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就料到了呀!”萧筱摊手回答,她着实见不得嬴玥这伤感忧愁模样,指尖轻敲桌案,侃侃而谈:“往往结局都是自己选的,自她满腹算计,罔顾人命开始,便当料到今日之果,恶花结恶果罢了。”
见萧筱神采飞扬之态,嬴玥心中拨云见雾,豁然开朗,莞尔笑言:“是啊,你说的没错,恶有恶报罢了,不过筱筱,你今日有些不一样哦。”
对上嬴玥探究的眼神,萧筱心中倏然一紧,干笑了两声,指尖轻勾颊边碎发,撩至耳后,打哈哈道:“什么啊?哈哈……我今日换了新的口脂,是不是衬得气色格外的好……”
庆国公府中,外围墙角的白茶树长得那般好,古木参天,花满枝头,灵活猫儿顺着枝桠跳往墙面,不慎刮动枝梢,惊得白茶花儿一朵两朵枝折而落。
墙外小巷行人而过,肩提扁担,连连摇头叹息:还未出三月呢,这白茶花竟已开始落败,恐已大限将至,来年花开无望啊……
“娘娘,奉圣上口喻,念与您情谊多年,往后年岁,您便于这殿中反省自身吧。”
紫宸殿中雕梁画栋,富丽堂皇,足见淑锦往日盛宠,应是现下日落西山,堂内空廓人稀的缘故,孤寂诡异之感丛生。
“不可能!不可能!”淑锦双手抱头,满脸不可置信,双腿发软栽倒在地,两脚胡乱蹬踹,已是疯癫。
旨意既达,福禄公公转身欲离去,向后撤步之际,长袍下摆被人紧紧拽住。
只见淑锦平日里精致华丽的妆容,现下早已哭花,眼底青紫,眼眸猩红,骇人的很,她哭着嚎叫着,嗓音尖细刺耳,“公公!本宫要见圣上!我不信,不可能不可能!我要见圣上!”
这等罚入冷宫的哭闹场面,福禄公公早已是司空见惯,然淑锦这般癫狂,惹得他眉头蹙起,手执浮尘甩袖挥动,尘尾扫过淑锦面颊,捏着嗓子道:“娘娘,莫难为咱家。”
脚下用力向后撤步,欲挣脱淑锦拉扯,哪知越是挣扎,淑锦手下抓的越用力,她牙齿打颤,喃喃自语。
两名宫女见状上前,将淑锦拉开左右架起,未料到她突然暴起,嘶喊着向福禄公公扑去,“你个狗奴才,竟敢如此对本宫!”
“本宫撕烂你的嘴!”
见淑锦张牙舞爪的扑来,福禄公公大惊失色连忙后退,一时不查,被门槛所绊,直直向后栽去。
恰逢此紧急关头,嬴玥疾步上前,手撑福禄公公肩背将他扶起,一脚正踹淑锦腹部,将其击退数米。
福禄公公惊魂未定,心脏极速跳动,仿若要从胸腔蹦出来般,他瞧清来者,持袖拭去额间汗珠,作揖道谢:“多谢小殿下。”
嬴玥回宫修整一番,本着携青禾出来透透风,没想着来紫宸殿凑这热闹,未成想叫她撞个正着。
对上淑锦恶狠狠的眼神,嬴玥面色逐渐发冷,她出声谴退众人,“福禄公公,你等且退下吧,本宫有话同她讲。”
天已渐黑,殿中大门紧闭,只余几簇烛火照明,摇曳生姿,拉的人影老长,匕首寒光乍现。
瞧嬴玥缓步持刀逼近,淑锦被吓得喉咙发紧,喊不出声音,于地面匍匐,向后躲藏,直至背靠立柱,避无可避。
“娘娘可还记得,于昌源三十五年间,那位只因被父皇多瞧了一眼,脸颊便生生挨了你数十刀,最终被你投于井中溺死的浣衣宫女?”嬴玥手持短刀蹲于淑锦面前,刀尖于淑锦颊边颈间流转,手下微微用力,颊边顷刻便出现血痕,浓稠血液顺着刀沿缓缓而下,她贴近淑锦耳边轻声道:“娘娘瞧,她来找你啦。”
淑锦顺着嬴玥视线瞧过去,窗边纱幔被风儿鼓动,窗外漆黑一片,看不真切,一阵风疾来,将红烛袭灭,她惊觉凉意顺脚尖向上攀沿,似要将她吞噬。
“没有,不是我不是我!你个小贱蹄子休要胡言!”淑锦惊呼,将自己抱作一团,蜷缩在角落里。
嬴玥行至榉木清榆桌旁,掀起流苏紫金桌布,反手将匕首狠狠扎于桌案,淑锦被惊得汗毛直立,嘴里反复嘟囔着不是她,已然魔怔。
她低眸嗤笑,淑锦这般甚是无趣,薄唇轻启,将这些年间她做过的恶事细细数来,字字砸在淑锦心尖。
“本宫少时,因一时嘴馋,误食娘娘一块杏子糕,导致本宫于床榻之上修养半年,前些日子才知,缘仅是不想让本宫参加那年宫晏,恐本宫抢了你母家外甥女的风头,便下此毒手,你说可不可笑。”
“为了给大皇兄攒功,携庆国公通敌,令五皇兄败于敌军之手,丢了性命……”
“哦,本宫又忆起,娘娘还曾投毒于长姐,害的长姐双目失明,然竟将此桩恶毒之事栽赃于莞妃,害得她平白遭受父皇雷霆之怒,本就月份大了,最终落得个一尸两命,尸身被草草丢于乱葬岗的悲惨结局。”
“不是我不是我……”淑锦渐平静,缓慢睁眼,瞧着嬴玥脚踩云锦明珠履,于她前面反复踱步,心中恨意上涌,猛地出手握住嬴玥脚踝,双眼瞪得老大,嘶吼着喊出:“那是她们该死!她们都是贱人,你也该死!”
嬴玥猛地出脚,踢中其胸口,将淑锦击退,腰部重重磕撞方桌之上,桌角染上猩红血迹,她跪坐于地下,口中鲜血喷涌而出。
“可稚子无辜!”她死死捏住淑锦脸颊,指甲似要嵌入淑锦肤质中,心中愤恨,胸口上下起伏,“你二人明里暗里的争宠,可有想过她腹中孩儿,何其无辜!”
“呵……哈哈哈哈。”淑锦倏然大笑,抬手扯动桌布,桌面之上茶壶杯盏尽数掉落,声响震耳,“可本宫的目的,要的就是她腹中孩儿死!”
“本宫所谋,是吾儿成九五之尊,是吾成这世间最尊贵女子,每一位皇子,都是本宫的绊脚石!”
“可……倘若她腹中孩儿为公主呢?对你构不成威胁的。”嬴玥一时间似被抽走所有气力,心中愤恨消散,仅余彷徨,她尚且不知,世人为己所谋,竟可癫狂至如此地步。
“公主又如何,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其一。”
淑锦面容狰狞狠辣,透着偏执疯狂,似要将人生吞活剥了,察觉窗外人影,一瞬间犹如惊弓之鸟,胡乱抓起手边茶盏砸去。
嬴玥眉头微皱,厉声询问:“是谁!”
浮雕嵌螺钿的紫檀木门外,一位素衣男子侧身而立,殿内一言一行,皆数传入他耳中,他抬手轻推,将窗开一条细缝,侧眼向内望去,露出自己面容。
“赢谦?怎会是他?”嬴玥心下疑惑。
她这位大皇兄,素来胆小怕事,蠢笨无能,何时练就这等偷听本领?父皇未降罪于他,此刻不该是躲回宫殿暂避风头吗,怎会招摇过市般来此。
嬴玥拔出插于桌案间匕首,自殿内而出,越过赢谦而去。
“皇妹又和母妃有何区别?”赢谦望着嬴玥背影喊道,他心中不甘,愤愤难平,“庆国公府一众婢子,难道不皆为无辜之人么?却因皇妹所计,一夜之内,尽数惨死。”
“你与母妃,有何不同!好似你高高在上,只不过是你胜了,我败了而已。”
嬴玥转身回眸,望向他,脸色冷了下来。
她竟不知,她这位大皇兄,学业不精,武功平平,平日里烂泥扶不上墙,野心竟也这般大。
赢谦被盯得心中发毛,不知为何,他似畏惧般,不敢直视嬴玥,眼眸无意识闪躲。
圣意难测,昨夜他突知庆国公府遭难,偷溜出宫,然赶到府中之时,已晚矣,全府上下三百八十一口人,无一生还,外祖父于咽气前紧紧握住他的手,艰难说出:
小心靖宁。
在他心中,只有嬴澈与皇后,算的上他的对手,未料到于这棋局之上,一直有一双的无形的手,在掌控形势。
嬴玥立于庭院之中,松柏之下,皎洁月光如素如练倾洒下来,她低眸轻笑,威压瞬间消散,转身向院外行去,“皇兄所言,本宫不知何意,望皇兄好自为之。”
福禄公公等人同青禾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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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相候,见嬴玥出来,便迎了上去。
这短短两刻钟,青禾候得心焦,生怕她家殿下一时不慎受了伤,盯着嬴玥满脸担忧模样。
嬴玥微叹莞尔,摇了摇头,拉过青禾手掌轻拍,以作安慰。
“殿下,若是无事,咱家便退下了。”福禄公公手持拂尘轻摆,鞠着躬憨笑作揖。
嬴玥闻言颔首回礼,转首眸光示意身后的青禾。
青禾微微点头,从腰间摸出荷包,行至福禄公公身旁,将荷包塞至福禄手中,挑眉笑言:“还望公公笑纳。”
“请殿下放心。”福禄公公将手中荷包收于袖中,向嬴玥颔首回礼。
夜色笼罩,乌云大片压下来,阵阵阴风呜嚎,空气潮湿的紧。
恐大雨将至。
果不其然,未逾半刻钟,宫闱之内,豆大的雨点打于地面之上,激起流彩泡影,迸溅跳跃,鎏金瓦屋檐间,雨水成柱倾斜而下,于青石阶梯之上激起水花,冲刷奔流。
夜半丑时,突闻喧哗,嬴玥于睡梦中惊醒,唤来青禾,披衣撑伞出门观望,见雨夜之中,火光张天,心下一沉,应是紫宸殿方向。
两个时辰前,紫宸殿中,淑锦癫狂痴笑,见赢谦入内,猛地冲上去抱住他。
“谦儿,你是你父皇长子,这皇位本就该是你的!”
“母妃给你想办法,想办法……”
赢谦握住淑锦的手,带着她坐于床榻之上,眼神坚定且温柔,安抚着她:“母妃,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们敌不过他们。”
“如今大势已去,再无出头之日。”
殿中无人侍奉,淑锦已然精神受创,无人掌灯点烛,异常昏暗,他抬眸看向床边星星火光,伸手拾起红烛,将其倾斜,烛中蜡油滴落,倏然松手,红烛掉落床榻之上,焰火顷刻燃起。
淑锦惊呼逃串,向着门边跑去,拍打呼救。
“母妃不必白费力气了,儿臣已将门窗尽数封死,你我葬身于这大火中,也算是有得归宿。”
赢谦端坐于床榻之上,少时便被火光吞噬,身上燃起焰火,应是来这紫宸殿前,衣袍便于猛火油中浸泡过,火势浩大包裹全身,他呼痛不已,满地打滚,皮脂烧焦味弥漫开来,片刻间便没了声息。
“谦儿,你别怕,母妃救你!你是太子!是皇帝!”
淑锦见状惊呼,手持木枕拍打其身上焰火,猛地回过神来,惊觉赢谦已气绝身亡,面目全非,糊坐一团,手中木枕也因此沾染焰火,咆哮狰狞。
她四处逃串呼救,然自被下旨囚于这紫宸殿中开始,宫中众人便做好令其自生自灭的打算,周遭守卫尽数撤离,宫女太监皆嫌晦气,无人来此闲逛。
火势自床榻蔓延开来,浓烟升起,叫人呼吸困难,淑锦意识渐模糊,栽坐于窗边。
嬴玥行至紫宸殿时,只余一片废墟,紫檀木门之上的浮雕已模糊不清,瓦片瓷砖开裂,筑屋木材被烧的变形焦黑,被雨水冲刷侵泡,汇成一股黑色汤水,流散开来,一阵呛鼻糊味袭来,惹得她皱眉遮挡。
“殿下,现下天凉,咱们还是回宫吧。”青禾在旁提醒道,把伞向着嬴玥这边偏了几分。
嬴玥拢了拢肩上的披帛,淡然颔首,“好,回吧。”
京都西城槐荫巷口,街角处的小路一直待修,因大雨一夜侵蚀,泥泞的厉害,巷子口的连翘满枝金黄,枝头被雨滴压弯,花落满地,香气宜人。
槐荫巷中,街尾倒数第四家,榆木门牌之上赫然刻着“沈府”两字。
一位身着玄衣的年轻男子,腰身发劲,掌下用力,翻入其中。
沈府院落算不得大,院中一座小二楼木屋,屋前一棵参天槐树,约近百年,二楼屋后一方小露台,可直通沈府书房。
书房中烛光幽暗,沈辞将手中奏章凑近烛火,欲观得清晰些,闻得屋前细微声响,他抬首,有些不悦的瞧向顺窗翻入的玄衣男子,“我不是说过了,以后翻后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