”温教授摇头反驳,声音不大,伤害性却极强,“连灵子的作用机制都搞不明白,难怪这么久研究都没进展。拉来一大群最优秀的军人又怎么样,方向不对,再等几年都不可能有突破。”
“你什么意思,你说我们组井底之蛙?!”周广择瞪大了眼,虎瞳一般的双目如雷电,径直劈向温如故。
“说你井底之蛙怎么了?上个周期各项资源都以你们组为先,你看看今天汇报上来的结果,研究出了什么:灵子疑似一种高维能量物质,且可以承载信息?”
温如故特意停顿了下,眼神扫视一圈在场的物理研究组专家们,然后又挤出一声冷笑:“哈,这还用你们研究?任何一个智力正常的人都可以推断出这一点。现在的每分每秒都很珍贵,之前把重心放在你们那里简直就是白白浪费时间。”
“你,你……”
“真是对牛弹琴,温如故你一个搞生物的懂什么!我们的研究是所有后续研究展开的地基!你连灵子是什么都搞不清楚,还怎么利用它,靠你们做的那些生物实验吗,走都不会就要跑了?!”
周广择怒发冲冠,只恨自己嘴太笨,反击力度不够,正好余光瞥见不远处一位肌肉发达红光满面的家伙正点着头,于是眉毛激动地一个抽搐,立马点名:“闻人院士,你是能源学专家,你觉得呢?”
然而,还没等对方开口,温如故就抢先截断,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下耳后的白发,嘴上阴阳怪气道:“怎么,这时候想起来她是院士了?第一次开会不是说她应该去做健身教练吗?”
“那不是因为我还不认识她吗!你们一个学校的不也不熟?”
“至少我不会把人认成健身教练,这足以说明有些人的观察能力实在太弱。”
“你!”周广择气得面红耳赤,但却一时找不出话来回怼,把自己憋了个青筋暴突。
“等等等等,你们讨论的主题偏了,先把这个周期的研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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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定下来吧,正好这次大家来得比较齐。”有人见缝插针,试图调停,把会议拉回正轨。
没想到,正互相瞪视的两人竟然齐刷刷地转头,不约而同地大喝:“邱教授,这事儿和你们文科生没关系!”
此话一出,扫射范围过大,以光华古代文学教授邱平治为代表的文科专家天团立刻群情激愤,二话不说也卷入这场乱斗,场面瞬间濒临失控。
与此同时,远离战场、一直沉默着的苏见微也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她也是古代文学的硕士,邱教授是她的硕导,对自己专业上多有帮助。
看来得找个时间和周院士、温院士聊一聊。大家还得共事好一段时间,总不能让她们一直抱着这种文是文理是理的想法,互相排斥。
也太不利于团结了。
*
在讨论会的第三阶段,留月章缩在她令人安心的角落里,震惊地围观这群大佬激情似火地掐架,一句话也插不上。
什么派洛拉永恒定理、努努劳奇猜想、基卡德公式,她大多都没听说过,全程云里雾里,能记住这几个名字就很不错了。
倒不是说她领悟力有限,实在是这些玩意儿全都属于星际最新最前沿的理论,如果不是在相对应的细分领域研究极深,压根就不会接触到,也不可能一听就理解。
留月章被灌了一脑门子的高深知识,好像一个幼儿园娃娃误闯研究生课堂。
发现自己实在是没办法迅速跟上思路以后,她不得不暂时“封闭”听觉,转而思考起别的事情。
比如,从一个普通人的角度考虑,有她这么一个现成的修士在这儿,显然是直接拿什么仪器来当场测试更快更直观。
但既然基地没选择这么做,那也一定有她们的理由。
也许是因为仪器精密度、灵敏性不够?卓姐说平子科技的人也在基地,想必是和她的那台检测仪有关。
那么合理推测,基地这边可能是想基于被灵子改造过的检测仪,独立做出一台新的仪器,再用新仪器给她做全方位的检查测试。
灵子属性特殊,现有的体检舱很可能经测试对其毫无反应,那留月章就算愿意配合当场体检,也查不出什么来。
更何况,专家们显然十分关注灵子变为灵能的转化机制,而听她们话中的意思,纵观星际目前已有的设备,也根本没有能观测到这个过程的仪器。
至于其它原因,应当还有些出于研究自主性之类安全方面的考虑,留月章跟张教授做项目时听到过几句,不过所知不多,也就没去深思。
“……小留同学不是在这里吗,你有本事你让她帮你验证啊!”
“根据诺瓦提伦定律,以我们蓝星的环境数据作为模型计算,灵子的稳定性本来就很难保证,用你们那套根本不行!你别扯其它的,你就说你敢不敢请小留测试!”
耳边划过熟悉的名字,留月章立马条件反射地抬起头,把注意力转回到讨论会现场。
她眨了眨眼,视线在人群里穿梭,试图找到那位提到自己的专家。
坐久了,还是得起来活动活动啊!
然而,那位不知姓名的专家似乎只是一说而已,并没有人来这个角落叫她。
看着场上头衔一个比一个响亮的前辈们,全然忘却了其它,就各种研究方法理论的话题争得不可开交,留月章张了张口,最后还是老实闭上了嘴端坐。
算了。
这些专家几乎都上一百岁了,换做星际时代前,那可是要悉心照顾的老人家,她一个弱小无助刚毕业的“小孩儿”,还是别掺和进去了。
不过话虽如此,她还是瞅了瞅自己认识的、在这种时候能说得上话的人,想来个曲线救国:
毕竟,虽然她也很想继续从大佬们的辩论中汲取一点知识的芬芳,可她从纷乱的思绪中脱离后,忽然产生了一些世俗的欲望——
饿了,想吃东西了。
她今天一天下来,也只吃了早饭的两个大包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