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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憋屈

作者:午时雨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姜姒在这头已经盘算好了,要怎么把剪发之仇夺回来。


    另一边,谢云朔话都还没说,被新夫人赶出洞房,各种不是滋味。


    令他心里憋闷的,并不是姜姒不想让他宿在新房中,而是他本就打算先分开,分房而睡。


    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赶了出来,偏偏他当时也没说什么证明自己没打算洞房,现在回想,越想越郁闷。


    姜姒会怎么想,怎么误解?


    在她看来,是她单方面地赶他走。


    谢云朔饮恨闭目。


    他自觉自己不是斤斤计较,爱钻牛角尖的人,可是莫名其妙的,每每对上姜姒,都会让他有种被挤到逼仄之处,施展不开手脚,如鲠在喉的憋屈感。


    他又忍不住想,她迫不及待地赶他走,一是因为厌弃他,不想与他有任何交集。


    第二个原因,她该不会以为他想留下来同她洞房花烛?


    该怎么让她知道,他没有这样勉强自己的念头,一分也没有,一毫也没有。


    他们结为夫妻,不过是为了让皇帝安心。


    谢云朔想着,他已经错失了向姜姒表态的机会,不碍事,只要接下来他一直同她维持形同陌路,姜姒就能懂了。


    她不需要自作多情地担心他会对她做什么。


    谢云朔不会对自己不喜欢的女子有任何关乎男女之情的想法,哪怕她已经成为了他的妻子。


    如此打算之后,谢云朔心里总算疏通了一些,能喘匀气了。


    邱泽问他:“大公子,您夜里要在哪里休息?”


    邱泽已经琢磨这回事半晌了。


    可是因为看谢云朔情绪不妙,他先前不敢开口说话,这会儿实在是不知该憋到什么时候了。


    从院子正屋出来后,主仆三人直直地往前走,这会儿快要走出院子侧边的小道了。


    听他问,谢云朔停下脚步,主仆三人站在一丛凌霄花下。


    冷清的夜风从身边穿过,卷起脚边刚飘落在地的叶子,几分萧瑟,几分孤苦。


    邱泽问的这问题,谢云朔想要开口回答,却迟迟说不了什么。


    这院子是他独立的院落,平素用来歇息的除了他的卧房,其它地方有床的,便是耳房里留给婢女们睡的小屋子。


    院子里没别处能让他就寝的,除非去府中别处。


    可是这临时去别处睡,又是在他与夫人成亲的新婚夜,是万万不能的。


    若离开这院子去别处,让人知道了,也不知会传成什么样子。


    因此,谢云朔只好脚步掉转,去他的书房,在坐榻上将就一晚即可。


    过了今夜,再收拾一间屋子出来布置成卧房。


    谢云朔的书房就在院子的主屋后面,因此他又折返回去。


    在书房里等着邱泽他们拿来褥子铺床时,谢云朔心想,早些就该想到这件事的。


    姜姒嫁进来,他们一定会分房而居,他该另外准备一间卧房才对。


    可是因为近日琐事太多,还有准备随军出征诸事,便忽略了这件事。


    另外,他这是在自己家中,自己的院子,自己的寝房,并未意识到,还要另外给自己准备住处这件事。


    而给姜姒收拾一间屋子就更奇怪了。


    若传出去还不知道传成什么样子。


    因此阴差阳错地成了一件疏漏,最终回旋镖重重地扎在他自己身上。


    好在这不是寒冬腊月,在书房的榻上将就一晚,不算什么事。


    邱泽和峤山铺着床,谢云朔走到书房外的鱼缸边,借着檐下红灯笼,他看到了水面上倒映出挂着粗粗一缕断发,形容狼狈的他。


    没看到之前,他都已经近乎忘了自己头发被毁了。


    乍一看水面倒映的人头发凌乱、发冠歪斜,不仅没了仪容,连整洁都算不上,脸色重重黑了几分。


    他抬手碰了碰那被剪断的头发,近乎有两指粗,并且位置明显。


    顿时一口气顶在上颚处,憋得人头脑发昏。


    虽说是他先失手剪多了姜姒的头发在先,可姜姒这睚眦必报,以血还牙的脾气,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他剪断她的发,是在偏向后脑勺处,是从发髻上拆出来的,位置并不明显。


    可是她剪的,正好在他耳朵上方。


    莫非在头发长长之前,他都要顶着这样像是失心疯一样的断发四处走动吗?


    自然是不能的。


    不论用什么方法也要把这一撮头发藏起来,不能让外人看笑话。


    京中衣食无忧的人太多,茶余饭后总以别家的丑事作为谈资,还会以讹传讹。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这才新婚第一天,就出这么大一个事,要让人知道他与姜姒就像那笼子里的斗鸡,稍一不顺眼便要啄一口,那往后那么多双眼睛,都会一直盯着将军府,盯着他和姜姒。


    想到这麻烦情形,谢云朔第一次后悔了。


    在新婚当夜,就有了不该成这场婚的心思。


    其实,圣上没有赐婚,也并未直说让谢家与姜家结亲,只是暗示。


    谢家只需要低娶,其实也能打消几分皇帝的忌惮心。


    最终决定和谢家结亲,是因为将军府经不起折腾,祖父和父亲都太老实本分。


    思及此,谢云朔长叹一口气。


    邱泽扬声传来:“大公子,床铺好了,您要洗漱歇息吗?”


    谢云朔冷静了几许,将起伏不平的情绪压回胸中:“歇了吧。”


    邱泽去传了丫鬟送来热水、软帕,简陋地服侍谢云朔洗漱、宽衣,将发髻散落,换上寝衣。


    做完这些事,因为注意力得到了转移,谢云朔的情绪平了些,可就在他躺下后,发觉以他的身量躺在榻上睡,根本无法平展身体,心情再度憋闷。


    他若平躺,只能把小腿架在坐塌侧边的扶手上,这样久了腿悬空,令人不适。


    可是他若换成侧躺的姿势,腿必须蜷缩成形如压缩的弯弓,才能装得下他整个身子。


    这样的睡姿怎么睡怎么别扭。


    谢云朔翻来覆去,一会儿把腿架在扶手上,一会儿侧着弓身。


    委曲求全,卧薪尝胆,韬光养晦。


    心和身体一起麻木。


    他活了十八年,何曾过过这样憋屈的日子?


    领兵打仗很苦,但是他从未觉得为难过,反而心胸舒畅。


    可在这富丽堂皇的将军府中过着这样的日子,谢云朔只觉得自己遇上了扫把星一样的克星。


    凡是沾上姜姒,没有一件好事。


    不知道姜姒此刻在他的宽敞大床上睡得如何。


    他不愿细想。


    与此同时,喜床之上,躺在床正中间的姜姒已经睡熟,香甜沉溺。


    伴着大果紫檀带着果香气的好闻香味,熟睡后的她唇角微微扬起,做了美梦。


    她不仅睡得好,还睡得沉。


    压根忘了什么谢,什么云,什么朔的。


    姜姒睡床习惯睡在正中间,哪怕这是一张长九尺,宽六尺的大床,她也睡在正中间,仿佛她就是这张床的主人。


    至于这张床原先的主人睡得好不好,心情如何,已经被她清扫,彻底离开了她的脑海。


    管他怎么样呢,只要不死,不让她成为寡妇就行。


    鸠占鹊巢又如何,鹊还不是要好好养着鸠。


    二人成婚的第一夜,不但没有洞房花烛,反而把新君赶去书房睡窄榻去了。


    这事没能瞒过谢云朔母亲的耳朵。


    夏容漪心里惦记着事,久久没能入睡。


    伺候在一旁的心腹嬷嬷,轻声细语地把丫鬟传进来的事跟她说了。


    夏容漪越听眉头蹙得越深。


    听罢后,她久久没言语了,随后沉沉叹了口气。


    她和夫君知道谢云朔与姜姒两个人不合,也都预料到成婚之后会多有摩擦,有分歧。


    可谁能想到,不合的情况来得这样快。


    这才第一夜,就闹出这些事儿来,说重又不重吧,可让人听着,又没法不当一回事。


    剪坏了头发,想办法遮一遮。


    要分房睡,再布置一间房出来即可。


    重要的是,从这些事透出来的,是姜姒并非忍让的性子。


    夏容漪知道,谢云朔自幼也不是个软性子,他性子直、倔、要强,和姜姒两人在一起,那就是硬碰硬。


    石头碰上石头,谁会碎?


    这要比谁更硬。


    若都不碎,就会蹦到别人身上,砸到旁人。


    目前来看,因为姜家女身份特殊,还不是简单的石头碰石头。


    为着将军府,谢云朔要更多一份顾忌,一份束缚。


    而姜姒只由着性子来就行。


    她这个做母亲的,担心他们不合下去,最终相看两厌,闹得不可开交,打得鸡犬不宁。


    夏容漪把后果设想得严重,再回头来看,剪一撮头发、分房睡,真算不得什么事。


    谢云朔因为心里有顾忌,能容忍两分,也算是好事了。


    这样情况下,最要注意的反而是姜姒。


    夏容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默默祈祷,她希望姜姒性子硬就硬一点罢了,万万不能惹是生非,得寸进尺。


    不然,若挑得谢云朔忍不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明日新婚夫妻要来给双亲敬茶,会见将军府诸位长辈,小辈。


    夏容漪开导自己,还是从她这个婆母这边待姜姒好一些,笼络着这与众不同的女子。


    若她能有几分看中她这个婆母,爱屋及乌,或许跟谢云朔也不至于闹得太难看。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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