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娶夫
清除了一批轩辕一党贪污受贿之人,轩辕氏的威风可谓是重创,如此皇权与外戚之权便可平衡。
虽然不知要平衡多久,但看见成国母随着上朝愈发臭的脸,有些人心中也是舒爽。
轩辕氏为轩辕应的父族,总归是卖给成国母面子,他定然是不能直接处罚,在有人因贪污钱款数量少而求情时,成国母抬眸看着轩辕应。
母子二人在这喧闹的朝堂中对视。
按照陵国律法,贪污受贿超过白银百两之人皆要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此次求情也是无厘头,不过是成国母的授意。
云知鹤瞥眸看向成国母,也便看到了成国母与轩辕应的对视。
这恶人不能轩辕应来做,便是云知鹤来了。
云知鹤向前一步,“自陛下登位以来,贪污受贿皆是少见,近几年奸佞贪污之臣更是因着陛下威严不敢有所动作。”
“但,谁可想竟有人欺上瞒下,不知何人庇护,揽财多年。”
她那句“不知何人庇护”咬得一字一顿,显然话中有话,成国母一顿,凌厉的眉眼看向她。
成国母深吸一口气,便不再开口作声。
若是要保全这几人,那么要揪出来的便是幕后包庇之人,显然是对于轩辕氏的威胁,虽然轩辕氏根基深厚,不易动摇,但若是失了轩辕应的信任,也将有些许麻烦。
轩辕应与轩辕氏,同生共死,相互依靠,却又相互对峙。
尘埃落定,贪污的几名官员,也依法处刑。
贪污此事结束,但随之而来的另一个案子便是,巨款从何而来?
此事虽然汇报上去,但轩辕应也并未将此案吩咐下去,显然是……不想云知鹤再调查下去。
只是一下朝,便冤家路窄,与原子洛并肩而行,二人面色如常甚至还带着笑容,倒像是并行的朋友,只是原子洛声音轻轻。
“云娘子最近接连立功,当真风光,原某便在此恭贺云娘子步步高升了。”
“多谢原娘子了。”
云知鹤回答的云淡风轻,显然不怎么在意。
只是原子洛猛然顿了顿,然后看向她,嗓音微微压低。
“云娘子近些日子过于显眼了,任谁也知你的目标,我算得上欣赏你……”
她的嗓音越来越轻,眸中情绪不明,“只奉劝一句,莫要挡路。”
云知鹤一顿,面上却没有丝毫波澜,只眸中带了些许的凝重。
大抵是看她们二人平日里是政敌,今日却走在一起,气氛瞧起来不对,有几位朝臣对她们投过异样的眼光来。
还未等云知鹤开口说话,便有人走了过来,不由分说的到了二人的中间,嗓音清朗。
“云娘子,下官的马车今日坏了,可否捎下官一程?”
云知鹤一顿,看向挤入中间的温言和,点了点头。
“自然可以。”
他便是以为二人有什么针锋相对的话来,过来解围的。
原子洛也显然明白温言和的意思,微微勾唇,意义不明的说了一句。
“云娘子的桃花当真茂盛。”
温言和一顿,他转头微笑,看向原子洛。
“这么说,原娘子便不茂盛了?若是想赏桃花,应是在春日里,何故在这秋末冬初探讨这桃花?”
“对了……边塞苦寒,原娘子怕是没见过桃花吧?”
他微微表示惊讶。
原子洛嗤笑一声,忍不住眸子弯下,连忙讨饶,“温公子这话夹枪带火,也算是见证了一下小郎君的嘴巧,原某争不过,便告辞了。”
温言和顿了顿,看向她离去的背影,表情冷凝起来。
官场说话,向来是弯弯道道,温言和的话讽刺又嘲原子洛多管闲事。
按理说,她应是反驳过来,却任着点破了讽刺,又申明了他的性别,把“嘴巧”安在郎君身上,显然是说温言和不过一个男人,男人牙尖嘴利,最后讨饶离开,让温言和再无法与她说理。
表面是她落荒而逃,其实,便是温言和输了。
他被她短短几句包容讨饶的话弄得一肚子火,抿住唇,眉尖微蹙。
小温公子靠着嘴巧,可是许久没有憋过这样的气来。
云知鹤也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明白了这针锋相对的输赢,含笑看向温言和。
“可是许久不见温公子吃瘪。”
温言和顿了顿,抿了抿唇,面如冠玉,却无什么笑意,嗓音清朗。
“下官还以为,云娘子是被原娘子欺负了呢,才匆匆赶来,看这还笑得出来,二人刚刚显然是相谈甚欢。”
“下官何故自讨无趣?”他又笑起来,看向云知鹤,“云娘子还是去寻原娘子吧。”
“自然是桃花旺盛,原娘子这般政敌,也能拜倒在云娘子的魅力之下,当真……”
“咳咳。”
看他越说越离谱,云知鹤轻咳两声,打断了他的胡言乱语。
她有些无奈,二人又并肩走向宫门口的马车。
温言和世家公子,身姿窈窕,身长玉立,行走之间便是端庄的清雅与绝尘,款款步步,又因着出尘的相貌,收获了不少年轻官员的心。
此时看二人并排走着,一些微微带着敌意的视线便落到了云知鹤身上。
云知鹤显然感应到了,轻笑一声,轻声开口,“刚刚是说我的桃花众多,如今一看,温公子桃花也不少。”
温言和顿了顿,抿了抿唇,本想反驳,又猛然抿住唇,不再言语。
……生气了?
云知鹤有些茫然。
她刚刚开了个玩笑,也是没想到这玩笑的冒犯之处,接下来温言和便不再回答,云知鹤轻叹一口气。
她是真不知郎君们的喜好,更是不知如何冒犯了他,一路上二人沉默无言,又到了马车上。
这次,温公子倒是没有拒绝云知鹤伸来的手,顺着她的力道到了马车上。
二人相对而坐,云知鹤撑住头看向对面生闷气的温公子,思索万分刚刚的那句话,也没找到什么冒犯人的字眼。
想了想,还是决定道个歉。
“刚刚……”
她还未开口,温言和便抬眸看他,一瞬间落雪波澜入眼底,漂亮万分。
他的侧脸被帘子外的阳光照处细碎的光芒,鼻尖白皙高挺,眼眶微红,轻声问。
“……你当真,对我无意?”
云知鹤猛然一顿,想要说出的道歉也彻底卡在了喉头。
温言和刚刚的闷气并不是对着云知鹤撒的,而是生自己的闷气。
她那句话带着朋友之间的调笑,但也仅仅是把他当朋友,未曾有一瞬的吃醋逾矩,嗓音平淡也调笑。
温言和心中难受得紧。
他此时对住云知鹤的眸子,眸光细碎,宛如白狐成的精怪,玉色白衣,清朗独绝又漂亮万分。
那句话回荡在云知鹤的脑子里,“你当真,对我无意?”
她不知如何回答,一瞬间纷扰万分。
这算得上,是表白……吗?
一瞬间,马车中寂静无声。
温言和执拗的看着她的眸子,看她眸中的茫然与震惊,慢慢垂下眼睫。
他瞥过眸子,看向茶几上的糕点,掩饰嗓音中的情绪,轻声说。
“说笑而已,云娘子不必多虑。”
云知鹤这才回过神来,她有些茫然的抬眸看她。
“你,刚刚……”
“……说笑。”
温言和不直视她,哑声说,“毕竟本公子国色天香,人人求娶,还想着云娘子与本公子青梅竹马,定是欢喜于我。”
“幸是没有,不然本公子又要应付一个痴情少女了。”
这话他说得面不改色,语调平缓,只是指尖捏着玉扇紧缩发白。
“本公子只想试探一下你而已,毕竟京中有传言,云娘子不近男色,怕不是有磨镜之好。”
“如此看来,磨镜倒是有了些眉目。”
听了他这话,云知鹤的表情又带上了茫然。
似乎有点反应不过来这些信息量巨大的话来。
最后在马车七拐八拐的晃悠之下,她只晕晕乎乎得出一个结论,便是——温言和有不为人知的自恋一面,以及京中传闻荒谬。
她终究是耐不住,坐在云府,还是让阿芝出去打探一二。
阿芝带回来的情报让她向来风轻云淡的面上染上了些许的破裂,因着她次次立功,京中儿郎尽数来投怀送抱,媒爹也日日来说媒,也尽数被她拒绝了去。
这般之下,也便有了她不近男色,怕是磨镜的传言。
只是传言还有些许的离谱,竟然把崔明喻与她说成一对,讲着崔明喻放荡不羁,夫侍成群,她以命挚友身份苦恋无果,断情绝爱,才成了这般不近男色的冷漠模样。
云知鹤听得不知是哭是笑,阿芝倒是笑得喘不过气来,说一句笑一句。
云知鹤揉着额头,轻缓叹一口气,想通了些许的事情。
她这个年纪,不娶夫,也是不行,总归到了娶夫的时候。
云知鹤盯着某处思索了良久,抬眸问阿芝。
“阿芝,你说,我是不是要娶夫了?”
“……啊?”
阿芝有些茫然。
她思索得紧,眉尖微蹙,她之前没有成婚的理由是未立业,如今事业有成,节节高升,年纪轻轻已然是四品官员,再用那理由,显然是不合常理,难怪传出她是磨镜的传言。
那,娶夫如何?
她已然搬出皇宫自立,云府虽然比较其他达官贵人的房子算小,但却也是个恢宏的宅子,王叔年纪大了,再打理云府之事已然是费力。
娶一夫郎,主内管理云府之事,也正好能抵了那些啼笑皆非的传言。
她虽然没有心爱之人,但她是相信,感情可以培养,夫郎入门,再培养感情也不迟。
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算得上是文人理想的妻夫生活。
云知鹤顿了顿,颇有些坚定的抬眸向阿芝。
“阿芝,我想娶夫。”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暖炉
云知鹤已然下定决心娶夫,但是这人选目前还是没有,她思索良久还是委托王叔留意适婚男子。
王叔惊喜得紧,原是以为还有许久才轮的上她娶夫生女,没想到一向不开窍的木头突然开窍,竟是与他说要娶夫。
王叔抱着她,就往怀里拥,嘴里呢喃。
“奶爹定为你寻一个好生养的好公子。”
云知鹤被他拥得无奈,只点头称是,只是过了一会儿,王叔开口。
“上次见着的轩儿公子,你们可是有来往?”
云知鹤顿了顿,“他,他……”
王叔没有看到她面上的犹豫,笑着开口,“那轩儿公子气质出众,肩宽腰窄,腰细腿长,那身材瞧着便是生女儿的料。”
“还有那通身的气质,一看便能震慑后宅,管理府邸,定是大家培养出来的主夫。”
他说得喋喋不休,越说越满意,云知鹤听他说得越发天花乱坠,连忙制止。
当今圣上,何轮得到如此胡说?
王叔意犹未尽,但还是闭上了嘴,他又开口,“那清竹呢?虽说出身不好,但身子还是清白,手脚灵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云知鹤有些无奈,摇了摇头,“我并不想从身边选人,奶爹你寻一些公子挑选,合眼缘便与我看看。”
王叔顿了顿,还是开口答应。
而端茶的清竹,顿在门口,听完了二人的对话,又眸光昏暗的在云知鹤摇头拒绝王叔提议的清竹时垂下眸子。
等二人不再开口之后,他面色如常的推门走进去,放下茶杯,斟了一杯茶水,袅袅水雾交缠在指节泛着薄红的冷白手指之间,尤为漂亮。
他款款行礼,又退下。
举手投足之间,是男儿家的柔美温柔,以及清澈而清朗。
王叔满意的看着清竹离去的背影,又埋怨抬眸看云知鹤,“你倒是倔。”
云知鹤摇了摇头。
她并没有思考过从身边认识的男子中选择夫郎,并非厌恶或者不喜欢,单是觉得别扭与不自在。
王叔的速度很快,这两日赶忙与媒爹们打听有什么适婚的大家公子。
媒爹笑得嘴都合不拢,之前这京城一半的适婚公子都找他做媒想要嫁予云知鹤,又被打发回去,谁能想到云知鹤开窍,竟是想娶夫了,这块难啃的硬骨头总算啃下来了。
那边王叔在打探,这边云知鹤倒是清闲,近些日子朝中气氛不错,没什么大事,她也有闲心在此读书写字。
她坐在窗前,捧着那卷从轩辕贺那里借阅的《太行九记》便开始细细阅读,不愧为太行居士的传世孤本,笔触简洁却细腻,所记录的风土人情尤为动人。
秋日的凉风吹得人微微颤抖,云知鹤的碎发也随着风而舞,只是恍惚间,清竹便推门而入,放下糕点茶水,又走过来关上窗户。
他一边轻声呢喃,又一边关上窗户,“这秋风也是冷极,何至于对着窗户读书,明日怕是头疼难耐。”
清竹的嗓音清润,云知鹤坐在窗前的椅子上,又见他抬手关窗,腰肢被腰封裹着,尤为诱人纤细,这个角度能看见优美流畅的曲线。
云知鹤顿了顿,敛下眸子。
清竹关好窗户,又蹲下身为她倒茶,今日他的衣着轻薄,一袭青衫衣襟处微微打开,随着蹲下的动作能隐约看见白嫩的胸膛。
他的嗓音轻柔,带着娇嗔的熟悉与亲昵,一边倒茶一边道。
“云娘子只痴痴看书,怕是自己着凉都不在意,如此哪里可行?”
“唔——”
还未说完,手上便一抖,茶水猛然倾洒到了身上,猛然,胸膛被茶水浸湿,露出湿润的红樱。
清竹冷白的面上染上一片潮红,急急忙忙的想要擦拭茶水,却不小心扯得衣襟松散开来。
云知鹤也有一些愣神,急忙递过手帕,“这茶水是不是烫人?快些去拿凉水冲洗。”
清竹的眼眶发红,抽抽噎噎的擦拭着胸口的茶水,衣衫凌乱,半遮半露,尤为诱人。
“云,云娘子……”
连尾音都带着颤抖。
云知鹤也一时无措,指尖碰到剩余的茶水才发现并不烫是温的才松了一口气。
这般我见犹怜的模样尤为令人心疼,云知鹤看他衣衫裸露瞥过眸子,起身到了屏风后面,等清竹整理好之后才出去。
茶水倒在身上……倒有几分莫名的熟悉。
好像……当初与清竹初见,他也是将茶水倾倒在了身上。
不知该叹还是该笑。
不一会儿便到了夜里,不知为何,今日下了秋雨,尤为冻人,屋中也没有多少的热气,秋雨淅淅沥沥在屋外下着,今日气温着实低。
可不知为何,她这屋子里的炭火炉是坏了,通风口被杂物堵住,阿芝只好去问王叔今日在哪里歇息。
气温尤其低,伴着烛火,云知鹤握着书卷的手指都有些发冷,过了一会儿阿芝才回来,她开口。
“小姐,你今日且去东屋睡,那里的炭火炉是好的。”
云知鹤点了点头,让阿芝下去歇息,便自己往东屋走。
秋雨萧瑟,屋子外树上些许的叶子被吹打得落下,大抵这样萧瑟的秋雨让文人思绪惆怅,云知鹤怔怔看了些许便往东屋走。
她的手被冻得发颤,打开东屋的门便看到里面昏暗一片,却是暖和至极,云府如今仆从还是过于少,许多事也不能面面俱到,多了也是没人伺候。
云知鹤褪下披风,便摸着黑要往床铺上去,褪得剩下了里衣,便要往被子里面钻。
只是刚刚窝进去,却感觉到了一丝不平常,被子里面过于暖和,动作之间还摸到了柔软的皮肤。
“唔——”
云知鹤一惊,发出了惊呼,而此时也传来了男子的惊呼。
嗓音熟悉,听起来似乎是——清竹。
那火热的身躯在漆黑之下慌忙却不小心跌入她的怀里,尤为温热温暖,指尖还能触碰到柔软的肌肤。
“云,云娘子?”
带着颤抖的哑声轻轻,又带着脆弱的温顺。
云知鹤推开他又急忙下床,点燃烛火。
清竹用被子遮住玉体,眸中含泪的看向云知鹤。
云知鹤蹙着眉,开口,“为何你会在这里?”
“奴,奴并非估计,只是,奴屋子里的窗户坏了,寒风萧瑟,这才找了个屋子凑活一晚,未曾想云娘子……也来了。”
大抵是刚刚她的话语指责,云知鹤顿了顿,深吸一口气。
确实,况且是清竹先来,男儿家清白重要,感到冒犯的应是他才是。
云知鹤又叹了一口气,眉尖有些抽搐,这云府,竟然连个能好好保暖住人的屋子也没有,她瞥过眸子不再看清竹,开口。
“你今夜住在这里,我回自己的屋子里睡。”
清竹顿了顿,开口制止,“云娘子,不如,不如与清竹在这屋里,府中人手不足,气候还早,屋中也大多没有安暖炉……”
“清,清竹睡在地上。”
可,一个大女人怎么能让男人睡地面?
“……不必。”云知鹤摇了摇头。
也是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当初她搬出来时轩辕应便要赠予她一座府邸,又被她婉拒了去,原因是云府亲切,如今她却感受到了云府破败的无奈。
该是翻修或者搬家了。
云知鹤刚穿好衣服打算出门,又听到了窗外一阵敲打声音,富有规律又熟悉,云知鹤顿了顿,还是走上前去打开了窗户。
映入眼帘的便是……楼止浑身湿透的身影。
他的发丝黏在脸上,面上无波无澜,带着些许的苍白,浑身湿透。
“楼,楼将军?”
为何他从窗户进来像是上了瘾?
哪怕心中这般想着,却还是急忙将人迎了进来,楼止浑身湿透,带着凉气。
“楼将军可是……有事?”
云知鹤为他寻来干净的布子,让他擦拭发丝,而床上蜷缩的清竹这时看起来有些发愣。
这般奇妙的景象少见,夜半三更与两个男人在一间屋子,云知鹤也是无奈。
楼止一边擦着头发,顿了顿,然后开口,“无事,只是……”他瞥过了眸子。
“——想睡觉。”
他在云府寻了许久才在阿芝口中打探到云知鹤在何处。
“……嗯?”
云知鹤有些茫然,而清竹则像是如临大敌一般,眸光晦暗的看向楼止。
楼止的睡眠并不好,他总能在夜里梦见恍惚的尸体与母亲还有萧七娘,嘶哑的一遍遍叫着他的名字。
可那次与云知鹤共在一个屋子里睡时,嗅着床褥之中她身上的淡淡清香,他难得安神,这几日恍惚之下,也便想到了她。
想……在她身边睡觉。
“上次,睡得很安神,这几日睡不好,便想来找你。”
清竹的表情冷凝,指尖紧紧蜷缩,有些颤抖。
大抵是她一噎,抿了抿唇,开口,“那楼将军便睡在这里吧,云府有安暖炉的屋子少,便与这位公子挤一挤吧。”
她指向清竹。
楼止转头看向清竹,又看了看云知鹤,点了点头。
他坦然又平常的开始去屏风处褪下衣物,披上里衣,抬腿走出屏风。
战场上磨砺出来的身躯尤为漂亮,这里衣稍小,包裹勾勒出肌肉极其流畅漂亮的线条,裸露出来的锁骨皮肤细腻光滑,跨侧的骨头随着行走若隐若现,带着莫名的色气。
他乖巧的和清竹窝在了同一个被窝,云知鹤松了一口气,这般尴尬又奇怪的场景让她极其茫然,勉强露出一个微笑,便开口告辞。
“那你们,好好睡,我便先出去了。”
“等等……”
楼止猛然叫住他。
似乎茫然又平淡的询问。
“你不和,我们,一起睡吗?”
他还侧了侧身体,在不大的床上露出些许的空间来。
床上二人仅仅穿着薄白的里衣相贴,露出一个清瘦一个饱满的胸膛来,楼止身上还带着雨水多湿润,浸润了刚刚穿上的里衣,此时透过水,露出发红的点樱来。
清竹皮肤冷白,在微微烛火的照射下尤为细腻漂亮。
楼止的身材比清竹高大许多,二人在一起露出鲜明的反差,一刻不停的刺激着身为女人的脑海。
“……不必。”
她深吸一口气,似乎落荒而逃。
等出门,秋雨吹打着她的面颊,她才清醒许多。
只叹了一口气,发凉的指尖摸了摸有些发烫的面颊。
喃喃自语。
“看来,是真的要寻个……夫郎了。”
作者有话说:
控制不住想要写一些奇奇怪怪的□□
第53章 月亮
云知鹤想要娶夫的消息由大嘴巴的媒夫传出去,满城未婚的男子的皆是疯狂,王叔翻阅着那些男子的画像,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只是这消息传出来的一瞬,温言和便扣响了云府的大门,他笑得眸子弯着,尤为清朗漂亮。
王叔开了门,颇为热情的招待他。
“这是……小温公子!好久不见啊……”
温言和算得上与王叔相处熟悉,毕竟他看着温言和还有云知鹤一同长大。
温言和笑得漂亮,款款行礼,随着王叔走到了屋里。
“小温公子,知鹤今日被陛下召入皇宫,今夜才会回来。”
温言和点了点头,清竹也走过来给他放上糕点和茶水,二人相视,眸中闪过晦暗的光芒,又瞬间错过,不再对视。
王叔顿了顿,看出二人神色不对,有些茫然开口,“小温……怎么?”
温言和垂眸拿起茶水,掩唇开口,“无事,只是觉得清竹哥哥,生得白净漂亮。”
“倒像是那……狐狸精。”
他这狐狸精说得一字一顿,口唇清晰,又掩面轻笑。
可他分明才是个狐狸精,此时掩唇偷笑。
温言和才是那白色的狐狸精,清朗又绝尘,该是仙一般的白润与妩媚。
清竹顿了顿,面不改色的向王叔笑了笑,又退下。
温言和实在看不上清竹,之前嫉妒于他腰肢的纤细与妩媚,如今他日日节食束腰,腰肢也堪比清竹。
再加上他出身本就高贵,清竹一低贱的青楼男子如何比得上他?
如此一来他对他便带上了几分不屑的睥睨。
不过一浪荡的瘦马,靠得身子获得几分另眼相看。
千回百转之间便对着王叔露出得体的微笑,尽显大家公子的风范。
他轻轻咳嗽一声,抬眸问,“王叔,可是听说云娘子,近些日子要选夫?”
王叔顿了顿,点头,他看不出云知鹤对温言和有什么意思,只当这二人是青梅竹马的姐弟,笑道。
“是的,知鹤全交给我来选了,未婚公子画像甚多,近些日子着实有些忙碌。”
温言和点了点头,又闲说了几句家常。
大抵是天色渐渐变暗,王叔瞧着时候不早,便要推辞了话语,刚要开口,温言和似乎看清楚了他面色上的犹豫,抿了抿唇,才下定决心开口。
“那未婚公子的画像之中……可是有我?”
他说得语气低沉,王叔反应了许久才听清,此时不免一顿。
“小温公子,您如今是朝廷男官,身份更是高贵特殊,便没有……”
王叔抿了抿唇,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他活了这般久,自然知道这些小郎君们的心思,哪个也是对着心悦女子含羞带笑,尤其娇羞。
如此看着温言和的表情,也便知道是如何回事。
还能如何?便是又一娇郎的芳心。
王叔不免自豪于云知鹤的魅力,又不免觉得叹息,在外人看来伤风败俗、口齿伶俐的小温公子,有如此郎君心思,直白且羞涩。
听了王叔的话,温言和垂下眸子,从荷包中拿出一张宣纸,细白的指尖展开叠好的宣纸,露出画中的绝美男子——
便是温言和了。
他面色如常的起身行礼,将手中的画像递给王叔,发丝柔软的落下肩膀。
“王叔,我与知鹤皆是你看着长大,如今心思也不瞒,我心悦于……”
他抿了抿唇,耳尖发红。
又深吸一口气带上了官场上的沉着冷静,抬眸执拗的看着王叔的眸子。
王叔一顿,有些不知所措,连忙将温言和拉起来。
他一大家公子,男官身份,如何……来给他这一低贱奶爹行大礼?
“哎呦……哎呦……小温公子,快些起来……这画像我收下便是。”
况且……王叔还真是不知如何处理这明显是走后门的关系。
温言和如此直白了当,也不过是想让王叔率先考虑他而已。
他出身大家,容貌一绝,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写赋吟诗,皆是人人称赞,还是陛下亲自任命的男官,足够史书留名。
……如何不够格?
王叔心中慌乱,又好声好气的与温言和闲谈几句,将他送出府邸去。
心中感慨万千。
而此时,云知鹤被轩辕应请入宫去。
一踏入御书房,便是一阵寂静的晦暗,屋中烛火微弱,轩辕应静坐于椅子上,面色冷凝,薄唇红润带着光泽。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味。
陛下……喝酒了。
而他手中拿着酒壶,酒水打湿手指,眸中似乎是无神且平静。
看见云知鹤来了,只垂眸看了一眼,又仰头吞了一口酒水。
酒珠顺着脖颈滑下,滑过喉结,尤其色气。
这般风雨欲来的模样让云知鹤一顿,她连忙行礼,不曾露出一分颤乱的呼吸。
气氛寂静,李公公出门时表情都不对劲,饱含忧愁的看了一眼屋内,又轻叹一口气退出去。
云知鹤还跪着,垂眸看着木质的地板。
这般过了许久,才听到一阵沙哑的嗓音,带着浓重的酒气。
“为何……要娶夫?”
云知鹤呼吸一窒。
她刚要抬头,轩辕应便起身,晃晃悠悠的往云知鹤面前走去。
他的龙袍被换下,此时是一身玄色的衣衫,严谨且矜贵的玄色衣袍此时被洒下酒水,尤为凌乱。
精致的靴子出现在云知鹤的面前。
“陛……陛下……”
轩辕应踉跄一下,猛然跌进了云知鹤的怀里,一瞬间温热的身体贴近他,尤其温暖。
轩辕应顿了顿,似乎依恋的闭了闭眸子,他粗重的呼吸吐在云知鹤的脖颈上,尤为炙热。
又是哑着嗓音问了一句。
“……为何,娶夫?”
云知鹤还是不知如何回答,说起来,她连如今发生了何事都云里雾里。
为何恼火,为何喝酒,为何……不能娶夫?
“臣……”
她刚想开口,怀里的轩辕应便低沉着嗓音,带着勾人的磁性与性感。
“……不可。”
“朕命你,不可。”
尾音是拉长的呢喃。
轩辕应手攀上云知鹤的后脖颈,面色潮红,眸子微微眯起,带着水光。
带着酒水的薄唇贴近云知鹤的脖颈,轻轻摩擦,尤为令人心跳加速。
“唔——”
“……陛下。”
云知鹤顿了顿,猛然推开他,面色惊慌。
轩辕应顿了顿,抿了抿唇,又上前猛地的抱住了她。
哑着嗓音,语气失控。
“你可是嫌弃我体冷宫寒?我自调理过身子,可,可为你生女育儿……”
他这般痴缠的样子露在轩辕应向来冷峻自持的脸上尤为令人惊讶。
他该是孤傲,又高高在上的。
如何……怎么……能露出这般表情。
云知鹤如今云里雾里,抿了抿唇,“陛下,你……”
轩辕应不回答她,闭了闭眸子,又低沉开口。
“那你,便是嫌弃我嫁过人……”
他瘫软在云知鹤怀里,衣衫凌乱,面色潮红,只喃喃自语,哑着嗓音呢喃。
“我是干净的……”
轩辕应闭上眸子。
他修长的指尖摸住云知鹤的手指,传递温热的体温。
“身子,是清白的……她未曾,碰过我。”
“陛下……”
云知鹤不知如何回答。
如此朦胧又不知如何是好的场景让她无措,又抱住怀里温热的躯体,指尖颤抖。
她垂下眸子,看着轩辕应潮红的俊脸。
或是……爱意?
轩辕应是否,欢喜她?当真……?
陛下……欢喜她?是吗?
云知鹤的心尖开始颤抖,一股股汹涌的感觉冲击着她的胸口,连同眼眶都变得奇怪,喉头颤抖。
“陛下,臣……臣……”
她想说些什么。
猛然升起的炽热的话语似乎要涌出喉头,怀中的轩辕应却顿了顿,更是狠狠拥抱住了她,呼吸颤抖。
“朕,我……”
他茫然的抿唇,汹涌的酒气淹没了他,只是猛然抱紧的动作,脚不小心踹到了旁边的书案。
猛地,书桌上的奏折以及书卷尽数洒在了地上。
“唔——”
轩辕应一阵惊呼,他慌忙的踉跄起身,快步走到那一堆书卷前,晃悠着蹲下身翻找。
云知鹤想说的话佚涌在胸口,被他的动作打乱。
她也跟随着走上前去。
她看到轩辕应跪在那一堆书卷面前,眼眶潮红的翻找着什么东西,嘴里哽咽的呢喃。
“没有……没有……”
“陛下,是什么东西?”
云知鹤想要询问为何物,又看他落下泪来,孤傲倨傲的男人难得如此脆弱,红唇颤抖着落泪,患得患失的翻找着堆起的书卷。
他不回答,只是哭泣。
喉头哽咽难耐,指尖更是用力。
云知鹤想要开口,却猛然听见他惊喜的呼喊。
“找到了——”
他猛地拿起一张画卷,珍贵的放在胸口,泪水打湿冷峻的面容。
像是对待易碎的东西,小心翼翼的抱在胸口。
云知鹤猛然一窒,她看到他怀中的画卷,画着曾经……她曾不解的,无面的女子。
他落泪哭泣,又喃喃自语。
“找到了,我的月亮。”
她此时才懂得,如何无面的女子画像,如何的冷静破碎,如何的喝酒消愁,平日又如何的偶尔柔情。
他的月亮不在这里。
他看向云知鹤的眸子有月亮。
她是月亮的替代品。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狗兔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云知鹤沉默的看着抱着画像流泪的轩辕应许久,然后低头俯身把他抱起。
轩辕应身上还是浓重的酒气,迷糊的抱住她,俊脸通红,然后懒懒睡去。
平日里倨傲的男人,难得如此小鸟依人,微微颤抖的窝在云知鹤怀里。
云知鹤顿了顿,抱起他放到了床上,因为刚刚胡乱的动作,松垮的衣服遮不住多少,露出修长的长腿和洁白的胸膛。
他仰起头,喉结微微颤抖,嘴里呢喃着。
“……月亮。”
云知鹤沉默片刻,为他盖上被子,他似乎还溺在梦中。
等她退出去之时,小心翼翼的关上窗户,李公公颇为担忧,轻声问。
“……云娘子?”
云知鹤抿了抿唇,又笑起来,“无事,李公公不必担心。”
李公公想说什么,犹豫片刻,还是没有开口。
只小心翼翼的备了醒酒汤,然后进去,徒留云知鹤一人站在月色里。
她抬头望月。
她母亲虽然官居五品,但为人刚正,朝中颇有威名,在先帝未曾驾崩之时,轩辕应便已然掌握朝中大权。
这么来说,二人接触,也是有可能。
云千里生得漂亮模样,与她相似,便是王叔有时候看得恍惚,欣慰抱住她道,继承了母亲的风姿。
云知鹤还是抬腿要离去,她走得依旧是风轻云淡,只是指尖微微颤抖,露出心中的不宁,还未走几步,便有人迎了上来。
“云娘子……皇子唤您。”
“嗯?”
她刚想开口问是哪位皇子,又看那宫男抬腿便要走,天色渐渐变暗,云知鹤顿了顿,也还是跟了上去。
他走得是太医院的路,这时云知鹤才想起来自从漠北色与二皇子的“误会”发生后,漠北色便住在了太医院旁边的宫殿里,由轩辕应亲自下令,锦衣玉食好好招待,说是由太医好好诊治,奉为上宾。
说得好听,漠北色也知道这是监视。
他答应得爽快,又笑着看二皇子快要气疯的俊脸,挑眉挑衅。
也是不久便到了地方,宫男小心翼翼的退下,徒留云知鹤一人站在门口。
她也不知漠北色如何来的心思邀约她在这三更半夜。
她记得上次他的算计,算计她亲眼目睹二皇子射箭,算计了二皇子,还算计了陛下。
如今又是为何?
生得妩媚漂亮,极其动人,心思确实不简单。
云知鹤也不知,他如何来的,又要邀请她。
或又是计谋……
云知鹤有些犹豫,犹豫片刻,放下手,便要转身离开。
“云娘子?”
她刚要离开,又看见门突然从里面打开,正好对上了漠北色苍白的脸庞。
他笑得妩媚,唇角微微勾起。
“云娘子在门口踌躇半天,为何不曾进来?”
二人目光相视,漠北色顿了顿,也是知道了她的顾虑,还是开口道。
“此次诚心相邀,没有什么算计……”
“怎么,云娘子,可是怕了?”
云知鹤也看他坦荡,顿了顿,还是抬脚进去。
漠北色身着单薄的里衣,露出微微一片胸膛,更衬得他面色苍白,失去血色。
她也并没有迂回,直接便开门见山,“皇子可是有事?”
漠北色这次倒没说什么“无事便不能找你”的无用话,顿了顿,为她斟了一杯茶水,指尖还蹭了蹭她的手背。
云知鹤蹙眉。
他似乎被他蹙眉的动作刺了一下,垂眸看向别处。
抿唇不语。
“若是无事,臣便告退了。”
见他不回答,云知鹤放下手中的茶杯,一口没喝,便要起身离开。
“……留步。”
猛地,在她起身的一瞬间,漠北色一下子揪住她的衣角,顺着力道起身。
他还是轻声开口道,“近日可是听说了趣闻,说是……云娘子要娶夫,京中的少年皆是疯狂。”
云知鹤不开口,冷眼看他,只听着他继续的话。
漠北色话锋一转,猛地伸手,纤细修长的指尖轻轻摩挲云知鹤的脊背,唇角上扬,极致的妩媚。
嗓音低哑深沉。
“那……云娘子可尝过,男人的滋味……”
他的尾音拉长,尤为沙哑。
云知鹤又蹙眉,瞧起来几分不愉,想要挣脱开他的手。
“若皇子半夜召臣过来,是说这些玩闹话,那臣便告辞了。”
感受到她话语中的不愉快,漠北色猛然一怔,猛地从身后抱住她,温热的身体贴住她的脊背。
他垂下眸子,掩下情绪,哑声开口。
“云娘子……”
“是不是玩闹话,自然试试才知道。”
他松垮的里衣此番动作之下被刻意拉扯下,露出流畅漂亮的上半身,胸膛抵住她的脊背,柔软又温热。
“云娘子未曾尝过男子滋味吧?”漠北色抿了抿唇,又抬眸,柔若无骨。
“北色保证,北色的身子……必定让云娘子满意。”
他凑近云知鹤的耳尖,尾音是虚声,带着粘腻的喉头颤音。
“北色腰肢纤细,床上功夫也自然是了得……”指尖勾绕云知鹤的后背。
“看看云娘子,想不想试试了?”
“嗯……云娘子……”
他这句“云娘子”在口唇里咬得千回百转,尤为蛊惑人心。
云知鹤呼吸一窒。
她想挣脱开,又被他拥抱扼住,刚想怒骂,又听他哑声嗤笑道。
“北色也不求什么你们中原的什么正夫,侍夫……只求一夜春宵。”
“云娘子觉得我下贱也好,浪荡也好……”
“反正是清白之躯,云娘子要了北色的初夜,想你也是不亏。”
他垂下眼睫,颤抖几下,唇也微微发白,又强迫自己带上笑意。
云知鹤顿了顿,大抵听出了他语气不对,没有管他话里的浪荡与痴狂,直接开口问。
“……为何?”
漠北色嗤笑反问,“……为何?”
他的头懒懒枕在云知鹤的肩膀上,低低呢喃着这句反问,沉默许久,感受源源传递的体温,还是开口。
“原是想着,此次来大陵,寻个皇女度春宵,怀上孩子再回去。”
嗓音里有嘲讽的笑意,“未曾想,那老皇帝不中用,被男人夺了江山,连个女儿也生不出来。”
“……当真无用。”
他说得牛头不对马嘴,云知鹤只是静静的听着。
漠北色顿了顿,看云知鹤的模样似乎是要仔细聆听,遮下眼里的翻涌,开口。
“云娘子,可知一句古话——”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他懒懒垂眸,伸手勾绕云知鹤的发丝玩弄,说得轻轻缓缓,情绪却不明。
“我替皇姐除尽国内大小事务,她当我为棋子盟友,最后才是亲弟弟。”
大抵是叹息,轻声呢喃。
“许是,内乱平定,便是砍了我……或是寻个小王嫁去?”
“再多……安个叛国的名头,祭天也是不错。”
轻轻低笑,是喉头发出的声音,“若是怀个陵朝位高权重之人的孩子,大着肚子回去……她也总要掂量几分吧?”
又开始轻声抱怨。
“你们那老皇帝真没用,竟然连个皇女都没有。”
云知鹤怔然片刻,她听得真切,还是挣脱开他的手,转头看他——
看他眼眶发红,眸中微微含着泪意,又强迫自己笑起来,轻声问她。
“如何?云娘子考虑的怎样?”
他掩饰一般低下头,鼻尖发红,指尖伸出,在云知鹤胸口画圈,吐气如兰。
低声诱惑。
“北色的身子销魂,便是可以……让你欲仙,欲死……”
“我已然服下秘药,此次必定怀上孩子。”
“自然……”
他眨了眨眼,唇角上扬,“若是云娘子之后想念北色的身子了,便可再来寻我。”
漠北色顿了顿,凑近云知鹤的耳边,呼吸吐在她耳尖,嗓音沙哑低沉。
“而且——”
“只要不弄掉孩子……多么粗暴,都可以。”
一字一顿,咬得尤为轻盈。
云知鹤垂下眸子,沉默片刻,然后在漠北色愈发加深的笑意下猛然将他拉起,正视他异色的眸子。
“唔——”
然后看他眸中震惊,又抬手,指尖抹去他眼角的泪水。
“……别哭了。”
凉色的月光照在屋里,烛火通明,带着旖旎的暧昧之意。
又是月光照在她脸上,半暗半明。
女子寒香萦绕,带着仙一般的出尘与不染。
然后垂眸看他,为他抹去眼角的泪水。
似乎低声哄他,道他,嗓音清澈,宛若玉石。
“……别哭了。”
满室寂静。
漠北色不言语,他抿住下唇,然后垂眸,感受云知鹤的指尖在他眼角的暖意。
沉默许久,发丝遮住晦暗的眉眼,猛然流下泪来。
嗤笑哑声,带着哭腔。
“真是……败给你了。”
似乎无奈,然后又是狼狈的破碎笑意。
“呜……”
他开始低声哭泣,眼眶发红,像是压抑许久的泪水一下子翻涌,流下来,打湿了云知鹤的指尖。
偏偏又哭得压抑,不肯露出一丝哭音。
云知鹤没有多少敌意……或是厌恶,自他坦然说出自己想要怀孕的计划。
他大大方方的说出来,承认他的放荡与恶毒,不过是告诉她,可以选择。
可以在今夜弃他而去,或是今夜留下。
漠北色还在哭泣,向来带着妩媚笑意的脸上是狼狈的红晕。
他伸手抓住云知鹤的衣服,似乎忍不住般,小心翼翼的凑近。
“求你……”
“求你……要我。”
他的话语带着鼻音的破碎,低声祈求。
“我不想——”
“怀别人的孩子。”
作者有话说:
字数好少,好想爆肝……对啦,女主不是替身呀,她自己以为自己是替身,实际上陛下为她痴为她狂为她哐哐撞大墙,这只是屑作者为了拖剧情的误会剧情啊
第55章 捉迷
“我不想——”
“怀别人的孩子。”
应是于女子而言,绝伦的美人抽泣的求欢,无人可拒绝。
可云知鹤沉默看了他的眸子许久,指尖又抹去他眼角的泪水。
然后漠北色眸光微颤,带着细碎的疼痛。
“……不行。”
她垂下眸子,“抱歉。”
于她而言,便是放任一个私生女,污浊了一位男子的清白,以及,加深了她的无措。
她应是不明情爱,不知欲望,不染世间。
她是云中月,天上仙,却有人想把她拉下来。
云知鹤的眼睫微颤,还是低哑嗓音说了句,“抱歉。”
漠北色顿了顿,微微歪头,侧脸靠在了她的掌心,温暖至极。
他闭上眸子,听到云知鹤的回答,不再言语。
二人的气氛尤其静默,等月光被层层叠叠的乌云罩住的时候,光亮也慢慢退散。
她在昏暗的烛火下,尤为漂亮。
等了许久,漠北色才轻声开口。
“……那云娘子便回罢。”
云知鹤也不知今夜漠北色如何,只转身要离去,又被他揪住衣角,听他嗓音嘶哑带着微微的哭腔。
“……我会得到你。”
“总有一天。”
看,还有人想拉下她入尘世间。
他这样的话语在寂静的夜晚清脆,宛如玉石叮咚,染在她耳边。
云知鹤怔然,又轻声“嗯”了一声,漠北色松开衣角,平静看着她离去。
这一夜并不平静,轩辕应有一夜的梦魇,梦见他入水中捞月,竹篮打水,跌入水中,深沉的水压过他的胸膛。
一夜梦魇。
漠北色坐在床边许久,等到云雾消散,月光露出从窗外照耀他的侧脸,直到天朦朦胧亮。
他未曾去寻其他女人,指尖轻轻摩挲着小腹,沉默的等着药效散去,闭眸遮下汪洋一般的春情。
云知鹤不知欢喜,或许在拥着轩辕应时有一丝的心动颤乱,又在他呢喃着“月亮”之时破灭。
她几乎一夜未眠,第二日上完早朝,面色如常的对着轩辕应复杂的目光,又躲闪开他的试探。
一下朝崔明喻便邀请她去赏菊宴,此次赏菊宴由大皇子举办,他深入简出,自从归来,也是许久未曾出现在众人面前。
崔明喻念叨,“听说此次赏菊宴中有许多珍贵的花种,是大皇子殿下从边疆所收集,由专人照料,开得尤为漂亮。”
云知鹤点了点头。
又有些疑虑的看向也要随着马车而去的原子洛。
她出身边疆,由秦端引荐,又加入成国母的麾下,成了个惊才艳艳的少臣。
素来便是,秦端与成国母不对盘,又如何,由得原子洛在其中左右摇摆?
云知鹤掩下沉思。
此次赏菊宴邀请的便是适婚的男子女子以及地位高的官夫男子,便是有几分撮合的意味了。
“听说你要娶夫?”
“……嗯。”
崔明喻笑了笑,颇有几分经验道,“若是正夫,该选那大家之子,贤良淑德,后宅便会安宁,那妖娆的小郎当个侍夫便可以。”
“小郎宠宠便可,但莫要宠得过度,骑到主夫头上,不免一场男人之间的斗争……”她顿了顿,耸了耸肩,“夹在两个男人中间,着实头疼。”
“还有,还有……”她的眼睛亮了一瞬,“莫要嫌弃那正夫寡淡无味。”
“这般男子床底之间逼迫出来的春情才是最好……”
“……停。”
云知鹤打断她愈发高昂的兴致。
对了,崔明喻也明显听闻了关于她们二人之间的传闻,此时上下打量了一下云知鹤,眯起眸子。
“与你讨论男人,总是这般,你莫不是,真的磨——”
“不是。”
还未等她说完云知鹤直接开口否认,轻叹一口气。
“这传言空穴来风,你莫要在意。”
崔明喻懒懒伸腰,“我在不在意不重要,便是看别人如何看了。”
刚要下马车,崔明喻便“啧。”了一声,轻声调笑,“这云娘子下马车啊……其他女子便没机会了。”
毕竟这赏菊宴,也不过是女子男子看对眼的宴会。
大皇子难得举办了这么一次赏菊宴,众人都是给足了面子,盛装打扮,官夫带着未嫁的盛装打扮的儿子,京中贵女则各个正经。
崔明喻没有多少找个男人的心思,她府中美侍众多,参加这赏菊宴不过是给大皇子面子。
一踏入园中,秦端便在中间,身着清雅,狐裘裹身,遗世独立,他笑得润朗与周围的官夫们交谈。
云知鹤顿了顿,垂眸入座。
而原子洛的视线也只落在秦端身上一瞬,又不动声色的转头落座,似乎完全与他没有交集。
赏菊宴也便晃晃悠悠的开始,周围花朵遍布,带着微微的清香,有些人便开始恭维。
一位官夫柔雅笑道。
“这从边疆带来的花种便是闻起来尤为香甜,大皇子殿下当真慧眼识珠啊。”
秦端抬手,袖口捂住唇,露出漂亮的弯起的眸子。
“不过是当时几分培育花儿的兴致而已,种出此花也不过是巧合。”
而一旁的轩辕贺则抿唇,垂眸随手摆弄着手上的酒壶,听到秦端的回答似乎还不着痕迹的嗤笑一声。
他参加宴会的次数少,一国太子,平日里还是课业为重。
秦执则到场较晚,他背上挨的那两鞭子不是什么重伤却也让他卧床了几日,被旁边的春芽扶着落座,脊背挺直却看出几分别扭的不自然。
偏偏还被安排到了温言和的旁边,二人对视,又不留痕迹的移开,一言不发。
气氛尤其冷凝。
只是秦执拿起茶杯喝茶时,不经意抬眸看云知鹤,在视线对上时又迅速移开。
果品菜点皆是上齐,其中的表演也便随着开始,乐工弹唱,咿咿呀呀的嗓音伴着柔美,众人听得兴致盎然。
宴会过半,有人也陆陆续续起身去赏花看景,大皇子府中清雅精细,伴随着一簇簇的花,倒真像是人间仙境。
云知鹤起身离场散心,崔明喻则在座位上懒懒抬眸看台上戏子唱着。
她深吸一口气,错开一些公子迎来的脚步与期期艾艾的眼神,错过视线往人少的地方离去。
也算是整理心思,云知鹤一路看着周围的秋季花朵,也是感叹秋日凋零,秦端却能弄来如此奇珍异宝的花朵与菊花。
她慢慢放下心情,感受着秋日的凉风和舒爽,寒风伴随花香,倒是别有几番风味。
还未走几步,便听到了争执之声。
“我不配你便配了?好大的口气!”
“二皇子殿下伤还没好呢,这般大的脾气,莫要气得伤口裂开。”
“你——”
云知鹤顿了顿,唇角有些抽搐。
又是……这二人。
她轻轻挪动脚步,想要不留痕迹的离开,又猛然被叫住,吓得一哆嗦。
“云知鹤——”
两个清脆的男声重合,一个是温言和……另一个,则是秦执。
云知鹤轻叹一口气,慢慢转头,看到一红一蓝的身影对峙,秦执看见她的一瞬便红了眼眶,抬脚缓缓走过去。
然后走到她面前,嗓音低哑。
“我……背上的伤,疼。”
温言和一顿,微微眯起眸子看向秦执,几分不愉。
云知鹤思索一下,“秋日寒冷,二皇子殿下伤未痊愈,还是早些回去歇息的好。”
秦执瞥眸看向温言和,眉眼几分挑衅。
不过是持续许久的,男儿家的仇恨,二人吃食的时候起了冲突,相约这里来互相争执,分毫不让,又到了——
配不配的问题。
是关于云知鹤近些日子娶夫的事情,秦执嘲讽温言和的身份不够格,温言和又嘲讽他粗鄙暴躁……
这般怪异的二人对峙的场景次次都被云知鹤见到,她也是无奈,只开口糊弄。
“云娘子说的也是,二皇子殿下伤还未愈,还是早些回去歇息的好。”
温言和轻笑,话里的意思便是让他赶快滚。
秦执不傻,自然也听出来了,抿了抿唇,压抑住自己的暴脾气,抬眸颇带着羞意的看着云知鹤。
“云知鹤,我,本皇子……府中……的黑豹……”
还未说完,温言和便开口打断。
“……不如去看看温府上的那只白狐,生得灵巧动人。”
二人话语也是针锋相对,云知鹤抿了抿唇,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这……近些日子朝中忙碌,怕是没有多少时间赴约,便不去……”
“既然繁忙,云娘子便去下官府中罢,顺路放松心情,云府温府相隔不过一墙,也是方便。”
云知鹤还没说完,温言和便润笑开口,秦执表情一冷。
“温公子,是本皇子先开口相邀,你如此这般,倒是像那迫切迎客的……”
他抿唇轻笑,眉目挑衅刻意顿一下,没有立刻说出后面那个词。
“——店小二。”
温言和明白他的意思,秦执想说的是,“迫切迎客的——妓子”
又为了不彻底撕破脸皮,顾忌着云知鹤在场,说了句,“店小二”而已。
他一大家公子,如何又来得秦执如此讽刺恶毒?
温言和面上再没了风轻云淡的笑容,正对着秦执,二人又开始争执。
云知鹤看着场面混乱,知道这是自己脱身的机会连忙转头离开,脚步快速,还能听见二人远处的争执声音,隐隐松了一口气。
“唔——”
她刚放下心,又猛然撞了个满怀。
温热的体温相撞,听见男子闷哼的一声,细细小小,尤为好听。
云知鹤顿了顿,抬眸看去。
秦端抿唇似乎吃痛埋怨,眼尾一抹薄红看她,哑声开口。
“如何走得这般快?倒是着急躲人一般。”
他轻叹一口,弯着眸子,低头伸手,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抚上云知鹤的侧脸,指尖将她的发丝绕到耳后。
“都是大娘子了,如何这般冒失?”
嗓音低哑,尾音拉长,带着无奈的宠溺。
如兰的呼吸扑在她脸上,男子身上润雅清香尤为好闻。
云知鹤听到他的声音,抬眸要看他,却猛然看到他身后一抹黑色的身影迅速离开。
她瞳孔紧缩,想要看清,又被秦端不动声色的侧身堵住。
他面上云淡风轻,嗓音依旧低哑温柔。
“怎么了?近些日子没见兄长可是想念?”
云知鹤不语,再看去,那身影已然离开不见。
她垂下眸子,蹙着眉头,没有理会秦端的话语。
秦端不在意她的回应,眸子晦暗一瞬,又抬眸刚要说些什么,似乎看到了什么,便一顿,猛地将她拉起到一边。
宽大修长的手捂住云知鹤的嘴唇。
“唔——”
云知鹤显然没有反应过来这是如何,她一瞬忘了反抗,任由秦端捂住她的嘴唇,表情呆愣。
他们一下子二人躲在树后,秦端的身上温暖炙热,拥在她背后,修长微凉的手捂住她的唇,传递凉意。
秦端低头,发丝与云知鹤的发丝交缠,垂落在她肩膀上,呼吸也交错,嗓音低低哑哑带着缠绵的调笑。
“嘘——”
虚声拉长,是喉头低沉的声音。
“你是不是,在躲闪那两名公子?”
秦端兴味的看向远处。
她顺着秦端的视线看去,便看到了秦执与温言和的身影,显然是在寻找云知鹤。
云知鹤顿了顿,知道这二人的胜负没有分出来想找她主持公道,也存了几分躲的心思,便任由他搂着,躲到树后,感受着他身上的炽热。
“不被找到,是吗?”
“捉迷藏?”
他还捂着云知鹤的唇,嗓音轻轻缓缓。
云知鹤不语,算是默认。
况且,她的嘴被捂住,也是说不出话来。
而此时,远处传来一阵巨大的喧闹,不一会儿便有下人找入这林子,一边走一边喊着“大皇子殿下……”
“大皇子殿下!您在何处?!”
“殿下——”
……
云知鹤一顿显然听到了下人们的呼喊,以为出了大事,想要挣脱开他的力道开口。
又猛然在耳边传来他的嗓音,唇似乎碰到了耳尖。
“嘘……”
“在捉迷藏,不是吗?”
她突然愣住,耳尖的柔软尤为令人颤抖。
云知鹤看不到秦端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此时笑着,眸子在碎发的遮挡下晦暗,又唇角微微上扬,看着远处寻找他的下人们的身影。
“大皇子殿下!”
不一会儿,下人便找到了这里,颇为惊喜的看到秦端,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尤为慌张。
“殿下!后院那里不知为何,一群公子落入水中,此时侍卫正在施救!人群慌乱,请您回去主持场面——!”
秦端没有回答下人的话,甚至没有出现什么表情,依旧带着那抹唇角的笑意。
下人不解他的无动于衷,又手忙脚乱,“殿下……您,后院……”
秦端没有开口,反而看向怀中被他捂着嘴的云知鹤,颇为遗憾的垂眸看她,嗓音微微失落又带着调笑。
“真是的……”
一字一顿,低哑磁性,温柔至极。
“——捉迷藏被找到了啊。”
作者有话说:
秦端,好疯
第56章 落水
本是赏菊宴,公子们花团锦簇,嬉笑着在湖边赏景,却不知为何人群中一阵骚乱,慌乱之中跌入水中。
秋日里本就寒冷,这下子落入水,院中多是惊叫。
轩辕贺抿唇,漠然看着面前施救的热闹场景,然后在人都被救上来时走上前去,开口安排。
秦端姗姗来迟,见面便是惊呼愧疚,直向几位官夫请罪自己安排不周。
“都是本宫疏忽,定要好好赔罪,之后本宫差人送去珍贵药材赔礼道歉,各位公子不要有事的好。”
“……无事,无事,多谢皇子殿下了。”
官夫们面上带着勉强的笑意,不敢怪罪大皇子,却心中憋着一肚子气。
轩辕贺端得正经,唇角却是一股笑意,又在别人看过来时不动声色的隐下。
落入水中的公子们瑟瑟发抖,身上披着毯子,然后被下人迎过去侧屋休息换衣服,好好的赏花宴,花枝招展的公子们却尽数落了水,最后也是不欢而散。
这一来二去,定要染上风寒,好些日子不能外出。
赏花宴不欢而散,也没有玩得尽兴,崔明喻与云知鹤向马车走去,刚要上马,身后一个嗓音响起。
“锦娘……”
云知鹤一顿,还是转身看向秦端。
秦端缓步走来,手上拿着暖手炉,又递给云知鹤,指尖感受着她的冰凉,轻笑。
“如此不知照顾自己,手指冰凉。”
云知鹤眉头一蹙,她不知他的若近若离,明明坏事做尽却要装作亲昵。
许是恼火不愉,她不开口,只执拗的看着秦端的脸庞。
秦端还是瞥开视线,指尖颤抖的摩挲她的手心。
抿了抿唇,哑声说,声音低沉。
“……别那般看兄长。”
“……可我已然看不透兄长了。”
她嗓音发冷。
秦端怔然片刻,只是片刻便恢复了那无懈可击的笑容。
“锦娘真是爱说笑。”
依旧轻缓,饱含笑意。
云知鹤拿上暖手炉便要离开,刚要转身便听到他轻声问。
“那长大要娶兄长的话可是作数?”
云知鹤脚步停住,她抿了抿唇,开口。
“应是,不作数。”
“……不过孩童戏言而已。”
她不再开口,转身离去。
大抵到了马车上,面上还是看出来什么,崔明喻撑着脑袋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开口调笑。
“倒是许久没看你生气。”
云知鹤抿唇看着手上的暖手炉,不回答。
“啧……”崔明喻像是自讨没趣的吃瘪,又掀开帘子抬眸看向云知鹤示意她。
“不过大皇子倒像是那痴守的儿郎,你可瞧,站在原地,看马车呢。”
“唔……”崔明喻伸出帘子,手感受了一下。
“下雨了。”
“大皇子还站在那里呢,真不怕染上风寒。”
云知鹤一顿,还是将头伸出帘子看去。
她看到秦端站在朦胧的刚刚下起的细雨里,身上盖着月华一样的雾气,只站在那里,芝兰玉树,微微仰头,遗世独立。
云知鹤不知自己的话是否太绝情,刚要开口让他赶快回去。
还未开口,又看见他远远笑起来,她能看到他扬起的灿烂的笑意,在朦胧的雨里尤为漂亮。
他在远处招了招手,分明细雨还是淋在他的面上。
云知鹤不再开口,垂眸收回脑袋。
又听见好奇凑过去的崔明喻开口,“咦……倒是你伸回去他便走了……”
崔明喻眨了眨眼,面上有些笑意,“怎么?倒像是那痴女怨儿,你们二人是如何?不是大皇子亲认的妹妹吗?”
云知鹤瞥了她一眼,让她闭嘴。
崔明喻叹了一口气,又依回了座位。
回去之后,王叔还喃喃惋惜抱怨,“你说说这好好的,怎么出了落水这一事?落水的还尽数是那家事好的大家公子……哎……”
“原是挑出几人,结果尽数因为落水染了伤寒。”
他轻声叹息。
云知鹤则没有怎么认真听,她只思索,那秦端身后的身影是谁,他又要帮忙掩饰,二人究竟密谈了什么?
还有秦端的态度像是早已了然了落水一事,丝毫不在意,又在面对官夫们时愧疚至极。
或许……落水一事是他谋划,而目的便是转移注意力,让那密谈的黑影不动声色的潜入或是离开,让人看不出端倪。
赏花宴,也怕是密谈的幌子。
云知鹤深吸一口气,顿了顿。
近些日子烦忧事多,她难耐的揉了揉额头。
天色还早,可是细雨磨人,昏沉至极,她还是想着回去睡下。
她刚一入门,便看到了轩辕应的身影。
轩辕应站在云知鹤的房间里,垂眸看着她书案上未写好的奏折,又在听到门口的声音时抬起眸子。
二人相视,场面尤为寂静。
大抵是冒着细雨而来,面上肩膀和身上带着雨水多微微湿润,其余却是依旧庄重冷峻。
“陛,陛下……”
云知鹤有些茫然开口,又转眼看到旁边的……楼止?
楼止身上倒是许多雨水,他熟练的在云知鹤屋中拿起一块丝绸软布擦拭着发丝。
又在云知鹤推门时候看向她,眸中无波无澜。
轩辕应张开口却没说什么,颇有些复杂的看向云知鹤,又示意了一下楼止。
楼止顿了顿,从窗户那里翻出去,只留下两个人。
显然,是楼止带着轩辕应到了这里。
轩辕应慢慢走近他,二人气氛寂静,突然,他开口道。
“昨夜喝酒……朕可是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
她轻笑,是臣子模样的恭敬,“陛下心中郁结,只说了些许的国事,然后便睡去了。”
轩辕应眼神有些复杂,又轻轻“嗯”了一声,不再言语。
大抵还是心中有疑虑,二人气氛还是十分奇怪。
为了打破沉闷的气氛,轩辕应斟酌了一下,“锦娘……听说你这些日子,要娶夫?”
云知鹤点了点头,“是有这个打算,但是还未有合适的郎君。”
他的眼神一阵恍惚,抿了抿唇,“若是有人选,便告诉朕,朕为你把关。”
……才不是。
他不想为她把关。
无人配得上明月,他也不能。
轩辕应能做的,便是暗地里阴暗的些许动作,像个怨毒的毒夫。
他掩下眸中苍凉情绪。
二人随意交谈了些许,又在沉默的气氛下,轩辕应告辞。
楼止听到声响入了屋中,看着二人奇怪的氛围,云知鹤向他轻笑。
楼止顿了顿,耳尖有些发红,便抱起轩辕应运起轻功便要离去。
他站在房顶上,轻声问轩辕应。
“我可以得到她吗?”
“……我很喜欢她。”
轩辕应猛然蹙起眉尖,表情些许茫然。
二人对视许久,轩辕应似乎艰难开口。
“……不可以。”
楼止沉默片刻,想了想自己,再看向轩辕应。
……他好像得不到。
依旧是那样,轩辕应高高在上,他只是泥土而已。
楼止不再言语。
与此同时,东宫里的轩辕贺随意的趴在床上,晃动着白嫩的双腿。
然后忍不住,莫名其妙的在殿中轻笑,嗓音是少年的清澈,极其动听。
“唔哈哈哈哈……”
他随意的把玩着手中的玉佩,眸中是笑出来的生理性泪水,他好笑的用指尖抹去泪水,想着今日发生的事情。
又嗤笑着向旁边的影卫道。
“哈哈哈哈……你是,你是不知,那些公子们的表情,落入水中叫得,唔,哈哈哈……像是杀了人一般……”
“当真好笑至极……哈哈哈哈……”
落水的公子呜呜咽咽的哭泣有多伤心,他便有笑得多么开心。
没错,便是他做的。
邀请那些大家公子,便是王叔所选的品学兼优,贤夫良父之人,用着赏花宴的幌子,一个个弄下了水。
总归是许久不能出来再勾引别人了。
……啧。
似乎想到了什么,轩辕贺的表情一瞬间阴沉。
唯一遗憾的便是,秦端不让弄出人命,事后还送了极好的药材给那些蠢货一般的公子。
……当真晦气。
他们配得上云知鹤吗?
一点都不配,是身份配得上?还是相貌?明明,一个个皆不如他。
……只有他才配得上。
他的年纪还未到,定会抽芽一般长大,纤细的腰肢更加柔软,腿也会变得修长。
她若是喜欢成熟的男人,他便变成那样,轩辕贺素来会伪装,装一辈子也不是难事。
轩辕贺又笑起来,指尖随手扔出手中把玩摩挲的玉佩。
那玉佩料子极其好,润白光滑,是难得的好玉,却被他失望厌弃的扔出去,砸到地上,碎成两半。
他原想着弄块好玉为她雕鹤。
可,这玉佩也配不上她。
云知鹤是天中遥遥明月,轩辕贺懒散的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他会抓住月亮。
月亮只能普照他。
……他不会善罢甘休。
不过……让云知鹤不选夫也是简单,直接派人杀了那什么王叔,以云知鹤的性子,哪怕是奶爹也是要坚持守孝三年不婚。
而且杀了那什么王叔,也便不用配合秦端的局,直截了当。
轩辕贺本想这样来着,但想了想也便隐下了念头。
无趣的轻吐一口气,闭上眸子。
她会伤心的。
他不想让她伤心。
……仅此而已。
作者有话说:
这个落水就是秦端一石二鸟,一想要搞垮云知鹤娶夫,二要借着机会和人密谈
第57章 拥抱
夜里寂静,云府灯火也是黯淡,本来是人人都入那梦乡,屋子坐落在门口的清竹却猛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他有些恍惚,却起身走出去,夜风凄凉萧瑟,门口的敲门声愈发急促。
清竹微微蹙起眉头,脚步也轻缓,便猛然听到带着哭腔的叫喊。
“呜呜……云姐姐,云姐姐……救救我姐姐阿母……”
清竹一顿,立刻打开门,便看到了裹着狐裘面上尽是泪痕的苏铮,他哭得哽咽喘不过气,手上紧紧攥着一叠文书,染上浓艳的鲜血。
“呜呜……姐姐……”
清竹吓了一跳,急忙拉他进来,二人跑向云知鹤的屋子。
云知鹤还未入睡,烛火悠悠,提笔是今日的公事,她揉了揉额角掩下疲倦。
猛然,便听到屋外急促细碎的声音与哭泣,她一瞬抬眸。
“呜呜呜……云,云姐姐!我姐姐和阿母,她们,她们……”
见到她,苏铮哭得像是没了力气要瘫软下去,云知鹤一惊,把他抱起。
“发生了何事?!”
“我,我与,姐姐出门寻医治疗阿母腿疾,却不曾想回京路上,遇到呜,贼人,要杀我姐姐阿母……然后,我……”
原是苏霖听说京城外有一妙手回春的神医,带着被暴民打断腿的苏母寻医,谁知去了并未遇到那神医,白白忙活一场。
而回京之时,却路上遇到贼人,不要钱财只要苏霖的命,苏家侍卫强撑着与贼人缠斗,却一一惨死,苏霖护着苏铮身中一剑,然后让他赶快跑。
并且塞给了他一叠的文书,让他交给云知鹤,回京万不可惊动任何人也不可信任任何人。
苏铮藏在运输马草的车中入了京城,几日的躲躲藏藏,身心俱疲。
到了云府才放下心来哭泣。
云知鹤拿过他怀中被鲜血浸染的文书。
“呜呜……你救救我阿母和姐姐……云姐姐,你救救她们……”
苏铮急得喘不过气,面色憔悴带着泪痕。
贼人不图钱财,只图人命,再加上这文书,事情不会那般简单,而几日过去,怕是已然……凶多吉少。
云知鹤安抚着他,眼神复杂,“我定马上派人去那地搜寻,你先冷静……”
“救,救救她们……救救她……”
苏铮喘着气,小脸通红,还未说完然后昏死过去。
云知鹤感受着怀中苏铮消瘦的身体,顿了顿,将他放到自己床上,然后穿上衣服,表情严肃,向阿芝道。
“赶快派人前去调查,看是否有人生还,备马,我要入宫见陛下!”
“对了,动作小些,万不可让人察觉,也不可让人知道苏铮公子在云府!”
阿芝领命。
这事定然不是偶然,作为唯一幸存者的苏铮,则必然有危险。
云知鹤抿了抿唇。
……
一夜密谈。
等第二日事情便有了眉目,早朝也为这事而争吵。
而这苏霖苏母被害凶多吉少之事,也并不是云知鹤所汇报,而是有人在京外看到尸横遍野以及染血的马车,这才由地方汇报到中央。
上书所说,马车上烙印着苏家的标志,悬在悬崖旁边,鲜血淋漓,尸体也半数落下悬崖,悬崖艰难,无人敢下去,只得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而那地方素来有土匪,有人心中笃定为土匪所为,上书剿匪。
陈大人嗓音气氛,“陛下!这土匪过于嚣张!竟然谋害朝廷官员,苏大人,苏娘子还有那刚刚及笄的苏公子,尽数被害去了性命,嚣张至极!还请陛下下令剿匪——!”
一声下去,朝中皆是拥护。
她们所读为圣贤书,从古至今,土匪谋害官员皆是少数,还从未见过如此嚣张的土匪,苏家血案,当真令人发指!
听着一声比一声高的“剿匪”宣言,云知鹤微微蹙眉。
此事……还并未确定为土匪所为。
况且,还需朝廷派人调查案发之地,才可下定结论,现在下定土匪所为,过于绝对。
虽然她的人已然去当地调查,但却还是要谨慎。
昨夜……苏铮所给她的,便是苏霖这些日子所调查的东西——
宋府贪污以及闹市杀人的联系。
云知鹤开口。
“陛下,当务之急是派人调查案发之地,确定为何人所为。”
她刚落下话音,旁边的陈大人便怒目圆睁,气愤至极,“你这黄毛丫头!人命都害去了还要走那劳什子的流程!是等土匪都跑完再去剿匪吗?!”
“你到底是何居心——!”
云知鹤没有反驳,面向轩辕应又开口。
“陛下,剿匪之前应是先明清案发过程,土匪定是要剿的,先派兵驻扎,等明清事理再剿也不迟。”
她这番话也是赢得了不少人的赞同。
而成国母则突然开口。
“臣请命领兵剿匪!以平大陵社稷,安天下之心!”
一声下去,铿锵有力,其余人也尽数被说动,也是个个应和。
云知鹤对上轩辕应的目光,然后也猛然跪下。
“陛下!臣与苏霖娘子素来交往密切,心中悲痛万分,臣也请命领兵剿匪,以报挚友之仇人!”
成国母冷哼,“云娘子一介文人,如何能懂骑马射箭征战沙场的道理?莫要纸上谈兵,丢了脸面。”
……毫不客气。
轩辕应顿了顿,垂下眸子,嗓音低哑,字字低缓。
“朕知爱卿心中悲痛,挚友惨死,报仇是应该,那便成国母与爱卿共同领兵剿匪,以安天下社稷。”
这已然是轩辕应能为她争取的便利了,云知鹤跪下谢恩。
而成国母则明显一顿,抿了抿唇,也是跪下谢恩。
云知鹤与苏霖并不是什么挚友,只是曾经共事过一段时间,如何来得金兰情深?只不过是她为随去的计谋而已。
苏铮还活着的消息被隐瞒了下来,而苏父听到这一消息则昏死过去,刚刚醒来便到了古寺去,说要住下,求神佛庇佑苏家人,已然哭得流不出泪水。
苏铮所给的文书,也是这些日子苏霖所调查的事情。
可还记得那当初的闹市杀人一案?这事如今有了眉目,又与宋府巨款相互联系,隐隐约约指向了那闹市杀人牙人的祖籍——顷县。
苏霖在文书中所写,本是要为苏母治病,却未曾寻到神医,途中恰是寻到了线索,本想着将苏母已经苏铮送回京城便去顷县调查,未曾想遇到贼人。
不……不是贼人,应是……杀手。
云知鹤掩下沉思,刚踏入云府便开口问清竹,“他可是……还好?”
清竹摇了摇头。
“苏公子醒来便在哭泣,十分消沉。”
云知鹤向房间走去。
他虽然单纯,却又不傻,怎么能不知道自己阿母与姐姐凶多吉少,只无神的蜷缩在被窝里哭泣。
云知鹤轻叹一口气,看着把自己包裹在床上的苏铮,隐隐听见哭声。
她慢慢拉住被子,与苏铮的力量僵持,云知鹤抿了抿唇。
“乖……让我看看你。”
大抵是她这句轻柔,拉着被子的力道一下子缓下来,云知鹤也能慢慢拿开苏铮的被子。
她看苏铮哭得眼眶通红肿起,狼狈不堪,看不出往日的灵动漂亮。
云知鹤顿了顿,“你父亲我已然派人去保护,也告知了你安全一事,但在外看来你已然随着……她们去世,为了揪出幕后主使,只能委屈你做个我身旁的下人随着我去案发之地。”
“我已请命前去,待过调查,定能还你们一个公道。”
“马车在悬崖之上,未曾搜寻到你母亲和姐姐的消息……所以,说不定她们二人能活下来……”
她说得言简意赅,以她的性子,已然是最好的安慰了。
苏铮眨了眨眼,眼里又留下来,猛然扑到了她的怀里。
“呜呜呜呜——云姐姐!我,我好怕啊……还有姐姐和阿母,她们……她们定然无事……她们……”
一个刚及笄的娇小郎君在外东躲西藏,一人入了京城,心中饱含母姐的鲜血,如何不让人叹息。
云知鹤抱住他,轻轻抚摸着他的脊背安抚。
女子的怀抱温暖带着清香,苏铮很快便抽抽噎噎的睡去,手死死的抱住云知鹤腰,不肯放开,像是她会像自己的姐姐和阿母一样会离去。
清竹在旁边伫立,平静的看着苏铮在她的怀里睡去。
云知鹤抱着他,温柔至极。
她便是这样的人。
明明是月光,朦胧且冰凉,却带着令人窒息的暖意。
清竹闭上眸子,指尖微微颤抖。
很快便是启程,在临行之前,轩辕应让楼止跟在云知鹤身边保护,说是此去危险,怕有恶人暗处算计,楼止武艺高强,算得上是陵朝第一,足够保护云知鹤安全。
云知鹤答应下,又抬眸看向轩辕应的眸子。
轩辕应未曾躲闪分毫,顿了顿,起身走到云知鹤面前。
他将她拉起,眼神复杂,大抵是那日醉酒之后,二人便没有好好交谈过。
“你,此去小心……”
云知鹤点了点头,“臣此去定会小心万分,陛下不必担心。”
或是他模样实在奇怪,身上似乎带着纠结的复杂,又听他嗓音淡淡。
“若你倾尽全力,朕……也定当如此。”
嗓音低哑。
他说完这句话便背过身,让云知鹤离开。
云知鹤有些茫然,这句话说来奇怪,只是莫名其妙这一句。
又听到门口李公公的嗓音,“陛下!成国母求见!”
虽说心中不明所以,云知鹤还是准备转身离去。
“唔——”
刚转身,猛然便被人从身后抱住。
轩辕应低下头,头埋在云知鹤的颈窝里,高挺的鼻尖抵住脖颈呼出颤乱的呼吸。
“锦娘……朕……”
“朕……”
一瞬间的温热包裹的云知鹤,轩辕应的体温尤其炙热。
“你,可知?”
云知鹤的大脑一片空白。
轩辕应的嘴唇触碰到他的脖颈,带着粘腻的喉头低哑嗓音。
尤其……动听。
“朕……”
——欢喜你。
未等他说完,门口便一阵“咔吱——”声,门被成国母打开,屏风里的轩辕应一顿,猛然松开云知鹤,快步退开距离。
然后沉声一句。
“何不等通报?”
成国母跪下,“求陛下恕罪。”
云知鹤还愣在原地,垂眸,又快步离去。
成国母侧头看着云知鹤离去的背影,一阵晦暗的沉思。
作者有话说:
想把男主定成陛下……好想写一些大龄处男破身然后怀孕却要忙碌的处理国事,人前冷酷威严,人后捂着肚子哄着肚子里的小混蛋,又哭唧唧的找妻主安慰,怕自己年龄大怀孕变丑患得患失,每天都要抱着的什么娇夫文学,超……停下。
第58章 抽噎
已然请命去案发之地的明城城外,正是赶路的途中,苏铮坐在云知鹤的马车中,她的仆从向来是清竹,为了安分妥当苏铮,只得拟了一个侍夫的身份。
借着选夫的幌子,有了一个侍夫也是合理,那选夫的事情也便耽搁了。
本来面容是有些难办,可清竹也算得上是奇人,竟是会易容之术,只是用那画笔画上两笔,面容还是那人,却似乎是换了样子。
苏铮原是单纯清丽的少年,抬眸是波光粼粼的触动,如今便是妩媚娇小的瘦马,娇娇软软,瞧起来尤为令人怜惜。
怕是苏父看也是要辨认许久。
苏铮窝在马车上,为了维持人设,圆润小巧的脚露出来,双腿交缠着,眸中妩媚与暧昧交缠,尤为诱惑。
只是眼眶还有些红,眉尾一丝愁意。
云知鹤顿了顿,瞥过眸子没再看他的双腿。
他心中愁苦万分,还是不要
大抵是马车气氛寂静,苏铮看向云知鹤,哑着嗓子问。
“云姐姐……铮铮……”
“嗯?”
云知鹤应声,又是看向他,苏铮蜷缩起来,身上披着毯子,秋日寒冷,脚尖也是冻得发红。
“铮铮……冷。”
云知鹤顿了顿,清竹为了让这人设相近,才选了如此一件衣服,谁料马车中有炭火,也还是冷了。
清竹也是有些考量,这衣服妩媚却不是露的特别多,虽说孤女寡男,但总也不会有人刚刚母姊去世便勾引女人吧?
清竹虽然对他和云知鹤共处一辆马车不悦,但还是按压住心中的异样,认真的为苏铮考量。
云知鹤看向苏铮裸露的脚趾,冻得发红,小手也是微微发凉,毯子偏薄,还是发冷。
她将自己的外衣褪下来递给苏铮披上,温热的体温一下子席卷了瑟瑟发抖的苏铮。
苏铮缩了缩,抿唇感受着体温,全身缩进了那层外衣里。
他想了想,许久才怯生生的开口,“你,你冷吗?”
去了一层外衣,也是有些冷的,但一会儿马车停下唤人拿件衣服便可,她刚想要摇头,苏铮便微微向前。
拥住了她。
那层外衣传递着二人的体温,苏铮小巧,环住她的脖颈,又缩进云知鹤怀里,嗓音闷哑。
“铮铮……抱你,不冷。”
大抵这时候猛然理解了苏霖把他往心尖疼的做法,她瞧不出他是刚刚及笄的成熟公子,只看出他软小的娇气与乖巧的依恋。
云知鹤笑了笑,孤女寡男虽说有些不妥,但她想起轩辕贺也是这般乖巧粘人,有些怀念的恍惚。
本想推阻,但想到他刚刚痛失母姊,正是缺爱,他叫一声姐姐,便护着几分,还是没有发力,只任由他抱着。
二人便这般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是整顿休息的时间,阿芝本想进去唤云知鹤,又看见楼止过来。
楼止一身黑衣软甲,绣着金纹的腰封包裹住禁欲的腰肢,性感冷漠,肩宽腰窄,看着便能吸引不少人的目光。
只是这带着的人瞧着他的目光奇怪,带着鄙夷与惧怕的小心翼翼。
毕竟……这男人,可是亲手杀了自己的妻主。
楼止丝毫不在意,他面色平静,眸中是波澜不惊的冷戾,配上那道疤痕,又让人惧怕万分。
他止住的阿芝的话语,又低头轻轻敲了敲窗子。
大抵是他这般男子温柔的时候少见,阿芝的表情有些奇怪。
云知鹤听到清脆的敲击声,迷迷糊糊之中醒了过来,苏铮还窝在她的怀中,二人的体温传递,尤其温暖。
秋日中谁不曾贪图温暖?
她甚至有些不想起来,但楼止听到许久不回应,顿了顿,还是打开了帘子,看向里面。
他看到云知鹤抱住怀里的少年,二人瞧起来似乎是在缠绵,红纱细腕,肤如凝脂,衣衫交缠。
楼止猛地不再动作。
他只维持着掀开帘子的动作,身体僵硬。
秋风吹入马车,苏铮“嘤咛”一声,眉尖蹙起,似乎陷入梦魇在梦中挣扎。
而云知鹤已然幽幽转醒对上楼止停滞的目光。
也是有些慌乱,她轻轻推了推苏铮,想让他起来,却没想到苏铮半梦半醒还在梦魇之中,以为抱着他的人要离开,呜呜咽咽的哭泣。
“不要……呜,别……”
他嗓音软媚,娇娇哑哑,带着刚刚睡醒的呢喃。
“姐姐……呜……”
楼止的指尖蜷缩。
云知鹤也有些尴尬,还是开口,“这是我府上的侍夫,娇气十分,失了礼数。”
楼止垂眸,然后盖上帘子,不再言语。
他走得极为快速,大步流星,捏着佩剑的手颤抖非常,抿着唇不肯言语。
周围的人被他身上的煞气吓得一愣,又不敢向前,只能呢喃一句,“这公夜叉这是如何了?”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尽数说不出来。
怀里的苏铮还在哭泣,抽抽噎噎,眉头紧缩,云知鹤没再顾离去的楼止,蹙眉安抚着怀中的苏铮。
“姐姐……呜……别,阿母……”
他又是梦到了那日,马车中昏昏沉沉,突然马嘶鸣,又传出刀剑碰撞的清脆声音。
苏铮猛然惊醒,慌乱下了马车,黑衣人与侍卫缠斗,苏霖飞跑过来,捂着受伤的腹部踉跄着带他走。
她手上湿漉漉的尽是血迹。
拥着苏铮,凛凛血腥,苏铮吓得颤抖,却还是跟随着逃命。
最后……最后便是苏霖安妥好他,又为了引开黑衣人而离去。
他姐姐的背影那时候坚毅,苏铮却只能蜷缩在树洞里,捂住嘴唇哭泣。
“苏铮,苏铮?”
云知鹤瞧他梦中流泪,有些担忧的轻叫,伸手为他抹去泪水,指尖冰凉。
“呼——”
苏铮猛地惊醒,还带着泪意,看清云知鹤担忧的面容,猛然埋入她的怀中啜泣。
“呜呜……呜呜……云姐姐……”
云知鹤抚摸他的发丝。
许是他的哭泣声音传出去,被楼止离去而吸引过来的成国母蹙了蹙眉尖,往马车这里走去。
她看见云知鹤抱着一个看不清面容,身材却姣好的郎君,只以为她是在玩男人,表情一瞬间便不好了起来,微微带着嘲讽。
“云娘子,剿匪乃是大事,也是不知如何,小辈竟如此,明城百姓被土匪所扰,你却在此白日宣淫,也不知曾经的娘子风范去了哪里?”
自轩辕一派贪污一案后二人早已撕破脸皮,那当年云母的金兰之交也是做秀,成国母看云知鹤尤为不顺眼。
她早年是马背上得来的荣誉,行军打仗皆是顶尖,对于她来说,未曾见过战场场面云知鹤,不过是只会死读书的黄毛丫头。
苏铮的肩膀一僵。
云知鹤的手心温暖却带有力度,托住他的后脑勺,让他把脸埋在她怀中。
“是晚辈的不是了。”
她垂眸认错,唇角上扬,还是风度款款的模样。
这样的话语让成国母宛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她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而远处的楼止倚在树上,闭眸深深吸了一口气,想到了刚刚。
娇媚软糯的少年窝在女人怀里,呜呜咽咽的抽泣,尤其令人怜惜。
楼止也不知如何,他尤其心闷,颤抖的指尖连剑都拿不稳。
侍夫……?
楼止抿了抿唇。
该是对比一下。
那公子脖颈纤细白嫩,楼止粗糙的皮肤也比不得。
那公子手腕脚腕纤细,娇软万分,楼止比不得——
他杀人如麻,便是粘腻的鲜血溅到脸上也不曾眨一眨眼睛,只波澜不惊的继续收割着人命。
任由手上的剑破开别人的脖颈。
他是母亲所说的,天生的杀人料子。
他能像那位公子一般,窝在她怀中吗?
……不能。
楼止是煞星,出生便克死了父亲,然后亲手杀死了妻主。
他还记得当初捅向萧七娘的是多少刀。
他数得清。
那时萧七娘被压在下面,他举着刀,一下下,血花溅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他眸中毫无波澜的感受着一下下的刺破和血迹。
一下。
两下。
三下……
……
萧七娘血肉模糊,然后他晃晃悠悠的起身,身上是自己伤口的血迹,和萧七娘的血。
他平静的走出屋子,然后听到萧家下人的尖叫。
一声声,尖利刺耳。
手上的刀也滑落,发出清脆的掉落声。
那时候……是如何?
楼止眯住眼睛,抬眸看着上空思索回忆。
头上的树影遮盖阳光,细碎的光点照到他脸上,昏暗又明亮。
那时候,是晚上……月亮带着光辉温柔的撒在他身上。
他看了看身旁围着的,萧家的侍卫,又抬眸看着月光,执拗又突然带上笑。
唇角只是上扬的小小的弧度,又满足的闭上眼睛。
然后侍卫将他摁住,他的侧脸重重摔在地上。
他的眸子黝黑且平静,之后是枷锁,是尖叫,拥住他,又是官府的审判,又是萧家人疯狂的痛骂,萧十一郎尖利的指尖挠破他的面容。
划出一道血痕。
像是死寂的鬼魂,不言不语,面对流放的审判之时,也不曾流露出一丝情绪押送他的人便是看到他的眸子都会发颤。
他是天生的杀手……仅此而已。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是基友的文,她刚刚来晋江,是萌新,大家来去捧个场看看文呀,收藏一下,软萌可撩,文笔在线,日更稳定,人超超超超甜的!!!《不允》去康康叭!!!去点点收藏吧,孩子跪下恳求呜呜呜呜呜
凌佳蕊重生了,头一桩事便是要与那负心薄情的未婚夫退婚。
原是大家闺秀的她,一改往日端庄,变得娇蛮任性。她生得貌美,玲珑身段却迷上武学,还仰慕起无人待见的将军楼啸川。
太平盛世几百年,历朝重文轻武。
楼啸川骁勇,身形健硕伟岸,练就铜皮铁骨。可惜将门没落,他俸禄微薄,楼家摇摇欲坠。
好在凌府富可敌国,凌佳蕊一掷千金,砸到穷酸的楼将军面前,买下一纸契约,成婚。
凌佳蕊:“官人带妾去校场看看?”
楼将军:“军机重地,外人不可入内。”
凌佳蕊:“听说军械缺损,靶场失修,营地漏雨”
缺钱的楼将军:“将军家属可入。”
后来,楼将军裹一身乌血残骨,自北狄凯旋,皇上不吝赏赐,却不料他要来太子太傅,就为学几首酸诗,好讨那小丫头的喜。
殊不知,他念念不忘的已故白月光,竟赫然现身楼府。
凌府获救,凌佳蕊功成身退,拿出和离书:“祝你和表妹百年好合。”
楼将军双目赤红更胜于沙场,一手攥住凌佳蕊双臂,俯身将她压下:“我不允!”
第59章 赏月
行路坎坷,却不远,一来二去也便不少人知晓了云知鹤有个宠爱非常的侍夫,又娇又媚,身姿勾人。
然后再对比楼止,虽然他凶名在外,煞气逼人,但还是大多数人认为他是靠身体才在军中谋得职位,不少人看他的眼神带上了觊觎。
虽然毁容,但身材姣好,把那道疤遮住,也便更有一番风味。
在军中这些年,谁知道他冷漠的外表下隐了多少勾人的床上功夫?
女人的血里总是带着征服,先是征服天下,之后是征服男人。
因此,明里暗里有人开始暗示他。
楼止的生活寡淡,平日里看人也是寡淡,便是有人在他面前暗示许多,他也听不出来是在调戏他。
顶多平静的看着那人,等人受不住他饱含冷戾的目光然后讪讪离去。
几日来没人得手,也便有了更多越挫越勇的人,之间一个剿匪军中的小军官趁着休息走到楼止面前,一开始是汇报工作,之后言语便大胆起来。
“楼将军,今夜月色正好,今夜子时,卑职可否与将军共赏明月?”
楼止蹙了蹙眉,虽然那小军官被楼止蹙眉的动作下了一条,但还是咽了咽口水准备继续开口。
她可是与姐妹们打赌了,今夜便拿下他。
这是成国母所训练的兵,大抵身居高位疏忽了下方,竟敢有冒犯上级的蠢货。
况且以前的边境军可是见识过楼止的狠戾,也无人敢招惹他。
楼止知道今夜月色应是明亮,如今无云,秋高气爽,今夜的月也是圆。
可何必与他共赏?
边境军中可从未有人相邀于他。
楼止有些疑惑。
那小军官以为他是在犹豫,又开口,“不知您能否看上卑职……”她咬了咬牙,“卑职的功夫也是不错……”
功夫……是要与他交手吗?
楼止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却在思索。
这军官身子单薄,应是撑不过一下,怕是会打骨折,野外不好医治,该如何……
楼止素来寡淡,他听不出来其中的意思,可云知鹤不傻,她听出来了。
她顿了顿,冷笑一声,向前开口,“路途事务繁忙,何来闲情雅致赏月?”
那军官一噎。
她这话说得巧妙,将小军官暗示的满嘴旖旎说成了赏月的闲情雅致,也保护了楼止的名声与脸面。
“汇报之时应卑躬屈膝,目光不可上视,你语言随意,贪图安逸,军姿不雅,可知自己已然失了规矩?这是在军中怎能任由你不敬上级?!”
“来人——”
她目光一凛,“按不敬上级的罪名军法处置!”
她说得铿锵有力,毕竟圣上亲定与国母共同剿匪,云知鹤的话语也有一定的重量,很快便有人上来要押下去。
那小军官吓得脸色苍白,大声求饶。
“云,云大人!卑职不是故意的,求大人饶恕!”
这罪名下去,按照军法,怕是要残废。
云知鹤不为所动,楼止也有些茫然。
但他素来是欢喜云知鹤的,所以也不开口干预她的决定。
其他人也面面相觑,那小军官的惨叫传了很远,应是没人再敢冒犯楼止了。
云知鹤寻了个由头与楼止单独相处。
她也是不知如何开口,垂眸犹豫酝酿几分。
自然是知他心思平淡自然,在某些地方上有些不谙世事的单纯,但,这话还是要说出来。
“楼将军……你近日,可是总有人邀约赏月,或是出言,不逊?”
楼止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有人邀我去帐中或是林子,并没有人如今天邀我赏月。”
云知鹤呼吸一窒。
“……我并未答应。”
“她们很闲,也……很烦。”
云知鹤这才松了一口气,见他不懂,便要交予他听。
“楼将军,这些人不过是……”她抿了抿唇,“不过是觊觎将军,实为语言调戏,将军应提高警惕,莫要被占了便宜。”
“若再有此事,寻个由头按照军法处置,便不会再有了。”
“这些人胆大包天,也不知如何训练,将军不要手下留情。”
楼止抬眸看她,有些沉默,许久才开口。
“嗯……我知晓了。”
“我不会交予她们,也不会任由她们动手动脚。”
云知鹤点了点头,刚要松一口气告辞,又听他说。
“我成亲之时,公公们有教导,清白是重要,应是给予妻主。”
他垂下眸子,指尖摩挲着腰上的佩剑。
楼止又顿了顿,“……但,我妻主已经被我杀死。”
萧家家事不好再说,云知鹤也不知如何说,只继续听着他的话语。
他抬眸看向云知鹤,一瞬间黝黑平淡的目光闪着莫名的细碎光亮,嗓音低哑。
“所以……你要吗?”
嗯……?
要什么?
她竟有些不明白他的话语。
又听他缓缓开口,嗓音低沉。
“……我的清白。”
云知鹤僵住。
什,什么虎狼之词?!
大抵看他言语正经,表情也是波澜不惊,云知鹤也不知他的心思。
她跟不上他的思绪,又看不出他是在表达欢喜,嗓音凝住,又要婉拒开口。
“将,将军……这并不是可来玩笑之语,您还是斟……”
“没有骗你,我还有守宫砂。”
他拉住云知鹤的手,然后贴到了自己的肩膀上,嗓音低哑,“……在这里。”
云知鹤的手掌能触摸到他肩甲上的冰凉,又能感受他手指都粗糙与炽热。
她也能看见他的眼睫轻颤,眸中不似往日死水般的寂静。
高挺的鼻尖因为秋风微微发着红,唇带着光泽,微微的薄红。
她愣住,不言语。
二人的气氛奇怪非常,又是萧瑟的一阵风吹起,云知鹤清醒过来开口。
“将军,我还有急事,便,便先走了。”
她慌忙想要离开,收回手离开了楼止的禁锢。
楼止蜷缩了几下手指,似乎在回忆着刚刚摸上云知鹤手掌的温暖,又看向云知鹤要离去的背影,开口。
“所以,你刚刚想说,邀我赏月是幌子吗?”
云知鹤的脚步停住,点了点头,总归是恢复正题,才松口气。
“没错,只是些冠冕堂皇的话语,将军下次定要严加处罚。”
楼止抬头看向天空,脖颈上的线条流畅漂亮,喉结微颤,隐着性感。
阳光到他的俊脸上,照到唇,喉结,以及眸子,又听他像是喃喃自语。
“……可是,今日无云,月色应是美的。”
嗓音低低缓缓,仿佛黏在喉间。
他像是遗憾。
楼止又看向她,发丝顺着风而吹动,凛凛的苍凉煞气之气又被柔和。
“你可否……今夜与我赏月?”
嗓音也还是低哑轻缓,表情依旧平淡,但眸中能看出莫名的执拗来。
云知鹤一阵恍惚,犹豫片刻还是应了一声。
“.……好。”
他笑起来,楼止的笑容少见,次数微微勾起唇角,眉眼似乎都柔和下来。
月色幽凉又漂亮,云知鹤与楼止坐在草地上,远处是驻扎的炊烟,此处却格外寂静。
京中赏月都是带一壶清酒,一盘甜糕,举酒与天对饮,如此只呆呆看着月亮,坐在草地上,倒是有几分不一般的风味。
夜风并不寒冷,云知鹤呼出一口气,像是呼出近些日子的烦闷之情。
楼止不言不语,二人也是寂静,可惜并非夏日,若是夏日还有萤火虫,再拌上夜月,更应是美丽。
赏了一会儿景也便告辞,虽说是赏月独处,楼止却没说什么守宫砂之类的话语,像是普通的朋友一般,气氛尤其安宁。
虽说打了那出言不逊的小军官,出了气,但也相当于拂了成国母的面子。
此次所带领的五千精兵均为成国母的麾下,由成国母亲自操练,战力极强,在成国母面前装着几分,在外军纪却不怎么森严。
毕竟这军队也冠上了轩辕氏的帽子,走路都横几分。
知道那小军官一事之后,成国母只觉得被打了脸,自己的军队却要分一半的权利给云知鹤已经足够憋屈,云知鹤又因为小事而责罚她人。
成国母心中一团火气,只等着发出来。
因此,云知鹤刚刚回到帐子,看到的便是成国母。
大抵这一老一少对峙的场面骇人,阿芝推出去,关上了帐子。
成国母面色冷凝,几十年的风霜雕刻成了这样一位身经百战的老妇人,云知鹤则面上还带着清浅的笑意,似乎并不理解成国母的怒火。
“云娘子,你我出京,皆为剿匪一事,你因小事处罚自家军官,可是过了?”
“这小事……是指那位军官不懂军纪,下官命人按军纪处罚之事吗?”
她似乎装作思索,又弯起眸子,二人相视,眸中皆是晦暗。
“不敬上级,如何算得上小事……?”
“况且,下官不仅为剿匪一事前来,更为……苏家一事。”
她将“苏家一事”咬得略微加重,细细观察着成国母的表情。
成国母一顿,抿了抿唇,“你既已然为官员便不可意气用事,明城一行需要谨慎,下次罚人,还是需要令人信服的由头,言尽于此,云娘子好好斟酌。”
说完便离去。
云知鹤顿了顿,看着成国母的背影。
她闭眸思索,刚刚“苏家一事”的试探,成国母面不改色,当真错怪?
不,若是无关,又怎会自己请命剿匪?
她为国母,身居高位,如何来得闲心,无利可图去管那不成气候的土匪?
她深吸一口气,睁开眸子看向屏风后的苏铮。
苏铮怯生生的出来。
为了保护他的身份,也为了做实侍夫这一名头,苏铮夜里睡在云知鹤的帐子,白天与她共乘一辆马车。
男女授受不亲,云知鹤夜里都是睡得离他极远,临近风口。
苏铮也知,他抿了抿唇,还是开口。
“云姐姐,你……睡在铮铮被窝里吧……你暖的,很暖和。”
“而且,铮铮,睡相好……不打鼾……”他脸红了一下,结结巴巴,“也不踢被子……”
嗓音越来越小。
云知鹤摇了摇头,手心摸在他的头顶,笑道。
“我自然知道,但铮铮也要知男女之防,睡吧,姐姐不冷。”
苏铮顿了顿。
他伸手揪了云知鹤的袖子,“那……姐姐,可否告诉我一件事?”
“……何事?”
她依旧带着宠爱的笑意,像是看待未长大的孩子。
“姐姐,和谁,去赏月了啊?”
少年的玉足在月光下泛着细碎的光,那双琉璃似的漂亮星眸带着执拗,嗓音清清澈澈是。
“我听阿芝姐说,姐姐与人赏月。”
他伸手抱住云知鹤,蹭了蹭,嗓音依旧清澈。
“姐姐,到底和谁去赏月了?”
“……是不喜欢铮铮了吗?”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写了些啥,最近僵住了,感觉写得很差,还是没有那个权谋的脑子,焦虑
第60章 虎崽
由着昨夜苏铮的一番话,云知鹤才想起来,苏铮对她的情愫。
毕竟他当时想要嫁予她,昨夜又哼哼唧唧的想要抱着撒娇。
大抵是母姊刚刚遇害,没有安全感,恨不得时时刻刻与云知鹤腻在一起。
意识到了这事之后,云知鹤也再三申明了,只是把他当作弟弟,苏铮怔然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又要伸手找她抱。
苏家遇害一事在官员之中闹得大,朝廷官员遇害,若是怪罪下来,也够明城县令喝一壶的了。
为了不打草惊蛇,此事也被明城县令封锁,平民百姓也无人知晓。
云知鹤细细思索着她派去的人所查到的线索。
两方均有伤亡,苏家侍卫全灭,苏家母女也掉入悬崖,悬崖高耸危险,几乎下不去人去寻尸体。
现场散布着苏家侍卫以及杀手的尸体。
那尸体经过查证,身上有着黑土寨的烙印,可以确定为土匪,现场打斗痕迹激烈,钱财尽数消失。
可惜尸体被官府带走了去,无法查证尸体的刀口与武器是否匹配。
只得与明城县令交接了。
虽说苏家近些日子潦倒,但苏家侍卫皆为顶尖,如何被不成气候的土匪杀了去?
黑土寨是先帝之时战乱所出,盘踞山头多年,几千余人,轩辕应登帝之后土匪有所收敛,少有做那些害人钱财的事情。
至于为何不剿匪,一是轩辕应登位之时兵力不足,尽数去抵抗边关战乱,二是黑土寨安分守己,只收取些过路费,朝廷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云知鹤顿了顿,跟随成国母入了县衙之中,明城县令恭恭敬敬的把近些日子查到的东西呈上给成国母。
成国母为当今圣上亲母,位高权重,明城县令便是呼吸也放得清浅,她开口。
“大人,我们已然查到,便是这土匪所为。”
“根据线人说,那尸体是黑土寨的土匪,面容也识得,几乎可以确定为黑土寨土匪谋财害命,劫持杀害了苏大人一家。”
“还请大人放心,剿匪一事下官未曾透露半分,黑土寨坐落东方,将士们歇于西方城外,足够隐秘。”
“若是剿匪,只等大人一声令下。”
成国母点了点头,云知鹤则蹙起眉头。
她开口,“尸体呢?可曾对比刀口和武器?”
明城县令一顿,“大,大人,这过去半个月,尸体已然发臭,自然是埋了的……”
成国母瞥眸向云知鹤,轻笑,“怎么?云娘子不信?莫不是想要保下那胆大包天的土匪?”
云知鹤摇了摇头,表情依旧风轻云淡,“自然不是,只是这办案查案,要有头有尾,明城县令未曾检验刀口还私自下埋尸体,可称得上失职。”
少女那双笑盈盈的漂亮眸子看向明城县令,明城县令一惊,急忙求饶。
“大人啊……这,下官也是不小心,想着那些尸体半月过去,腐烂发臭,魂不得安,才让人埋了去。”
明城县令说得结结巴巴。
“你既然知道让其安魂,可知落叶归根的道理?若是安魂,也该安在京城,如何由得你私自决定?!”
云知鹤嗓音清澈,眸光却审视看向明城县令。
明城县令急忙跪下求饶。
“大人!大人!求大人恕罪啊!”
她求助的目光看向成国母,成国母的面色难看,看向云知鹤。
“够了!”
一声饱含怒气的呵止。
“此次为剿匪一事,如何又开始埋怨责罚起这县令?!云娘子的风范哪里去了?活像那市井男子,目光短浅!”
“怎么?云娘子还想将人挖出来检查伤口不成?!”
面对成国母愤怒的目光,云知鹤坦然一笑。
“自然如此。”
“你——!”
成国母被她的态度气到,面色冷凝,然后猛然拂袖离去,留下一句。
“待大军休整,五日后剿匪!”
她转头看向云知鹤,冷哼一声,“至于那尸体……云娘子想挖便挖吧,也莫要怕被扰了清静的鬼魂找你寻仇才是。”
云知鹤的表情一瞬间变化,眸中冰冷。
“自然是,但鬼魂可不该寻仇于下官,该寻的,应是杀人凶手才是。”
她那“杀人凶手”说得轻缓,神色也是晦暗。
明城县令被这剑拔弩张的场面弄得一愣,等成国母走后她才抖着嗓音开口。
“云大人,成国母位高权重,大人此举……是不是张狂了些……?”
云知鹤不过一单薄的少女,如何来得胆子,与成国母叫板?
她笑了笑,不再言语,也转身离去。
门口守着的楼止顿了顿,跟上她的脚步。
她的背影坚定又平静,身后跟随的楼止抱着剑面色冷凝。
如今她的底气,便是楼止。
代表着帝王的偏爱以及……绝对的安全。
试问古今,如何人来得荣宠,能让从一品将军,做一个小小的贴身侍卫呢?
云知鹤能。
不,该说是,轩辕应能。
将楼止与她们二人一同前来明城,不过是告诉成国母——不可动云知鹤。
因此,成国母这些日子才忍着。
若是动了,便是与轩辕应撕破脸面,轩辕应与轩辕氏一荣俱荣,如今的荣耀,尽数是她那当皇帝的儿子带来的。
与轩辕应撕破脸,成国母也要掂量几分利益得失。
云知鹤闭了闭眸子,她刚刚要挖出尸体的话语,便是试探成国母的态度。
而刚刚成国母的态度便是表明了,尸体中无甚线索,也不怕她探查。
随着阿芝的汇报,也便坐实了此事。
“小姐,那尸体腐烂到面目全非,刀口无法辨认。”
云知鹤点点头,心中了然。
又摩挲了一下案上的纸张,抿了抿唇,抬眸向阿芝。
“阿芝,备马,我要亲自去黑土寨探查。”
“啊……啊?”
阿芝一愣。
“小姐,那土匪凶神恶煞,才残杀了苏家母女,这,而且……您也身无武功,如何去那土匪窝里?”
云知鹤顿了顿,“此事蹊跷……黑土寨已经数年没有杀人的传闻,与民众也是有交往,由民众说土匪多为人淳朴……”
“此事过于蹊跷,若是错杀,该如何?”
她深吸一口气,“而且……不管怎样,我都要亲自探查几分。”
楼止点了点头。
“嗯,我带你去。”
说着便要拉云知鹤往外走,阿芝急得向楼止大喊。
“楼将军,您可不能由着小姐胡来啊,那土匪凶神恶煞,出事了如何?!”
楼止的表情出现了一丝波澜,然后转头,毫不犹豫,嗓音清冷。
“无事,我保护她。”
他说得正经,一字一顿,尤为好听。
云知鹤倒是无奈轻笑起来,也便告辞了阿芝二人纵马前进。
不出半日便到了黑土寨所管辖的道路,云知鹤轻吐一口气,翻身下马,细细思索着如何潜入里面。
也是疏忽,未曾派人先去打探地形,如今她和楼止不熟悉寨子内道路,纵是楼止武艺再高强也是无法顾忌所有。
还未等她思索出结果,便听见一道呵斥的嗓音。
“喂!你们!”
云知鹤顿了顿,向上看去。
“蠢货!不知此路有——”
“有……”
少年的嗓音猛地僵住。
她随风抬头,发丝被吹拂的飞舞,漂亮出尘的面容在阳光下似乎发着细碎的光芒,眸尾在阳光的刺激下发着薄红。
云知鹤看清远方怔然的少年。
少年穿着直爽简单的骑装,背上绑着弓箭,腰上还别着几柄刀,皮肤蜜色发着光芒,发丝简单的绑起来,还颇有几分俏皮的几缕发丝绑成麻花,垂在侧脸上,小虎牙露出来,闪着漂亮的光。
身后还跟着几位高大的女子。
他看起来表情呆愣,顿了许久,猛然开口,向身后的女人们指示。
“去!把她给小爷我绑回去!”
楼止顿了顿,剑刚要出鞘就被云知鹤的眼神制止。
正愁无法潜入其中……机会,这便来了。
就这样,二人放弃抵抗被人套进麻袋里。
云知鹤被放在那少年的马上,腰被马背搁得尤其疼痛,小少年似乎还顾忌她几分,未曾放肆纵马,但还是难受得紧。
她哪怕看不见,也依旧用耳朵仔细听着。
这似乎是,到了寨子门口。
云知鹤听到嘈杂的声音,男男女女,似乎在交谈玩笑,其乐融融,又似乎见到了小少年开口。
“少当家!你这带来个什么东西啊?”
“少当家好!此次出去,可是猎到猛虎了?”
“哎,少当家……”
……
小少年一一回应着。
“带回来个……唔……不告诉你!”
“这次未见那堵在路中的猛虎,若是小爷见了,定然将它猎了给阿娘泡酒!”
……
仔细听着他们的对话,云知鹤才知原来她与楼止所走的那道路有猛虎出没,少年当时吼的那两声也是提醒。
至于为何要绑云知鹤入寨子……图财?云知鹤暂且还未明白。
她还依旧在麻袋中,又感到一阵波动,似乎是段陡峭的路途,身后的嘈杂褪去,又陷入新的嘈杂之中。
少年的马一下子跑得快起来,似乎有些激动,云知鹤“唔”一声,感到腰腹被马背碰撞得发疼。
又听见小少年激动的嗓音,冲着远方大喊。
“娘!你看我带什么回来了?!”
女人的嗓音带着调笑,似乎宠着他,顺着他的话语。
“啊?娘的虎崽带什么回来了啊?”
少年的嗓音更加激动。
“我给你带了个儿媳妇——!”
一地寂静。
云知鹤猛地一顿。
原来这土匪不图财,图得,是她的色。
作者有话说: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