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王世子闻言,沉着脸端起茶盏,未答话,闻璟递过一杯茶盏,却也是未接话。
穆卿尘从校场离开后,前去查防换防,并未跟着他们去面见景泰帝,此刻看着二人的神色,便也猜到发生了何事。
南楚使臣入京以来,景泰帝一向是能忍则忍,能让则让。
便是上次彻查匪寇案和传言一事,也是他们劝说很久的结果。
此次周景适在球场欲伤人的行为有目共睹,秋猎后南楚使臣又离京在即,道歉势在必行。
可让周景适道歉,适得其反的可能更大,那最合适的道歉之人便是宣王世子。
穆卿尘抿了口茶,看了他一眼。
或许景泰帝让宣王府道歉,还存着另一重心思,景泰帝虽子嗣不丰,可这两年已经开始暗中争权夺势。
担心南楚使臣借机挑拨,插放暗线。
南楚使臣入京前,景泰帝使了借口将几位成年皇子都派了出去,为的就是不让他们接触南楚使臣。
而太后一直以来,暗中动作频繁,宣王府和南楚交恶,景泰帝只会放心。
不过这是皇家内务,他们金阳王府不会参与,亦不会评价。
他看向闻璟,以目询问唤他过来的缘由。
闻璟遂说了他们道歉时在明王世子处看到的异样,然后看着穆卿尘道:“接下来几日还得劳烦穆世子重新布防,加强巡视。”
穆卿尘点了点头,明王世子那边,他一直有让人监视着。
马球赛后,明王世子将赛场上受了伤的几人都带入了他的营帐一事,他在巡视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见二人再无他事,穆卿尘起身告辞。
出了营帐,他看向陌寻,“去告诉霍封,让他不要再闹事,不然就让他好好待在京都。”
***
翌日,原本该是男子马球比赛。
可因前一日女子马球赛和男子马球赛都不欢而散,景泰帝索性取消了马球赛。
让众人暂休一上午,午后直接开始秋猎活动。
谢相容得知这个消息时,正陪着程令君用早膳。
“阿容,午后上山采花,宁可输掉比赛,也一定要小心。”程令君闻言,直言道。
谢相容本就亲历南楚使臣入京以来的动乱,此刻自然连连应是,“我知道的,阿君姐姐别担心。”
若是可以,她其实并不想参加什么插花活动。
午膳过后,景泰帝再一次取消了原本准备的秋猎前鼓乐仪式,也未说什么振奋人心的话。
“这是明王世子在大周的最后一场活动了,定要玩得开心!”
景泰帝依旧一副温和模样,看着明王世子说了句话后,率先骑马冲了出去。
此时,谢相容等一众未受伤的姑娘,正聚在杭贵妃帐前。
“不是还有猎前鼓乐,我们不用过去吗?”不明真相的姑娘发问,有人给她悄声解释。
谢相容知道大周注重仪式,此次秋猎取消仪式,自然是与昨日马球赛上的变故有关。
她仔细回想,前世她未参加秋猎,不知道是否取消了什么活动。
她只知道,南楚使臣在京这段时日,景泰帝看似好说话,实则是将仇恨一一记了下来。
之后几年,景泰帝便是穆卿尘大败南楚之行的最大支持者。
也正是因此,穆卿尘在军饷物资充足的情况下,才会在短短五年时间,大败南楚,让南楚主动割地讨饶。
“贵妃娘娘说了,此次插花比赛同往日一样,还是由诸位贵女自行去前山采花,回来后参与比赛。”
这时,杭贵妃身边的女官出来道。
谢相容往后看了眼,杭贵妃,金阳王妃及敬阳长公主没一个人出来。
看得出来,皇室中人此刻都因南楚使臣的屡屡挑衅,心情不佳。
女官又说了些注意事项,谢相容随着一众贵女一同向前山走去。
近日来,秋高气爽,远处山峦连绵起伏,蓝天白云如精心勾勒的画卷。
谢相容被顾清媛落下后,手里拿着几支花,兴致缺缺地朝远处望着。
突然,一声婉转悠扬的鸟啼声从谢相容头顶传来,她不由抬头。
可树上哪是什么鸟,分明是因受伤未参加围猎的小侯爷项尚,此刻,他正看着她笑得灿烂。
谢相容不由往周边看了看。
“放心,周围没人。”
项尚撑着跳下树枝,递上一把颜色各异的花,“谢姑娘,快拿着。”
“小侯爷不在营帐休息,怎会在此?”谢相容没接花,不由压低声音问道。
他这样,好似他们私下相会一样……
项尚虽急切想让姑娘知道自己在上次见面后,就一直在找她,又怕说出来吓到她。
便指向谢相容方才看的方向,往近凑了凑。
也压低声音道:“今日天气好,我不想闷在营帐里,出来透透气,顺便摘了些花,送给谢姑娘”
谢相容抬眼便见项尚看着她的眼眸里笑容洋溢,不由一怔。
她其实昨日就察觉到,这位小侯爷怕是对她有什么想法。
面对一个满心满眼是自己的人,很难不心动,尤其是跟穆卿尘相比之后。
可项尚是不是一时兴起,还有他和穆卿尘的关系,谢相容一无所知。
且重生以来,她还从未想过这一世自己避免前世那样的婚姻后,该找一个怎样的人相伴一生。
“谢姑娘,我手都举酸了……”
项尚见她看着自己发怔,开心之余又可怜兮兮道。
这时,突有人靠近这里,项尚赶紧将花塞到谢相容手里,往另一边跑去。
谢相容赶忙将花整理好,假装在采花。
“阿容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边啊。”先过来的人是顾清媛,她看了眼周围,主动问道。
紧跟过来的苏槿月轻哼一声,“穆世子去参加围猎了,谢姑娘便是独自一人,你在前山也看不到他的。”
跟在周围的姑娘闻声不由看过来,眼里或夹杂着几分鄙夷。
谢相容淡淡看了眼方才哄她来这条路,后又故意丢下她的顾清媛。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却并未流露出多少不快。
她看着苏槿月道:“我记得穆五公子道歉那日,苏二姑娘也是因口无遮拦向我道过歉的。”
她说着看了眼周围,“苏二姑娘身为奉国公府姑娘,不知缘何屡次败坏我的名声?”
苏槿月一想到昨日穆卿尘搭救谢相容的画面,心中闪过一阵妒意。
她的长姐才名在外,又有金阳王妃看重,元宁公主本身与穆世子青梅竹马,她比不过很正常。
可她绝不愿一个才来京都两年,且是一个没落英国公府庶出一房的姑娘抢在她前头。
见周围只有各府姑娘,她胆子也大起来,“哼,还不是你恬不知耻,一直追着穆世子,昨日赛场上大家可是有目共睹。”
谢相容接话,“昨日乃是受元宁公主所邀,苏姑娘亦是亲眼所见,为何仍旧歪曲事实?”
“莫非阿悦姐姐那日所言是真的,苏大姑娘果真承诺了你二人什么?”
谢相容说着轻轻扫了她一眼,“或者,是苏二姑娘自身存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