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黛抬头仔细打量姐姐。
她年轻时被婆母磋磨，着实憔悴了许多年。直到云黛做了皇后，帮她要回嫁妆，她的日子才好起来。
可年轻时亏空的身子，却怎么也补不回来了。
云黛二十几岁的时候，她们站在一起就已经像母女俩，如今云黛都三十多了，依旧青春美貌，再看云舞，苍老的简直可以当她的祖母。
“姐，你都这个岁数了，就别操劳了。姐夫身子还好吗？”
“你姐夫他一直就那样。”云舞抬手把鬓角白发抿了抿，笑道，“我也没操劳什么，如今不过是看看孙子，过来陪母亲说说话。日子过的平淡，想来，也有些无趣。倒是黛儿，你怎么还是没什么变化呢？难道长得美的女人，都不容易变老吗？”
云黛笑道：“我也没美到那个地步吧，姐你年轻时长得不比我差嘛。”
“我跟你可比不了。黛儿，看看你这乌黑的发，娇嫩的皮子。”云舞摸摸妹妹的脸，“别说我，莹姐儿她们小一辈的，也没几个比得上。你到底怎么保养的？”
云黛笑道：“也许是因为经常泡温泉的缘故？”
“那我也得去试试。你不知道，你姐夫早就不看我一眼了，嫌弃我人老珠黄。每天只跟着身边的小妾婢女下棋弹琴的。”
云黛皱眉：“他敢这样？”
“你别急，这不是人之常情吗？我都这个岁数了，还能想什么别的呢？”云舞笑道，“我吧，就是想稍微显得年轻点。不然以后跟你出去，人家该问我是不是你祖母了。”
云黛道：“你就惯着姐夫吧。”
也不知怎么回事，这时代的女人都对男人特别宽容。
云舞就不必说了，就差帮着丈夫张罗小妾通房了。
连做了皇后的采采也这样。
来到这里，云黛才深刻的理解到，这封建社会对女人的迫害和洗脑，有多么严重。
男人们把女人洗脑成自己的附属物，甚至让妻子觉得，如果不主动为丈夫纳妾，便是妒妇。
男人可以三妻四妾，沾花惹草，哪怕是偷人，也不过得一句风流的名声。
女人被圈在后院，若是敢跟外头的男人多来往几次，就会被贞洁警告。
甚至到最后，男人利用女人去迫害女人。
殊不知，历来为难女人最激烈的人，都是女人。
那些拼命压榨欺负自己儿媳的婆母，正是典型代表。
云黛看不惯这些，但凭她自己，着实影响力有限。
她也只能改变自己两个女儿，连采采这样的“干女儿”都改变不了。
对于云舞，她也是怒其不争罢了。
云舞自己倒是乐在其中，“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女人的命啊，从一出生就定好了。我这辈子就活该欠他们家的。”
“欠个屁，我懒得跟你说。”
云黛没好气道，“你陪娘去吧，我得回宫了。明早浅儿出门子，我得回去看看。”
“明天我也过去帮忙。”
“嗯。”
“那个，黛儿，听说咱们大周和北齐要打仗了，打大仗，是真的吗？”
老年痴呆
云黛笑道：“姐，你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我听你姐夫念叨过几次，大概，他也是听的同僚说的。他有几个朋友在军队里头。”
“姐，你别担心这些事。”
“怎么不担心呢？若是从前，也就罢了，如今小二在北齐当皇帝，这若是打起来，岂不是兄弟相残？”
“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我们不必为他们惋惜。”
“黛儿，你从前多疼他们呀，如今看着他们自相残杀，怎么竟不管了？”云舞说着，红了眼圈，“你不心疼，我心疼。这嫡亲的兄弟俩，怎么就到这个地步了，岂不叫人难过心寒？”
云黛拿出手帕，给她擦眼泪，笑道：“姐，你哭什么嘛，又不是你俩儿子打架。”
“你这话说的没良心，他们是我亲外甥，我是他们亲姨母。姨母，那也是母亲，怎么就不是我儿子了？况我看着他们长大的……”
云舞越说越激动。
“好好，是我说错话了，你别急。”云黛忙安抚她，“我的意思是，他们都长大了，又不是小孩子，咱们做长辈的用不着为他们的事忧心着急。儿孙自有儿孙福嘛。你在这里干着急，对他们可有半分影响？”
“你去劝劝他们，别打了。这若是有什么好歹，可怎么得了。”
“他们如果肯听我的，也不至于到如今地步。”
“那就看着不管？”
“不管。”
“黛儿你……”
“好啦姐，你别操心这事了。明儿浅儿出门子，你可早点过来。”
“这还用你提醒呢。”
“娘亲她来不来？”
“娘早就念叨着，只是……”
“怎么了？”
“我看娘的记性也似乎变差了。昨儿我跟她说起浅儿大婚，她似乎不记得了。”
“是吗？”云黛有些在意，“除了这些，还有别的什么异常吗？”
“有呢，拿东西手会抖，走路也不稳当了，哦，还有，她最近睡不好，有时做噩梦，出一身汗。这些都说是年纪大了的缘故……”
云黛怔然。
这里的人不懂，可以把这些症状都当做是年纪大的缘故。
但云黛心理清楚，这大概率是帕金森，也就是老年痴呆症的症状。
这种病，别说古代，便是在现代，也是无解。
没想到才短短时间不见，明敏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不过，她记性虽然差，有时连我都不大认得，却天天念叨着你呢。”云舞顿了顿，带着几分恳求，“黛儿，姐知道你忙，你能不能偶尔抽空来看看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