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一个人是没有结果的,尤其对于齐盼来说,这场始于17岁那年的恨意,注定会伴随着她走到生命消失的那一天,直到她的意识被搓磨成灰,同她一并沉眠的那一瞬间,都不会有什么回应。
因为她恨的是一个古人,一个不算考点却出现在历史考卷最后一道简答题上的人。
北朝灵帝……成绩一公布,她就查了所有有关他的资料,上至享年几何,下至荒诞野史。但可惜,就连历史都没想记住他。
如果齐盼没有算错,就因为他,最后那道15分的大题她应该只拿了个零头,最后仅因一分之差,让顶不住复读压力的她只好去读了理想大学的不理想专业,然后蹉跎四年,毕业即失业。
无奈之下,她只好在校门口开了一家低成本的手工坊,闲暇的时候再接一些简单的设计单,以此来勉强维持生计,顺便攒下用于报班学设计的学费。但等她好不容易凑够了钱,结果却被无良机构骗光了她这几年来的全部积蓄。
好在她不是一个能被轻易打倒的人,索性盘出店,转头做起了宠物生意——立志于专给不幸离世的宠物们一个能安息的家。
可事故就发生在她又一次婉拒狗主人参与阿瓜葬礼的那个晚上。
那天她刚从便利店买了泡面回来,不想半路上却遇到一只正趴着的毛色不清的流浪猫。
她小心翼翼地转身,生怕会弄出动静吵到它。等她好不容易走出几步,正准备加快步子绕路回家时,一声凄厉叫唤似是挠上了她的背。
下一瞬脚边像是擦过了一阵风,只见那猫噌地一下拦在她的跟前。
黑夜里,一对荧亮的眼睛正上下打量着她。
齐盼不自觉地呼吸急促了起来,她攥紧拳头,努力克制住尖叫的冲动。
想是看出了齐盼的害怕,那猫便持着一种胜者的姿态抬脚、落腿、微昂起头,故作轻巧地逼近,实则步步踩在齐盼发颤的心上。
齐盼再也控制不住,她惊叫着接连向后退去。所幸她在余光里瞥见一处巷口,她刚想拐弯朝巷子深处跑去,但一时不察脚下,也不知是被什么一绊,她的身子竟登时朝前扑去。
于是一只玩心大起的流浪猫就这么见证了一个人类落荒而逃到失足大败的全过程。
它当然不会知道自己的所为在人类世界里被叫做胜之不武,是以它也不会为这场胜利而感到沾沾自喜、自鸣得意。
相反,它怜悯,它愧怍……
一如往常,它把自己蜷成了一团,缩在街旁路灯的光晕下。
一如往常,它开始在夜里呜呜咽咽地叫唤起来。
一如往常,那个常见面的人类冲了出来,在它跟前站定后,搁下了一个新开封的罐头。
它站起身,蹭了蹭来人一点都不粗糙的手心,继而冲着齐盼的方向又细声叫了几声。
等见男人急忙跑过去的样子,它这才安心地享受起今晚的宵夜。
应该是换了个新口味。它想。
齐盼觉着自己像是被扔进了一团云里,鼻腔被细软的棉絮糊住,她喘不过气,也动弹不得。连耳畔的声音也蒙蒙胧胧的,似是风扑在支起撑开的薄纸上,隐隐地还飘来了哭声。
“快来人啊!我们婕妤要不成了!”
狭小阴暗的宫室里,用纸糊起的门窗抵挡了白日里近大半的光线。
“什么婕妤?”意识模糊的齐盼全身都疼得厉害,尤其是前额,是一阵阵的刺痛。她没法扯开了嗓子喊,只能听着自己的意念在叫唤:“有人吗……有没有人啊……”
“婢子在。婢子在的,婕妤。”有人握上她的手。
温温热热的。齐盼不自觉地翘起手指,朝那处贴去。
她艰难地撑开眼皮,等看清眼前之人之后,她的这对眼是怎么都闭不回去了。
“你……你是谁?”
那人见她一脸惊恐,一下子也慌了神:“婢子是春福啊。”
齐盼皱眉:“不认识。”
春福微怔,眼带期许地试探着道:“婢子六岁就跟了您,连名字都是您取的。”
齐盼还是摇摇头:“对不住啊。”
这下叫春福是真的急出了泪。她给齐盼掖好了被角,自己又跑去门边,大力拍着门,震得屋外的锁都不情不愿地抖出了声响。
“吵什么吵!”
见终于等来了回应,春福忙趴上木门,急声道:“侍卫大哥您行行好,就给蒋公公通报一声吧。婕妤她真的伤到了。”
门外冷哼:“是她自己放着恩宠不要,偏要撞的柱子。皇上仁慈,已经给她请了太医来瞧。太医都说只是破了层皮,连相都不一定会坏,难不成还伤了脑子?”
春福回头看了眼已经撑床坐起正托着脑袋的齐盼,一咬牙冲着门外说:“婕妤她……就是伤到脑子了,连自己姓甚名谁都记不得了,眼下正头疼得厉害。”
“这……”侍卫显然没想到里面人会这么回答。
“皇上只说禁足,也未说要了她的命。真要被你们耽搁了,你们谁赔得起?”见外面动静小了,春福却提了声,对着齐盼的方向喊道,“婕妤您怎么了?快来人来救救她啊……婕妤别吓婢子啊!您别丢下婢子一个人……”
她一面喊着,一面留心着外面的人。
“速去禀了蒋公公。”侍卫不耐地招手喊了底下人过来,等人跑远,他气不过地朝身后的门缝啐了口,“晦气多事。”说完,又狠踹了脚地上的石子,这才肯走开。
等人走远,齐盼拥紧了被子小声把“春福”喊了过来。
“你叫春福?”
春福点头。
“那我叫什么?”
春福诧然地捂住嘴:“别是将才婢子真说错话了。”旋即她低眉,用指节抵上唇瓣,眼睫轻颤。
齐盼瞧着,直觉春福正在掉下春雨来,淅淅沥沥的,多显缠绵。
只怕她是愧疚得难受。齐盼心道,但正准备要好好地安慰她一番,春福却抬了头,神色里全然不见有半分美人垂泪时的可怜破碎,反倒是坚定得可怕。
齐盼讪讪地缩回已经伸出一半的手,便听春福讲道:“您姓齐,单名一个‘盼’字。是西九巷御史中丞齐大人家的女儿,排行老三。家中还有个嫁到扬州的姐姐,和一个在鸿胪寺任少卿的哥哥。”
“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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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齐盼?”齐盼有些错愕,竟不知世间事原来还能够这般巧合。
春福却眸光一凛:“什么叫‘也’?”但不等齐盼反应,她又沉声说,“婕妤,从前您在齐府时,自是有一大家子人可罩着您,但如今您既出了齐府,一个人便得撑起齐家的天。因而婢子觉得有些话有些事还是您少说少做为好。”
齐盼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看着春福一张稍显青涩的脸上似乎又透出了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来,她连忙乖巧追问道:“好春福,你还有什么要嘱咐的?”
春福听言却一下垮了脸,重重地叹了口气:“您这一撞,真是把自己的聪明气儿都撞没了。”
齐盼讪讪一笑:“你看我这一受伤,就是笨了好多,那看来以后还得请春福你多多指教了。”不过她嘴上虽这么说着,心里可绝对不会这么想。
“以后”二字,漫漫茫茫得望不到头,却又像是给自己许诺下了什么。齐盼不喜欢这个词,但实在架不住它确实好用。
果不其然,春福的脸色缓和了不少:“婢子也不知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她神情严肃起来,压低了声,“其实您打小就有疯症,时常让人觉得您这副身子里住了两个人一般。但为了您入宫一事,主君并未如实禀明……”
齐盼被惊得忙摇着头,竖起食指按在春福的嘴上:“那这算不算……”
春福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不过您现在这样子不像是个得病的,不必担心。”
“为什么?”
“因为眼睛。”春福切切实实地是探进了那双眼里,“很明亮,很干净。”但她不解,为何齐盼的眼瞳会因此缩了又缩。“难道婢子说得不对吗?”她又问。
齐盼只得硬着头皮回答:“春福啊,你其实可以直接说我不聪明的。”
“但这聪不聪明的也是分人和事的。”春福安慰说,“虽然您可能是常比旁人反应慢些,但想得简单也未必不好。至少对自己是好的。婢子愚钝,总觉得过去的您便是想得太多,才不开心的。”
齐盼皱眉:“不是说一大家子都罩着我,这怎么会不开心?”
春福抿了抿唇,还是决心将话言明了:“是‘齐’家罩着,但不是亲人护着。所以往后的路,您还是得靠自己走。”
可“靠自己”哪有说得这么轻易,坑是要自己掉的,泥是要自己踩的,狼狈的伤口最后是留给自己看的。
齐盼到底是习惯了笑:“自己走就自己走,我还要拉上你一起走。”她握上春福的手,竟不由心头一惊,不想春福这看着才十六七岁的模样,一双手却粗糙得跟糊了层树皮一般。
“别愁眉苦脸的,不然小小年纪皱纹都要出来了。”齐盼说着,已经将手指戳上了春福的面颊,“反正天无绝人之路。”
“可是来了这,就只剩死路一条了……”春福任齐盼提起了自己的一侧唇角,轻声说,“妃嫔要是无所出,是要陪葬皇陵的。”
“日子长着呢。”齐盼最擅长的就是嘴上一套,心里一套,这样才能哄着自己,也哄着别人,“别担心了。我会努力的。”
“但是皇上他……”春福却欲言又止,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