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破旧的庙门被他用肩膀奋力顶开。
刺骨的寒风裹挟着雪沫,瞬间灌满了这方寸之地,将篝火吹得摇摇欲坠。
门外,三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墙角,象三只被遗弃的猫崽,身上落满了雪,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那若有若无的啜泣声,正是从他们中间那个最小的女孩口中发出的。
阿灰的心猛地一揪。
他不再迟疑,将用破布包好的滚烫石头快步递过去,塞进一个男孩怀里,又折返回火堆旁,用同样的方法炮制了另外两块。
一人一块,正好。
孩子们冻得连话都说不出,只是本能地将那救命的热源死死抱在胸前,贪婪地汲取着每一丝暖意。
然而,变故突生!
其中一个看起来最虚弱的男孩,身体突然剧烈地抽搐起来,双眼上翻,嘴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骇人的青紫色。
他怀里的石头“咕噜”一声滚落在地,人也软软地倒了下去。
“喂!醒醒!”阿灰大惊失生,冲过去探他鼻息,已是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
是了,极寒之后骤然遇热,反而会要了人的命!
怎么办?
阿灰脑中一片空白,绝望如潮水般涌来。
就在这时,他识海深处,昨夜那冰冷的系统提示音仿佛再次响起——【微光共鸣】。
那是他用自己的体温救下一只冻僵的麻雀时,意外激活的能力。
可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他根本不清楚!
管不了那么多了!
阿灰咬紧牙关,将自己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手掌猛地粘贴男孩冰冷的心口。
他将自己体内仅存的、源于那签到系统的最后一丝暖意,毫无保留地灌注过去。
他在心中用尽全身力气呐喊:“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但要是你能听见也给他签个到吧!”
刹那间,奇迹发生了!
那昏厥男孩的手指猛地一颤,一道微弱却清淅的草叶状光纹,竟从他的袖口处亮起,沿着他干瘦的手臂迅速蔓延,最终导入他的心口!
【叮!潜在宿主共鸣成功,预加载激活!】
冰冷的系统音在阿灰的脑海中响起,却如同天籁!
半月后,城中瘟疫爆发。
冰冷的政令下达,疫区被彻底封锁,数千被感染或疑似感染的平民,如同垃圾一般被驱赶至城外的荒地,自生自灭。
哭喊声、咒骂声、呻吟声混杂在一起,这里成了人间炼狱。
阿灰也混在这群绝望的难民之中。
他看着那些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孩童,眼神呆滞,面黄肌瘦,象极了无数个曾经的自己。
他不敢再象上次那样贸然用石头施暖,在这人多眼杂之地,任何一点异常都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于是,每到深夜,他便悄悄地在一些无人注意的墙角、石缝中,埋下系统奖励的签到草种子,再用自己带有微弱系统能量的体温,彻夜催化。
第七夜,当绝望的气息在这片荒地上浓郁到极致时,三株被他催生出的青翠草苗,竟同时亮起了萤火般的微光。
【叮!局域集体绝望值达标,激活‘遗民签到模式’!】
下一刻,荒地上数十名濒死之人的识海中,都同时浮现出一个模糊而遥远的声音:“还活着就还能签到。”
那声音,象是一根救命稻草,让许多已经放弃的人,重新燃起了一丝求生的欲望。
“孩子你,你很象我的儿子”
一个病重的老妇人,在弥留之际抓住了阿灰的手腕,她的手枯瘦如柴,却异常用力。
她浑浊的眼睛望着阿灰,喃喃道:“他也也总是在大雪天里出去捡柴”
阿灰心头猛地一震,一股从未有过的酸楚涌上心头。
他看着老妇人,第一次主动开口劝慰一个陌生人:“您再撑一天,就一天。明天我给您带热水来。”
这句承诺,发自肺腑。
当夜,阿灰在自己栖身的破棚子里,无比郑重地进行了一次签到。
当系统出现奖励选项时,他毫不尤豫地选择了转移。
【奖励:基础驱寒符(可维持十二时辰)】
【是否转移至情感锚点目标‘王氏’的梦境之中?】
【是。】
次日清晨,当人们以为那老妇早已僵硬时,她竟在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中,自己坐了起来,吐出一大口腥臭的黑痰。
虽然依旧虚弱,但呼吸却明显平稳了许多。
“神迹!是老天爷显灵了!”周围的难民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
阿灰混在人群中,悄悄退去,只有他知道,刚才自己的脑海中响起了什么。
【叮!
情感锚点创建成功,解锁‘共命签到’分支。
你的善意,将不再是单向的给予。】
深夜,阿灰在疲惫中沉沉睡去。
他梦见了那个给予他签到系统的神秘男人,林闲。
他依旧穿着那身朴素的灰袍,在破庙前静静地扫地。
这一次,林闲停下了动作,用扫帚的末梢,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轻轻一点。
一圈涟漪散开,灰烬自动聚拢成行:
【不是所有光都耀眼,有的光,专照不肯闭眼的人。】
字迹出现的瞬间,阿灰猛然惊醒!
他下意识地摸向怀中,那块用来充饥的、早已发霉的干饼,不知何时竟被替换成了一枚温润的玉牌。
玉牌入手生温,上面清淅地刻着四个字——微光可续。
他霍然抬头,望向窗外。
风雪之中,就在他昨夜埋下种子的墙角,一株从未见过的、通体遍布着银色纹路的青草,正迎着风雪,破土而出。
银草的叶片上,一行全新的提示,如水波般流转浮现:
【检测到领袖型宿主倾向,开启‘薪火试炼’倒计时。】
荒地之上,关于老妇人“死而复生”的神迹,已经插上了翅膀。
它从最初的窃窃私语,演变成了人人皆知的奇闻。
人们不再只关注瘟疫和死亡,开始在绝望中四处查找,那传说中能在黑夜里发光、能带来生机的“火纹草”。
这股由希望点燃的风,越吹越猛,很快便越过了官兵的封锁线,飘进了那座高墙耸立的城池深处,飘到了某些人的案头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