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北城大学校门外,林孟随的心情颇为复杂。
这几天,她沉浸到项目中去,尽力在开展工作前制定出一套完美的策划方案来。
功夫尚算见效,她心里已然有了几分成算。可每当工作结束,看着白板上用马克笔写出来的名字,她又会陷到一种虚无迷乱中去。
像是不相信还会有交集,又像是害怕交集的到来。
此刻,交集在即。
林孟随不再是无准备面对重逢,但她又觉着早前那股“见就见,见你咋滴”的豪迈,哪怕打脸,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浑身长草。
叹了口气,林孟随低头踢脚边的小石子玩。
一旁的老蔡偶有观察她,心想这就是一个天真小公主,跟着她,这几个月铁定是白忙乎。
老蔡摇摇头,也踢上了石子。
过了几分钟。
离离指着前面说:“这是不是来接我们的人啊?”
嘎啦。
林孟随让一石粒硌了下,她赶紧踢开,接着拽拽衣摆,捋捋头发,这才抬起头。
并不是那位。
也对,人家是研发团队负责人,又不是搞公关的。
“抱歉!抱歉!来晚了!”男生小跑过来,额头上覆着一层汗,模样稚气未脱,“老师拖堂来着。”
正好林孟随口袋里有半包纸巾,她顺手递出去,笑着说:“我们也刚到。”
男生一愣,看林孟随的眼神有些发直。
两秒后,耳朵一红,他拿过纸巾,欠着身说了好几遍谢谢。
男生名叫郑征,北城大学微电子科学与工程专业研二在读生,也是研发团队里的一员。
他跟林孟随他们说:“本来应该是刘老师接待你们的,团队对外的事都是刘老师负责。可老师这两天在市里有会,赶不回来,我就顶个班。你们有什么需要可以先和我说。”
话语间,一行人进入了校园。
宽阔的主干道两旁,大树参天。
时下已入十月下旬,北方的秋意浓素来时间短,寒冷悄然渗透进风里,枯黄的树叶散落满地。
林孟随踩到一个脆的,心觉脚感不错,回道:“没关系。我们先过来熟悉一下情况,正式工作还要等等。”
说着,她拂开脸上的发丝,明眸璀璨,仿佛让黯淡的景色都亮了起来。
郑征多看了一眼,险些踩空台阶跌下去,好在一辆观光小车适时路过,他忙请客人们上车,这才没出糗。
林孟随在车上问了郑征一些基本情况。
郑征对采访拍摄的事多少知道一点,说:“主要还是拍陈学长吧?”
一提那人,林孟随就跟肉里埋了根针似的,突然就冒头扎她一下。但因那人和工作捆绑在一起,她又能利落地把针再按回去。
“他的确是主角,又或者说是主要线索。”林孟随说,“但团队记录也很重要。”
郑征似懂非懂,笑笑,两个小虎牙显出来:“陈学长是我见过最最厉害的人!以前带学长博士的那位教授,快九十的高寿,都要退了,为了能教学长,愣是又多工作了两年。”
后来,校领导还想请老教授再出山,哪怕一个学期就办个讲座呢。
老教授坚决拒绝,说:“我这辈子死之前能有陈逐这么个学生,无憾了。”
听着这话,林孟随心情昂扬,甚至产生了如果有幸,她一定要去采访采访这位老教授的念头。
——老人家这么有眼光。
不过,她也就是过过脑瘾而已。
林孟随向郑征又询问了团队里其他的事,两个年轻人一路有说有笑,直到下车。
“这里是雅拙园。”郑征介绍,“雅拙园后面是图书馆,还有翎湖。你们感兴趣的话,我回头带你们去看。前面的话,就是科研楼了。小白车不允许开进去,我们得步行了。”
林孟随让老蔡这就开始拍些素材。
他们来之前征求过校方的同意,公共区域可以适度拍摄,只要素材提交校方审查留档即可。
“这有什么好拍的?”老蔡不以为然,“学生又不是受访对象。”
林孟随好脾气说:“这次访谈的关键词是‘纯国产’和‘年轻化’。北城大学的研发团队很重要,拍拍团队所在的环境只有益处。”
老蔡哼了声,说行吧行吧,磨磨蹭蹭拿出从台里带出来的便携摄像机,胡乱拍了拍。
大家进入楼区。
科研楼近在眼前,而在科研楼前有一个小篮球场,场上有两拨人在进行拔河比赛。
林孟随要过去看看,嘱咐老蔡把这个也拍下来。
老蔡:“……”
又不是校园纪录片。
比赛正处于白热化阶段。
三局两胜,目前两边各胜过一次,最终结果就看这局。
围观的学生和老师大声喊着加油,参赛人员也斗志满满,不管男生女生,全铆足了劲儿拼。
郑征告诉林孟随,这算是北城大学学生们的“放松”项目,搞研究的尤其爱释放一下。
比赛持续了好一会儿。
因为两方各不相让,始终没能分出胜负。
林孟随是个代入感极强的人,她看队员们脸红脖子粗,大汗直流,又看他们齐心协力拼搏,自发地一同心急,手脚不自觉使劲儿,全身跟着发力。
这毛病她以前就有。
每次学校开运动会,她都是观看完全程的那个,谁上场她都跟着揪心,揪心不够,还恨不得下场和人家一起比去。
有一年秋季运动会,她甚至因为太过激动而扭到脚,后来被背去医务室,叫那人笑话了好久……
眼下,林孟随和大家一起憋着一口气,就看哪边撑不住,哪边就输了。
只见左方为首的一个戴眼镜的文气小伙大吼一声:“老子想出来怎么解了!!!”随即,洪荒之力爆发。
右方没有防备,整支队伍往前扑去。
哨声响,比赛结束。
林孟随“哎呀”一声,也卸了力气,人依着惯性往后踉跄,踩到了人。
那人反应很快,非常有分寸地扶了她一下。
所以林孟随并没有感到令人不适的触碰,却又一股沉稳的力量即时给予了她平衡后盾。
这学生还挺绅士。
林孟随扭头向人家道谢,“谢”字说了一半,哑了。
陈逐依旧穿着一身黑,但不是上次的西装革履,而是休闲裤搭配衬衣。
衬衣下摆内扎,腰部束一条黑皮带,内里一件白T恤,在领口处露出一点边,刚刚好衬托着锁骨。
人还是那个清冷的人,但又多了几分随性俊逸。
林孟随没料想这次的重逢又是这么猝不及防。
出门前还冲镜子演示过的几种表情管理,忘个精光,人更是傻傻地动弹不得,连嘴都没有合拢。
陈逐低头看她,逆着光,那双琥珀色眼睛深邃如海。
他张口说了句什么,林孟随听不清,下意识踮起脚——
周围突然一阵欢呼。
混乱之中,有人挤到林孟随,她不小心又踩了身后的人一脚,身后的人也又一次扶住了她。
唯一不同,是这次她的背几乎贴上了男人的胸膛。
林孟随顿时感到来自陈逐的体温,很暖,她还闻到了那股幽微的冷檀香,丝丝缕缕,飘飘荡荡,环绕着她……
那一刻,在一众沸腾的热烈下,林孟随安于一隅。
她感觉自己醉了,又或者是迷蒙了,仿佛一脚踏入梦境,梦境里有她曾经藏起来的某种眷恋,叫她不想醒来。
“学长!”
声音闯入,还是惊醒了梦中人。
林孟随回神,立刻移开了两步,和陈逐拉开距离。
陈逐眼睫微垂,回落的手在半空中停滞了半秒,随后插进口袋里,转身迎上郑征,问:“数据分析报告出来了吗?”
郑征:“……”
话题粉碎机啊。
郑征东拉西扯,一通解释。
林孟随趁着没人注意自己的空当,手背快速蹭了下脸,又往后站站,瞥到那人鞋子上脏了一块,她小小心虚。
离离这时候靠过来,小声问:“小林姐,这位就是陈总?”
林孟随“嗯”了声:“你没看群里的照片吗?”
离离个子矮,几乎是用仰望巨人的角度看着陈逐,说:“那些照片没拍出陈总万分之一的风采。”
林孟随:“……”
篮球场上的人渐渐散去。
陈逐听完郑征的千字小作文之《报告没出来》后,交代了一些事项,郑征疯狂点头做保证,然后给陈逐做引荐。
“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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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电视台的同事们。”郑征看向林孟随,笑意藏不住,“这位是——”
陈逐打断:“见过。”
“啊?你们……”
林孟随忙说:“上次访谈多亏陈总了。接下来,又要麻烦了。”
陈逐:“……”
郑征恍然:“是之前那次人物专访吧?你们还挺有缘。”
孽缘还差不多。
林孟随展示出职业笑容,客气礼貌,这次她先主动伸出了手。
陈逐看她一眼,回握,两人又是一次一触即分。
郑征再去介绍老蔡和离离。
说到一半,陈逐手机响了,他看了下,冲林孟随三人示意,到一边接电话。
郑征说:“咱们先进去吧。学长的电话一时半会儿完不了。”
林孟随点点头。
进门前,她没忍住回头瞧了眼,那人还在讲电话,一边讲,一边快步向车子那边走,应该是要出去。
林孟随想,她是不是找个机会和陈逐聊聊?毕竟她现在有工作在身。
可聊什么呢?
聊她用一张纸条把他甩了?还是聊一个前任的自我修养?
林孟随更心虚了。
*
下午,林孟随一行人在郑征的带领下,对研发团队有了初步了解。
确实是年轻化,主要成员的平均年龄不超过三十四岁,领头的那个更是年轻的叫人不敢相信。
林孟随一路随看随记,本子上写满了可挖的点,离离见了,有时也跟着提提意见。
郑征临时替班,不能全天陪同,之后回去工作,林孟随他们三个便自由活动。
林孟随分配任务,老蔡再去拍一些校园素材,离离去档案馆收集资料,她自己则是干老本行,做街头采访……
不知不觉,日暮降临。
原本还好好的天气忽然变了脸色,不见昏黄,倒是阴沉灰白,打了好几道闷雷。
林孟随看看时间,在群里发消息让老蔡和离离这就下班,万一下雨被淋就不好了。
只有离离回复好的。
另一位,想是早就收工大吉了。
得想个办法搞搞团队建设。
林孟随头痛,翻翻包,又发现自己有东西落在研究楼的会议室,她连忙折返回去取,进楼前也没注意到楼外多了一辆黑色汽车……
办公室里。
郑征坐在工位上望天,嘴里念叨:送还是不送?
眼看要下雨,他帮个忙理所应当;可才刚认识,要是太热情,会不会让人家觉得他图谋不轨?
他想得投入,直到门口传来响动才停止。
“学长?”郑征站起来,“你怎么又回来了?”
陈逐没答,径直走到办公桌前,伸手。
郑征了然,递过去数据分析报告,这时,窗外又是一记雷鸣,比先前声音都要大。
郑征不纠结了,说:“学长,我出去一会儿行吗?”
陈逐抬眼:“不行。”
“就一会儿。”郑征说,“我完事还回来。”
陈逐又不答,拿起桌上的一支笔,在数据报告上做批示。
他手生得极为好看,手指修长精致,骨节却不秀气,但也不过分粗犷,恰到好处地展现出男性的力量和稳重。
“你急着出去干嘛?”隔壁桌组员笑道,“想英雄救美?一点儿气象知识没有。这天下不了雨的。”
郑征嘴硬:“人家是客,我们总得有待客之道吧?”
“你来待客?老刘的饭碗你也要抢?”
“刘老师又不在。”脸也憋红了。
看小年轻着急就是有趣。
对方还想再逗逗,忽又记起别的来,话头转向下一位小年轻:“那个林小姐是北城一中的,我问哪届的,一算,和你一届啊。”
“真的吗?学长!”郑征惊讶。
可很快又觉得哪里不对,依照林孟随中午的话,他们过去应该不认识才对啊……
不等郑征想出个所以然,他面前的人用一贯淡漠的口吻说了句:“是吗?不记得了。”
说罢,陈逐画出一处分析错误,将报告搁到桌上,语气如旧:“改掉你的毛躁。”
“成天冒冒失失,走路都能踩空。”
郑征:“……”
都欺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