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月章被苏见微那套星际科技的说法噎住，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是她疏忽了。
虽然这几天她也曾检索过星际上的各种尖端科技，但终归所见有限，肯定不比星际发展部知道的多。
没想到，星际上竟然已经有了能做出点石成金效果的科技。
也怪她忘记了，自己从小看的修仙小说背景几乎都是两个世纪前的东夏，少数几个以星际时代为背景的也都是旧作，书里描述的星际科技与现在的实际相比，要么格外落后，要么先进得不切实际，都无法作为参考，导致她下意识地忽略了星际先进科技对术法展示的影响。
点石成金本来是留月章最看好的一样法术，她曾笃定，只要此术一出，必然能做实灵气复苏以及她能修仙之事。
毕竟让一块石头瞬间变成金子这种事情，怎么看怎么不科学，以她接受过完整高等教育的思维，也完全想象不出来，究竟是怎样的技术、运用什么原理才能做到这一点。
时间分秒流逝，眼看学姐已经露出怀疑审视的眼神，情急之下，留月章忽然想起包中还有剩下的最后一样东西，连忙喊道：“我还有一个证据！”
她飞快打开斜挎包，从里面掏出一个外观簇新的高精度检测仪，右手食指中指并拢，运转心法，将体内灵气输入一点到仪器中，然后将检测仪打开，对准飘着的水球。
“滴——检测到水中含有历史监测到的同种未知物质，浓度超过50%，性状活跃，再次提醒您为其命名，命名后可显示更详细的信息。”
听到检测结果，留月章松了口气，赶紧翻转过检测仪往前走了两步，以便让学姐也能看到上面显示的数据。
在仪器中输入灵力能使其检测到灵气存在，这仿若一蛇首尾相衔的手段，也是她无意之中的发现。
本来花大价钱，购置这么一台东夏个人能买到的最高精度检测仪，是为了试试能不能直接探测到她之前看到的“光点”。但收到以后，任留月章怎么调试，即便是对着她用灵气凝成的水球火焰，检测仪也毫无动静，只能显示出最基本的水、火属性。
可这好歹是好几万买回来的东西，她不死心，联想到将灵力覆于眼上能做到“内视”，便破罐子破摔，索性也将手按在仪器上，输入进去一些灵力。
输入完后，留月章却又自觉这应当没什么作用，因而其实也没抱多大希望，纯粹是以一种输都输了，就检测一下也不费多少事的态度，随便对着窗外照了下。
她租的房子所在小区绿化很不错，窗外有不少树木绿植。检测仪分析了十几秒，迟迟未出结果，就在她开始不耐烦，准备把这身价五位数的破仪器推到一旁眼不见为净时，它总算有了反应。
当时的语音播报也是如此，声称检测到了未知物质，并请她为该物质命名。
考虑到过两天就是校友日，留月章就将命名的事先按下，打算将这个权利交给国家。今天早上出门前，她把检测仪带上，除了以防万一之外，也是想提一提这件事。
灵力灵气什么的，终归是她看古早小说电视剧学来的称呼，并不正式，还是由官方的专家们讨论后取个学名比较好。
留月章心里百转千回，但面上目光还是牢牢追随着苏见微的一举一动，观察对方见到检测仪结果的反应。
早先小说里经常提到“用魔法打败魔法”，她今日便换个思路，“用科技打败科技”。
既然学姐不信玄幻的说法，把术法当作星际科技，那她就用高科技制成的产品，来验证自己所言非虚。
其实她本来还想过，要不直接把凝水术生成的水给学姐喝一口。以她的亲身体验，这水和寻常的水大不相同，好似还有医病愈疾的功效，只要喝过便知不凡。
可这提议不管她话怎么说，听起来都有点居心不良不怀好意的样子，想必学姐也不会放心喝别人莫名其妙拿出来的水。
所以还是用检测仪比较靠谱。留月章自我肯定地想。
亲耳听见检测结果，又亲眼见到仪器上一目了然的数据，苏见微的表情果然郑重了许多，没再出言质疑，反而拿过检测仪仔细查看起来。
未知物质？倒是有点意思。
她被仪器播报的信息挑动，生出些好奇心。
虽说苏见微在本科与硕士阶段所学的是先秦文学，与理工专业相差甚远，对目前市面上的检测仪运行原理最多也只算得上有粗略的了解，可她到底也是高分考入的光华大学，且自进入星际发展部以来，眼界又被拓宽不少。
不过简单查看了几眼，她便认出这款检测仪是东夏精密仪器领域的龙头企业——“平子科技”——的最新产品。
平子科技口碑极好，这款产品检测功能的精确性也得到了不少实验室的认可。同时，为了防止有人改造仪器篡改检测结果，以此来伪造实验数据，公司还在检测仪中加装了示警程序。
无论多微小的改动，只要做了手脚，示警程序都会立即发现，并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警报传至公司总部的智脑，终止该台检测仪的联网检测与结果生成权限。
然而，此刻她手中拿着的这台仪器，明显运转良好，完全没有触发警报的迹象，这就说明，它并未经过任何改造。
因此，上面显示的“检测到未知物质”，也当是确有其事。
苏见微直到此时，才终于开始正视起学妹所谓“灵气复苏”的说法。
就算听起来再不靠谱，但眼前的数据不会骗人，那水球中，确实有很大概率存在着某种不明物质。
星际已经有数百年没有发现新物质了，如此看来，学妹先前也没说错，她的这个发现，确实是件或许能改变当前星际局势的大事。
心里这般考量着，她一改不久前正颜厉色的架势，缓和下语气：“虽然前面几项都能用高科技做到，但最后检测仪的证据还是比较有力的。这样吧，我先和主任报告一下，看看她怎么说。”
留月章听完学姐的话，意识到什么，不由得精神一振，眼中浮现出浅浅的喜色。
这是相信她的话，要把灵气复苏上报给高层了？！
看着苏学姐在凌空虚点了几下后，身影蓦地“消失不见”，留月章丝毫不意外。她明白，这是长城防护罩的覆盖范围被调整了。
学姐能有这样的重视程度，看来此番交流还算是达成了预期的。
于是她放松了姿态，站在原地，瞅了一眼腕上的光脑。
都已经快十一点了啊，怪不得感觉有些饿了。
马上就到饭点了，也不知道邹邹在外面等急了没有，南玭过来了没。留月章脑中思绪飘飞，右手无意识地拨弄着竹叶水带耳环。
数月未见，她还是挺想和朋友们聚一次餐的。可眼见当下这情势，光是摆证据讲道理都用了许久，还需要等学姐请示上级的回复，这个愿望估计是不太可能实现了。
*
“我们到了。星际发展部的大楼不能随便进，薛主任已经过来了，你就在这个基地里再给她和秦少将出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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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证据吧。”
智能悬浮车稳稳停下，苏见微关闭光脑，终于打开了车窗的遮蔽罩，看了眼窗外说道。
不出所料，留月章果然没能和邹凌南玭吃成午饭。
在休息室里，她等了二十几分钟再看见学姐时，就听对方提出了去见高层的要求。
这于她的计划而言是大好事，没理由拒绝，所以留月章就这样匆匆和邹凌告了别，都没见南玭一面，就直接被带来了某个不知名的军事基地。
经过几个卡口连番的严格检查，苏学姐带着她，由一位身高至少有一米九、板着张脸不苟言笑的短发军人引领，转而乘坐上基地内部的悬浮车，一路向深处飞驰，最后进入一座形如飞船的悬空建筑中。
短发军人七拐八拐，把她们带入建筑上层的某间会议室里，指了指面对着门的一侧座位，自己则转到桌子的另一侧。
而在那边，已经坐着一个人。
留月章瞥见此人深蓝色的制服肩章上点缀着北斗七星，还绣着金灿灿的一颗星和枝条图样，瞬间明了——
毋庸置疑，这位便是秦少将了。
看起来倒是和她想象中的少将形象差距不小。
她原以为能升到少将位置的人，该是有些年纪的，会是一副不怒自威、眼神自带厉色的老者模样。
可对面的秦少将，虽然也有一身正气，但最多三十出头，没比自己大多少。而且从她们三人进来起，她的嘴角就噙着一抹笑意，未免显得太过亲和了些。
不过留月章转念一想，深蓝色绣着北斗七星的肩章是航天部队的标志，而东夏的航天部队，在三年前曾参与过星际联合在洛特星国的维和行动，立下了大功，说不定秦少将便是在那一次后得到了破格晋升机会。
领她们来的短发军人估摸着也是如此，同样年纪不大，但肩章上的两条细线中间有三颗星，看来已是位上校了。
这肩章样式与军官军种与级别的对应区分，还是留月章在决定联系学姐以后，特意去搜索记下的。
“秦少将，卓上校，我是星际发展部的苏见微，这位就是有重大发现要上报的留月章，光华大学计算机专业，元京市优秀毕业生。我刚和薛主任发过消息，她马上就到。”苏见微声线沉稳，简单说明了自己这边两人的身份。
秦少将微笑颔首表示问好，没说话，只是用手势示意她们可以先坐下，转头对短发军人轻声说了句什么。
后者听后又起身出去，没过一会儿端了两杯清茶进来，轻轻放在留月章和苏见微的面前。
留月章笑着点头道了声谢，然后就直挺挺地端坐着，没去动茶杯。
她其实有些紧张。
虽然两位少将上校比她心里预想的要年轻，但身上的气势可是一点不少。两人面色温和不假，可依旧隐隐透出种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宛如被丝缎包裹着的锋利兵刃，随时可以出鞘。
会议室并不逼仄，甚至称得上十分宽敞，若是往巨大的弧形落地窗外看去，大半个基地便一览无余，视野可谓极度开阔。然而置身其中，留月章却体会到了十足的压迫感。
此前人生的二十二年，她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面，更从未与级别如此高的人相对而坐。就算做了再多计划，提前练习再多次，终归免不了内心深处轻微的焦虑与不安。
好在她向来能将这些情绪掩藏得很好，外人看来，也只能看到这还带着些学生气的少年容色镇静，坐姿挺拔安稳，颇有大将之风。
模样格外能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