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伏景光七岁那年,父母在家中惨遭杀害,母亲临死前将他藏在壁橱里,这才守护住了他的性命。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的心中下起了漫长、永不停歇的雨。
雨水入侵他的内心,入侵他的梦境,入侵他的现实,以至于他在日常生活中也时常能嗅到那股挥之不去的、犹如鲜血般的雨水味。
事件发生后,诸伏景光与兄长分离,被东京的亲戚收养,他搬去了新的地方,转去了新的学校,可新环境也无法抹去过去的伤痕,他还因为创伤患上了心理疾病,没办法开口说话。
小孩子是很纯粹的,这份纯粹有时候也会转变为直白的恶意。
说不出话的诸伏景光被排挤了。
本身就不是特别外向的他变得更加沉默。
东京的亲戚对他很好,但那些也无法填补住诸伏景光的孤独。
或许几十年后的诸伏景光是个强大到能让人信任与依靠,即使面对死亡也绝不会屈服的人,但彼时的他只是一个会因为想见家人而偷偷躲起来哭的小孩。
他想要逃跑,但逃到哪里去呢?他也不知道,他只是想要逃离爸爸妈妈已经不在了的残酷事实,想要逃离自己的孤独与悲伤。
可世界很大,大到他这个七岁的小孩根本没法用自己的脚跑去别的地方。世界也很小,小到他无论逃到哪里都无法逃离现实和自己痛苦的心。
妈妈将他藏在壁橱里给他生的希望,却也让他被独自留在那片雨中,静默地等待永远不会到来的雨停。
某天放学回去时,他特意绕了点远路去一个比较偏僻的公园躲着。
夕阳染红了整个世界,那颗巨大的火球正如父母在世时牵着他的手所看到的那样,哪怕父母死亡了也一如既往。
独自坐在秋千上的他静静地看着逐渐下坠的太阳,泪水从眼睛里滚落下来,他伸手擦拭眼泪,眼泪却怎么都止不住,就好像他的眼睛也在下雨。
他放弃了擦拭眼泪,双手抓着铁链,脚尖踩地一个用力,秋千便晃动了起来,发出了刺耳的吱吱声。微风吹动他的脸庞,在每次秋千晃回原位时,他都会伸脚踩地让秋千继续晃动起来。
毕竟原先会在身后推动秋千的两个人已经不在了。
晃了一会儿,诸伏景光情绪平稳了些,准备回亲戚家,忽地远远看见一个白色头发小孩路过。还没等他多看一眼,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他。
“终于找到你了。”
黑色的阴影投了下来,盖住了太阳的光辉,让世界都变得漆黑。
那是个长相凶恶、穿着一身黑西装的男人,尽管对方衣着整洁,诸伏景光却还是隐隐闻到一股梦境中雨水那样的血腥味。
对方似乎还说了什么,诸伏景光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是僵直地看着对方。
陌生男人一把拽住他的手腕拖着走:"走,跟我回去。”
一瞬间,他又回到了那个漆黑痛苦的夜晚,在狭小窒息的空间里,无处不在的鲜血将他淹没,入侵他的一切。以至于他连挣扎也忘记了,只能愣愣地被拽着走。
不,不要,谁来救救我,谁来救救他,谁来救救我们?
他在心中大声尖叫,拼命地喘息。
——妈妈!爸爸!不要!
——停下来!
——快停下来!!!
仿佛神明真的听到了诸伏景光的祈祷,有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
“这个小鬼搞什么?!不想死的话就给我滚开!”
有人在喘气,那究竟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他也无从知晓。
他不想重蹈覆辙,不想再蜷缩在狭小的壁橱里,听着父母临死前的悲鸣发抖。
可他无法说话,没办法让对方不要管他快跑。
恍惚间,他又闻到了那种无处不在的血腥味。
“等等,如果你不回去的话——”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诸伏景光也重重地摔在地上,止不住地颤抖和呼吸,眼泪滴落在地面。
等到他泪流满面地抬头时,笼罩着光的白发小孩站在他面前。
在看清那张脸时,恐惧和焦虑全被打碎,即使是尚且年幼,美丑观念还很模糊的诸伏景光也被震得大脑空白了一瞬。
哪怕是十几年后,他也绝无法忘怀这一天。
此刻正是逢魔之时,在宛若末日降临的血红天空下,他雪白的发丝依旧泛着珍珠般璀璨的光泽。夕阳透过绿叶洒落在地面上形成斑驳陆离的光影,整个世界就这么被拖进了梦境之中。他垂眸看向倒在地上的诸伏景光时,浓密纤长的睫毛如展翅欲飞的蝴蝶,为他增添一抹脆弱的美。但那双颜色艳丽的玫红色眼睛又撕碎了他身上的神圣纯洁。
那双眼睛美丽得像是雕刻家精心制作的艺术品,放在活人身上却充满了强烈的违和感,仿佛没有生命的苍白雕塑直勾勾地盯着人,令人胆寒发竖。
诸伏景光的大脑在拼命地尖叫,这绝不是人类,他是神明?亦或是恶魔?
那种程度的美丽甚至让诸伏景光潜意识感到了恐惧,强烈的生存本能让他慌不择路地想逃跑,掌心磨蹭到地面上的碎石,疼痛让他恢复了一丝理智。
这个时候诸伏景光才注意到那个黑衣男人早已倒在地上陷入了昏迷,唯独白发小孩平静地站在他身旁。
毫无疑问,是他救了自己。
这个画面或许会显得很可笑,看上去年幼脆弱且手无寸铁的小孩将脸上有疤,身上有血腥味,且足足有一米九高的成.年男人制服在地,即荒谬又可笑。
可在这场荒谬剧中,稚嫩与成熟,强大与弱小,纯白与黑暗,那种强烈的反差对比让诸伏景光犹如来到了奇怪的国度,呆呆地注视着那只会说话的白色兔子。但他不想跟着兔子来到神奇国度,他只想找到回家的路。
回家……
他下意识地张开嘴巴想要发出那两个字的音节,可是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这似乎吸引了那个准备离开的小孩的注意力,他重新看过来,饶有兴趣地问:“你说不出话吗?”
对方的直白让诸伏景光有点难为情,可下一秒外面就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长发小孩快步走了过来。
他似乎不懂什么是距离感,凑得有些近了,近到诸伏景光能从那双眼睛里看到自己狼狈的身影。
——【走。】
他在用手语对诸伏景光“说话”。
说不出话给诸伏景光带来了诸多不便,他也开始学手语,刚好能认出白发小孩表达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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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还像找不到回家路的爱丽丝一样神情恍惚地看着对方。
也许是习惯了别人的恍惚,这个美丽到让人怀疑世界的小孩平静地重复了一遍刚刚的动作,然后一把抓住诸伏景光的手,开始奔跑。身后的脚步声紧追不舍。
两人用力地奔跑着,将逐渐落下的太阳、空无一人的秋千、追赶着的黑衣人,所有的一切都抛之脑后,仿佛世界末日来临,世界只剩下彼此。
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他们终于停了下来。诸伏景光跑得岔气,下腹部发疼,气喘吁吁,呼吸痛苦,好像活着就是一件需要很用力的痛苦的事。汗水浸湿了衣服,眼泪也不停地从眼眶里往下掉,仿佛这辈子的泪水都在今天流完了。
或许是运动过后大脑会分泌出多巴胺,让人感到快乐。哭着哭着,诸伏景光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笑得太畅快了,他都不懂为什么自己会笑得这么畅快。像是这段时间一直笼罩着他的阴雨都消失不见了——哪怕这只是暂时的。
他紧紧地拽着那只手,像是拽着一根救命稻草。
与狼狈不堪的他相比,长发小孩呼吸平稳,一双猫一样圆溜溜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好不容易缓过来,就见对方继续比手语:【你还好?】
诸伏景光点点头,他看见旁边有块沙地,便在树下捡了条树枝,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见状,白发小孩也在“诸伏景光”这几个字的旁边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荒明和真。
交换名字是个友好的信号,诸伏景光想了想也开始用自己学的一些手语。他平时比较少在他人面前使用,动作还有些笨拙。
【谢谢你,救我。】
荒明和真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可能是因为他的手语做得不太熟练吧,诸伏景光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勇敢地继续比划。
【你,手语,好。】
荒明和真平静地点点头,继续比划:【我想和妹妹说话,去学了手语。】
诸伏景光明白为什么对方在发现他无法说话时开始对他用手语了,大概是平日里习惯这样和妹妹交流了。
他有点好奇那个同样需要手语的女孩子,人类总会本能地寻求同类。
注意到诸伏景光脸上的好奇,长发小孩嘴角微微上扬,脸上露出了一种可以称之为微笑的表情。
【这星期六我带你去见她。】
这真的很奇怪。他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人类的情感。就像雕塑突然有了血肉一样,但确实光彩夺目,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诸伏景光红着脸看着微笑的荒明和真,点了点头。
此时此刻,他心中那种孤独,想要寻求同类,想要寻求温暖和陪伴的心情都烟消云散,他只想……只想再次见到荒明和真。
这种心情甚至让他在荒明和真告别离开时,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几步。
荒明和真回过身来,露出有些疑惑的表情,随后又恍然大悟地走过来,拥抱住了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闻到了对方身上淡淡的洗衣液清香,温暖的体温通过接触传递过来,被拥抱时,仿佛两个人的心都联结到了一起。
他听见对方用那种让他感到轻飘飘的声音说道。
“这星期六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