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周目的我被重男们包围了》
1. 第 1 章
降谷零经过某处墓地时停了下来。
他本没打算进去,转念一想虽跟荒明和真只见过几面。但这是个值得感谢的人,此时正好路过去祭拜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在附近买了些花,谨慎地确认周围没有人跟踪自己后带着花走了进去。
降谷零找了一会儿,终于在大片惨白的墓碑中找到了属于【荒明晴香】的那一个。
荒明和真的尸体没找回来,他的家人只能给他立个没刻名字的衣冠冢,按照他生前的愿望埋在了早逝妹妹荒明晴香的墓边。
这本该是个秘密,特别是对方和降谷零并不属同一势力,而是隶属于另一个神秘组织。但降谷零还是从幼驯染诸伏景光那推测出了这个秘密。
墓园里一片寂静,停止了的时间被埋藏在一座座墓碑下。太阳西沉,燃尽的余晖落在石碑上,温柔地抹去惨白。
一向忙碌的降谷零罕见地发了会儿呆。他在好几年前就知道荒明和真这个人了,在警校时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总是念叨着他,连诸伏景光也在幼年时跟他相处过一段时间。
要说对这三个人口中哪里都好的荒明和真不好奇那绝对是假的,降谷零重视他们自然也好奇他们重视的人。本想着总有一天能见一面,谁曾想竟是在黑衣组织见的,对方还站在琴酒的旁边。搞得降谷零一度以为荒明和真有什么阴谋。
没想到最后竟然是那种结局……
伊卡洛斯是荒明和真在组织时的代号。这是在十几年前引起社会轰动的一种酒。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这酒是哪来的,更不知道这酒是用什么做的,只知道它价格极其昂贵,味道特殊,口感醇厚,能体会到醉醺醺漂浮在云端的感觉却又令人意志清醒,一夜不眠都充满精力。仿佛一下子体会生与死的边界,拍卖现场里一瓶能炒到天价。
只有少部分人,如降谷零,知道这酒是黑衣组织生产的。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位先生会把这个酒作为代号给荒明和真。
是一开始就看出了他也是叛徒,并预料他会像神话中的伊卡洛斯那样高高坠落吗?
往事种种浮上心头,一想到这人连尸体都不知道在哪,降谷零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但活着的人总要继续前行,降谷零转身打算离开。
忽地,一阵奇怪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仿佛有谁在孤寂的墓园里播放着磨损的唱片。
那声音极为骇人,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地撞击门,又像是有谁在拼命地抠着木板。木板发出尖锐刺耳的哀嚎声。就算是降谷零也心中一惊,但他并没有慌乱,而是迅速且冷静地确认声音发源处,随后意识到那似乎是从地底下传来的——也就是荒明和真的棺材埋着的地方。
地底下的东西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注视,让木板发出了更加惨烈的叫声。这声音不由得让降谷零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画面:一个看不清面庞的人被活埋在地底下,绝望代替氧气进入气管,他在黑暗与窒息中面容扭曲恐怖地挣扎着。
到底是在黑衣组织卧底了好几年的人,这些年来怎样匪夷所思骇人听闻的事降谷零都遇见过。他立刻向地底下喊:“坚持住,我现在来帮你!”
时间紧迫,来不及犹豫,降谷零直接抓起附近的铲子往下挖,等听到地下传来的声音越发近时,果断扔下铲子戴上手套开始挖。
也就在这时,他感受到了泥土的松动,隐约间能见到一只沾满鲜血的手,降谷零毫不犹豫地抓住那只手。
“我抓住你了!”
随着他的拖拽,被埋在底下的人艰难地破土而出。
降谷零下意识地看过去,屏住了呼吸。
男人雪白的长发如银辉散落,即便浑身沾满泥泞亦无法掩盖其半分光辉。他的衣服破烂不堪,隐约露出白皙脖子处青紫的掐痕,胸口处似是挣脱出一只血手,仔细一看却发现那只是一片血迹。他鲜血淋漓的双手被磨损得连指甲都裂开了,却反倒为雪白的他抹上一层诡异的艳色。
那一瞬间,恐怕是最坚定的无神主义者来了也会认为是地狱恶鬼从地底下爬出来了。
美丽得不像人的男性被拽出来后第一时间却是毫无形象地呸呸从嘴里吐出泥沙,怒气冲冲地大骂:“傻X系统!!我日你仙人板板!!!”
大骂完后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救命恩人的存在。明明如此狼狈,说句过街老鼠也不为过。身上的伤也看得人头皮发麻,男人的脸上却没有半点痛意或难堪。那双如梦似幻的眼睛里溢满了星辰般的笑意。
“哟,这不是波本吗?”
降谷零震惊地看着这个从坟墓里爬出来“死而复生”的男人,突然想起一个月前收到的那条短信。
【他要回来了。】
荒明和真,曾在几年前被琴酒杀死的男人,他真的回来了。
***
【游戏加载中……】
【正在载入副本<人间处处有死神·天才在左疯子在右我在中间>】
【危险等级:A】
【姓名:荒明和真(二号)
性别:男
年龄:?(死过一次的人要怎么算年龄)
力量:85(你能一拳轰掉墙壁)
魅力:?(人们情不自禁地将目光放在你身上)
……
乔装打扮:LV.10(MAX)
气息隐匿:LV.10(MAX)
暗器精通:LV.10(MAX)
……
持有卡牌:【PTSD】【妹控】【卧底】【琴酒死敌】【光辉容貌】……
当前体力值:0(请尽快休息)】
此时的阿二(荒明和真)心里很慌。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他曾是个差点毁灭了世界的大反派。在被正义の米嘎达打败后转生到了几百年后的未来世界。
嗯?你说这个前提应该是转世到异世界的轻小说开头?很遗憾他没有被大卡车撞,也没有像当代爽文一样找到仇人的转世,反而变成一个在猝死边缘反复横跳的社畜,每天都在想世界毁灭算了。
在他想着要不要重操旧业时,转世后的大哥送给他一款游戏——《你的人生模拟器》。
这款全息游戏随机性极强,主线难度极高,除了可以自主选择创建角色的初始点数和游戏片场外,进入游戏后发生的事件都是随机的。阿二还根据片场的不同创建了三个号。自从有了这款游戏,阿二在房间里玩了一天的《你的人生模拟器》。他是想毁灭世界啦,但玩游戏更重要。
当然,再好玩的游戏也会迎来与之告别的时刻,费尽心思把三个号都打出结局且都是BE后,他就再也没有打开过它。
似乎是因为游戏热度持续下降,《你的人生模拟器》近期推出了全新的主线彩蛋,还开了“我的世界天下第一武斗会”大赛,引得无数人又重燃热情刷起来。最终获胜者还能获得一个神秘大奖。
这可把他的好奇心给钓起来了,阿二在刷到公告后连忙将原先的工作都完成,终于挤出时间躺在游戏舱上进入游戏。
没成想进入游戏后系统就告诉他出现了BUG,只能进入玩过的副本,且荒明和真又死得剩骨头了,只能给他捏个临死前的身体,定位还定在墓里,导致他不得不从棺材里爬出来。
所以危险等级A是指这个吗?啊???(他当然知道是因为全息游戏过于逼真会对精神造成损伤,法律规定所有游戏都要标明危险等级,且最高只能是A,但他实在太无语了,只能胡言乱语了)
要不是荒明和真这个号体质过硬,阿二怀疑自己刚进来就得当场去世。
像是兔子和猫混合体的白毛生物挂着一副“=w=”的表情,凑过来贱兮兮地说:“哎呀,不要在意这么多细节嘛!”
“我这不是赶紧给你套了个新人保护盾又帮你把附近的降谷零引过来吗?你知道要他这种意志坚定的人突然拐个弯进来有多困难吗括号哭。”
括号哭个鬼啊,把你脸上的=w=先藏起来行不行括号怒!
阿二心中有一百句粗口想要说。
这个白毛生物便是系统。系统本质上是没有具体形象的,会呈现这个姿态是因为阿二看到商店里的《魔○少女小○》限定皮肤没忍住买了。
购买前根本没看过《魔法少女○○》的阿二单纯是觉得这个叫做○比的角色长得真可爱。
买完皮肤才去补番的阿二悔得肠子都青了。
本身系统就贱兮兮的,再加上QB这套皮肤,让人想要暴揍他的欲.望更加强烈了。
早知道当初就买QB旁《○魂》的限定皮肤伊○莎白了!
而且——
阿二来回翻了翻游戏面板,面板上有三个人,分别是他曾经用的三个号,第一个荒明和真白毛粉眼长得跟个人形QB似的,却也实在美貌。第二个戴着黑色面纱,穿着黑色和服,披着一头黑发犹如恐怖电影中的女鬼下一秒就要从屏幕里爬出来了。第三个是个浅灰色长发金色眼睛的“生物”,明明长相普通到让人下一秒就会忘记,却莫名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不管他来回翻多少次,这次新创的号都没有出现在面板上。
那可是他好不容易捏完的新号,可变男可变女,他刚想玩呢!
阿二怒视系统:我新号呢?!
系统解释说存着呢,但你现在处于BUG状态用不了,等游戏恢复后就可以用啦。
这话听上去像忽悠人,但系统说之后肯定会有补偿,阿二也只能暂时放下这事。
系统看起来确实很累,应该是动用太多能量替他制造身体的缘故,阿二也就默认了它趴在自己肩上装咸鱼。
当下最重要的还是了解现况。两人一系统转移到降谷零附近的一个安全屋,走之前阿二还顺手把自己墓上的祭品苹果拿走了,反正本来就是给他的,降谷零也没说什么,到了安全屋后还给他指了洗手池。
系统是不会被player以外的人感知到的。洗完后他扔了一个给系统,系统立刻美滋滋地啃了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它会喜欢吃苹果,是想模仿某个不可言说的死神吗?还不如模仿伊○莎白拿板子代替说话,这样至少不用听见系统欠揍的声音。
阿二转头看向降谷零,将苹果给他,对方拒绝了,用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他,说:“你没看见柜子上的医疗箱吗?”
“看见了,怎么了?”阿二困惑地看着他,随后恍然大悟地向对方展示自己皮破肉烂但洗得很干净的手指,“我在洗苹果之前有好好洗手和消毒哦。放心吧,我再怎么样也不会用血去洗苹果啦,那也太浪费食物了哈哈!”
“……你自己吃吧。”
现实世界的水果可是很稀罕的,在全息游戏里品尝各种食物也是阿二的兴趣之一。但在这种奇怪的氛围下他也不好独自吃苹果,只能先放在桌上,若无其事地向他搭话:“你最近过得还好吗?”
好吧,他的搭话技巧烂到让人觉得脑子进水的程度。他都听到系统捶地爆笑的声音了,阿二发誓等会一定要暴揍它一顿。
“比起这个,你要不要先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会死而复生又为什么会从地底下爬出来?”降谷零灿烂微笑。
阿二:“……”
“难道说你当年并没有死?但亲手杀死你的是琴酒,他自己也承认了这一点。按他对你的杀意,不可能会在这种事上撒谎。还是说你用什么方法欺骗了琴酒,让他坚信你已经死了?”
降谷零微眯着那双紫灰色的眼睛,锐利如鹰般紧盯着阿二的神情,一步步向他逼近,一字一句地继续说:“你脖子上有掐痕,从大小来看和琴酒的手应该相差不了多少。胸口处也有中弹后产生的痕迹,我猜测应该都是琴酒留下的。我观察到你行走时没有任何不便,呼吸平稳,身上没有内外伤,可衣服上的血迹看上去没超过24小时。”
见阿二没有回应,降谷零转过身去,将自己的后背呈现在对方眼中。
“哈,真不可思议,你不可能是真的已经死了,然后又从棺材里爬出来吧,”他摊手,又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望着阿二,“真可惜,虽然很想亲自确认你死亡时的模样,但琴酒占有欲很强,不肯把你的死亡照片分享给别人,当年你的死讯传开后我想调查那一带的监控录像还被他拿木仓威胁。可能他只想独自品尝你的死亡吧。”
阿二心里瀑布汗。
喂,你是福尔摩斯吗?这家伙开挂啊,基本上都猜出来了!求求了,快来个人打断他啊!
现在这个状况就是游戏出现了bug,系统没办法直接给他创建一个新的身体。只能沿用一周目死前的身体信息,当做一周目未结局,游戏继续的状态,防止他在棺材里当场暴毙又给他套了几秒的新人保护盾,让他在那几秒内所有的伤都消失了。
阿二怀疑如果不是因为降谷零是个唯物主义者,他真的能分析出自己是凭空出现在棺材里的。
为什么是降谷零把自己挖出来啊?如果是诸伏景光来就好了。他真的不太擅长对付这种心眼巨多的人。
倒也不是说诸伏景光心眼就不多了,都是在黑衣组织卧底过的人了,心眼不跟蜂巢一样早就死了。只是阿二知道以诸伏景光的性子,如果自己不想说的话他也不会继续追问。
或许也跟他对自己的迷之滤镜有关。
但要阿二解释他也解释不清,总不能说是因为游戏出现了BUG才被传送过来吧。就算真说出来了也会被系统屏蔽,说不定还会被小心眼的系统强制接任务。
上次系统就让他跟左转第三个路口碰到的第一个路人告白,恰好还被威士忌三人组看到了,他们震惊的表情阿二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他真的是尴尬到脚趾抠地。
按照二次元定律,不管人心里想了多少东西,现实都只过了一两秒,阿二苦恼地说:“就算你问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嗯?”降谷零歪头,浅金色的发丝贴在小麦色的皮肤上,脸上一副你随便说,我看你怎么编的似笑非笑表情。
“……就是那个啦,那个,嗯,我在下面表现得太好了,阎魔大王特许我爬回来的。”
“你骗鬼呢?”
“……其实我是荒明和真的双胞胎弟弟,我叫荒明和加。”
“你当我是傻子吗?”
“申请电话连线机会!”
“没有那种东西!”
降谷零无语地看着视线乱飘心虚吹口哨的阿二,怀疑琴酒把他脑子打傻了。
这还是组织里给他留下过深刻印象的伊卡洛斯吗?
美丽、傲慢、阴鸷、危险、自我中心、根本不在意旁人却拥有毋庸置疑的魅力。
这就是伊卡洛斯给他留下的印象,然而眼前这个人除了美丽外就剩下二哈般清澈的愚蠢。
难道是他挖的方式不对吗?
降谷零陷入深深的困惑之中。
……总不能塞回去重挖吧。
注意到降谷零的眼神,阿二震惊地喊:“你那种想要把我塞回去重新挖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意识到话题重点逐渐偏移了,降谷零觉得有点好笑,但他也不准备逼迫阿二,前面的那些话也只是一种简单的试探。毕竟几年前诸伏景光卧底暴露时多亏对方引开琴酒才让他能及时逃跑。
降谷零继续跟他瞎掰下去:“没有,你看错了。”
阿二眨了眨眼,对他堪称放纵的态度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心情,想要将降谷零这幅仿佛什么都控制在手心里的悠闲表情打碎。
桌面上的苹果泛着鲜血般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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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还覆盖着几滴未干的水珠,光是看着就可以想象到咬开果肉后里面甜美又带着些许酸涩的味道。
《圣经》中亚当与夏娃偷吃禁果被赶出伊甸园,从此人类便有了罪。其中“禁果”并未写明是现实的哪种水果,但在各方面的影响下,禁果逐渐与苹果划上了等号。
多有趣呀,即使是在水果很稀罕的现实世界,苹果也是当中最为常见的那一类。更不用提在这个游戏世界里,苹果满大街都有。
他扬起嘴角,三步并作两步,几乎是贴过去那般却又刚好停在降谷零能忍受的距离上:“唉,不乱说了,要不然你自己查查看?”
看见降谷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阿二几乎控制不住脸上快乐的笑,他只得不停地对自己说不要犯病。系统在他耳边瞎转悠,恶趣味地怂恿他冲啊。
冲你个头。阿二佯装摸耳边的头发实际将系统甩了下去。
他心中叹息,荒明和真这个号什么都好,体质强到被车撞也撞不死又漂亮到恐怖的程度,但脑子有病也是真的。
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拿起桌面上的一颗苹果,像是伊甸园的蛇将血红色的禁果摆在降谷零的面前,用甜蜜的声音诱惑道:“亲自来查我的一切吧。”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漂浮在天空的云朵,风一吹就散了,却又极具煽动性,要将人的理智和灵魂都燃烧殆尽。
“既然是情报专家的话……”他轻笑了一声,“这种事情应该办得到吧?”
问题丢给别人就不用苦恼怎么想借口了。
这么想着,阿二笑得更开心了。
然而——
降谷零抓住他的手腕,用力到在手腕上留下了一圈青紫。“咔嚓”一声,他低下头咬上鲜红的苹果,汁水在口腔中爆开,果肉在咀嚼过后被他咽下喉咙。他抬头,目光热烈地看向阿二略显错愕的神情,缓缓地露出一个笑,和准备捕食蛇的鹰没什么区别,“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无论怎样我都会调查下去的。”
“哪怕前方是遍布蛛丝的陷阱,我也会不惜代价地挖出你的一切。”
阿二回过神来,叹息道:“我等着。”
不愧是本片场人气TOP,烫到调价一片鲜红的男人,果然很帅啊。他差点吹了个口哨。
系统面板上某张卡牌突然放大闪了一下,他瞄了一眼。
【光辉容貌
持有条件:容貌达到95以上
此卡牌长期发动,对他人造成:初始好感必定五十及以上,警戒心下降50%,一见钟情概率上升30%。
注:使用隐匿气息或伪装容貌等技能或卡牌时,本卡牌失效。
当他人意志力达到八十时,本卡牌效果大幅度削弱,当他人意志力达到九十时,本卡牌失效。】
阿二有些疑惑,要知道他初遇降谷零时,对方的意志力就已经九十了,这张卡牌对他根本没有效果。
意志力九十是个什么概念呢?大概是就算把降谷零折磨到死,他也绝不会松口服软的程度。
对这样的人来说,再漂亮的皮囊也最多会让他惊艳一下却绝不会让他产生多余的情感。他的意志力如钢铁般坚韧,愿意为自己的目标与理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除非……
——在那一刻,他对阿二的好感度达到了八十。
正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再钢铁意志的人在恋慕的人面前都会觉得ta好看得不得了,更别提是拥有满值容貌的荒明和真了。
【光辉容貌】这张卡牌上美丽得无与伦比的女神正在不停地对阿二眨眼睛,大概想说:嘿!player,恭喜你,你面前的这个家伙对你的好感度有八十了,他的意志力在你面前没太大用了哈哈哈哈哈哈!
阿二:“……”
见阿二神情微妙,系统笑嘻嘻地说你真奇怪,这明明代表他从此以后总会偏向你,但你却会为这种偏向感到困惑和茫然。
阿二懒得理系统,他试图转移话题,看到降谷零手上的伤痕,用没被抓住的另一只手的指尖去蹭他:“ 你手有伤,是刚刚挖土时弄伤的吗?”
降谷零一顿,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回:“我觉得这句话应该对你自己说。”
阿二这才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刚刚脑子兴奋起来没注意,手又开始出血了。这个号对疼痛的忍耐度极高,他并没有太多的感觉。不过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突然,降谷零的手上都蹭到了血。他干咳一声,不再犯病,诚恳地说:“总之谢谢你救了我,我欠你一次。”
“你转移话题的技巧也太烂了,你是又想隐瞒什么吗?”降谷零似无奈地叹息,“真不知道【冥河】是怎么派你来组织卧底的。”
因为【冥河】的首领就是他啊。
阿二心虚地想。
【冥河】是他为了领取任务奖励而随便创建的组织,连名字也是按随机取的,等他回过神来时已经变成黑衣组织都忌惮的神秘组织了。
“人情就免了,”降谷零转身去拿医疗箱给他,仿佛两人刚刚的对峙并不存在一样,他平静地说,“你救了hiro,我很感谢你。”
“……没什么,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像他那样的好人不应该死在那种地方。”
“是这样吗。”
他没有亲自帮阿二包扎,可能是觉得这过于亲密了,特别是对他们这些在黑衣组织待过变得更谨慎的人而言,暴露伤口便是暴露脆弱,无异于将自己的脖颈紧贴在别人手掌下,是一件非常私密的事。
阿二草草地处理了自己的伤口。反正荒明和真这个身体体质过硬,就算伤口放着不管也不会出什么事。
他也在心里吐槽降谷零冷淡得一点都不像好感度八十的人。
系统对好感度的算法是以对方正向情感的强烈程度来算的,简单来说就是不管是对恋人、挚友、家人甚至是救命恩人、恩师,对方的情感强烈到某种程度就会算作好感度八十。
阿二心里猜测是自己之前救了诸伏景光所以降谷零对自己的好感度才慢慢升到了八十。
“hiro……”降谷零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嗯?”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意外地有点好懂。”
“?”
“呵,当初你死了,hiro真的很伤心——所以我发了短信告诉他你回来了,现在他大概在过来的路上吧。”
呃——
“不是,他逃出组织后不是应该被保护起来吗?”按照阿二的猜想,对方自此改名换姓,直至组织彻底消灭之前,都不会与过去的熟人相见,怎么现在说过来就过来了?
“很遗憾,他是个很顽固的人,说是不找到某个人的尸体就绝不会离开。”
“不要用那种看麻烦的眼神看着我啊喂!”
这种无良渣男抛弃糟糠之妻多年之后再遇前妻闺蜜的既视感是什么。他明明什么也没做——猛然间,他想起那双温柔又悲伤的蓝眼睛。快要哭出来的那个人,令他也不像自己地对那双眼睛承诺道:“我不会死的。”
……
……
……
冷、冷静下来!总之先找时光机。
时光机!时光机在哪!! 人间处处有死神·天才在左疯子在右我在中间>
2. 第 2 章
【震惊!某二刺猿因bug惨遭活埋,这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
1L ☆我去!二刺猿!☆
如题,我受不了,这傻叉游戏(微笑),八百年没登游戏了,本想着这次大更新回坑,结果进入游戏后显示游戏错误,不仅新建的号和初始没了,还莫名其妙回到已经打出BE的一周目里。一睁开眼我就被埋在棺材底下,这棺材还是我上周目打出结局后赠送的奖励我服了!
2L
草(中日双语)竟然还有这种BUG
3L
这是史上最速结局吗?
4L
你都被活埋了还认得出埋你的棺材?演的吧
5L ☆我去!二刺猿!☆
to 3L:那倒没有。因为游戏错误我新创的初始和号没了(可恶!我刷了好久的),进入游戏后用的是已经刷出结局的老号,剧情好像延续了一周目的BE。因为游戏错误也退不出去。我一周目的这个号体质几乎拉满了,系统还帮我把降谷零引过来拉我出来。(虽然以这个号的体质要自己一个人爬出来也行,但没有人捧场总觉得很sad)
to 4L:演个锤子,我从棺材里爬出来时摸到的,棺材里面刻着“=w=”的符号,是我家系统最喜欢用的表情!!谁家棺材会刻这么个表情?神经病吧!
6L
槽点太多我无力吐槽
7L
惊现大佬,体质几乎拉满牛牛牛
8L
不对,重点不是楼主为什么一进游戏就能被Zero救吗???我当初刷了好几个号,没一个能接近Zero的。最后好不容易耗尽欧气刷出一个警校同班同学的号,好感度也只刷到了友好,Zero卧底之后更是直接查无此人(汗)
9L 人怎么可能不发疯
果然是游戏的问题吧,我攻略琴爷至今也是5好感度果然也是游戏的问题吧。
10L
楼上你醒醒,5好感度已经很牛了,毕竟辣个男人出了名的难攻略。
11L 宰门
是啊,好过我把太宰的好感度刷到了负一百呢呵呵呵呵呵
12L
又疯一个,拖出去埋了吧(无慈悲.jpg)
13L
干嘛找死去攻略公认最难攻略的那几个人啊
14L
就是顶着最难攻略这个称号才让人心痒难耐吧,不要小瞧player啊你这家伙.jpg
……
今天是工作日,躺在游戏舱里的人并不多。再加上不是所有玩家都喜欢上游戏论坛的,回复的人比较少,还慢慢地歪楼了。
阿二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新回复后就关闭了论坛。
“你在看什么?”
真是个敏锐的家伙。
明明在一般人眼里他只是走神了一小会儿,降谷零却还是隐约察觉到他在看东西。
“没什么,只是发呆而已,”阿二避开了这个话题,对他挥挥手,“我得走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呢。”
降谷零轻哼:“你确实有许多事情要处理。”
注意到阿二投过来的疑惑目光,他继续说道:“一个月前,我的手机收到一条消息,上面写着【他要回来了】……”
“原本我以为是谁发的无聊短信,现在看来那个【他】就是你了。”
嗯?这是游戏彩蛋吗?还是说又一个BUG?
阿二下意识地看一眼系统,它正追赶着自己的尾巴,和尾巴一起做循环动作。除了脑子进水了之外看不出有任何异样。
在降谷零察觉之前,阿二及时收回了目光。
他在心中思考,这是否代表着这是正常剧情?如果是彩蛋或BUG的话,系统应该会有点反应。不,反过来想的话,说不定就是为了让人觉得是正常剧情,系统才不做任何反应。
不管怎么样,系统或许很恶趣味还乐于看他倒霉,但哪怕世界崩塌,所有的生命都走向毁灭与死亡,系统也绝不会违背和player的契约。这对于它来说也没什么好处。
阿二的思考速度很快,几乎是眨眼片刻就想完了,快到降谷零根本没能看出他对那条消息的反应,就见这个人起身告别:“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走了,拜。”
“等等,你不准备和hiro见面吗?”
“缘分到了的话,总会见面的吧。”实际上只是逃避心理发作的阿二无意识地说出了渣男话语。
他在附近有一处安全屋,他得到安全屋拿上周目留下的东西顺便休息一下。
“有事情随时可以喊我,您的专列荒明和真号随叫随到~那么,再见啦~”
“碰”一声,阿二关上了门。
望着重新合上的房门,降谷零有些哭笑不得地喃喃:“真是……”
还在组织时,他对这个人的印象明明还是能够跟琴酒平静相处的疯子,现在看怎么这么——不,降谷零的视线放在桌面上的苹果,又想起若无其事洗苹果的荒明和真。
他曾经调查过荒明和真,知道他的感官比常人敏锐,感受到的疼痛也比常人多一倍,在这种前提下还若无其事地说什么洗干净手了,不会弄脏苹果的。
——疯子。
不要跟这种人扯上关系比较好,降谷零深知这点。
他想起荒明和真脸上疯狂快乐的笑,又想到被递到他面前的那颗鲜艳欲滴、跟掺了毒药似的红苹果。
“咔嚓”一声,果肉被他咀嚼过后尽数咽下,他心里叹息着:
好奇心果然是最猛烈的毒药,让他的五脏六腑、意志连同灵魂都在沸腾。在找到解药(答案)之前,这份狂热的情绪都绝不会消失。
降谷零在心中定制了自己的计划,随后又拿出手机发消息给那个号码:【他走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zero。】
名为诸伏景光的男人回复了他的消息。
几年前,代号为苏格兰威士忌的诸伏景光卧底身份被发现,伊卡洛斯帮他引开琴酒和组织的注意,让诸伏景光顺利地被保护起来。与此同时,伊卡洛斯的死讯却传开了,连尸体都没找着。诸伏景光不肯退出任务,在得到上级的同意后,转而藏起来做幕后工作,降谷零也是几个月前才重新联系上他的。
虽然跟荒明和真说诸伏景光在过来的路上,但降谷零知道他根本没过来,他有些困惑地问:【你不是很想见他吗?】
【嗯,确实呢。但和真估计不太想见我,在我赶过来之前就会逃跑吧,所以我干脆不过去了。和真大概也是猜到了这一点,所以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你那里多休息了一小会儿才离开的。】
虽然知道这是很会为他人着想的诸伏景光温柔的地方,降谷零还是忍不住神情复杂地想:我也是你们play中的一环吗?
不过降谷零也不太希望自己的幼驯染和荒明和真靠太近。他其实有那么一瞬间想过瞒下荒明和真的事,但先不提瞒不瞒得过,他也很清楚,hiro绝不会希望他瞒着。
那个人对hiro来说有多重要,他帮hiro引开了琴酒和组织的注意对hiro的逃脱有多重要,这些降谷零都知道的。
不,也许他不知道。
在组织遇见伊卡洛斯前,虽然他从另外三人口中得知对方的事,但他从来不知道诸伏景光竟然也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与此同时,降谷零也注意到了——在提到诸伏景光时,荒明和真的语气和神情都有微妙的变化。
哪怕那绝不是常规意义上的恋情,诸伏景光于荒明和真而言也是有些特殊的。
可荒明和真天生就是人群的焦点,聚光灯下的中心人物。继续与他扯上关系,这些年都藏得好好的诸伏景光肯定也会被拖进旋涡中心。更何况哪怕相处的时间不长,降谷零也能看出荒明和真是那种绝不会被束缚,像风一样随心所欲又如同孩童般玩性大的人。他的内心深处是黑暗而扭曲的,绝不会为某个人所停留。
……诸伏景光继续这样迷恋着他的话,迟早有一天会受伤的。
为好友恋情担忧又叹气的降谷零看到手机传来了新的消息。
【不过我们很快会见面的。】
【你刚刚也有收到消息吧?和真以前的手下艾拉正在被琴酒追杀,他肯定很快就会知道这件事赶过去的。我做好准备去接应他们,这样既能救下艾拉,和真也避不开我了。】
消息的最后,诸伏景光还发了个微笑的表情。
降谷零:“……”
他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
离开降谷零的安全屋后,阿二向游戏官方客服说了一下自己遇到的事情,客服表示近期登录的人较多,游戏出现了错误,亲亲我们这就赔偿您两发必定各包含一次SSR的十连抽奖卷哦。
阿二毫无节操地原谅了。他本身也没多生气,这次对他来说也是个挺新鲜的体验。暂时退不出游戏也没什么,反正等外头营养液用完,游戏舱就会冷酷无情地将他强制唤醒。
他美滋滋地抓起一旁的系统狂撸一通。
系统甩了甩头,被阿二那狗嫌猫厌的洗衣机式撸法整得有点无语,但想了想这货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撸过毛茸茸的小动物了,还是任由他瞎折腾,用可爱的声音说道:“恭喜player,因为您石头都要被摸活惨叫着逃跑的手法,系统对您的好感度下降了。”
“那还真是可喜可贺。”他又捏了捏系统的腮帮子。心满意足地摸完后极为拔X无情地将系统甩到一边。
【万众瞩目】
【持有条件:???
众人总是情不自禁地将视线放在你的身上。具体效果因人而异,对大部分人来说只是觉得你有点让人在意。对极少部分人无效,对变态跟踪狂效果翻倍。】
不知道为什么,阿二从最开始玩这个号起就拥有【万众瞩目】这张卡牌,持有条件显示的也是问号。
原先他以为是这个号美貌值过高,结果遮住脸后他依旧很受人瞩目。这张卡牌一度给他带来了巨大的麻烦,小时候他的变态跟踪狂多到可以绕小镇一圈,搞得这个号最先点满的就是气息隐匿。但气息隐匿也只让他能够巧妙地融入人群之中,一旦发现他的存在,还是会觉得他很显眼。
阿二鬼鬼祟祟地跑去自己附近的安全屋。他无法确定在他消失的几年里,那间安全屋有没有被人侵入,只能先在附近蹲点。
除了他喜欢的那家饭店换成了玩具店之外什么都没有改变,窗口对着的区域也没有人。阿二耐心地蹲了好一会儿,确认没什么差错才进入安全屋。
安全屋也设置了保护措施,阿二确认了一下没有外人入侵的痕迹,门内的机关也没有被触发后才进去。
他环顾四周,这间屋子乍一看只是个普通的居民房,蓝色的窗帘垂落,遮盖住窗户,里面摆放着随处可见的家具,但实际上——好吧也确实只是个普通的居民房。
要不然还能是什么?放着各种军.火的危险基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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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憾的是,这个马甲的体质虽然强到离谱,对枪.支机械却是一窍不通。让他打靶他能打到隔壁的隔壁靶上面去,教官看一眼就能气得原地升天,附近站着的人也会跪下来求他这辈子不要碰木仓了。要他用木仓还不如让他直接用木仓把打人。
他从客厅走向书房,里面有个巨大的书架。从书架上拿出第七排第十三本书,打开那本《爱丽丝梦游仙境》后会发现这本书里面竟然凹了一小块。凹下去的地方正好够放一部手机。这部手机是一周目初始送的,除了已经绑定了的他这个主人外谁都没办法用,能在这个犯人和黑客遍地走的世界做到绝对安全。
当然,安全只是指不会被别人窃取消息,还是会被偷走手机或自己弄不见。
阿二打开手机想看一下这几年来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却发现有个手机号码给他发了两条短信。
一条是一个月前的短信,上面写着:【你真的回来了吗?】
还有一条是昨天刚发的:【琴酒发现我了,我可能会死在这里吧。但是,我并不后悔。】
阿二认出了发短信的是他曾经的手下艾拉。
她知道荒明和真许多重要的信息,他便让艾拉改名换姓去一个偏僻但安全的村子生活。原以为万无一失,没想到还是被琴酒那个嗅觉灵敏得可怕的疯子给发现了。
不,也许是艾拉主动从村子里走了出来?想到这个可能性,阿二叹了口气。
不管怎么样,他需要尽快找到艾拉。
如果艾拉面对的是其他人,阿二可能还会躺平一会。艾拉因幼年时遭遇的一场木仓击案而对木仓有畏惧心理,但她极为擅长躲藏和逃跑,大部分人很难真地抓到她。他的游戏面板也在提醒他没有体力了请尽快休息。
可对手是琴酒的话……
阿二下意识地伸手触碰自己的脖子。
新人保护盾只消除了伤口没有消除当时留下的痕迹——这才让降谷零看到了他身上的那些血迹还有脖子上的掐痕。
这个身体对疼痛的忍耐度极高,原先的伤口也消除了。理论上来说,脖子上的掐痕真的只是残存的痕迹。
——但是,为什么?
阿二努力保持呼吸平稳,却还是在指尖触碰到掐痕时发出一声痛苦的喘.息。
——为什么会这么痛?
明明他磨损的手更应该疼痛才对,阿二对此却没什么感觉。反倒是脖子处的疼痛让他行坐不安。
掐痕如枷锁一般死死地勒住他的脖子,和阴魂不散的过去一起嵌入他的血肉里。简直像是某个人一直掐着,要他永远永远无法忘记这疼痛一样。
想起死死地掐住自己脖子的那只手,还有那双阴冷的、充满杀意的绿色眼睛,阿二捂着疼痛的脖子,看向系统面板。
【死敌(琴酒专属):
持有条件:琴酒杀意达到满值
当你出现在琴酒附近时,他总能第一时间注意到你。或许在某个世界线上,你们形影不离。但在这个世界线上,你们不死不休。】
“真是孽缘,上来就给我上强度……”
阿二摇了摇头,强迫自己无视那阵疼痛,现在最重要的是寻找琴酒和被他追杀的艾拉。
琴酒虽然外表很显眼,但也不会在追杀某人时留下明显的痕迹。艾拉更是在成为他的手下前就是个躲藏高手。幸好阿二能从手机上看见每个被登记在【冥河】上成员的生死状况和详细所在地。
不过在那之前……
阿二拉开窗帘,望向不远处街道上的监控器,忍不住露出一个奸笑。
上门前先打个招呼才是做客之道吧。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漆黑的小巷是鼠类的天下,它们警惕地瞪着眼珠子,飞速地穿过无数废弃物。
白天时天气还很好,傍晚却下起雨来。城市的夜晚即便在雨天也总是热闹奢靡的,远处的霓虹灯散发着朦胧艳丽的光,隐约有模糊不清却又依旧优美的歌声踏着雨声婆娑起舞。
湿冷的雨水盖住了猎物逃脱的痕迹,但嗅觉灵敏的捕食者还是捕捉到了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黑色的皮鞋踩过湿漉漉的泥土,循着血腥味,黑色羽翼的乌鸦们如身披黑衣的死神悄然而至。
银发男人眼神冰冷地注视着眼前的废弃楼,这是灯光与人群所无法踏足的地方也是鼠类喜欢躲藏的地方。
突然间,他收到了一条信息,是贝尔摩德发来的。
那是一张从监控录像截下的图片,灰白模糊的画面也无法遮挡镜头中人那张漂亮到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脸,反而为他抹上了一种诡异的艳丽。他正对着镜头笑,像是在对一个好久不见的友人打招呼。
他仿佛就站在琴酒的面前,用那双在黑夜中也极为明亮的玫红色眼睛注视着他。
恍惚间,琴酒能听见对方用带着笑意的声音喊道。
——“好久不见,琴酒。”
——“我从地狱里爬回来见你了。”
琴酒久久地注视着这张图片,雨水滴落到地面的声音、朦胧的歌声、身后伏特加疑惑的声音好像一瞬间都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整个世界只剩下亡魂那令人作呕且可憎的声音。
“咔嚓”一声,琴酒捏碎了伞柄,世间的一切声音又重新回归。雨水越发大了,汹涌无情地肆虐着世间的一切,让琴酒心中充满杀意的奏鸣曲越发激烈。伞柄的碎片扎进他的血肉,他垂下眼,发出一声冷笑。
“伊·卡·洛·斯。”
3. 第 3 章
艾拉,又或者是丽娜、日野幸奈、水野佑子,哪个都好,反正都是她自己取的名,对于她来说这些名字都不过是“代号”。
此刻的她正蜷缩在废弃楼后的小巷子里,无良人士扔在后面的破烂沙发和垃圾袋遮盖住了她的身影。附近的工厂在夜晚已然停工,但仍然有股奇怪的味道飘来。
艾拉紧急处理过的地方依旧带着浓重的铁锈味,幸好雨水和湿润泥土的味道多多少少能帮忙藏起空气中的其他气味。
失血让她眼前一片发黑,更可怕的是这些伤口都是木仓支造成的。她在幼年时曾经遭遇过非常可怕的木仓击案,光是想到当时的事情就让她止不住的颤抖。
可她不敢放松警惕,毕竟追杀她的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那是比豺狼更凶狠,比鬼怪还要恐怖的杀手,是手染鲜血,连地狱的恶鬼看了都要发抖的死神。
这样的“大人物”本该没空管她这种人——哪怕她是个叛徒,但也只是个消失与否都无关紧要的底层人物。总有人能顺手杀了她,犯不着这位组织的Top Killer出手。
所以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状况呢?
艾拉喘了口气,竭尽全力让自己不要昏迷过去。
她已经被连续追杀半个月了,昨天好不容易找到一处荒明和真留下来的安全屋睡了一觉吃了点东西,琴酒就找上门来。
监控摄像头是现代社会最好的“眼睛”,艾拉在逃跑过程中已经尽可能地避开监控或者打碎监控后往不同的方向跑,琴酒却还是分析出了她的逃跑路线,如闻到血腥味的鲨鱼那般追赶而来。
艾拉在察觉到琴酒到来时迅速打开窗户逃跑,却还是在逃跑过程中被击中,不得不忍着剧痛继续逃跑。
街道上站着的女人男人、坐着的流浪汉在听到响动时都迅速躲藏起来,连醉死在自己呕吐物里的酒鬼们也努力向垃圾堆爬去。
哪怕是被遗弃的人也有着生存的本能和属于自己的生存方式。
逃跑途中她一个没留神被丢弃的垃圾绊倒,重重地摔在地上,目光正好对上不远处破烂的门缝。
有一双眼睛正透着门缝悄悄地望着这边,带着些许好奇但漠不关心的。
——就跟以前的她一样。
她是个被抛弃的孤儿,懵懵懂懂时就被扔进了黑衣组织,原本要被抓去做人体实验,后来听说那个实验紧急叫停了。她也勉强苟活下来成为一个底层的后勤。
不被他人尊重,自己也不尊重他人。每天都苟延残喘着,活着很好,但死了也无所谓。
这就是她的生存方式。
……本该是这样的。
直至她脑抽了,被荒明和真那个随心所欲的家伙忽悠着成为他的手下,还叛逃了黑衣组织。
一个底层人员是没有价值的,生或死都无关紧要。但一个叛逃了的、且知晓荒明和真很多事情的人就足以惊动高层。何况组织里的人都知道,琴酒对伊卡洛斯——也就是荒明和真有种扭曲的厌恶和执着。
这也导致琴酒连夜追杀她半个月。
她或许还要为自己有幸被琴酒追杀还半个月都没被他得手而感到荣幸了。
这是个不好笑的笑话,但艾拉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如果当初没有与荒明和真相遇,她现在乃至未来大概都还在哪个角落里浑浑噩噩地活着吧。毕竟她在黑衣组织里也只是个后勤,不会像今天一样被类似琴酒的大人物追杀。
可不知道为什么,直到现在快死了,她都没有半点后悔的想法。
雨继续下着,黑暗吞噬了整个世界。废弃楼后的小巷子里一片漆黑,看不见一丝光亮。艾拉平静地注视着附近的工厂。
或许在哪个黑暗深处的细缝里,还有人像过去的她一样在窥视着如今狼狈的她,但她已经不再害怕了。
不知何时,身体的颤抖已经消失。她在心里记着时间,她不觉得自己的小聪明能骗过琴酒多久,至少能骗一时是一时。
有脚步声靠近,一束灯光刺来。
艾拉努力睁着眼瞪向将手电筒照过来的人,生理性的泪水从她的眼眶滑落。
琴酒高高在上地看着狼狈不堪坐在地上的艾拉。那头罕见的、银白色的发丝本应该很引人注目却和它的主人一样融入黑暗之中,他暗绿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一丝属于人类的情感,整个人如同连绵不绝的阴雨中潮湿腐烂的怪物般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他在哪里?”
琴酒没有说这个“他”是谁,但他们都知道是谁。
艾拉撑着沙发慢慢地站了起来。“呸!”的一声,她吐了一口血沫,知道自己逃不了便也不跑了,冷笑着说:“你亲手杀死了他,还来问我他在哪里?”
憎恨挤满了她的胸腔,长时间的奔跑和失血过多让她头晕眼花。但她还是在思考,她知道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放弃思考——琴酒是个多疑的人,但一个月前大家都收到那条莫名其妙的短信时,他也还是最不会怀疑荒明和真死亡事实的人。毕竟是他亲手杀死了荒明和真,恐怕到现在他都还记得对方的血液从自己指缝中流逝的感觉。
这样的琴酒怎么会来问她荒明和真在哪里?
——除非遇到了打破他认知的东西,比如说……亲眼看到了荒明和真。
意识到这一点,艾拉的指尖颤抖了一下。但她面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琴酒嗤笑一声:“我还以为他会先来联系你,看来老鼠究竟只是阴沟里的老鼠,不堪重用。”
琴酒还是看穿了她的伪装。可多疑的他不确定这是否艾拉为了迷惑自己而故意露出的情绪。
他迟疑了一瞬,还是决定先不杀艾拉。毕竟艾拉知道很多有关伊卡洛斯的情报,那位大人也曾吩咐过先把艾拉带回去审讯。
而且,有什么比在荒明和真面前亲手杀死他重要的东西还要令人感到愉快的事呢?
“伏特加。”他喊来一直闭着嘴跟在他身后的伏特加。
“是,大哥,”伏特加战战兢兢地问,“要把这个女人杀了吗?”
琴酒皱着眉看了他一眼:“蠢货,不是说了要活捉回去审讯吗?”
“可是……”
伏特加虽然没有脑子,但胜在很听话,非常听话。对琴酒本人也很忠诚,还有足够的幸运和眼力。这才让冷血多疑的琴酒同意他和自己一起行动——不,不如说没什么脑子也是琴酒同意的关键。他不需要太聪明的人待在身边。
但伏特加就算再没脑子也不至于去质疑那位先生传达下来的命令。
除非——
在琴酒快要得出某个答案时,他所轻视的、根本没放在眼里,因为某个人才看过去的“老鼠”轻声地说道:“他就在这里。琴酒,难道你看不见吗?”
“看啊,他的亡魂在朝你招手呢。”
琴酒呼吸一滞,警惕地看向四周。而在那一刻,她紧握住了这唯一的时机,右手微微往下,抓住藏在衣袖里的小刀,抓住小刀往琴酒的心脏处捅去。
“去死吧!!”
即使在最后一刻,她也绝不要乖乖放弃抵抗!
琴酒冷下脸,手臂险险避过刀刃死死地摁住艾拉的手腕。谁知艾拉打从一开始就清楚自己不可能这么简单地贯穿琴酒的心脏,在手腕被琴酒硬生生捏骨折的同时,另外一只手迅速摸到身后沙发里的破洞,毫不犹豫地对准琴酒开了木仓。
琴酒瞳孔猛缩,一脚踹开艾拉,让艾拉整个人狠狠摔了出去,枪支也飞了出去。
“砰”的一声巨响,艾拉重重地撞到墙壁上,猛地又吐出一口血,鲜血飞溅,她的脸在血红色衬托下显得苍白如纸。
“大哥!”一切发生得太快,伏特加根本来不及反应。他吓了一大跳,这把木仓哪来的?明明逃跑过程中他们没有看见艾拉身上持有任何木仓支。倒是琴酒听见她身上带有一些刀具。
而且情报组不是说过艾拉连组织里的初级用枪测试都过不了吗?
“哈哈,”艾拉喘了口气,凌乱的头发遮盖住她大半张脸,却盖不住她眼底的疯狂。她鲜血淋漓得如同一个血人,“看来你们的情报需要更新了——呃!”
琴酒用力踩上她的手,打断了她的话语,无视她微弱而痛苦的喘.息,那双暗绿色的眼睛冷到极致。
及时避开的他没有被射中心脏却依旧被射中手,可比起这些,被看不起的小老鼠挑衅了更令他感到愤怒。
然而他依旧非常冷静地思考着,仿佛情绪只是漂浮于现实世界的杂质。
要杀了艾拉吗?
这是个可笑的问题。他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艾拉活着离开,他的杀气从头到尾都有增无减,这才会导致伏特加的迟疑。琴酒没有干脆利落地杀死艾拉,除了捉弄老鼠的恶劣性格外就是不想让艾拉这么简单地死去。
琴酒终于意识到自己想要干什么。
——他要让艾拉受尽折磨,在痛苦中死去。
唯一让他停下来的是伊卡洛斯的照片,正如刚刚他所想的——有什么比在荒明和真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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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亲手杀死他重要的东西还要令人感到愉快的事呢?
艾拉或许就是察觉到了这件事,宁可做死前的最后一搏,失败了就开枪自尽也不想毫无尊严地被当作威胁他人的弱点。“可惜”琴酒没被杀死,那把枪也飞了出去。
真是令人感动的情谊,感动到他想吐。
琴酒冷酷地想。
要放手吗?不,既然艾拉这么不想变成棋子,他就杀死她,把她的尸体扔到伊卡洛斯的面前。
虽然无法让伊卡洛斯跪倒在地,眼睁睁看着艾拉受尽折磨很令人遗憾,但想必只是尸体也足以让他露出被刺痛的表情。
琴酒拿起木仓,对准艾拉——
“轰隆”一声巨响,重物撞碎玻璃的声音肆无忌惮地撕碎了小巷里沉重的气氛。
在场所有人都望向空中。
破碎的玻璃,耀眼得仿佛划破天际、撕裂黑暗,在空中飘扬的雪白长发,还有那张仿天地间都黯然失色的脸和肆意张扬的笑容。
艾拉茫然地望着阿二,突然想起自己要离开组织的原因。
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这个人问她要不要成为他的手下。
那时做了“坏事”有些自暴自弃的艾拉怼了他一句,哦,成为你的手下,然后呢,跟现在一样为了自己都不知道的人和事送死吗?
她以为这个组织里人尽皆知的疯子会因为她的顶撞而杀死她,更何况拥有代号的大人物杀死她这种底层人员根本不需要理由。
然而,他只是认真地询问她:“你想去上学吗?”
“哈?”
“我调查过你的资料。六岁时就被送进黑衣组织,一直到十六岁都在组织内接受训练和学习,没有正式地出去上学过。所以我在想,你想不想出去外面上学?”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如果你想的话,我会以培养手下的名义帮你弄一个新的身份,送你出去上学。”
“……然后呢?你究竟需要我做什么?”
疯子、神经病、莫名其妙、听不懂他在讲什么、世界上真的有人会说这样的话吗、不懂、不理解、他有什么目的、我需要付出什么——
与她的世界格格不入却又璀璨夺目的疯子用那双澄澈平静的眼睛看着她说:“在那之后……去过自己的人生,去做自己想做的事,然后随你所愿地活下去吧。”
明明是个随心所欲、自我中心又疯狂的家伙,却偏偏露出那种平静且郑重的表情,一点也不适合他。
但那是第一次有人尊重她,第一次有人对她说可以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她想活下去。不再作为蜷缩在地下井盖的老鼠,而是作为人,站在太阳底下堂堂正正地活下去。
“和真——!”她忍不住大声喊道。
来人正是荒明和真,从废弃楼的三楼窗户跳下来的荒明和真。
他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
技能卡【死敌】,仇恨转移强制性发动!
琴酒的眼珠子一点点地转动,那双阴冷的绿眼睛死死地盯着本已被他杀死的猎物。那一瞬间,本该在下一秒夺走艾拉性命的子.弹,连同他的杀意和他的那双眼睛一样被阿二填满,无法再容纳进任何人。
他没有管因为玻璃碎片而下意识闪躲开的伏特加,注入杀意的子.弹飞出,却也只掠过来者的脸颊,如同死亡女神冰冷残酷的吻。
一切都在电光石火之间,琴酒本人虽然在向他开枪后及时闪避,却也因为错过了最好的时机而被些许玻璃扎伤,鲜血顺着他苍白的皮肤滑落。他的脸上没有露出半分痛意,只有一片刺人的森冷。
但很快,那种冰冷也被融化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熊熊燃烧的怒火。
阿二像是看不到琴酒这副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的模样,旁若无人地跟身旁的“空气”吐槽:“你这定位有问题啊,虽然地点差不多,但怎么定到三楼去了。那窗户还卡住了打不开,害得我要撞碎跳下来,这不给点补偿说不过去吧?”
“哦,这样登场是很帅啦,但也太做作了吧。满分十分最多只能打个七点五分……”
或许是琴酒的怒火终于烧到他身上,阿二停止了自己的碎碎念,看了他们一圈后满含笑意地说:“三缺一啊,怎么不叫上我?”
“伊·卡·洛·斯。”琴酒咬牙切齿地喊出他曾经的代号。
“哟,琴酒,”他挥挥手,如同琴酒所看到的幻影般对他打招呼。
“我从地狱里爬回来见你了。”
4. 第 4 章
“伊卡洛斯?!”
虽然从贝尔摩德那里知道了伊卡洛斯可能还活着,但当人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时,伏特加还是不可置信地喊道:“他真的还活着,大哥不是杀了他吗?”
话音刚落,他立刻意识到这话像是在质疑自家大哥。伏特加连忙解释,却发现琴酒此时正死死地盯着对面的人,根本无法将哪怕一丝一毫的注意力分给他人。
几年过去了,哪怕穿着不太合身的衣服站在这种漆黑破旧的地方,伊卡洛斯还是一如既往地美丽、闪闪发光却又奇异地融入黑暗之中。
此时阿二的注意力全然放在艾拉身上,她似乎因为伤势过重和情绪激动而晕了过去。他把系统甩到艾拉那边,用眼神示意它快抢救一下。
系统:“需要我提醒你一下,技能卡只能player使用,不能给其他人用吗?更何况你这个号也没有治疗相关的卡牌。”
阿二:切。
眼见装傻失败,阿二只好不情不愿地说:“和剧情人物不同,非剧情人物都是随机生成的。因此非剧情人物一旦死亡就是真的死亡了——这是你曾经说过的话。”
系统:嗯哼。
“换句话来说,”阿二看向系统,两双同样澄澈且没有任何感情的玫红色眼睛对视着,人类的那方继续说道,“非剧情人物不会受游戏太多限制。”
“因此艾拉使用我的卡牌理论上是可行的。”
“确实,但我还得提醒你一下,你没有治疗相关的卡牌。”
“……我不要BUG的补偿了,快去给我抢救一下,再不行我投诉你了!”
系统努着“w”型的小嘴,眼睛眯成半月牙型,形成一个非常屑的笑容,屑到阿二想请它吃它最爱的大比兜。
“呼呼,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不同意我也不好意思了,但是……”
阿二警惕地看着它,觉得系统又要搞什么幺蛾子:“……但是?”
非人的白毛生物嘴一张一合,说:“搭嘎口头哇路!我系统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就是对自认为很行的player说no——唔噗!别打了别打了!”
滚!神经病啊!晓○焰呢?急需晓○焰收拾这货!
阿二气得狂弹它,弹得系统哇哇大叫连连求饶狂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帮艾拉锁血!
阿二这才松口气。
不对,从补偿到现如今的“自愿”放弃补偿,你丫的该不会是故意的吧(怒)
虽然系统是个傻X,还不知道从哪里学了奇怪的东西,但阿二知道艾拉暂时不会死了,他重新将注意力放到琴酒身上。
刚刚他和系统的对话都是靠心灵感应,简单来说就是队友频道。在琴酒和伏特加的视角里是他看向艾拉的方向愣了两秒,又莫名其妙对着空气挥舞了几下。
他没有像伏特加想象中的那样因为艾拉的惨状而勃然大怒,反而嬉皮笑脸地对琴酒说:“面对久别重逢的搭档,不先来个感人肺腑、催人泪下的热情拥抱吗?”
迎接他的是琴酒“热情”的子.弹。
阿二轻轻松松躲过,他像是有点委屈,眼里却全是笑意,“别那么生气嘛,我可是专门为了你爬出来的,你不想夸夸我吗?”
【枪林弹雨中的舞者
持有条件:抽卡
子弹闪避率上升50%
由某不知名跳河爱好者提供的buff,让您享受在木仓战中也能野营的快乐。】
阿二心里美滋滋,上周目时在这张卡牌的限定up中倾家荡产砸积分去抽真是做对了。这张卡牌在高武世界没什么用,但在这个主要杀伤力武器是木仓的世界还是很有用的。
当然,如果是被人掐着脖子,拿木仓对着心脏,那确实是神仙都难救。
琴酒也是见识过阿二在枪林弹雨中逛大街的人了,他毫不迟疑地将木仓塞回去,脚上用力,迅速攻向对方。
虽然琴酒惯用木仓,还留着长发穿着黑大衣,一副我是脆弱远战快来揍我的模样,但跟琴酒拼近战的人基本上坟头草都三米高了。
他算是那种把战斗方面的技能都点到S级的六边形战士,简直就是天生的刽子手,每次攻击都是往眼睛、鼻子、太阳穴这种脆弱部位打。他又体型高大,力气也大,每次和他撞上阿二都觉得自己像是撞上了一辆能把自己送往异世界的大货车。只能见招拆招,又用巧力化解对方的力量。
谁知琴酒越打越凶,浑然不顾自己受伤的惯用手,仿佛一只咬住猎物就绝不松口的蛇,逼得阿二只能伸手格挡住琴酒的拳头,被对方翻江搅海的力气撞得一声闷哼,连连后退。
雨渐渐停了,昏暗的小巷子里,两人的的头发都被雨水弄得有些湿润,琴酒那双深绿色的眼睛即使在黑夜里也亮得惊人,冰冷而饱含杀意地注视着他。
虽然他还在组织时被认为是少数几个能够跟琴酒和平相处的人,但阿二很清楚,打从他进入黑衣组织,他们第一次见面起,琴酒就一直很想杀了他。他俩所谓的和平相处只不过是琴酒在他面前不太爱说话罢了。
他也搞不懂这个人的杀意是哪来的,最终只能解释为有些人天生就看不顺眼另一种人。
他笑起来:“哥们,你也热情过头了吧,比起主动的,我更喜欢被动的类型哦!”
琴酒懒得理他废话,又是一拳揍过去,阿二左右闪避,搁那继续瞎侃:“对我温柔点嘛!”
一旁的伏特加无语到极点。伊卡洛斯还在组织时也这样,老是对琴酒和莱伊说些离谱的屁话,基安蒂第一次见到这个场景时还以为伊卡洛斯勇到同时跟琴酒和莱伊调情,后面发现这厮只是喜欢逗人,特别是逗莱伊跟琴酒这俩冷面酷哥(伊卡洛斯语)玩,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这两种情况到底哪个更惊悚一点,也让众人更加确信伊卡洛斯多少有点神经病。
但很快他就无语不起来了。
俗话说得好,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两人的速度极为恐怖,常人肉眼根本跟不上。仅仅是几秒钟内就已然对招了几个来回。打起来更是惊天动地,仿佛地面都在震动,周围的废楼都要因此塌陷了。伏特加还没来得及躲开,就被跳过来的阿二一胳膊肘撞到鼻子上,痛得他下意识捂住鼻子,鼻子处传来一股热意,他痛叫声还没发出来呢,那边琴酒也跟着杀过来,猛地踹过去。
阿二迅速蹲下,本就脆弱的墙壁被琴酒突然袭击,“轰隆”一声出现个窟窿,破碎的石砖劈头盖脸地往下砸,正中脑门,倒霉的伏特加惨叫一声,当场晕死过去。
昏迷前,伏特加心中海带泪,看热闹有风险,围观需谨慎啊!还有大哥你又打着打着把我无视了!
都说伊卡洛斯打起架来很疯,但琴酒打起来也挺疯的,只是大多数人都能被他一枪秒了,根本没点燃起他那种疯。
可他如今面对的是体质几乎拉满,又执着想亲手杀了的伊卡洛斯。阿二还在那里使坏,故意往伏特加的方向跑。伏特加可不就悲剧了吗。
阿二这边别看他面上风轻云淡还在逗琴酒,实际上心里慌得一批了。
【当前体力值为0,行走速度下降20%,敏捷度下降20%,力量下降20%,请尽快休息!】
体力值为0的下场就是每过几个小时都会被施加debuff,果然不该这么冲过来比较好?但他又不可能不来。
趁他走神时琴酒一把掐住了他受伤的手把他拽过来,抓着他的脑袋就往墙上砸。
“哐哐”几下,阿二立刻被砸得头晕眼花,血流不止。
透过模糊的视线他看见琴酒那张冷硬的脸。对方的目光依旧寸步不离地集中在阿二脸上,两人平静地对视了几秒,那一瞬间仿佛过了几个世纪。他们似乎曾无数次这样对视过,却始终无法理解彼此在想什么。
这让阿二想起一周目琴酒杀死他时的场景。
濒死时,他连眼睛都睁不开了,脑内也没剩多少意识。直到一周目结局生成CG时,阿二才在系统空间以第三者的视角围观了整个过程。
明明子.弹贯穿了他的身体,重伤的他呼吸渐渐微弱,注定无法活下去了。琴酒却莫名其妙地待在原地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缓缓地伸出手触碰他的脖子。在阿二以为对方只是单纯想触碰他的颈动脉,确认他什么时候死时,那双手渐渐收紧——
与此同时,琴酒的视线连片刻都没有从阿二身上移开。那双眼睛无比冷酷却又有着属于捕食者的狂热,正好对上镜头时,独自站在偌大白色空间里观看的阿二都感到了毛骨悚然,甚至让他一瞬间觉得琴酒穿过了屏幕在用眼神啃食他的灵魂。
琴酒不会记住被自己杀死的人,也不会在确认对方彻底没救了的情况下继续停留,甚至还莫名其妙地掐将死之人的脖子。
可那时候他却一直掐着,久久地注视着阿二。
哪怕是很清楚琴酒很想杀了自己的阿二也忍不住吐槽这到底是有多恨啊——好吧,不是恨是讨厌。
有人说过琴酒恨他,但阿二很清楚即使是“恨”这个字眼,对琴酒来说也太亲密了。这对于琴酒来说甚至是无限接近于爱的字。
琴酒不爱他,自然也不恨他。他可能只是无法容忍阿二的存在。
“你为什么会那么讨厌我?”阿二忍不住问道。
总不能是琴酒第一眼见到他就“慧眼识珠”看出眼前这个大聪明是只肥美的大老鼠吧。
琴酒用“你脑子终于坏掉了吗”的眼神冷冷地看着他,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在被别人摁着脑袋砸墙时问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
阿二也没指望他回答,他低低地笑了起来,身体止不住地发颤,那笑声越来越大,随后变成了哈哈大笑。
他笑得连眼泪都掉了出来,剧烈的笑让他的脸上染上病态的红晕,他用柔软又甜蜜的声音问:“杀死我后,你会做美梦吗?”
“不,”在阿二面前不是面无表情就是生气的琴酒难得地露出了笑,他紧盯着阿二,残酷地笑了,“我没有做梦。相反,我睡得很好,非常好,从来没有睡得这么好过。”
杀死伊卡洛斯后,他带走了他的尸体,将他埋在房子底下,躺在床上时,琴酒睡得特别好。他从未睡得这样舒适过。
正因如此,他从未像那样深深地意识到——
琴酒用仿佛与命运和解般的声音叹息:“伊卡洛斯,你果然还是死了比较好。”
阿二瞳孔一缩,青筋暴起,猛地捏住琴酒的手一转,顿时一阵令人牙齿发酸的咔咔响。他迅速往后跳,脱离开琴酒的控制。
琴酒那一瞬间爆发的、前所未有的、仿佛彻底下定决心的庞大杀意让他全身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哪怕这只是一种身体的本能)。如果刚刚没反应过来,他又要被琴酒送去系统空间观看结局CG了。
阿二的大脑嗡嗡响,却还是笑眯眯地说:“别这样,你可是酒厂好员工,不应该再次违背乌鸦先生的意愿吧?”
从上周目起他就判断出了黑衣组织或者说“那位先生”针对他的命令是活抓。
阿二不清楚那个人为什么会下达这样的命令,只能猜想对方或许是想探查他身后的【冥河】又或者是做别的事。
琴酒面无表情地把自己的骨头正回去,说:“我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第三第四次。”
哎呀,难不成在琴酒心中,杀死他比黑衣组织、比那位先生都更为重要吗?这倒是让他受宠若惊。
阿二在琴酒再次攻来时有些狼狈地滚到一边,又再次被抓住皮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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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绽的手,尖锐的疼痛冲得他头皮发麻,在疼得身体无意识地颤栗时,阿二大声笑着贴向琴酒抱住了他。
琴酒有些错愕,但只是一瞬间就判断出了伊卡洛斯有什么目的,毫不留情地掐向他的脖子,准备像一周目时那样杀死他。
阿二也不惊讶,以前跟琴酒搭档时他就发现这个人多少有点情感缺失,对要杀死的猎物却有种狂热的执著。这也正是他的缺点。
在琴酒身后,血淋淋的艾拉摇摇晃晃地站起。以她的伤势本应该连站着都很勉强的,但她好像要燃烧自己的生命那般决绝地站了起来。眼神里透露出孤注一掷的疯狂。
她猛地暴起扑向琴酒,从后勒住了琴酒的脖子,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与此同时,阿二也迅速从艾拉衣袖里拿出刀,他依旧抱着琴酒,左手却拿着冰冷的刀刃飞快地割向他的脖子。
刺耳的刹车声震荡着所有人的身心,如他所料,诸伏景光开着车赶到了。
琴酒也在一瞬间挣脱开了他两,力竭的艾拉往后飞去,阿二立刻冲过去接住她。
他没继续跟琴酒搏斗,他很清楚对方即使在刚刚那种两面夹击的时刻也及时避开了致命处。虽然受了重伤,但重伤时反抗的野兽是最为可怖的,别补刀不成被反杀。他非常确信琴酒有这个实力,他目的也就只有带艾拉安全离开。
更何况这个世界只是一场盛大的游戏……为了游戏的可玩性和剧情发展,策划不可能让重要反派的琴酒潦草地死在这里。他的身上必定有战续buff。
天将破晓,万物初醒,不管是他们还是琴酒都得尽快离开了。阿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留在昏黑巷子里的银发男人捂着自己血流不止的脖子,直勾勾地盯着阿二,那双深绿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一丝痛楚,只有一种豺狼虎豹的冷酷阴森。
阿二想起一周目死前的场景,此时和那时重合在一起,只是濒死的对象交换了。
他笑了起来,说:“替我向你家乌鸦先生问好。”
说完,他带着血人一样的艾拉踉踉跄跄地离开了。
看到街对面的车时,阿二连忙把艾拉塞进车子里,对司机位的诸伏景光说道:“快!先送艾拉去医院。”
系统只是暂时帮艾拉“锁血”了,让她的生命值不为0。她真的是全靠惊人的意志力才从昏迷状态苏醒过来又站起来勒住琴酒的脖子。
这时候的她已经意识模糊了,如果不是因为系统的锁血,恐怕她早就断气了。可没死的她又拼着最后一口气盯着阿二。
看着阿二那张即使流血也丝毫无损甚至更加光彩夺目的光辉容貌,本以为再也不会看见这张脸的艾拉心中百感交集,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阿二则在她犹豫时主动开了口——
“对不起。”
她茫然地看向他。
阿二没有看她,艾拉清楚这是他不好意思了的表现。
“当时我预感也许一切要结束了,所以匆匆让你躲藏在乡下。自以为是地觉得让你能够安全且安静地活着,再过几年,黑衣组织覆灭时你再重新出来就好了。”
“但我错了。”
或许是清楚自己要说的话非常重要,阿二转过头去,认真地看着她说道:“你不是甘愿蜷缩在安全之地的雏鸟。”
当初他会对艾拉伸出手也是因为看见她在黑衣组织造成骚乱时,偷偷将那些小孩子带去安全的地方。
他明明是出于这点才想着帮艾拉一把,希望她能有更多的选择,却在一周目结局前担忧艾拉会死而自顾自地做决定让她藏起来。
即使如此,她也没有屈服,勇敢地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你果然很厉害啊,艾拉。”
艾拉愣愣地看着他,许久后露出一个释怀的笑容:“哈哈,你现在才知道吗?晚了!我不是你的手下了,你可使唤不了我。”
“正好,”他说,“比起手下我更需要一个朋友。”
“你可真会花言巧语,但不管怎么样……谢谢你。”
谢谢你,我的朋友。
他们将艾拉送到认识的人那里的私人诊所,安全和保密程度都可信。阿二也处理了一下伤口,决定先回安全屋睡一觉。
由于要照顾艾拉,刚刚阿二坐的是后排座。这次他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坐进去。
他刚坐进去,驾驶位上的诸伏景光就摘下了眼镜,似笑非笑地说:“好久不见,这不是信誓旦旦地说我不会死的荒明和真先生吗?”
阿二没脸没皮地回他:“哎呀!我突然之间失忆了呢!那是谁?不记得了好奇怪!”
“我之前是不是还欠你几顿饭?”
“等等!我突然又想起来了,医学奇迹呀!”
“噗,”诸伏景光没忍住笑出声来,“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呢。”
他平静地微笑:“也跟以前一样,不知如何面对当下情景时,就会比平时更用力地表演。明明一点都不适合你。”
“……”
阿二收起脸上的笑容,那双蔷薇色的眼睛犹如玩具熊的玻璃珠眼球,美丽逼真却又僵硬不自然,带来无尽的惊悚。
但诸伏景光只是伸出手,轻轻地触碰阿二冰凉的脸颊。
“和真……”
那双眼睛抵得过千言万语,仿佛所有的爱憎都浓缩在那双眼里。明明是是冷色调的蓝眼睛,却让被注视着的阿二感到炙热得神经末梢都要被烧掉了一样。
这幅神情实在不适合他。跟阿二不同,他是个真正温柔,容易感到寂寞但又坚强的人。像他这样的好人,果然还是更适合在太阳底下笑着。
——明明是这么想的。
但是,在诸伏景光紧紧地抱上来时,他没有拒绝。
5. 第 5 章
诸伏景光七岁那年,父母在家中惨遭杀害,母亲临死前将他藏在壁橱里,这才守护住了他的性命。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的心中下起了漫长、永不停歇的雨。
雨水入侵他的内心,入侵他的梦境,入侵他的现实,以至于他在日常生活中也时常能嗅到那股挥之不去的、犹如鲜血般的雨水味。
事件发生后,诸伏景光与兄长分离,被东京的亲戚收养,他搬去了新的地方,转去了新的学校,可新环境也无法抹去过去的伤痕,他还因为创伤患上了心理疾病,没办法开口说话。
小孩子是很纯粹的,这份纯粹有时候也会转变为直白的恶意。
说不出话的诸伏景光被排挤了。
本身就不是特别外向的他变得更加沉默。
东京的亲戚对他很好,但那些也无法填补住诸伏景光的孤独。
或许几十年后的诸伏景光是个强大到能让人信任与依靠,即使面对死亡也绝不会屈服的人,但彼时的他只是一个会因为想见家人而偷偷躲起来哭的小孩。
他想要逃跑,但逃到哪里去呢?他也不知道,他只是想要逃离爸爸妈妈已经不在了的残酷事实,想要逃离自己的孤独与悲伤。
可世界很大,大到他这个七岁的小孩根本没法用自己的脚跑去别的地方。世界也很小,小到他无论逃到哪里都无法逃离现实和自己痛苦的心。
妈妈将他藏在壁橱里给他生的希望,却也让他被独自留在那片雨中,静默地等待永远不会到来的雨停。
某天放学回去时,他特意绕了点远路去一个比较偏僻的公园躲着。
夕阳染红了整个世界,那颗巨大的火球正如父母在世时牵着他的手所看到的那样,哪怕父母死亡了也一如既往。
独自坐在秋千上的他静静地看着逐渐下坠的太阳,泪水从眼睛里滚落下来,他伸手擦拭眼泪,眼泪却怎么都止不住,就好像他的眼睛也在下雨。
他放弃了擦拭眼泪,双手抓着铁链,脚尖踩地一个用力,秋千便晃动了起来,发出了刺耳的吱吱声。微风吹动他的脸庞,在每次秋千晃回原位时,他都会伸脚踩地让秋千继续晃动起来。
毕竟原先会在身后推动秋千的两个人已经不在了。
晃了一会儿,诸伏景光情绪平稳了些,准备回亲戚家,忽地远远看见一个白色头发小孩路过。还没等他多看一眼,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他。
“终于找到你了。”
黑色的阴影投了下来,盖住了太阳的光辉,让世界都变得漆黑。
那是个长相凶恶、穿着一身黑西装的男人,尽管对方衣着整洁,诸伏景光却还是隐隐闻到一股梦境中雨水那样的血腥味。
对方似乎还说了什么,诸伏景光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是僵直地看着对方。
陌生男人一把拽住他的手腕拖着走:"走,跟我回去。”
一瞬间,他又回到了那个漆黑痛苦的夜晚,在狭小窒息的空间里,无处不在的鲜血将他淹没,入侵他的一切。以至于他连挣扎也忘记了,只能愣愣地被拽着走。
不,不要,谁来救救我,谁来救救他,谁来救救我们?
他在心中大声尖叫,拼命地喘息。
——妈妈!爸爸!不要!
——停下来!
——快停下来!!!
仿佛神明真的听到了诸伏景光的祈祷,有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
“这个小鬼搞什么?!不想死的话就给我滚开!”
有人在喘气,那究竟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他也无从知晓。
他不想重蹈覆辙,不想再蜷缩在狭小的壁橱里,听着父母临死前的悲鸣发抖。
可他无法说话,没办法让对方不要管他快跑。
恍惚间,他又闻到了那种无处不在的血腥味。
“等等,如果你不回去的话——”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诸伏景光也重重地摔在地上,止不住地颤抖和呼吸,眼泪滴落在地面。
等到他泪流满面地抬头时,笼罩着光的白发小孩站在他面前。
在看清那张脸时,恐惧和焦虑全被打碎,即使是尚且年幼,美丑观念还很模糊的诸伏景光也被震得大脑空白了一瞬。
哪怕是十几年后,他也绝无法忘怀这一天。
此刻正是逢魔之时,在宛若末日降临的血红天空下,他雪白的发丝依旧泛着珍珠般璀璨的光泽。夕阳透过绿叶洒落在地面上形成斑驳陆离的光影,整个世界就这么被拖进了梦境之中。他垂眸看向倒在地上的诸伏景光时,浓密纤长的睫毛如展翅欲飞的蝴蝶,为他增添一抹脆弱的美。但那双颜色艳丽的玫红色眼睛又撕碎了他身上的神圣纯洁。
那双眼睛美丽得像是雕刻家精心制作的艺术品,放在活人身上却充满了强烈的违和感,仿佛没有生命的苍白雕塑直勾勾地盯着人,令人胆寒发竖。
诸伏景光的大脑在拼命地尖叫,这绝不是人类,他是神明?亦或是恶魔?
那种程度的美丽甚至让诸伏景光潜意识感到了恐惧,强烈的生存本能让他慌不择路地想逃跑,掌心磨蹭到地面上的碎石,疼痛让他恢复了一丝理智。
这个时候诸伏景光才注意到那个黑衣男人早已倒在地上陷入了昏迷,唯独白发小孩平静地站在他身旁。
毫无疑问,是他救了自己。
这个画面或许会显得很可笑,看上去年幼脆弱且手无寸铁的小孩将脸上有疤,身上有血腥味,且足足有一米九高的成.年男人制服在地,即荒谬又可笑。
可在这场荒谬剧中,稚嫩与成熟,强大与弱小,纯白与黑暗,那种强烈的反差对比让诸伏景光犹如来到了奇怪的国度,呆呆地注视着那只会说话的白色兔子。但他不想跟着兔子来到神奇国度,他只想找到回家的路。
回家……
他下意识地张开嘴巴想要发出那两个字的音节,可是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这似乎吸引了那个准备离开的小孩的注意力,他重新看过来,饶有兴趣地问:“你说不出话吗?”
对方的直白让诸伏景光有点难为情,可下一秒外面就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长发小孩快步走了过来。
他似乎不懂什么是距离感,凑得有些近了,近到诸伏景光能从那双眼睛里看到自己狼狈的身影。
——【走。】
他在用手语对诸伏景光“说话”。
说不出话给诸伏景光带来了诸多不便,他也开始学手语,刚好能认出白发小孩表达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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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还像找不到回家路的爱丽丝一样神情恍惚地看着对方。
也许是习惯了别人的恍惚,这个美丽到让人怀疑世界的小孩平静地重复了一遍刚刚的动作,然后一把抓住诸伏景光的手,开始奔跑。身后的脚步声紧追不舍。
两人用力地奔跑着,将逐渐落下的太阳、空无一人的秋千、追赶着的黑衣人,所有的一切都抛之脑后,仿佛世界末日来临,世界只剩下彼此。
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他们终于停了下来。诸伏景光跑得岔气,下腹部发疼,气喘吁吁,呼吸痛苦,好像活着就是一件需要很用力的痛苦的事。汗水浸湿了衣服,眼泪也不停地从眼眶里往下掉,仿佛这辈子的泪水都在今天流完了。
或许是运动过后大脑会分泌出多巴胺,让人感到快乐。哭着哭着,诸伏景光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笑得太畅快了,他都不懂为什么自己会笑得这么畅快。像是这段时间一直笼罩着他的阴雨都消失不见了——哪怕这只是暂时的。
他紧紧地拽着那只手,像是拽着一根救命稻草。
与狼狈不堪的他相比,长发小孩呼吸平稳,一双猫一样圆溜溜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好不容易缓过来,就见对方继续比手语:【你还好?】
诸伏景光点点头,他看见旁边有块沙地,便在树下捡了条树枝,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见状,白发小孩也在“诸伏景光”这几个字的旁边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荒明和真。
交换名字是个友好的信号,诸伏景光想了想也开始用自己学的一些手语。他平时比较少在他人面前使用,动作还有些笨拙。
【谢谢你,救我。】
荒明和真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可能是因为他的手语做得不太熟练吧,诸伏景光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勇敢地继续比划。
【你,手语,好。】
荒明和真平静地点点头,继续比划:【我想和妹妹说话,去学了手语。】
诸伏景光明白为什么对方在发现他无法说话时开始对他用手语了,大概是平日里习惯这样和妹妹交流了。
他有点好奇那个同样需要手语的女孩子,人类总会本能地寻求同类。
注意到诸伏景光脸上的好奇,长发小孩嘴角微微上扬,脸上露出了一种可以称之为微笑的表情。
【这星期六我带你去见她。】
这真的很奇怪。他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人类的情感。就像雕塑突然有了血肉一样,但确实光彩夺目,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诸伏景光红着脸看着微笑的荒明和真,点了点头。
此时此刻,他心中那种孤独,想要寻求同类,想要寻求温暖和陪伴的心情都烟消云散,他只想……只想再次见到荒明和真。
这种心情甚至让他在荒明和真告别离开时,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几步。
荒明和真回过身来,露出有些疑惑的表情,随后又恍然大悟地走过来,拥抱住了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闻到了对方身上淡淡的洗衣液清香,温暖的体温通过接触传递过来,被拥抱时,仿佛两个人的心都联结到了一起。
他听见对方用那种让他感到轻飘飘的声音说道。
“这星期六见。”
6. 第 6 章
这个拥抱像是横跨了他们间的几十年般漫长又转瞬即逝,诸伏景光还沉浸在那种过去与现实的模糊分界线中没回过神来时,荒明和真就松开手,这不免让他感到心里一阵空落落的。
荒明和真还是那副难以靠近的模样,那张艳丽的脸就算是像现在这样发呆也漂亮得不可思议。与此同时又像樱花一样随时都会消失不见。
这一切又是梦吗?
但通过刚刚的触碰和拥抱,诸伏景光清楚地意识到他还活着。
——还活着。
光是意识到这一点,眼眶就一阵发热。
这几年来无数个疼痛难忍的夜晚就像隔了层水雾似的变得模糊不清。光是意识到这个人还活着,就让他幸福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他深吸了口气,回到原先的距离,若无其事地说:“如果不想笑的话,不用笑也可以吧。 ”
阿二歪头。
如果要让他自己来评价荒明和真此人,那么他会给出的答案是——这是个极为空洞的人。
要他自己来说好像有点奇怪,但这是事实。
游戏中有一个机制,角色经历各种剧情后,会被赋予各种属性,属性会影响player的精神。player也可以通过合理的扮演来获取相应的属性。
荒明和真的属性中有【PTSD】,这个属性让他忘记了七岁以前的记忆。或许就是因为这个,阿二进入这具身体时,心中总会充满一种无法控制的空虚感和不确定感。为了对抗这种空虚感,他会学习电视剧中的演员表演。偏偏他又很爱看那种表演很用力的狗血剧。
美丽到无与伦比的皮囊,奇妙的吸引力,与此同时空洞又虚假的内心。阿二自己都想笑了。
多么愚蠢啊。
即使如此,你依旧沉浸在虚假的梦境中,执著于这具躯壳。
阿二侧过身去,亲吻了他的眼睛。
这个吻不带任何情欲,更像是一种抚慰。像是母亲怜爱他的孩子。
车猛不丁地晃动了一下,后方传来些许动静,阿二很快意识到这是组织的人追来了。
不是琴酒叫来的,多半是得知他消息的boss派来的。
很遗憾,他不可能会被琴酒之外的人杀死的。
他与诸伏景光对上视线,无需多言,诸伏景光立刻准备发动汽车,然而汽车却发出刺耳的声响,无法启动。与此同时,车载导航上的画面突然一黑,传来了刺啦刺啦的声响。
画面上出现了大量血红的文字。
【你回来了你回来了你回来了你回来了你回来了你回来了你回来了】
【你终于回来了】
在无数生死中锻炼出的本能反应让他来不及思考,迅速拿出一旁的安全锤砸开了车窗。
“景光!”
两人利落地从车内逃跑,身后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声。爆炸的冲击一下子把两人甩到马路中央,差点撞上他们的汽车猛地急刹车。一时间马路上传来了各种鸣笛声和尖叫声,吵闹声差点掩盖子弹射穿车门的声响,阿二心中一惊——景光!
他自己有子弹闪避率上升50%的卡,但诸伏景光可没有!只能帮忙掩护他躲到建筑下了!
——聚集而来的乌鸦们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几百米外的建筑上,眼上有凤尾蝶刺青的短发女人兴奋地露出了笑容。
“终于,终于让我等到这个时刻了。”
冷漠危险,丝毫不在意旁人,一心一意只有自己心中的某种目的。那样的伊卡洛斯就像黑夜中熊熊燃烧的火焰一样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基安蒂曾狂热地迷恋他,这份迷恋在对方叛逃组织后又迅速转变为杀意。
又或者说,从一开始基安蒂的迷恋就满含杀意。第一次在瞄准器里看见他的瞬间,她就坠入了杀戮的爱河。想要用自己的枪亲手杀死美丽的他的欲望无法停止。
可惜琴酒的防备工作做得滴水不漏。除非任务需要,没有人能绕过他跟伊卡洛斯接触。
他甚至察觉出了基安蒂的杀意,在她将目光放在伊卡洛斯身上时投来警告的眼神。
这让基安蒂更加讨厌琴酒了。拜托!他自己都明晃晃地带着一副想亲手杀死伊卡洛斯的表情看着他,还好意思警告她?
不过基安蒂也确实没办法越过琴酒,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对同为组织代号成员的伊卡洛斯下杀手。
就在她遗憾之时,伊卡洛斯叛逃了。
在这场杀戮的狂欢中,没有人有空闲去抓别的叛徒。所有人都在争分夺秒地调查伊卡洛斯的下落。连贝尔摩德这个女人都说着太有趣了,怎么可能不参一脚。
可惜伊卡洛斯最终还是死在琴酒手下。在收到这条消息时,基安蒂恨得牙龈都要咬碎了。
伊卡洛斯,唉!伊卡洛斯!
无法亲手触碰他,杀死他,多么遗憾,多么痛苦。
好在,伊卡洛斯不知怎地死而复生了。琴酒还重伤被秘密送去抢救了。
幸运女神终于挽起她的手,与她共舞。凤蝶围绕着她们翩翩起舞,刹那间,晴空万里,鸟语花香,强烈的喜悦溢满心头。
“基安蒂……”
“我知道啦!必须活捉是吧。”
科恩的提醒让基安蒂深深叹了口气。上面的命令是必须活捉,不能杀死。上次她收到的命令也是活捉,也不知道怎么搞的,琴酒直接把人杀了,听说尸体也自己处理了。
公然违抗组织的命令,也不知道琴酒受到了什么惩罚,有好几个月没出现。等他出现在在众人视线中时,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所有人都知道,能让他几个月不见踪影,必定是受到了严厉的惩罚。
当然,不是谁都能像琴酒那样公然违抗命令还活下来的。至少自基安蒂进组织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像琴酒一样,只能遗憾地放弃杀了伊卡洛斯的计划。
哪怕不能杀死,只是弄掉手脚也能活着,想必上面是不会在意的吧。
基安蒂对准伊卡洛斯,即将扣下扳机。
她兴奋起来,幻想着将雪白的伊卡洛斯染上血红的模样。
瞄准镜里,苏格兰冰冷的蓝眼睛看了过来。
***
诸伏景光猛地将阿二拉向自己这边,惊险地帮他躲过射向手臂的子弹。两人成功跑到餐厅里,因为有其他慌乱的人同样跑进来,他们也不算显眼。
还没等阿二调侃一句,诸伏景光就冷下脸来:“你又想去死吗?”
“呵呵,谁知道呢?”
其实阿二只是觉得反正组织的人除了琴酒外不会对他下杀手(没有那位先生的许可),不如帮诸伏景光挡子弹。组织的人也是清楚他的躲子弹传说才会往诸伏景光身上射吧。
虽然想解释一下,但看着本性内敛温和的诸伏景光露出这样罕见的、冰冷愤怒的脸,让他不禁心痒痒的,想看他更生气的样子。
“从棺材里重新爬出来的感觉也许挺有趣的。”
“麻烦你更多地珍惜自己的生命!”
诸伏景光扯住了他的高领,露出了阿二脖子上青紫的掐痕。这让他瞳孔一缩,闪过痛苦的神色,恢复了冷静,轻声地说:“抱歉,我有点激动。”
轻微的罪恶感涌上心头,很清楚自己有很大部分责任的阿二眼神游移,转移话题:“先离开这里吧。他们有可能会跟过来。”
两人绕过混乱的人群,从后门离开。外面传来警笛声,就算是组织的人,在造成这么大的混乱下,对手还是明显不好对付的前代号成员,估计也不会继续追下去了。
但两个人还是继续奔跑着,也不知道是不是要跑出那种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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尬的氛围。
“对你来说,整个世界都只是一场游戏吗?”
阿二有些惊讶地停下来看向他,但诸伏景光只是面向前方,神色如常,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嗯……是不是呢。”
阿二没有否认,在对方面前否认也没用。毕竟小时候他仗着诸伏景光无法说话,对他说了很多在系统容忍范围间来回蹦迪的话。
当然,身为游戏角色的诸伏景光是绝不会知晓自己所处的世界是虚构的。在他的视角里,荒明和真只是个精神病患者。还是无可救药的那种。
虽然阿二在现实中,不管是前世还是转世,在他人的眼中都是无可救药的疯子。
见状,诸伏景光苦笑道:“对你来说,我也只是一个NPC吧。我只是你世界的NPC吧?”
在黑衣组织时,诸伏景光曾无意间撞见过阿二轻抚一个成员的脸。
他露出带着蛊惑意味的浅笑,轻声地说为我而死吧。那个男人便感激涕零,仿佛受到了天大的恩赐般,接下了必死的任务。
诸伏景光不清楚他究竟对多少人说过类似的话语,他只知道,阿二一次也没有这样对他说过。
他不清楚阿二为什么不这样做,也不清楚他为什么要救自己。在面对阿二死亡的无数个日夜里,他不停地询问着自己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自己对他来说是特殊的?
——不,不是这样的。
自己对他来说也只是这个世界的NPC吧。
“到底为什么要拼命救我?”
“就算你问我为什么……”
——染红整个世界的夕阳,慌乱逃跑的人群,尖叫与哭声,怀中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
——还有自己全然没有一丝悲伤,只是茫然与困惑的声音。
——“晴香……”
阿二微笑道:“我也只会说像你这样的好人果然应该得到好结局吧。”
“……明明和真你玩galgame都只会选last boss系女主,嘴上不管怎么说,都绝不会爱上阳光开朗的好人女主呢。”
“咦!你怎么知道的?而且我也不是特意选的,只是选了自己认可的选项就开通了奇怪的路线。”
“以前萩原说的,他和松田知道好多我不知道的和真呢。”
“……”
这种微妙的气氛是什么?!说起来他们确实是同学,你们趁我不在的时候交流了关于我的情报吗?!
突然,他看到游戏面板上显示的每日任务已完成。
这个游戏没有主线任务。或者说,正如游戏名《你的人生模拟器》那样,这个游戏的主线就是度过属于你的人生。
玩家获取积分的方式主要来源于游戏发布的每日任务。
任务是随机的,如果觉得完成不了,可以选择不做,或者消耗600积分来刷新每日任务。但每天最多能从每日任务中获得1200积分。刷新后的任务也许会更艰难,最后得不偿失。
从棺材爬出来到现在,阿二忙得不可开交,一时之间把每日任务给忘了。他也不太常看游戏面板,也不知道是何时完成的任务。
他心底好奇,定睛一看。
【每日任务】
·引起攻略难度SSS级人物的兴趣(已完成)
·对攻略难度SSS级人物说情话(已完成)
·引起攻略难度S级及以上人物,且至少三人的杀意(已完成)
·作死(已完成)
·跟系统玩梗(已完成)
·使攻略难度SSS级人物为你而对他人产生杀意(已完成)
omg,今天的任务是人做的吗,那一排排SSS差点闪瞎阿二的卡姿兰大眼睛。
更让人佩服的是他真的稀里糊涂地完成了!
7. 第 7 章
诸伏景光情绪平缓了很多,他无奈地说:“我知道你不是很在意自己的生死,但你的存在对很多人来说都很重要。特别是组织。”
“总之,不管是为了艾拉、萩原、松田还是为了能更好地对抗组织,多在意自己一点,好吗?”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当然是可以啦!不过……”
听见阿二忍不住的笑声,诸伏景光困惑地问:“怎么了?”
“不,只是当初那个景光也成长了很多啊。”
跟算是幼驯染的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不同,在进入黑衣组织前,他跟诸伏景光的见面次数其实并不多,而且他必须承认当时的自己还不成熟,性格处于比较混沌的状态。
他像是个肆无忌惮的熊孩子,把当时无法说话的诸伏景光当做自己专属的娃娃。牵着他的手到处跑。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孤独,就算阿二说着要试探地图边界这种神奇理由,在假期带着他从早跑到晚,跑到诸伏景光差点断气,他也没什么怨言,反而很高兴的样子。
温柔又内向,怀揣着巨大悲伤的小孩现在也成为了不起的大人了。
看着他的微笑,诸伏景光脑海中突然闪过了公园里出现的那个白发小孩,还有那句让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轻飘飘的‘这星期六见’。
“不,不是这样的。”心中涌现出的情感令他情不自禁地开口。
“我并不是那么了不起的人,会过来找你也不是为了获取什么情报。”
虽然想着种种正理,但诸伏景光很清楚这些都不过是借口,看见荒明和真还活着的消息时,‘这是什么阴谋吗?假消息?有人伪装成荒明和真?组织那边发现了吗’无数零碎的消息从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又消失不见,最后只剩下那份强烈的心情。真正的理由其实只有那一个——
“……我只是想见你而已。”
只是这么简单的愿望而已。
就像二十几年前的那个下午,望着白发男孩离去的背影,他心中只有想要再见他一面这个想法。
都快三十岁的人了竟然讲这种话,诸伏景光都有点想笑自己的幼稚。但果然在荒明和真面前,他总是像长不大的小孩一样。
在复杂的世界里想要承认这么简单的事情却比面对任何严刑拷打还要困难。
注意到阿二震惊的模样,诸伏景光别过脸去,“抱歉,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说这种话。”
“没什么。”
“……”
诸伏景光本质上是个比较内敛的人,卧底黑衣组织的经历也让他更倾向将自己的情感都埋藏在心里,像现在这样直白地说出自己的情感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这让面对枪支弹药也能面不改色毫不犹豫的他感到耳根发烫。
一直当做自己不存在的系统缓缓飘来,调侃道:“这给我干哪来了?这还是在地球吗?”
阿二很想骂它闭嘴吧,但或许是气氛都到这了,搞得他也有点不自在。
我们这里的片场是人间处处有死神对吧?真的不是好○告诉你吧?
但是——果然很漂亮啊。
即使经历过许多艰难痛苦的事情,诸伏景光的眼睛也像是爱琴海一样纯净幽蓝,宁静的海面下是汹涌沸腾的巨浪,如同他的感情,他的灵魂。
果然,全息游戏里的人连感情都那么真挚且美丽,绝不会被任何事物玷污,像水晶一样闪闪发光。
真想收集他的眼睛啊。
察觉到阿二一直盯着他,诸伏景光捂着自己发烫的脸,低着声音说:“……不要一直盯着我呀。”
阿二低声笑了起来。
“和真……”
“你啊,意外地很爱撒娇呢。因为在家中是幼子吗?”
“不要笑我了。”
按照阿二的猜想,卧底身份暴露的诸伏景光应该会被保护起来,藏到谁也不知道的地方。谁成想诸伏景光仍旧在米花町。
——他在寻找。
寻找荒明和真的下落。
即使只有白骨也好。在将荒明和真带回来,按他的心愿葬在妹妹墓边,他都不会放弃吧。
如果阿二没有像现在回来,他大概会一直找下去。
阿二伸手拂过诸伏景光的侧发,指尖下的皮肤随着他的触碰而颤抖发红,“我不在,你感到很难过吗?”
就像你曾经经历过的,被留在狭小黑暗的地方那样感到难过吗?所以,你不希望我也像曾经的你那样被独自留在暗无天日的地方。
“我……”他一时之间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不停地喃喃阿二的名字,“和真,和真。”
“没关系的,景光。只要你想,我一定会来见你。”
“上次就没来呢。”
“这个……呃,抱歉。”
诸伏景光终于笑了起来,又转头说道:“上星期我梦见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救了我,然后跟我交换姓名,离开的时候还对我说下星期六见。”
一直看向前方的诸伏景光没有注意到,当他说出这段话时,阿二露出了有些微妙的神情。
“我一直记得那一天的事,谢谢你救了我。”
虽然从那天起,他就像爱丽丝一样追随着名为荒明和真的兔子来到了不可思议的国度,至今为止也无法——或者说已经放弃离开了。
到了该告别的时刻了,阿二需要回安全屋休息,诸伏景光也有自己的事需要处理。临走前他问阿二:“还能再见吧?”
“当然,你想见我吗?”
“嗯,我还想见到你。”
“那么,这星期六见如何?”
“我会腾出时间的。”
“哈哈,没必要特意腾出时间啦。即使这星期六不行,下星期六,下下星期六,等你有空的时候,我一定会来见你的。”阿二一边说着,一边无奈地看着诸伏景光,“所以,别露出那种害怕再也看不到我的表情啊。”
诸伏景光一惊,随后神情复杂地微笑道:“毕竟你之前就没信守承诺嘛。”
阿二心虚到了极点。自认非常遵守承诺的他也没想到自己刚和诸伏景光说了我不会死,转眼就死在琴酒手下,也不知道收到他死讯的诸伏景光是什么心情。
但这也不能怪他啊,上周目翻车了,被琴酒杀了也不是他想的。
啊,说起来最后为什么会翻车来着?
那时候他已经打疯了,神志不清,现在要回想也只想得起一些零碎的片段。
阿二努力回想了一下,发现上周目之所以会大翻车,最主要还是他浪过头,明明有杀死琴酒的机会但就是没下手。
看向那双绿色的眼睛时,无论如何也无法下死手。
“和真!”
诸伏景光的呼喊打断了阿二的走神,“怎么了?”
“等一切都结束后,你要去哪里?”
“嗯……去哪呢?说不定会爬回地狱呢哈哈哈。”
“既然如此,下次带我一起去吧。”
“啊?”阿二有些错愕地看向诸伏景光,黑发蓝眼的男人温柔地说出仿佛理所当然般的话语,“就像我们小时候那样,去哪里也好,带我一起走吧。”
就像那个夕阳将一切都染为红色的午后,两人用力奔跑着,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彼此。
“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就算是死,我也会很开心。”
……
……
……
啥?
诸伏景光,是会说出这样话语的男人吗?
阿二,大脑陷入了死机。
“噗呲”一声,诸伏景光笑出声来。
“开玩笑的,我不会对你说这种话的,”诸伏景光松开他,笑呵呵地挥挥手说,“总要让你也尝尝被骗的感觉。星期六见,这次可要信守承诺哦!”
直到视线里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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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不到诸伏景光,大脑才重新开机的阿二震惊地指着他离去的方向,问系统:“景光以前不会这样的,他这是和降谷零学坏了吧?!”
系统无语地吐槽:“在这方面我觉得降谷零应该跟你蛮有共同话题的。”
降谷零也生怕阿二把诸伏景光带坏。
“不过真没想到这么多年了景光还是这样记着那段记忆啊。”
阿二心情有点微妙。
系统飘到阿二的怀里,用可爱的声音说:“毕竟错误的记忆一旦种下就难以去除了。”
是的,当年被救的根本不是诸伏景光而是阿二——虽然没救成功。
阿二还记得当时的自己在瞎晃悠想要试探地图边界在哪,结果有个不认识的大叔莫名其妙地走过来要拽他走。这具身体一直以来都有奇怪的、吸引他人的特质。自有记忆以来跟踪狂和变态就不断,说实话他都有点习惯了。正准备把对方揍一顿的阿二突然听到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原本在公园里的那个小孩像是进入了狂暴状态一样直接往这边撞过来。虽然对方只是一直在喘气和哽咽,但奇妙的是阿二能感觉到对方一直在“喊”快跑。
当然,一般的小孩是不可能打得过大人的,说是螳臂当车都不为过,画面太惨烈他都不想描述。所以在诸伏景光差点被对方踹死时,原本还跟黑衣人一样困惑地想这小孩是来干嘛的阿二反应过来,不一般地把疑似人贩子的家伙制服在地打晕过去。
当时的他很疑惑诸伏景光为什么会用被救的口吻和他道谢,直到后来他才发现诸伏景光在那个场景被触发了创伤,无意识地将自己放到了阿二的位置上,希望能救“自己”。
直白一点说就是诸伏景光一直希望那一天能有人能救救他,救救他的父母。
创伤再加上这个心愿,当时意识模糊的诸伏景光就在心中将自己与阿二的身份调转了。
但本质上“救”了他的其实是他自己。
说实话,如果被绑架的真是诸伏景光,当时的阿二估计会直接无视走人。毕竟这个时期的阿二根本不在乎NPC的死活和想法。
甚至后面如果不是当时的诸伏景光和妹妹晴香一样没办法说话引起了他的注意力,阿二肯定直接走了。
哪怕是当时的诸伏景光用那种像是被抛弃的小狗渴望能够回家的眼神看着他——好吧,阿二不确定现在的自己能不能抵抗那种眼神了。
总而言之,可能是这段记忆根深蒂固,直到后来诸伏景光发现自己当年藏的是衣柜不是壁橱,也将当年杀害他父母的凶手捉拿归案,他依旧觉得是阿二救了差点被拐卖的他。
这事拖得太久了,等阿二反应过来时已经错失了最佳的开口时机,以至于现在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也很担心会刺激到诸伏景光。
哪怕凶手被逮捕,心结解开,过去留下的伤疤也依旧在那里。
更何况要打破一个人对你的憧憬总是很困难的。
阿二苦恼地喃喃:“该怎样才能让他知道真相呢……”
系统表情神秘地说:“重点不是这个吧。”
阿二:?
系统努努嘴,奸诈笑:“他刚刚可是向你表达了那么深重的感情。你不考虑开新的线路吗?”
阿二更加困惑了:“我和景光的友情线路不是已经刷满了吗?我们可是super好朋友!”
系统:“……”
算了,这家伙没救了。
“那你为什么会想躲着诸伏景光?”
“也不算躲着吧……”
阿二想起上周目两人即将离别时,诸伏景光拽住了他。
也许他是想说“不要走”,但也许是清楚说什么都没用,最终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用那双温柔又悲伤的眼睛注视着阿二。
他需要我,阿二深刻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而我没办法为了他留下来。
8. 第 8 章
回到安全屋后,阿二躺在床上开始挂机,进入睡眠模式。
不仅是自己身上的伤,他还需要另外承担艾拉“锁血”后的伤害,毕竟如果不是系统操作,艾拉当时早就死了。
即使是极为擅长忍痛的阿二也忍不住连连叹气。幸亏进入睡眠模式后两分钟内必定入睡。
系统飘过来说:“调低或关掉感官感受不就好了。”
“但那样就没有活着的实感了。”
“你真奇怪啊。活着是要靠这种东西来感受的吗?”
“才不想被你说奇怪咧。”
这个号挂机期间,他准备去登另一个片场的号。
“五条静?”
“五条静。”
阿二哼哼一声,不懂系统为什么要特意问一句。
这本质是个角色扮演游戏,三个号虽然都是阿二自己捏的,但也分有他比较喜欢玩的和不太喜欢玩的。他比较喜欢玩的是荒明和真这个号,不太喜欢的就是金色眼睛的那个号。
处于那个号时,阿二心中混沌的一面会被无限放大。那种不受控制的癫狂情绪总会让他感到后怕。
“就是因为这样你跟那个号的契合度才会至今都没满嘛。”系统笑嘻嘻地指出这一点。
阿二不理它,突然想起一个很严重的问题:“等等!我切换到五条静时不会又要让我从棺材里爬出来吧?”
“哎嘿,你猜0<”
“不要哇!那个身体可没有好到能徒手从棺材里爬出——”
两分钟很快到了,阿二失去了意识。
在意识彻底消失前,他看见系统站在床边的桌子上,那双非人的眼睛如摄像头般冰冷但专注地看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已经看过类似的画面很多很多遍了。
那实在是令人感到非常怀念的画面。
【游戏加载中……】
【正在载入副本<猩球大战·我的猩unlock!>】
【危险等级:S】
……
……
……
虎杖悠仁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回去的时间有点晚,想着最近在追的电视剧要开播了,就抄了个近路。
今晚的天色比以往的都更黑些,走在没有路灯的小巷子里让他差点摔倒在地。直到走出巷子后,街道上才有一盏破旧的路灯散发着暗淡的光。
这一带没什么人住,周围安静得只剩风吹树叶声,摇晃的绿叶落下阴影像有人躲在暗处窃窃私语。
虎杖悠仁走着走着忽地见前方阴影处有个人。
一般来说,人都是有趋光性的。恐惧黑暗是刻在人类基因里的本能,站在灯光范围内是很正常的事,来人也不例外。但这个人明明站在灯光下却又奇怪地隐入黑暗之中,简直像是被光所畏惧厌恶一样。
原先还能听见的模糊噪音仿佛一下子被此处的黑暗吞噬了一样,寂静得连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惨白晦暗的灯光旁,身形高大得宛如传说中的瘦长鬼影那样的男人身穿黑色和服,几乎要融入阴影之中。漆黑的长发散落至腿间,他的脸上戴着一张将整张脸都遮住的黑色面纱,看不出面纱下究竟是怎样的面容,甚至会让人觉得揭开面纱,里面也是扭曲的黑色旋涡。一眼望过去有种强烈的违和感——那真的是活着的生物吗?
男人低着头,连一点呼吸起伏都没有,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就像天真的孩童将黑色的怪物和哀嚎的人类各自撕扯出一半强行缝补在一起,鲜血和眼泪顺着缝补的线黏在一起。违和感催生了无尽的恐惧。
即使是胆大的虎杖悠仁也被惊得一身虚汗。
他猛地回想起爷爷告诉过他不要太晚回去,要不然路上容易撞见不干净的东西。
不不不不是吧?!
虽然他平时会看恐怖电影,但要真的亲身体验还是算了吧。
……而且他总觉得也许遇见恐怖电影里的鬼都比现在的状况好。
一种深入骨髓的、属于野性的直觉在警告他:离那个【东西】远点。
至今为止遇到过的最危险的人乘十倍也绝不会有面前这东西的一半恐怖。
光是站在这里,呼吸都变成了非常费力的任务。
听从自己的直觉,头皮发麻的虎杖悠仁僵着身体绕着对方走了。
没有发生像恐怖片那样陌生东西跟着自己爬回家的情节。虎杖悠仁平安地回到了家,连电视剧都忘了看,洗完澡就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一夜无梦。
第二天醒来时,昨晚的一切都像梦境一样。
直到夜晚再次降临,当他再次踏上回家的路时,虎杖悠仁忍不住想那个东西还在吗?
……要不然再去看一眼?
那很危险,他想,还是算了吧。万一真的发生什么呢?爷爷还需要人照顾。
随后是第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第六天时,虎杖悠仁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在牵引着他,让他再次走向那条路。
昏暗的灯依旧昏暗,男人也依旧站在灯附近的阴影处。即使这次虎杖悠仁硬着头皮从他身边走过,男人还是没什么反应。
在他以为今晚就会像上次那样无事发生时,有什么——出现了。
路灯闪烁了一下,似乎是接触不良,发出幽幽的微光。腐烂的气息带来死亡的阴影。
巨大的、根本不应该出现在人世间的生物遮挡住了月亮,它那宛如犬类的身躯上有好几张溃烂的人脸,腥臭的烂肉不停地往下掉,有几颗眼球也在眼眶间摇摇欲坠。所有的脸都在窃窃私语着什么,那些声音过于混乱刺耳,只能勉强听出几个去死、杀了、好痛苦,其他的像是无意义的哀嚎尖叫。
——人面犬。
虎杖悠仁人都傻了。在都市传说中,人面犬是一种长着中年男子面庞的狗,相比其他无解鬼怪,它吓人但整体无害。
可面前这个为什么这么大只,看上去像是从犬○叉片场跑来的?还这么惊悚恶心!
他的脑子还在想些有的没的,求生本能已经先一步带动他的身体跑起来。但那只人面犬实在过于巨大,虎杖悠仁没跑几步就被追上。在人类中能被称作怪物的速度此刻在绝对的恐怖存在面前却宛若婴儿攀爬。
在可想而知的疼痛与死亡到来前,虎杖悠仁脑海中浮现的是爷爷的脸。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在学校里也没有交心的朋友。养他长大、一直陪在他身边的是爷爷。除了爷爷他也不知道还能想谁。
也许这就是最后了……
不!不行,不能这个样子。至少要死在爷爷之后,不能让那个人在将死之时还要承担他的死讯。
虎杖悠仁一个翻滚迅速躲开人面犬巨大的手,他原本所处的水泥地崩裂成无数的裂缝,溅起大量碎石。无数张脸尖叫着:给我!给我!给我!死!!!
“这样做是不行的吧?”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令人心惊胆战的氛围。
人面犬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即使高度腐烂也能看到那一张张脸上的畏惧和惊吓,它似乎才意识到这个人的存在,迅速转过身看过去。
原先静静躲在黑暗里的男人走了过来,步伐优雅沉稳,面容被黑色面纱挡着,只能听见他平静而嘶哑的声音:“虽然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伤害那个孩子,但这样做果然是不行的吧?小心《未成年人保护法》哦。”
“危险。”
“远离。”
“快逃”
支零破碎的话语也能拼凑出人面犬深深地畏惧那人的事实。
许久,又或者只是眨眼刹那,一向不愿停留的时间在此刻却满怀恶意地徘徊着。意识到这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可能性,虎杖悠仁屏住了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人面犬似乎也不想直接与对方对上,不同的脸尽可能清晰地将话语拼凑起来。
“伤害人类……”
“是咒灵理所当然的事。”
“人类……在伤害其他事物时也不会感到愧疚。”
“你也是咒灵……”
男人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思考,随后他应了一声,说:“嗯,你是对的。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见他转身要走,虎杖悠仁连忙伸出手:“等等!!没人问我的意见吗?”
男人竟然真的停了下来,他越过人面犬,走向虎杖悠仁,问:“那你是怎么想的?”
这种近距离下虎杖悠仁总算看清了男人的“脸”,他的面容依旧被黑色面纱挡着,面纱上画着一个金色的眼睛符号。一双银白色的眼睛在面纱下静静地注视着他。
那双眼睛实在是让人很难生出恶感,虎杖悠仁带点亲近语气地抱怨道:“我肯定是不想死啦,至少现在没有那个想法。就算想死也绝不会选被人面犬撕碎这种死法吧!”
男人被他的说法逗笑了,喉咙里泄露出模糊的笑声:“说的也是。”
说完,他转身对人面犬伸出了手。
一切皆在转瞬之间,人面犬连尖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巨大的身躯被压缩扭曲,麻绳般旋转,血液飞溅,“碰”的一声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世界又重归寂静。
这,这,这???
虎杖悠仁冷汗直冒,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想的话也能够像杀死人面犬那样轻易地杀死自己。
不得了的恐怖存在。生死皆在他的一念之间。
……但他救了自己,这也是事实。
“谢谢你!”他真情实感地喊道。
男人只是微笑颔首,转身离去。
今晚的一切都让人感到头晕目眩。寂静的夜晚,头戴面纱的奇怪男人,巨大的人面犬,在人面犬想要杀掉他时男人又救了他。
这么说起来这个人好像还挺好说话的?
见男人又回到阴影处站着,虎杖悠仁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走过去问道:“你站在这里好几天了,是有什么事吗?”
对方看了他一眼,在虎杖悠仁以为他不会理自己时用嘶哑的声音说:“我在想事情。”
“哎?我可以问一下你在想什么吗?”
“我在想自己应该去哪里。”
“你没有地方可以去吗?”
“现在回不去了。”
“原来如此。”
明明身型高大,又强大到令人颤抖,抬抬手就能将非人怪物消灭,此时看上去却孤零零的。
虎杖悠仁想起漆黑且空无一人的家,可想而知渐渐逼近的爷爷的死讯。在本能的恐惧和肾上激素飙升下,一种奇妙的冲动促使他说道。
“如果没地方去的话要不要来我家?”
*
【姓名:五条静
年龄:?
……
百折不挠:LV.10(MAX)
义无反顾:LV.10(MAX)
战斗续行:LV.10(MAX)
……
持有卡牌:【神明所眷恋之人】……
术式:【舍生忘死】(被划掉了)
【捉生替死】 new!
debuff:【月圆之夜的诅咒】、【咒灵化】
……
危险等级S,果然有哪里不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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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清楚不用在意这个,player。】
确实,那么,我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2〇18年6月,夜晚,宫城县仙台市。】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说为什么大晚上的我会在这里披着头发吓人?还有你能不能别用那种声音说话。
系统关掉机械音,说:“因为你现在是咒灵嘛。不是挺好的吗?不用从棺材里爬出来了。
变成咒灵也没好到哪里去吧?这不是一下子和人类对立了吗?不过自己上周目已经死掉了,按照这个世界的世界观变成咒灵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对,那为什么这个人能看见我?他看起来也不像是咒术师,人在濒死情况下倒是能见到咒灵,但我也没对他做什么吧。
阿二看着正唠个不停的粉发少年,心中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这种熟悉感让他本能地产生了食欲。
“我的名字是虎杖悠仁,你呢?”
“你可以叫我静。”
“静,请多多指教!”
两人很快就到了虎杖悠仁的家中,充满活力的DK叽叽喳喳地跟阿二聊这聊那,到家门后阿二对他已经了解得七七八八,虎杖悠仁则是只知道他叫静,连五条的姓氏都不知道。
时间已经很晚了,虎杖悠仁明天还要上学,他洗澡洗漱完就准备去睡觉。如果不是阿二阻止,说自己不用睡觉,他都准备拿床被子给阿二睡了。
看着虎杖悠仁毫无防备地躺在床上。阿二心中有些忧愁,这孩子是不是有点太自来熟了?因为我救了他就对我没有戒心?他忍不住像是以前叮嘱五条悟那样叮嘱虎杖悠仁。
“咒灵是不会真正死去的。只要人类还存在,诅咒就不会停止,咒灵就又会再次诞生。这是这个世界亘古不变的真理。人面犬也是如此。除非真理被改写,否则它一定会再次出现。你看上去是很容易吸引不祥之物的类型,切记要多加小心。”
因为今晚的事有点睡不着的虎杖悠仁睁开眼睛看他,问:“静也是咒灵,对吧?”
“嗯,所以你对我有戒心一点会比较好。”
“但我不觉得静是坏人。”
阿二叹了口气,这就是问题所在。
如果说荒明和真勉强算是个好人,只是做事比较随心所欲。那么五条静就是个会毫不犹豫为他人牺牲的好人。
所以他站了出来,对人面犬说这样是不行的,结果人面犬反问时他迷茫了:他是个好人,这绝对是站在人类角度去评价的。但他现在变成了咒灵……他的价值观判断是不是要就此站在咒灵的角度?
最后他还是选择了虎杖悠仁,那孩子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他说不太清是什么,咒灵化让他的思维有些混乱。但阿二可以肯定,如果当时站在那里的不是虎杖悠仁,只是随便的一个路人,他会就此决定站在咒灵那边。
对于现在的“五条静”来说,这件事就像人类吃肉一样是再自然不过的本能行为。
静原先的能力是纯辅助。『舍生忘死』,能将接触到的他人身上的伤害全部转移到自己身上。因为这个能力,他的全身都是伤疤,常年都会穿得严严实实的。
但这次他发现自己多了个新技能『捉生替死』,能够将曾经遭受过的伤害瞬间压缩为咒力杀死敌人。他也是用这个能力祓除了人面犬。当然,这个能力也能用在人类身上。
“这跟你怎么想的无关,咒灵与人类天生就是对立的,永远不要对咒灵心存侥幸。”
睡前被这么一念,虎杖悠仁痛苦地闭上眼睛,说:“我不是很懂你说的这些。”
他想问咒灵到底是什么,又为什么会有咒灵,还有那个让人面犬一下子消失的能力是什么。但他的身体已然感到疲倦,只剩意识还晃悠悠地漂浮着。
阿二伸出手在虎杖悠仁的眉心按揉,帮他放松下来,“算了,先不要想那么多,你明天还要早起呢,睡吧。”
静的按摩技能早已磨炼到MAX,困意很快涌上来,虎杖悠仁迷迷糊糊地说:“其他的我不是很清楚,至少对我来说你是个好人。”
彻底陷入梦乡之前,他握住阿二的手:“谢谢你那个时候站了出来……呼,晚安。”
没过一会儿,虎杖悠仁就沉沉睡去。似乎是因为天气有点热,他将被子踹到了一边。
阿二心中有些无奈,帮他把被子盖回来,免得第二天着凉。看着少年的睡颜,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再次涌上心头。
一个微笑着的黑发女人的身影从他的脑海中闪过。
“即使你忘了我,我也会永远永远爱着你哦!”
甜蜜的话语,蛇一般危险美丽的金色眼睛,让人难以呼吸的冰冷拥抱。
她亲吻了他的脸颊,像是祝福孩童做个美梦的晚安吻,然后贯穿了他的心脏。
“哥哥,百年之后再相见吧。”
那是一周目突然出现在星浆体任务中并杀死“五条静”的人。
阿二不懂为什么会突然想起她。
一旁的虎杖悠仁似乎陷入了噩梦中,眉头紧皱。阿二伸手将其抚平,轻声地道了声晚安。 猩球大战·我的猩unlock!>
9. 第 9 章
虎杖悠仁是被一阵香味唤醒的,他立刻就明白过来是静在做早餐。此时静也在厨房喊道起来吃早餐了。
他心中有些懊悔,明明已经决定早起给静做早餐了,但静还是先一步起床了。
此时的阿二正把捏好的饭团放进便当里。这个身体的他没有味觉,只对特定食物有反应。幸好他牢牢记着五条家厨娘给他写的料理书,能精准到克。也清楚记得对方做的每一顿料理的火候。每一顿菜式都能还原。
虎杖悠仁也不挑食,每一次都会吃得干干净净。
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虎杖悠仁看起来又是运动量很大的那类,阿二想了想便多做了一个便当。吃不完也能跟同学分享,增进感情。
他已经在虎杖悠仁家待一星期了,也跟踪了他好几天,大致摸清楚了他的喜好,知道他在同学之间挺有人气的,但没有交心的朋友。关系比较好的也就社团的两个前辈。
这个年纪果然还是有个交心的朋友比较好吧。
“你比他亲生母亲更像他母亲。”系统意味不明地说。
阿二只当它在调侃自己。毕竟“这个”系统就是很喜欢讲些冷笑话。
系统本质上是没有具体形象和性格的。但处于荒明和真那个号的阿二更希望拥有一个能够跟自己拌嘴的“损友”,所以系统会呈现那个贱贱又活泼的样子(虽然有时候好像过头了)。处于五条静这个号的阿二因为性格更为冷静,所以希望拥有的系统也是偏指引性的,最多讲些冷笑话活跃气氛。
这样说似乎有点奇怪,弄得像三个号是三个不同的人一样。
“那毫无疑问都是你,只是你心中的不同面罢了。”系统微笑道。
“因为我的需求而呈现出不同性格的存在也都是你吗?”
“当然——话虽如此,你想如何理解都是你的自由。你认为是就是,你认为不是就不是。”
阿二不再说话,他觉得如果是“荒明和真”的自己大概会纠结,但这个状态下的自己总能保持理智。就像多余的情感都被剔除了一样。
送走上学的虎杖悠仁后,阿二继续开始自己的调查。
黑网上关于五条悟的悬赏金已经到了一个恐怖的地步。就算是阿二也不由得为这份天价悬赏金感到错愕,这比海○王罗杰的悬赏金都要高了。
所以五条悟到底做了什么才让悬赏金变得这么高?当上咒术王?
确实没差了——几乎把咒术界长老级别的人都杀了,彻底掌握了五条家,禅院家和加茂家没有能与他对抗的人,名义上的御三家基本上是五条悟的一言堂了,不,或者说整个咒术界基本都是五条悟的一言堂了。
在阿二的印象中,五条悟虽然看上去像个嚣张的熊孩子,行事也比较随心所欲,但本质还是个温柔的孩子,也不会做太过火的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五条悟行事变得偏激起来?
不过在血洗老会后,五条悟去了咒术高专做老师,一边祓除咒灵一边培养下一代。似乎还提拔了几个敢直接跟他对上的刚直咒术师代替死去的长老管理和发布任务。
相比五条悟,夏油杰行事要低调些,他接管了盘星教,一边做盘星教的教.主一边做高专的老师。传闻他经常会喊非咒术师猴子但也没太过激的行为。
不过对阿二来说,印象中总说咒术师就是要保护非咒术师的夏油杰现在会毫不掩饰地喊非咒术师猴子也是让人大吃一惊。
“要去找他们吗?”系统问。
“不了。”
虽然有些困惑这两人的变化,但自己现在是咒灵了,还是不要跟他们扯上关系比较好,免得给人家添麻烦。
比起这个他更想知道当年他死亡后,星浆体任务怎么样了。
一周目时五条悟和夏油杰接到了护送星浆体天内理子与天元大人同化的任务。
天元大人是拥有“不死”术式的特殊咒术师,它的结界术对整个咒术界是至关重要的东西。可惜天元的术式只是不死而非不老,老到一定程度就会进化,为了保持人性,它每隔几百年就会与特殊体质的星浆体同化。
天内理子便是星浆体。
在星浆体任务发布之前,阿二就曾经见过天内理子,不知道为什么在见到这个少女的第一眼他就很在意她。
因此他借着五条悟贴身侍从的身份强行加入了这个任务。只是没想到在最后关头遇到伏黑甚尔,他率先被伏黑甚尔击晕,醒来时就遇到个自己不认识的黑发女人,被对方杀死。
阿二很确信自己没有见过她,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找上他。莫名地他也有点在意那个人。
但他也不知道她在哪,就算想找对方也无从下手。
暗网的情报都在说星浆体被术师杀手禅院甚尔(似乎改名伏黑甚尔了,但咒术界的人都更习惯继续叫他禅院)杀死,之后禅院甚尔下落不明,也许被五条悟杀死了。
阿二找了一会儿也没找到关于星浆体任务的更多消息,他也不感到奇怪,毕竟有关天元大人的很多事情都是机密,更别提星浆体任务这种特殊任务。
阿二思考着,目光无意识地飘到了桌面上,发现虎杖悠仁忘记带便当了。他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去给人送便当。
或许是因为咒灵化,阿二能保持理智的时间并不长久,大部分时间他会蜷缩在阴影里沉睡。
总感觉自己像是变成了什么家养咒灵,说起来如果是夏油杰的话是能够把自己收服成宝○梦的。
但阿二已经决定不去靠近那两人了。
最好也与虎杖悠仁保持距离——在那之前,还是先给人送便当吧。
虽然现在是咒灵,但静还是个遵守规则的人。阿二拿着虎杖悠仁的便当默默等待红绿灯。
绿灯后急着走的他没有注意到刚刚经过的、满脸震惊地看着他的姐妹俩。
“真的假的?这种气息的咒灵?为什么在街上随随便便就遇到了?”菜菜子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个离开的黑色咒灵。
而且在它经过她前,自己根本没有察觉到它的存在!
“一级,不,可能是特级,还是告诉夏油大人吧。”
菜菜子也同意妹妹的话,拿出手机打通夏油杰的号码。
美美子下意识地抓紧她的衣服,脑海中忍不住想:为什么那个咒灵看起来有点眼熟,好像在夏油大人的手机屏幕里看到过,是我的错觉吗?
另一边的夏油杰在经历了高强度的996后疲惫入睡,做起了与静初次相遇时的梦。
那一天高专迎来一年级新生,五条悟连买来的甜品都来不及吃,急匆匆地跑开了。
他什么时候是这种关心后辈的人设了?夏油杰有些好奇他什么事这么着急,跟了过去。
等他赶过去时就见五条悟在跟一个穿着浅色和服的少年说话,脸上还带着有点孩子气的笑容在跟人家撒娇。
“悟大人,你有好好吃饭吗?”少年一边说一边往五条悟那里塞了个便当,“你是不是瘦了点。还有夜蛾老师刚刚跟我说……”
老妈吗?
夏油杰在心里吐槽。
咒术师里出现怪人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不如说不怪的人在这一行业才是怪事。但怪成这样的也是稀奇事了。
明明是大热天,他却穿得严严实实,不仅手上戴着手套,连脸上都戴着个画着金色眼睛的黑色面纱,哪怕是在大白天都看着渗人,像是什么邪.教教.主。
随后五条悟向夏油杰介绍了他,五条静。
静是五条家从属家族的人,因为特殊的术式,在五条悟出生后,他就被带到五条家成为五条悟的贴身侍从,姓氏也改成五条。他穿的羽织上的图案正是五条家的家纹。
这种封建产物把夏油杰给听得一愣一愣的,更何况因为这种术式而成为贴身侍从,说好听点是侍从,说难听点就是替死的。
不过他俩相处起来倒不像是封建的主仆关系,更像是熊孩子和家长。
夏油杰惊讶的地方也在这,像五条悟这样桀骜不驯的人竟然会乖乖地站在原地听人说这不能做那不能做。虽然他明显一边乖乖点头一边当耳边风,但光是这样就已经是奇迹了。
或许是因为出身封建家族,静是个比较传统的人。无论五条悟怎么撒娇也会规规矩矩地喊他悟大人。这样的人本应该是五条悟讨厌的类型,但按五条悟的说法,他从有意识起就一直跟静在一起,静对他来说就像是家人,他不可能会讨厌自己的家人。
话是这么说,但据夏油杰了解到的,五条悟跟自己的亲生父母关系冷淡。没有血缘关系也没有法律上的关系,仅仅是因为特殊术式而待在他身边,这样的静为什么会被五条悟称为家人?
他们的关系或许远比表面上呈现的更为复杂。
遵循着好奇心,夏油杰观察起静。
虽然有时候有点古板,静倒也不是那种迂腐冷血只顾自己利益的老头。不如说恰恰相反,因为特殊术式而成为五条悟贴身侍从的他本可以只顾自己和五条悟,没有人能指责得了他。但静就连看到夏油杰因为吞咒灵而露出的难受表情都会动用术式承担他的苦痛。
据五条悟说,如果不是他曾对静说过你的命是我的,恐怕静早就因为去承担无数人的伤痛而死去了。即使如此,静至今为止也已经动用术式承担了数千人的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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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高洁到让人难以置信的人。世界上真的有这种人存在吗?
静一直戴着的黑色面纱上有奇怪的眼睛符号,那似乎是一种特殊的术式,能让他人无法看清静的外貌,隐藏他的气息,让奇怪装扮的他也能自然地走在大街上。
只是这面纱不知为何无法遮盖住眼睛,远距离还看不清,近距离下夏油杰也能隐约看到他的眼睛。
那是一双银白色,如神明般的眼睛,像他的灵魂一样高洁。这让夏油杰情不自禁好奇起面纱下的面容。
那是否和他的灵魂一样高洁美丽?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快就在某天得到了解答。
他们遇到了一个有关时间的特级咒灵,这个咒灵对他们而言也不是什么麻烦,只是五条悟和夏油杰斗起嘴来拖了点时间。他们没想到这个咒灵竟然导致结界内外的时间流逝不同。
等他们解决完咒灵,外面已经是第二天夜晚了。
那是个月圆之夜,漆黑得看不见一丝光亮的夜晚里只有那一轮明月高高在上、冷漠地悬挂在空中。
五条悟发出一声糟了。伴随而来的是仿佛极为遥远又仿佛就在跟前的咆哮声……
说实话夏油杰已经有点记不清那时候的混乱景象了。
他只记得等他回过神来,无论何时何地都穿得整洁且严实的静已经衣衫不整地扑在了五条悟的身上,那件代表他是五条家所有物的羽织也被扔到了一边。
静的面纱掉落在地,露出的脸上疤痕纵横交错极为可怖,狂热的神情更是加重了这种狰狞。
高洁的灵魂,残破的身体,克制坚定的理性,无法控制的欲.望。这样一具脆弱的血肉之躯居然能同时承担如此复杂矛盾的事物。
夏油杰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边的五条悟却只是将静抱在怀中,以一种可以称之为怜爱的神情紧紧地拥抱着他,全然不顾静狠狠咬在他脖颈的獠牙和喷涌而出的鲜血。
“最喜欢你了,要永远在一起哦。”
……哇。
夏油杰表情复杂地看着他们二人,像是看到两个满身是血,带着灿烂笑容手牵手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恋人。但这两人又确实都视彼此为家人,好吧,家人。也许是五条家的特色家人情呢。
跟这两咒术师家族出来的不同,夏油杰是普通家庭出身,也更懂些社会常识。他有些尴尬地想自己要不要回避一下,突然发现静抬起头来。
他似乎恢复了点意识,此刻那张伤痕累累的脸上满是挣扎、纠结、痛苦,银月般的双眸依旧纯净,那张柔软嫣红的嘴里却还流淌着刺眼的鲜血。
猛然间,他意识到正盯着他们看的夏油杰,露出近乎绝望的悲痛神情,布满疤痕的脸上也染上了病态的红晕。咬牙的同时眼角不由得湿润,在夏油杰以为他要流泪时,却是两行血缓缓从那双如水中月般纯净朦胧的眼睛流下,将他苍白破碎的脸晕染出一片凄艳之色。
那场景真如圣母落泪,可他流出的不是泪而是血,怀抱着的也不是他的孩子,而是被他撕咬着血肉,吮吸鲜血且心甘情愿紧紧拥抱着他的【家人】。
一向重视道德和礼仪的人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迫露出绝不想被看到的丑陋一面,像是被被强行剥开外壳露出内里珍珠和软肉的牡蛎,残酷又色..情,夏油杰情不自禁呼吸一窒。罪恶感和兴奋感相互排斥又融为一体,加倍地挑拨着他脆弱的神经。
残余的理智在怒吼着,让他赶紧离开这个堪称地狱的是非之地——
静依旧看着夏油杰,倘若是平时的夏油杰,早已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很大的不对劲。但如今的他理智乃至一半魂魄早已飞到天边,眼里只有不远处被五条悟抱在怀里,注视着他的静。
眼里倒映出他的静。
然后,露出了笑的静。
他低低地笑出声来,似是悲戚,又似喜悦。
他在想什么呢?夏油杰搞不懂,真的完全搞不懂,好像无意间闯入了不该出现在人世间的里世界。那里扭曲,阴暗,潮湿,遍布泥浆似的血肉与污浊。
可夏油杰无法离开,难以离开,不想离开。此时此刻,他满心满眼里只有那抹神圣却又癫狂的笑,犹如血海中绽放的昙花。
乌云散去,圆月仿佛都被这里的场景染成一片血色,明与暗的交界宛若生与死的夹缝,在疯狂与理智的撕扯下,那张骇目惊心的脸上爆发出惊人的美丽,令人如痴如狂,不能自已。
啊,糟糕。
一切都来不及了。
伴随着狂风骤雨般的心跳声,夏油杰从未如此深刻地意识到——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地狱才是真正的应许之地。
10. 第 10 章
夏油杰醒来的时候头还疼得要命,当年还经常跟同班的五条悟和家入硝子到处胡闹,现如今三人都整整齐齐地当了社畜,家入硝子和夏油杰经常戴着黑眼圈干活,也就五条悟每天只睡三个小时还那么有精神地满世界跑祓除咒灵。
猛地看见两个养女的消息时,他差点心脏骤停,连忙打电话过去问没有贸然跟上去吧?
幸好菜菜子美美子在跟【窗】说了这件事后就赶紧溜了。
夏油杰松了口气,他也是关心则乱,冷静下来想想也是,除非有万不得已的情况,菜菜子和美美子也不会贸然跟特级咒灵对上。
不过那个特级咒灵的描述怎么这么熟悉……
不,不会的。静是绝不会成为咒灵的。
毕竟他和悟已经尝试过了,哪怕施与诅咒也没办法让那个人再次出现。
但如果有人得知静的事情,拿什么东西伪装成静想要当作诱饵引诱他和悟上钩——
夏油杰沉下脸。
——那么他绝不会放过他们。
……
……
……
给虎杖悠仁送完便当回来后,阿二心中有些忧愁。前几天虽然他也跟踪过虎杖悠仁,但或许是他太专注了,只惦记着孩子的校园生活,全然没关注这个学校多到离谱的咒灵。
这样真的行吗?那孩子似乎是很容易吸引诅咒的类型哦。
唔——
啊!阿二灵光一闪,他把这些咒灵统统消灭不就好了?正巧他的每日任务里也有消灭咒灵这一项。
一种强烈的使命感和信念涌上心头,令他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的,像漂浮在空中五彩斑斓的泡泡。周围的世界都变得明亮起来。
他必须去做,他能做到。
为此,就算作为咒灵再死一次也没什么。
只要消灭了咒灵——阿二仿佛听到了虎杖悠仁安全值和自己任务积分不停上升的声音,快乐地哼起歌来,这首歌是他曾哄睡幼年五条悟时常唱的儿歌。
五条悟每次听完都会乖乖睡觉,唉,他可真是爱撒娇的孩子。
伴随着童真轻快又诡异的儿歌,阿二在咒灵间跳起血舞。他穿着和服,本应行动不便。但他的动作轻快而优雅,指尖拂过的咒灵全都爆体而亡,血液飞溅到他身上,为那身黑色和服点缀出一片片紫色血花。
听见咒灵消失前的惨叫,他莞尔而笑,又不禁热泪盈眶。
真可怜啊,明明只是人类负面情感的产物,却还是会被迫知晓死亡的痛苦,会本能地渴望活下去。
真可怜啊。
但是,为了让那孩子能安全地活下去,这是必要的措施。
虽然之前总有人夸赞五条静有多好多完美,但阿二很清楚自己只是在贯彻自身认为正确的事。绝不犹豫。
阿二擦拭掉脸上的泪水和鲜血,静静地注视着那些消散的咒灵碎片,轻声呢喃:“百年之后再相见吧。”
这一片的咒灵都被他清理干净了。但他有点在意为什么虎杖悠仁的学校会有这么多咒灵徘徊。
一般来说,学校、医院、公司这些人群聚集的地方确实容易滋生负面情绪,更容易诞生咒灵。但这个量属实有点多了,是有什么东西吸引它们来到这里吗?
阿二正思考着,突然注意到不远处的街道上有个蹦蹦跳跳走路的蓝发小孩。
那是……
***
真人,作为一只刚诞生不久的咒灵,它一如既往地走在街上,物色着新的猎物。
它对一切事物都抱有好奇,和刚出生的人类婴儿没什么两样,急于探究这个堆砌着无数血肉的世界。
真人是由人类对人类的憎恶、恐惧中诞生的诅咒。正因如此,它有着寻常咒灵没有的理性和狡猾,出于本能的趋利避害,它也不会明目张胆地随便掳个人回去做实验。它可不想在还没彻底成长前就被烦人的咒术师找上门呢。
最好要找偏僻的地方,落单的人……对,就像人类中的连环杀人犯寻求目标时所想的那样。
它开开心心地找到了目标,发动了术式——不,一只手拦住了它。
真人的视线从那只被黑手套裹住的手往上移,就见一个被面纱遮住脸的特级咒灵……吗?
他的身上有种奇怪的气息,像是人类与咒灵混杂在了一起。令人欣喜,令人厌恶。
比起这个——这家伙到底杀了多少咒灵?身上混杂的其他咒灵的气息也太多了吧?
咒术师?咒灵?到底是哪边?
原先的目标在他们对峙间已经离开了此处。真人没有追上去,出于好奇心,它对这个奇怪的特级咒灵伸出了手。
……什么也没有发生。
果然,刚刚它被阻止时就已经发动了术式,只是和现在一样没有效果。
“为什么我的术式对你没有效果?”
真人的术式【无为转变】能够触碰或改变他人的灵魂形态。至今为止这项能力还没有失效过。
从刚刚就一直在观察真人的特级咒灵思考了一下,用略带笑意的声音回答:“大概是我的灵魂早就被其他东西预定了,你抢不过来。”
“哈哈,那我还真想见识一下呢。”真人笑着挑衅道。
虽然看不清脸,但特级咒灵似乎也对它露出了微笑。
无论如何,弱者服从强者都是理所当然的。这个道理在咒灵的世界更是天理。
两个咒灵立刻为对方的所有权展开厮杀,胜负揭晓得很快。
等真人回过神时,他只能倒在地上不停地痉挛颤抖,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浑身是黑的特级咒灵蹲在真人面前,与保持八岁小孩体型的真人相比,他实在是过于高大了。黑色的长发如蛛丝网般编织出密密麻麻的牢笼,发丝飘动间带来阵阵松树般的清香。不,那清香与其说是发丝传来的,不如说早已融入了他的骨血中,让他身体的每一寸都散发着这种清香。说是清香,却又让人感到头晕目眩,宛若毒蜘蛛在大快朵颐前先用来麻痹猎物的毒液。
而真人就是那只被麻痹的猎物。它竭力抬眼看,从垂落的面纱里隐约看到那双银白色的眼睛,高洁而美丽,根本不像咒灵拥有的,却又跟咒灵一样,冰冷而残酷。
“果然不能放着你不管呢,跟我一起走吧。你会做个好孩子,对吧?”
……无法反抗。
甚至连逃跑的意志都丧失了,只能呆愣在原地,颤抖着露出后颈以示臣服。
“……对。”它说。
当然,在阿二眼里这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他只是遇到一个需要教育的孩子,放心不下就将他带在身边,仅此而已。
至于为什么使用暴力,也仅仅是因为真人是咒灵。他没有天真到以为光靠说服就能让咒灵乖乖听话,只能使用必要的手段。即使是现在,他也确信真人只是一时的服软,一旦找准时机,它会立刻扑上来撕咬他的喉咙。
咒灵就是如此愚蠢又天真的生物。
他消灭咒灵确实是为了虎杖悠仁的安全(顺便完成每日任务),但另一方面,他也是在适应咒灵的形态和能力。刚刚泡在咒灵堆里,让他更好地意识到了自己的能力【捉生替死】——又或者准确来说叫【吸收与放出】。
一言概之,他可以吸收他人所受的伤害由自己来承受,也可以将自己承受过的伤害转换为咒力去攻击或治愈。
这是个限制很大的能力。虽然理论上能无限承受他人的伤害,但他的身体可是有极限的。且转换的过程中会消耗一定的咒力,其中治愈所需要消耗的咒力是攻击的两倍甚至三倍四倍五倍(按治愈对象受伤程度计算)。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打碎一块镜子轻而易举。要将被打碎的镜子恢复如初却很困难。镜子越碎,修补需要的技术就越高。但只要剩哪怕一口气,在咒力充足的情况下,他也能强行将人救回来。
与此同时,不管是攻击还是治愈,他都必须实际接触到对方,不接触就无法发动。遗憾的是,这具身体跟荒明和真那具不同,弱到难以想象,唯一值得说的就是血量很高,咒灵化的现如今更是血量增倍。
由于以上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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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在实际战斗中,阿二必须在对方逃跑前,施展最大程度的力量,重伤对方,让对方再也不敢逃跑。
牵起真人的手,四处溜达,逮住看见的咒灵一顿爆.杀的过程中,阿二歉意地向对方解释。
“你就这样告诉我,不怕我逮住这些限制逃跑或杀了你吗?”真人笑嘻嘻地问,在危险的话题上反复横跳。
“现在的你没办法直接杀我吧?”阿二微笑道。
毕竟他刚刚可是好好教育了一顿。真人现在就算脑子里想杀他,身体也会本能地臣服。更何况它的术式还对他没有效果。阿二判断真人只要待在他身边,迟早会知道这些限制。还不如现在直接说出来,培养感情。
“呜哇,你真的是相当扭曲啊。”它捧腹大笑,“就算在人类中你也是最扭曲的那种吧?”
“我还以为你会说在咒灵中?”
“怎么会,我认识的咒灵都是很纯粹单纯的家伙,人类可要恶心扭曲一百倍。”
阿二一边擦拭脸上的血迹,一边心不在焉地想,果然是刚诞生不久的咒灵啊,就算再狡猾阴毒也很容易套话。
按照真人的话,他所认识的咒灵应该都是有智慧、能够交流的类型。至少是特级咒灵。还不止一个。
阿二以前遇到的咒灵都是无法沟通、没有智慧的,最多能发出一些支离破碎的词汇。像虎杖悠仁遇到的那个人面犬已经是极为罕见的类型了。
没想到现如今有一定智慧的特级咒灵像是走在繁华街道上,发传单的人一样源源不断地蹦出来。
而且真人谈起它们时虽然表现出了觉得自己胜于它们的自负,却也流露出了把它们当同伴的想法。真意外,这下就算逼问也没办法得到其他信息吧。
真遗憾。
现如今带着真人也不能回虎杖悠仁家了。干脆就此别过。咒灵本就不该和人类在一起。不过他还是觉得那孩子身上仿佛有一种少年j○mp男主角一样的事故体质。以防万一还是别离太远。免得想救时救不了。
暂且不提他从虎杖悠仁身上感受到的奇妙亲近感,对方收留了无处可去的自己也是事实。这份恩情他一定会偿还。
“既然你消除咒灵是为了保证你口中【那孩子】的安全,那你为什么要留下我?是觉得我不会伤害它吗?”真人好奇地眨巴眨巴异色的大眼睛。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相信咒灵不会伤害人类还不如相信这个世界不存在咒灵呢。”
“哈哈哈,说得也是。但你留下了我,为什么?”
“嗯,我也不是很清楚呢……”
其实一方面是想试探还有没有像它这样有智慧的特级咒灵。另一方面也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小孩外表、刚诞生不久的咒灵,他有点下不了手。
当然,就算再下不了手,到了必须下手的那一天,他还是会动手的。
跟犹豫不决的荒明和真不同,五条静在需要的时刻可是非常果断的。
“你充满了决心,为了自己的目标不惜一切代价,哪怕要牺牲你自己。但你的精神状态岌岌可危,也许心理医生会判断你有精神分裂的前兆。”系统幽幽地说。
阿二不理它,只是抓着那只结疤的、小小的手,温柔地微笑道:“今后请多多指教,真人。”
看着他的微笑,真人想起前段时间遇见的、说要与他们合作的诅咒师。
“你是哥哥讨厌但又没办法放下不管的类型呢。真好啊,真好啊,我也好想像以前那样继续待在他身边啊。但没办法,那个人一旦下定决心就绝不会回头。也不会管被落下的人的心情。”
明明说着要合作,却又无意识地流露出——也可能是根本懒得藏,诅咒师身上那股强烈的嫉妒与名为爱的、可怖至极的诅咒——
“去到他身边吧,”诅咒师轻叹道,“记得一直保持小孩子的姿态,要不然他会杀了你的哦。”
——人类,真的是太恶心又太有意思了。
“请多多指教。”真人对阿二回以相似的笑容。
——让它再更多地、更多地见识一下吧。
11. 第 11 章
真人手上拿了瓶牛奶,阿二把钱塞到收银机里。等真人喝完后,又拿出纸巾帮它擦了一下脸。
这几天他清除了大半的咒灵。这似乎引起了【窗】的注意力。开始有咒术师在附近调查。
他不想杀咒术师,只能带着真人躲起来。心中不由得感慨,看来五条悟的改.革很有效果。
像以前因为要经过无数流程,除非是特别紧急的事件,要不然都不会这么快。
特别是【窗】内部的关系也错综复杂。
以前跟在五条悟身边时,他有特意留意过“窗”的行动。“窗”有些是曾在高专上学,但因为实力低微放弃做咒术师,又不想或无法回归正常社会。有的是普通人经历重大变故后突然能看见咒灵,因为自身信念亦或是高昂的工资和死后给予家人的抚恤金而决心加入的。还有一种比较麻烦就是分属各个势力的棋子。
当然前两者也会受限于各个势力的长老们,但本质还是算中立派。
总而言之,这些受命于各个势力的人本质服务的是自身所属势力,为了自身势力的利益,甚至会特意瞒下一些消息。更何况咒术师总是不够用的。
阿二思考要不要带真人离开这块地方算了。继续有咒术师过来的话,恐怕真的会有对上的那一天。
与虎杖悠仁的相遇固然稳固了他的人类立场,但他还是得承认现如今的他只要有自己认定没问题的理由,就能毫无顾虑地对其他人下手。
可以的话,阿二还是希望不要把事情弄到最坏的局面。
但他也不想离虎杖悠仁太远。
在阿二思考时,黑色面纱上的符号也在不断地变化。看着那只金色眼睛符号变成了感叹号又变成=w=再变成问号。真人像是被晃动的逗猫棒吸引的幼猫一样,忍不住想伸出手去抓那面纱。
阿二疑惑地看向它,意识到它的目的后又蹲下身来给它抓。
对方太配合,真人很快失去了兴趣,随口问道:“为什么要戴这个,这是什么咒具吗?还是要隐藏身份?”
“只是拿来遮脸的。”虽然变成咒灵后,这个面纱变成了他“脸”的一部分了,还会随着他的心情的变化而变化。
“遮脸?”
“嗯,因为我的脸上有很多伤疤,如果不遮住的话会吓到别人。之前就把小孩给吓哭了。”
其实这个黑色面纱还有隐匿气息的效果,方便他行动。除非是特级,否则都会下意识无视他。不过这个效果在变成咒灵后消失了,可能是面纱变成了脸,导致原先的术式失效了。
“就为了这种理由?”
真人觉得难以置信。虽然没到阿二那样密密麻麻,但真人的全身也是遍布伤疤。它从未觉得这是需要遮挡起来的。
他难以理解阿二的想法。
“虽然是【这种理由】,但对我来说很重要。”
阿二朝他微笑道。
“好了,到乖孩子睡觉的时间了,”它抱起真人,一边拍拍它的后背,一边用满含笑意的声音问道,“需要我给你唱睡前安眠曲吗?”
这种【家庭游戏】这个人也真的是玩不腻啊。
虽然心里这么吐槽,但识时务者为俊杰。真人不想轻易招惹这个挥挥手就能让自己去轮回的怪物,只能乖乖地点头。
虽然咒灵不需要进食也不需要睡眠,但阿二还是喜欢遵守这些生前的规矩。他将真人放在床上(房子是他生前买过备用的),正准备回自己房间睡觉,心中忽地一惊。
虎杖悠仁那边出事了。
来不及多想,他迅速往那边赶去。
···
夜晚的校园里,伏黑惠震惊地看着哈哈大笑的“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吞下了两面宿傩的手指,现在身体被苏醒过来的怪物霸占了。
怎么办,怎么办,到底怎么办?!
事态发展到现在的地步已经完全失控了。但不管怎么样,伏黑惠也无法就这么放任两面宿傩去杀人。
既然如此,只能——
就在伏黑惠下定决心的瞬间,天黑了下来。
不,不对。现在本来就是夜晚,伏黑惠之所以会在那一刹那产生【天黑了下来】的感觉是因为周围的光源突然都消失不见了。
夏季温暖湿润的天气一下子变得像寒冬一样寒冷干燥。无处不在的冷空气包围了他的全身,咽喉如同被刺穿了一般疼痛,连呼吸都变得沉重且困难。脑海中的思绪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如今只是呼吸都需要竭尽全力。
紧接而来的是一道极为冰冷可怖,仿佛能轻易给予人生或死的声音。
“■■■■■■■■?”
冰冷的气息如潮水般包围住伏黑惠的身体,令他的躯体因为寒冷与疼痛而无意识地颤抖。他顺着声音望过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张黑色的面纱,面纱上金色的眼睛游动、旋转、扭曲、扭曲、扭曲……
扭曲扭曲扭曲扭曲扭曲扭曲
扭曲扭曲扭曲扭曲扭曲扭曲
扭曲扭曲纽曲?由忸田扭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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鈕囲?蛐炄瞿?衢?麯?衢——
一只冰冷的手触碰了他的灵魂。他如重回岸上的溺水之人般大喘着气,重新呼吸到人世间的空气。
眼眶发热,耳朵像是进了水一样咕噜咕噜的听不清,瘙痒难耐。伏黑惠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摸,看到手上的鲜血时才意识到自己的耳朵出血了。
不,不仅是耳朵,连眼睛也流淌出了鲜血。
但他并不感觉疼痛,在“那个”——碰到自己后,所有的伤口都恢复了,只有流过的血证明刚刚受到的伤害不是幻觉。
不知何时来到自己旁边的“那个”用满含歉意的声音说:“抱歉,一不小心没控制住。”
与此同时,伏黑惠注意到“那个”的耳朵在流血,黑色面纱下也流淌下两道痕迹.它的血不像人是红色的,也不像普遍的咒灵一样是暗淡的颜色。它的血是透明的,从面部滴落到地面宛若眼泪。
他突然想起监护人五条悟某次和他说的,他最重要的那个人能将他人的伤转移到自己身上,因此总是浑身是伤。
特级咒灵慈爱地将他拥入怀中,这个举动让他想起了姐姐伏黑津美纪。这么说也许很奇怪,但他莫名地在这个浑身漆黑的怪物上看到了津美纪那种神圣纯善的光辉。
见伏黑惠呼吸平缓下来,咒灵拍拍他的肩膀,向前走去。
意识到他要走向两面宿傩,伏黑惠连忙提醒道那是两面宿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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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的,交给我吧。”咒灵微笑着说。
急匆匆赶来的阿二必须得承认自己确实一时慌了,积攒的咒力疯狂外泄,导致这附近的空间都变得不对劲起来。
伏黑惠承受不住这种特级咒灵的压迫,差点当场晕死过去时,阿二吓得立刻清醒过来,连忙把他受到的伤害转移到自己身上。
安顿好伏黑惠后,阿二终于能将目光重新放在虎杖悠仁(?)身上。
一看就看出来了,此时占据那副身体的是另一个存在。
“那孩子去哪了?”他对那个“存在”喊道。
他以为占据虎杖悠仁身体的家伙会挑衅亦或是直接打过来。但从阿二出现,安抚被波及的伏黑惠到现在,两面宿傩都只是饶有兴趣地观察着他。
许久,又或者只是一瞬,诅咒之王发出癫狂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两面宿傩狂热地大笑,像是观看了一场精彩至极的好笑戏剧,“没想到那样的你如今竟然堕落成这个样子!愉快!实在是太让人愉快了!!!”
“是因为比任何人都高洁吗?所以才堕落得如此之深。真是没想到千年之后还能见到你现在这个样子!”
阿二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当是咒灵的胡言乱语。但不管怎么样,有一件事他很清楚。
——他讨厌面前这个人。
充满恶意,以他人的悲剧为乐,毫无顾忌随心所欲地做事,纯粹的恶。
简直就像遇见天生对立的存在,遇见对方的那一刻起就知道他们永远无法和谐共处。
阿二伸出手,几只黑色的咒灵从他的指尖流淌出来。这是他与真人相处的几天悟到的能力。用自己的咒力创造出咒灵。目前这些咒灵没什么自我意识,但服从性很高,能帮助他去触碰敌人发动术式。也是多亏了它们,他才能第一时间发现虎杖悠仁这边出了事。
可惜当他赶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如果他能再早一点过来的话……
不,现在想这些已经没有用了。
杀了他。用他的哀嚎慰藉虎杖悠仁的灵魂。
此时此刻,他只有这个想法,无暇顾及其他。
察觉到阿二强烈的杀意,两面宿傩露出一抹野兽般嗜血残忍的笑,“很好,我要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做得到的话就来啊?”阿二身后的阴影越发沉重。全身心为他奉献一切的咒灵们尖叫着飞去——
围观的伏黑惠瞪大了眼。
在这个紧绷到极点的时刻,有一件事发生了。
两面宿傩伸出手,狠狠地揍向自己的脸!
他瞳孔一缩,嘴巴一张一合间,控制不住地说:“你想对静做什么?我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把我的身体还给我。”
阿二认出了那个语气,“悠仁?”
“小子——”
他的话语未完,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烈存在感让在场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冷幽幽的月亮下,白发男人那双特殊的苍蓝色眼睛在黑夜中也熠熠生辉,他漂浮在空中,手里拿着眼罩,以一种冷漠到极点的眼神望着下方的众人。随后将视线牢牢地放在阿二身上。
“看来不在我身边的日子里,你跟别人玩得很开心嘛,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