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她们？”
“何止认识呢。”方喜妹自嘲的笑了笑。
“你知道她们现在在哪里？”
“知道。”方喜妹抬起手，阻止她的追问，“在我告诉你之前，你得先告诉我一件事。”
“什么事？”
“在法华寺的禅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翠缕脸色微变：“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好奇。”
“好奇什么？”翠缕垂下头，“人都被祝枫杀了，都死了，还有什么可问的。”
“可是卫红鸾活下来了。”
“那是因为……祝枫喜欢她。”
“所以便当着她的面，杀了她的父亲和妹妹？”
“别说了，我不想提起那些事。”翠缕回忆起自己被好几个反贼折磨的情形，脸色有些苍白，痛苦的捂住脸。
方喜妹皱眉，咬咬牙，把自己手腕上一个镯子取下来，放到桌上：“这个镯子，够你们过十年的。”
翠缕猛地抬头看过来，伸手要拿。
“但是！”方喜妹按住镯子，“你要把当时的情形，一字不差的告诉我。不管你有多么不情愿说，如果你还想要这些银子和镯子来养活你和你儿子的话。”
“好，好，我说，我什么都说。”
翠缕吸了口气，低声说，“当时祝枫一直逼着大小姐跟他好，为此杀了翠芬，还要杀吴柳儿刚生出来的孩子。”
“吴柳儿？”
“就是二小姐的生母，当时怀孕了，在禅房里生了个男孩。被祝枫割掉了两根手指。”翠缕想到那个惨状，也是心颤，“后来大小姐受不住了，便答应了。”
“然后呢？”
“祝枫还不满足，又逼大小姐选，让吴柳儿死，还是孩子死。”翠缕的声音有些颤抖，“吴柳儿为了孩子，自尽了……”
“继续说。”
“再然后，祝枫又逼大小姐，在孩子和老爷之间选。还逼着大小姐亲手杀掉其中一个。”翠缕眼眶有了泪意，“大小姐很痛苦，一直哭着说不选，祝枫要摔死孩子……后来，后来……”
方喜妹倒吸一口凉气：“所以，卫红鸾到底亲手杀了谁？”
翠缕哭出声来：“老爷死在了她手中的匕首上……”
连一旁的丫鬟小红也发出一声惊呼。
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
而且是被逼的。
这样惨绝人寰之事，委实令人难以想象。
难怪，难怪了。
方喜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卫红鸾会失去那段时间的所有记忆。
翠缕哭了一通，伸手拿起镯子，站起身，急急说：“你问的话，我都说完了，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大小姐的命可真好
方喜妹笑道：“可以。”旋即又道，“不过，你就不想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过的好不好吗？”
翠缕犹豫着说：“我不知道……”
“你是怕他们过的不好，还要找你救济不成？”
“不，当然不是因为这个缘故。”翠缕苦笑着说，“我都已经这个样子了，谁还能比我更差？”
“你想知道吗？”
“说不想，是假的。毕竟……”
“先说说卫大少爷吧。”方喜妹不理会翠缕的话，自顾自的说起来，“流放三年后，卫锦泰回到京都，成为当时的太子妃，如今皇太后身边的亲近侍卫，后来一路平步青云，娶了如今户部侍郎家的千金为妻，儿女双全。后来跟随太后去北齐，而今，乃是北齐的兵马大元帅，摔千军万马，位万万人之上。”
翠缕听的呆了。
在她记忆中，卫锦泰还只是个八九岁的小少年，虽聪明，但极顽皮，终日在外与人闲逛，俨然是个纨绔。
无论如何，也没法把那个小少爷与方喜妹口中的大将军联系起来。
“小少爷可真能干啊。”翠缕喃喃自语。
“确实能干，不过，也亏得他遇到了贵人。”
“贵人？”
“皇太后。当然，那时太后还不是太后，只是太子身边的小小奉仪。”
翠缕点头：“这是小少爷的运气。那大小姐呢？难道是受到了小少爷的救济吗？不对，当初她应该是发卖为奴的……”
她一直觉得，大小姐的下场不会比她好多少。
那样一个金闺玉质的大小姐，娇生惯养的，哪里能禁得住为奴为婢的折磨，何况她生的一副好相貌，必然引起许多男人的便注定不能得到安生。
不过，既然小少爷都发达了，肯定会帮助大小姐的。
方喜妹笑道：“这你可就说错了。并不是卫大将军救济了卫大小姐，而是卫大小姐帮助了卫大将军。”
“啊？”翠缕吃惊，“大小姐没有被发卖为奴？”
“倒是做奴了。”
“那为何……”
“卫红鸾去了东宫，做了云奉仪，也就是如今皇太后身边的婢女。”
“……原来是这样。”
“太后对卫红鸾，可以说是亲如姐妹般的照顾。”
“大小姐的命可真好。”翠缕由衷的羡慕。
这话说到了方喜妹心里。
她又何尝不羡慕。
一个罪臣的女儿，原本应该为奴为婢一辈子，或者流落分成，落得翠缕一样的下场。
可她却偏偏遇到了喜欢她的太后，又遇到了爱慕她，对她一心一意，几十年也不改变的靳岚。
她的命怎么就这么好！
方喜妹磨了磨牙根，最后叹了口气，“何止呢，太后把她当亲姐妹看待，把她嫁给了靳岚为妻。”
“靳岚？哦，那个小靳大人。”
“如今已经是丞相了。”
“大小姐可真是命好。”翠缕再次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