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苏若雪被沈怀瑾这突然提出的提议,弄得有点措手不及。
“要是顺路,我可以送你回去。”
“这…………不用吧。”
苏若雪几乎是本能地就想婉拒。
原因也很简单:
她和沈怀瑾两个人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
别说是多熟的朋友了,连聊得多的网友都算不上。
严格来讲,也就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医患关系”。
这时候要去蹭人家的车…………
苏若雪总觉得有点别扭。
可眼瞅着打车软件上显示的一口价数字:
三十五块五毛。
苏若雪又有点小小的犹豫了。
倒不是她抠门到这份上,为了几十块钱就可以放弃原则。
而是苏若雪每当和沈怀瑾接触时,就总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是一种被无形防线包围的安全感。
仿佛沈怀瑾这个人身上,天然就散发着一种安定温和的气息,让她无法提起警惕。
也不需要提起警惕。
苏若雪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会有这么莫名其妙,又没有任何来由的感觉。
但是她的第六感一向很准。
基本就从来没有在这种问题上掉过链子。
“有点远…………”
“没事。”
沈怀瑾没有半分迟疑,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
“我可以顺路带你去个靠谱的药房,把该买的药备齐。”
“这样也省得你乱跑,四处比价,回头又被多收钱。”
苏若雪捏着手机,愣了几秒。
心里飞快掂量着:
三十五块五。
顺风车加上省钱药房…………
大脑告诉她要拒绝,保持距离!
钱包和第六感告诉她,立刻点头。
最终,第六感赢了。
苏若雪把手机塞回包里,小幅度地点了点头,轻声“嗯”了一声。
沈怀瑾的车不像白予星和季家那般张扬奢华。
只是一辆外形低调,线条流畅的黑色轿车。
不过车内很干净,还弥漫着淡淡的药草清香。
不算很浓,恰到好处。
空调的风力被沈怀瑾调得很低,刚好能驱散窗外滚烫的热浪。
苏若雪抱着自己的小挎包,乖乖地坐在了后座。
毕竟副驾驶这个位置…………
懂的都懂。
不过即便如此,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只有引擎运转的低鸣,和两人的呼吸声。
苏若雪掌心的薄汗还是悄悄冒了出来,濡湿了包带一角。
她很少单独和年轻异性共乘一车。
尤其开车的这位,还是她的主治医生。
这就更奇怪了。
“后座也得把安全带系上。”
“啊?哦哦,好的好的!”
苏若雪回过神来,赶忙低头去拉安全带。
结果她一时没找准扣口,“咔哒”半天没插进去。
正当她尴尬得耳尖发红时,一片温热的阴影忽然笼罩了下来。
沈怀瑾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探身到了后座。
他精准地绕过苏若雪略显慌乱的手,握住了那枚不听话的金属扣头,轻轻一按。
“咔嗒。”
一声清脆利落的咬合声落下。
两人之间的距离,在这一刻骤然拉近。
距离近得让苏若雪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男人喉结上下滚动的弧度,和眼镜后沉敛的目光。
还闻到了一股清冽温和,带着一点干燥木屑气息的香水味道。
这味道…………
苏若雪再熟悉不过了。
这是一个在国内几乎没有人买,包装也朴实无华的小众品牌。
就连知道这个牌子的人都屈指可数。
可偏偏苏若雪就像中了蛊一样,痴迷于它那份与众不同的清冷木质。
每次路过带有这种独特气味的专卖店时,苏若雪都像是被钩住了心神,挪不动脚步。
为了能拥有属于自己的“梦中情香”,学生时代的她甚至使出了十八般缠磨功夫,像个跟屁虫一样缠着父亲央求了一遍又一遍…………
可父亲永远是笑着拍了拍她的头顶,带着点无奈和纵容:
“傻闺女,几十块钱的香水,成分肯定有问题。”
“味道是有点特别,但这合成香料的味道冲得很,闻久了指定让你头晕眼花。”
“厕所挂的那个蓝色香氛球跟这味儿都差不多,用身上真不合适,对肺不好。”
年少时的失落和不甘,瞬间被这熟悉的气味唤醒。
苏若雪都觉得有些恍惚了。
直到沈怀瑾坐回了主驾座,开口言语,才拉回了她的思绪:
“以后别总这么心不在焉。”
“上车第一件事,就是把安全带系好。”
“哦…………”
一般后座不是不用系安全带的嘛…………
车子缓缓驶出医院。
一路上,沈怀瑾偶尔开口,打破静默。
“水少喝冰的,多喝温的。”
“咳嗽没好彻底,就少熬夜。”
“晚上吃清淡点,生冷的少碰。”
都是些再正经不过的医嘱。
可在安静的车厢里,听着沈怀瑾低沉得近乎温柔的声线,一字一句,清晰地送入耳中。
苏若雪总觉得脸颊的温度好像越来越高了。
手心也是汗津津的。
她赶紧在心里拍了自己一巴掌,强行把这丝莫名其妙的暧昧感按回职业道德规范的框架里。
肯定是刚刚被太阳晒,这会又不开窗户,大脑缺氧了!
对!
车在一家简洁大方的连锁药房门外停下。
“等我一下。”
不一会儿,沈怀瑾就提着一个沉甸甸的药房纸袋回来了。
里面除了几盒常见的止咳药,还有一盒润喉片,和一只深蓝色的大号保温杯。
“拿着。”
他把东西放到苏若雪怀里:
“以后出门,自己带水。”
“嗓子没好,外面的纸杯冷水就别喝了。”
苏若雪愣了愣。
保温杯的款式,不是市面上常见的卡通爆款,线条简洁利落,做工极为扎实。
像她父亲那只用了快十年的老牌子。
这让苏若雪的心里一股说不清的怪异感:
沈怀瑾身为她的主治医生,关心用药还可以说是职责所在…………
可关心到连喝水的杯子都要替她操办妥当嘛?
奇奇怪怪的。
而且…………
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怎么和她的父亲一个审美…………
苏若雪摇摇头,把这种微妙的不安甩到一边。
“啧,大概…………大医院的主任都这么细致讲究?”
她在心里给自己强行塞了个理由。
试图把一切归功于“职业素养天花板”来解释。
可没过多久,苏若雪的注意力,就不由自主被另一处所吸引了:
轿车后视镜的支架上,静静悬挂着一枚小小的金属徽章。
深色,棱角分明,泛着冷硬的哑光。
上面刻着一个奇奇怪怪的图案。
像是两把刀,又像是一个骷髅头。
苏若雪觉得有点眼熟。
刚才在沈怀瑾那个装满文件的办公桌抽屉深处,她好像瞥见过一个差不多模样的。
对!
当时除了那盒救急的克拉霉素,旁边好像还搁着个不起眼的铁皮盒子。
以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