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舞眼看着云黛变了脸色，忙坐过去解释：“黛儿，你别多心，没有人逼安好怀孩子的。”
“是么？”
“真没有，有你在，谁敢逼她？”云舞从明敏手里接过栗子，塞到她嘴里，笑道，“你说，是宋家敢，还是咱家敢？”
孙氏忙道：“太后，我们都不会那么做的。”
云舞说道：“黛儿，这安好是什么性子，你也知道的。她看着沉默寡言，但是个有自己主意的人，这种事，别人逼得了吗？”
云黛道：“正因为我知道她的性子，她不是轻易改变自己想法的人。”
这时婢女挑帘子进来说：“夫人，大小姐和姑爷回来了。”
“是吗？”孙氏欣喜，但站着没动。
云黛在呢。
云黛道：“让她过来。”
“我去接她。”孙氏忙忙走出去。
云舞笑道：“她对安好是真的疼，每次安好回娘家，都亲自迎到门口。”
云黛道：“这是安好的福气。”
“是啊，遇到你，是安好最大的福气。”
云黛没说话。
这份福气，是顾云湘用命给她挣来的。
很快孙氏就扶着安好走进来。
没想到安好肚子已经挺大了，起码也有七八个月。
安好一眼看见云黛，眼睛一亮，忙过来给她跪下磕头。
“安好见过太后，给您请安。”
“起来吧。”云黛伸手扶住她坐下，也不说什么客套的话，直截了当问，“安好，你这肚子是怎么回事？”
安好有些不好意思：“发现怀上的时候，我想跟您说来着，可是您当时不在京都，我就找母亲和大姨母商量……”
算算时间，那正是云黛出发去北齐的时候。
“你不是打算不要孩子吗？”云黛问。
“我是一直坚持不要孩子，这次真的是不小心。”安好轻声说，“发现怀孕后，我本想告诉您之后，把孩子打掉。可是……”
“可是又舍不得了，是吗？”
“倒也不是舍不得。我那天忽然就想到了自己。”
“你怎么了？”
“以前我一直想，如果我生了个有残疾的孩子，是害了他，让他痛苦一生，他也会怨恨我……”
自己的身体，自己做主
“可是，我想到了自己，我的命运更加不堪，我却从未感觉痛苦，也从来不曾怨恨过任何人。相反的是，我一直都觉得幸福。”
安好轻轻拉住云黛的手，眼眸亮晶晶的，“我想了很久，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我会觉得幸福。那是因为有父亲，有母亲，更因为有太后您在。”
“我？”云黛微怔。
“您的爱护，让我过的很好，不比任何一个手脚俱全的人差。我不仅不怨恨后悔自己被生下来，反而很庆幸，能够来这世上走一遭，看风花雪月。所以……既然这孩子已经在我的身体里了，我想给他一个机会，让他也能和我一样，得到这么多爱。”
屋里安静下来。
安好说：“可以吗，太后？”
“……当然，身体是你的，你有权利决定生或者不生。”
“您的认同，是对我最大的肯定。”
在安好心里，云黛是她崇拜的长辈，也是她最敬重，最在意的人。
云黛笑道：“我支持你的任何决定。之前我之所以生气，是因为，我以为你是被逼迫的。”
“不是的。”
“那就好。”云黛从桌上拿起一颗栗子，“既然决定生下来，那么不管生下来的孩子是什么样，你都要好好抚养，不要抛弃。”
“我绝不会。”
“你可当心，我记得黛儿曾经说过，这遗传的问题，不一定就跟你一样，也许不是身子的残疾，是脑子有毛病的呢？”云舞说，“这万一是个傻子……”
安好顿时脸色微僵。
云黛道：“姐，你会不会说话？别再把安好给吓着。”
安好抿嘴笑道：“不会的，太后。其实我自己也想过这些。”
“我说实话嘛，黛儿你自己说，有没有这个可能？”
“也有可能生下来的是个完全正常的孩子，不管如何，肚子这么大了，也只能生下来。等生下来就什么都知道了。好了，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云黛笑道，“安好，你这肚子这么大，莫不是怀的双胎？”
“有可能哦。”云舞笑道，“黛儿不就生了双胎吗，说明咱家有这个遗传。”
安好笑道：“我如何能有太后这样的福气。我早就请师父诊脉过，只有一个孩子，而且应当是个女孩子。”
“女孩好，真好。”孙氏低头擦眼泪。
她骨子里是个传统女人，始终觉得女人还是要生孩子，才算完整，将来才有依靠。
说说笑笑的，云黛也被喂了不少栗子。
一直待到晌午，她准备回宫的时候，回头发现明敏不知什么时候，靠着枕头睡着了。
虽然她头发花白，脸庞松弛，但睡相特别安宁。
孙氏也忙带着安好去安排午膳的事情，顺便说说体己话。
云黛让丫鬟拿来毯子，给明敏盖好。
云舞轻声说：“老了，就容易犯困。加上耳朵眼睛都不好，经常坐着就睡着了。”
云黛拉着她出来。
“娘现在的身体怎么样？这才一年多没见，她怎么老成这个样子？刚才见着真是吓我一跳。”
嫌弃我人老珠黄
“隔几天就会请大夫来瞧的，安好时常回来，也会给娘诊脉开药方。但也不知为什么，身子就越来越差。毕竟快七十的人了。”云舞叹气，“连我都要五十了。你看看我这头发，也白了一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