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越打算去拜访朱琥珀的早晨,胡逢宴提着两大包慰问品来找他。
看到门口贴着的收租条,胡逢宴把他扯下来,心气道,没想到现在还能看到收租条这种东西。
他敲了敲门,文一越透过猫眼看到是他,心脏紧张地像在被人捶打,他深呼吸一口气,握住门把手,向下一拧。
“胡天...”
“你该交房租了。”
“你现在帮人收租么?”
胡逢宴表现出极罕见的认真:“收租的强还是欠租的强?”
文一越把一双还没拆标的拖鞋提给他,“进屋换鞋。”
胡逢宴换上拖鞋,把手里的袋子往文一越手上一塞:“公司发的一些日用品,我用不上,你拿着吧。”
“你上什么班?公司还管发这些?”
“反正比你的强。”
塑料袋里有洗发水、沐浴露、刮胡刀、洗手液,还有...一次性内裤。
文一越眯了眯眼,把袋子丢在鞋柜旁。
“你喝什么?”
胡逢宴昨天从基地回来已经半夜了,睡了不到三小时,就起来给这少爷送慰问品,说实话他什么都不想喝,就想赶紧睡一觉。
然而不等胡逢宴回答,文一越已经把一盒牛奶放在桌上了,“昨天参加活动送的。”
胡逢宴撕开塑料纸,把吸管插进去,咕噜噜两口喝完。
“有钱没?我给你发个红包,先把房租交了。”
胡逢宴刚掏出手机,手机瞬间熄屏——没电了。
“喂,充下电。”
胡逢宴把手机扔到文一越怀里,文一越瞪了他一眼,悄声转身,走到工作室里,替他插上充电线。
过了三秒,胡逢宴的手机就开机了,文一越看到手机上弹出的「文一越后援会有新消息」,纳闷道,怎么自己不后援会有新消息呢?
他朝外面喊道:“胡天王,你的手机密码是多少?”
“六个零。”
“开不开!”
胡逢宴走进工作室,笑话他:“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他迅速打开手机,文一越问他:“为什么我收不到自己后援会的消息?”
“哦,这是我们的群,没你。”
什么?他居然被自己后援会孤立了。
“你们平时都聊什么?”
“发你的表情包。”
胡逢宴看到群消息,皱了下眉,他点开群友发的照片:“这是你吗?”
照片里文一越深情迷离,下身被打了马赛克。
他肯定道:“这是AI合成的。”
胡逢宴说:“有个叫福满多的粉丝在卖这种照片。”
文一越听到“福满多”这个名字,瞳孔一震。
“卖就卖吧,传播多了警察会管的。”
“你就不怕这种东西流传出去?”
“流传出去不更好么?还能趁机露个脸。”
“你是露脸了,你家里人还要脸吗?”
胡逢宴迄今为止还对文一越的老古董姥爷印象深刻,有年暑假,他扒了文一越的上衣,拿水管冲他,被他姥爷看见了,闹得像是他们俩私通一样。
没想到好学生文一越竟然说:“正道走不通,就得走邪路子。”
胡逢宴抬了下左眼皮:“要我帮你报警吗?我也在群里,聊天记录应该可以当作证据。”
这时候文一越想到的不是自己被恶意P图,而是因为自己有男粉而丢人。
他非常清楚,后援会的粉丝喜欢他,是因为他的外貌和学历,而不是他的歌。被男粉喜欢外貌...作为一个男艺人,在圈里默认这是一种奇耻大辱。
文一越越是对那些照片无动于衷,胡逢宴越是气愤。平时他本本分分的,文一越就跟个狗一样对他汪汪汪喊个不停,现在被人P黄图,比肯德基的鸡还安静。
“你不报警,我帮你报警。”
“不行。”文一越突然抓住他的手机:“福姐孩子还在医院,你报警了她孩子怎么办?”
“你就没设想过她孩子是编出来的?”
“我不会用恶意去臆测别人。”
胡逢宴忍住不用看傻逼的目光看他,不过人不都是这样么,每个人都活在自己狭窄的认知里,超乎自己认知范围的事,就会被判上“虚假”的罪名。
说不定文一越才是对的,是自己疑神疑鬼。
文一越坐下,“你好端端的,来找我干什么?”
“看看你的腿,还行吗?”
说起来文一越还得感谢他这条腿。那天他一瘸一拐地上综艺,意外造成了受人喜欢的表情包,他做了这么多年音乐,没有一首歌有如此广泛的传唱度。
“还行。”
“药呢?按时抹了没?你那两管子药膏花了我一千多,可别浪费。”
文一越扫了眼胡逢宴丢在玄关的鞋,鞋面沾着泥,再看看他露出来的小臂,泛着风吹日晒过的油光。
“胡逢宴,你到底在干什么?”
去乡下考察,玩,没了。
胡逢宴像在自己家一样,往沙发上一道,抬起年轻英俊的脸,用锋利的下颌线对着文一越,睥睨着:“你觉得我在干什么?”
“你也老大不小了,就没谈个对象么?”
“你别提这茬儿,你也就比我小个十八秒,那你呢?”
“我是艺人,一举一动都暴露在镁光灯下,要慎重考虑私生活。你一个劳动人民,不赶紧成家收心,想三四十岁了还打光棍儿吗?”
胡逢宴双臂展开,看上去,像是搂着文一越。
他两指搓了一下文一越的耳垂,“要不你给我介绍几个艺人?我还没玩过艺人呢。”
文一越一个鲤鱼打挺弹起来,“我跟你说正经的!”
“我也跟你说正经的,我确实没玩过艺人啊。”
文一越懒得跟他掰扯这事,他抱起床上的衣服,走进卫生间,换完衣服才走出来。他都做好准备了,如果胡天王敢嘲笑他换个衣服还要躲着人,他就...诶他怎么睡着了?
他还没发挥自己的口才呢!
就在听着文一越换衣服的动静时,胡逢宴四仰八叉地睡了过去。文一越抱着换下来的运动衣走近他,俯身仔细看了看,胡逢宴微张的嘴唇突然颤了下,文一越以为他要醒来了,吓得衣服都没抱稳。
文一越想起姥爷对胡逢宴的评价:这孩子到哪儿都能睡着,以后不可能差到哪里去。
姥爷这么说的时候,文一越就会多心地想,他是不是在旁敲侧击点自己呢?
按刻板印象说,以他们家的阶级地位,是不可能允许自己和胡天王这种坏孩子玩的。
但事出反常必有因,这个因,还得从文一越的性格说起。
文一越因为父亲早逝,以及在学龄前目睹过姥爷和他妈父女互吼,从小心思就重,为了弥补家庭教育带给文一越的伤害,在文一越交友一事上,表现得比一般家长开明,尤其希望文一越能多和胡逢宴这样豁达开朗的孩子交往,学习天塌下来也能睡好吃饱的心态...
文一越盯着胡逢宴发了会儿呆,再不出门去医院,今天就见不着朱琥珀了。
文一越把家里的备用钥匙放在胡逢宴手机旁边,留了张字条,字条上是一行漂亮的小楷:“我家钥匙,你拿一份。”
文一越坐了一小时公交,到达朱琥珀养病的医院。
朱琥珀女儿没说是什么病,只给了病房号。周末的医院闹哄哄的,吵得文一越脑仁子疼。
朱琥珀住在双人病房,文一越找到他的病房,发现里面没人,正担心是不是自己找错了,一个短发中年妇女扶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进来。
想必这老太太就是朱琥珀了。
文一越照顾过阿尔兹海默症病人,这老太太一看没跑了。他瞬间心凉几十度,没想到朱琥珀已经这么老了,不知道她还能不能想起陆弥。
文一越退后一步,对中年妇女说:“姐,你好,我是来看望朱琥珀老师的。”
中年妇女警惕道:“你从哪弄到我地址的?”
“啊?您是朱老师,那这位...”
“这是我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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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您女儿说,您住院了...”
朱琥珀暗骂那个败家女,肯定是因为母女吵架的关系,所以把故意泄露她的行踪。
“哦,我前天做完阑尾炎手术,我妈老年痴呆,护工家里出了急事儿,我就把我妈接来医院照顾了。”
朱琥珀除了脸色微白,说起话来字正腔圆,比文一越这个实打实的年轻小伙儿还要中气十足。
“小伙子,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文一越自报家门:“我是第一届超级巨星的亚军,我叫文一越。”
“哦,和陆弥一块儿参赛的朋友是吧。”
“您认得我?”
“陆弥跟我说过,她出道曲的词曲作者是你,但当时公司要给她打造创作才女的人设,见你不吱声,我们也就不提这事儿,我还想呢,这小伙儿真是傻啊。”
文一越说:“《圣母旅行家》这首歌,要陆弥唱才能火。对于一首歌来说,谁写的不重要,谁听到才重要。”
朱琥珀愣了下神,她驰骋娱乐圈四十载,从曲艺时代就开始捧角儿了,她在文一越的身上能到了老一辈的执着。
被那群老艺人支配的恐惧再次降临,朱琥珀打了个激灵,扶着朱妈进屋坐下,问道:“你有什么事儿找我?”
“朱老师,我想请你做我的经纪人。”
朱琥珀眨巴眨巴大眼睛:“你打听过我吗?”
文一越说:“只知一二。”
“这一二是哪一二?”
“您打造过十七位跨时代天王巨星。”
“就打听到这点儿?”
“这一点就够了,因为我会成为第十八位。”
朱琥珀感觉有点子噎得慌,还好这两天禁食,要不然现在肯定卡嗓子眼儿了。
朱琥珀的父亲是老一代电影厂厂长,后来被打下去,朱琥珀紧随父愿,二十岁投身演艺行业,二十三岁开始带人,今年五十五岁,横跨娱乐圈三个□□,大风大浪见过,猫猫狗狗也见过,中二少年不在少数,文一越这么直白的,确实不多。
她宽大的手掌向床边一拍,文一越肩膀抖了下,朱琥珀忙解释——
“你别怕,我对小鲜肉没兴趣。”
想当年她谈的都是天王级别的人物,文一越在她眼里,比路边的蚂蚁还要米渺小。
“小文啊,你也看到了,我妈这样,身边需要人照顾,我实在是分身乏术,这样,我给你打个电话,他是我们工作室的项目负责人,你找他,表明你的来意,他会根据你的现状帮你匹配合适的经纪人。”
朱琥珀用一个电话就把文一越打发了。
文一越走在医院走廊,心想,朱琥珀是个难啃的硬茬。
他走出住院部,一个母亲推着小朋友的轮椅路过他的身边,文一越忽然停下,他打开福满多的微信,问道:“福姐,小朋友是在哪个医院?”
福满多:“空军医院,老坑人了。”
文一越扭头回去,走到分诊台,问值班护士:“我来探望我领导的孩子,儿童尿毒病患者一般住在几楼?”
“儿科专科病房在七楼。”
文一越走到七楼,拍了张照片发给福满多:“我正在空军医院拜访朋友,你在病房的话,我把下一期住院费打给你。”
福姐慌了,她之前做过调研,空军医院的儿童肾科是全国领先水平,所以她谎称自己的孩子在空军医院,谁能料到文一越会去空军医院?
“我带妞妞出来了散心了。”
先不说这么做合不合适,文一越问:“妞妞全名叫什么?”
福姐见事情败露,索性走为上策,不理他了。
文一越坐电梯下楼后,在花园里透了口气,又编辑了一条微信发给福姐:“抱歉,我有事提前离开医院了。最近品牌方给我送了些日用品,我用不着,要不然明天再来一趟医院,给你送过去吧。”
福姐忙回复:“不用不用...”
文一越冷哼,以为自己就拿她没办法么,今天他就要让对方看看,他的统招全日制本科毕业证不是白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