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事大着呢,六爷都夸他是好苗子!”
“寸文山收徒?”有人咋舌,“听说他从不收徒弟的!”
“那是没遇上我兄弟!”龙楚雄梗着脖子,“后天就在瑞玉阁摆酒,你们要是懂行,也能去凑个热闹!”
他付了钱拿起红木匣子,又往别的摊子晃去,嘴里还哼着小调,压根没留意,街角的芒果树后,有双眼睛正盯着他。
老吴蹲在芒果树后,手里捏着个没啃完的玉米,听见“段小龙”三个字时,差点把玉米掉地上。
他赶紧往旁边的小李使了个眼色,小李正假装系鞋带,接收到信号,悄悄往后退了两步,往巷口的王队那边递消息。
王队正靠在个卖竹编的摊子旁,手里转着个竹框,见小李往这边摆手,指尖在筐沿上敲了敲。
这是说有发现。
他慢悠悠付了钱,提着竹框往巷里走,刚拐过弯就撞上小李。
“王队!”小李压着嗓子,眼里亮得很,“老吴在里头看着呢!”
“龙楚雄在集市上嚷嚷,说寸文山后天要收徒,收的是‘段小龙’!”
“段小龙?”王队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竹框差点掉了,“确定没听错?”
“没听错!”小李点头,“老吴听得真真的!龙楚雄还说,那徒弟是他兄弟,叫段小龙,就在瑞玉阁!”
王队往巷口瞥了眼,见叶澜沧正站在卖花摊子前假装挑花,赶紧朝她招手。
叶澜沧捏着支缅桂花走过来,刚靠近就听见王队低声说:“找到段景宏了!龙楚雄说,寸文山后天要收他当徒弟。”
叶澜沧手里的缅桂花“啪”地掉在地上,她猛地抬头:“真的?在瑞玉阁?”
“错不了!”老吴也从芒果树后绕过来,手里还攥着那个啃了一半的玉米,“龙楚雄亲口说的,后天在瑞玉阁摆酒,还让旁人去凑热闹呢!”
小张也跑了过来,喘着气:“王队,我跟罗少校的人通了气,他说腊戍确实有个瑞玉阁,在老城区那边。”
王队往集市里头瞥了眼,龙楚雄正拎着个纸包往瑞玉阁方向走,步子迈得轻快。
他摆了摆手:“别跟着了。”
“不跟了?”小张愣了愣。
“不用跟了。”王队眼里的光压不住,指尖在竹框上划着,“知道他在瑞玉阁,还是寸文山的‘徒弟’,就够了。”
“再跟反倒容易露破绽。”他往叶澜沧那边看了眼,见她眼框有点红,拍了拍她的骼膊,“先回去,跟叶老师说,咱们后天想办法混进瑞玉阁的收徒礼,就能见着人了。”
叶澜沧点头,弯腰捡起地上的缅桂花,指尖都在颤。
找了这么久,总算有准信了。
段景宏不仅没事,还成了寸文山的徒弟,这小子,果然有办法。
几人没再耽搁,装作逛够了集市,慢悠悠往曼德勒街的忘忧茶社走。
路过老玉街时,王保山瞥见个卖原石的摊子,忽然停住脚,买了块巴掌大的石头。
后天去瑞玉阁,装成送礼的玉商,正好用得上。
“后天得让叶老师跟苏老板也去。”老吴边走边说,“他们懂行,不容易露破绽。”
“成。”王保山点头,“让苏老板先去跟瑞玉阁的人搭个话,就说想给寸文山道贺,混个请柬。”
他手里转着那块原石,石皮糙得硌手,心里却踏实得很。
悬了这么久,总算要摸到边了。
叶澜沧走在最后,手里还捏着那支缅桂花。
阳光通过树叶的缝隙照下来,落在花瓣上,亮得晃眼。
她想起段景宏眉角的疤,想起他啃鸡腿时油乎乎的手,嘴角忍不住往上挑。
后天就能见着了。
巷口的风带着芒果的甜香吹过来,把几人的脚步声都揉软了。
远处集市的喧闹还在飘,可他们心里那点悬着的气,总算落了地。
一晃,又是一天过去。
第二天日头刚漫过窗棂,段景宏就捏着刻刀站在了案前。
案上换了块新玉料,是寸文山今早特意从木架上取的,青白色的玉质里嵌着点墨色絮状纹,说是让他仿个清代的如意纹佩。
“清代如意讲究‘柔’,线条得圆融,别学宋代那么硬。”寸文山端着茶杯站在旁边,指腹点了点玉料,“你瞧这墨色,正好能借作如意柄上的云纹,省得你费劲掏膛。”
段景宏应着,刻刀在玉面上轻轻划了道痕。
晨光落在玉料上,把墨色絮纹照得透透的,倒真象朵浮着的云。
他正琢磨着下刀的角度,院外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转头一看,见沐娜允正指挥着两个伙计搬案子。
那案子是梨花木的,雕着缠枝莲纹,伙计们抬得费劲,额头都冒了汗。
沐娜允站在廊下,手里捏着张纸,时不时喊一声“轻点放”,月白色旗袍的裙摆被风掀得直晃。
“娜允姐这是?”段景宏停了手,往那边瞥了眼。
“还能是啥,备收徒礼的东西。”寸文山放下茶杯,往院里看了眼,“按老规矩,得摆香案、设师位,还得备拜师帖和回帖,她细心得很,这些事交她稳妥。”
正说着,沐娜允掀着帘子进来了,手里还捏着卷红绸:“干爹,小龙兄弟,你们瞧瞧这红绸子成不成?”
“昨儿从布庄挑的,说是苏杭来的贡缎。”
段景宏凑过去看,红绸子摸着滑溜,上头绣着暗纹的“师徒同心”,针脚密得很。
“挺好的。”他点头。
沐娜允把红绸往案上一放,笑着往玉料上瞥了眼:“小龙兄弟这手艺是真扎实。”
“对了,趁这会儿歇脚,我跟你说说收徒礼的规矩?免得明儿慌了手脚。”
段景宏应了声,把刻刀搁回木盒。
“咱这行的收徒礼,讲究‘三拜九叩递帖敬茶’。”沐娜允往椅上坐了坐,指尖在红绸上划着,“明儿正厅得摆三张案,中间是你师父的位,两边摆祖师牌位。”
“咱这行认的是鲁班和鬼谷,牌位得用紫檀木的,我已经让木匠连夜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