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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上官鹅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31章 人妻beta开车车


    栢玉快速把蕾丝珍珠腿链踩在脚下,正准备悄悄捡起来,斜前方的人就转头朝他看了过来。


    他冷不丁心里一惊,司徒简是不是看到自己的动作了?


    结果司徒简越过他,指着旁边的周秘书,“他已经待在你身边两个月了,我怎么不知道?”


    栢玉和周秘书对视一眼,这是什么情况?


    周秘书比他略高,虽然今天眼镜摘了戴的隐形,穿的衣服同是浅色系西装,但这一转眼的功夫也不至于认错脸吧?


    周秘书战略性后退了一步,鞠躬道:“董事长,我是周秘书。”


    司徒简忽然有些尴尬,转而指着栢玉,“对,是你。”


    栢玉:“……”


    司徒璟恣意散漫地点上一根烟,用银质打火机敲击桌面,“这点小事,你想知道早就知道了,可惜你的心思没在你儿子这里。别浪费时间在那个绿茶身上,去治治脸盲。”


    栢玉惊讶地朝司徒简看一眼,脸盲?


    那太好了,他记不得自己的样子。


    司徒简走到儿子的办公桌前,恼怒道:“你就会倒打一耙!”


    栢玉趁机蹲下把腿链捡了塞裤包里,站起来时腿还有点发酸。


    周秘书眼见父子两又要吵架,上去劝一句:“董事长,老板他最近真的有点累,要不你去旁边办公室坐坐,让他歇一会再说?”


    司徒简轻哼:“我不知道吗?总公司进行老部门优化重组一边裁员一边搞扩招,动不动就赔n+7,一个普通员工五十来万,一个高管就要五百多万,总共合并了三个部门,花二十个亿搞这么大的动作,没有我的授权,他也做不成!”


    周秘书点头哈腰,“您说的是,董事长。”


    司徒简抬手指着栢玉,“你跟我过来一下。”


    “啊?”栢玉向司徒璟求助,他找我干什么?


    司徒璟略显不耐,“他是我的人。”


    “是你的人,我没说要挖人,使唤一下都不行?”司徒简走过去,牵着栢玉的衣领,“跟我走。”


    栢玉:“……”


    *


    栢玉跟着司徒简去了董事长办公室。


    办公室内的墙上挂着一幅字“人有所操”,桌上有一张台历,文件资料少得可怜,干净整洁得像从未使用过。


    司徒简指着真皮沙发,对栢玉说:“坐吧,我只是想了解一些事。”


    “好的,董事长。”栢玉端正地坐在沙发上。


    司徒简坐到对面翘起二郎腿,仔细盯着栢玉,试图记住小助理的样子,虽然他有脸盲症。


    太阳花似的睫毛,茶褐色的圆眼,皮肤白净,头发略长,看着乖巧听话的样子,年岁应该不大。


    栢玉被盯得不自在,也不知道司徒简要问什么,只低头看着面前桌上的鱼缸,彩带金鱼在里面游动着。


    司徒简叹了口气,“我有些担心他最近的健康状况,他有信息素紊乱,刚才一进办公室,我就闻到里面信息素的味道,也不知道忙起来是不是更严重了。他不回家,不打电话给我,也不让周秘书透露消息给我。对我就像对待仇人一样,每次我都只能来公司找他。”


    栢玉惊讶地抬眸,司徒璟和父亲的关系这么僵吗?想到自己现在是小助理的人设,应该清楚这一点的,又佯装淡定,“老板的病已经好多了,没有像以前那样失眠、神经痛,易感期也稳定很多。您不必担心,老板只是最近比较忙,累的。”


    司徒简把手靠在沙发上,“私人方面呢?”


    栢玉谨慎小心地问:“您是指哪方面?”


    既然司徒璟和父亲关系不好,那他的父亲肯定是不知道合约的,不能乱回话。


    “他有没有找到omega?”


    栢玉摇头,“我不清楚,我刚来两个月,只负责照顾老板的日常起居。”


    司徒简摸了摸下巴,手腕的表盘闪着光亮,“他身边有没有一个比较亲近的omega,比如约会,或者带回住处的?”


    “这个……”栢玉想了想,“我没看到过。”


    司徒简把双手放在膝头,摩挲大拇指,“今天是他的生日,他不回家里,你该知道他打算怎么过吧?”


    栢玉还真不知道今天是司徒璟的生日,胡乱编了个说法:“老板还没决定,刚才我进办公室时正想问他,但是他还在休息,出来就碰到董事长您了。”


    司徒简眉头紧锁,多愁善感起来,“越大越不好管了,完全不知道他在干什么,过了这些年难道还没放下吗?”


    栢玉不知道其中的缘故,没有说话。


    下一刻,办公室的门就被打开了,司徒璟站在门口,“说完了吗?”


    司徒简侧身过去问他:“今晚真的不回家吃饭?”


    栢玉也看着司徒璟,对方仿佛眼里闪过复杂的情绪,朝自己看过来。


    “那就回老宅吃饭吧,生活助理跟我一起去。周秘书你不是感冒了么,回去休息。”


    站在一旁的周秘书:有这种好事?


    司徒简脸色瞬间变好了,站起来说:“我给管家说,让厨房给你做喜欢吃的菜。”


    栢玉朝司徒璟悄悄指了指自己,脸上满是迷茫,为什么让我去?


    司徒璟薄唇微勾,那是你自己没走掉,当然要把这场戏演完整。


    “走吧。”


    周秘书把背包交给栢玉,叮嘱几句话就下班走了。今天算是他下班最早的一天。


    栢玉跟着司徒璟下楼,去地下车库开车。


    此时正是员工下班的时候,偶尔有人会注意到站在司徒璟身旁的他,他学着司徒璟没怎么做表情,冷着一张脸,很快别人就把视线移开了。


    电梯到达地下车库的时候,司徒璟突然笑了一下,侧眸看他。


    栢玉问:“怎么了?”


    司徒璟捏了下栢玉的脸,“你刚才的样子,真的很像主人身边挺着胸膛盘尾坐的猫,有恃无恐,乖张得很。我怎么从没发现你的这一面?”


    栢玉不喜欢这样的形容,但就当司徒璟在夸奖自己了,“你不是说过我笑起来的样子很傻吗?帮你维护你在公司的形象也算合约的一部分吧。”


    司徒璟拿出车钥匙,“真的会开车吗?”


    “会的,我高考后去驾校兼职,顺便考了驾驶证。以前兼职做过代驾,开过的车型也多,不会给你撞坏的。”


    栢玉像周秘书平时那样,为司徒璟打开后座的车门,司徒璟却自己坐进了副驾驶。


    “……”


    栢玉回到驾驶座上系好安全带,油门一踩开了出去。


    让司徒璟意外的是车子起步很稳,上路很顺,栢玉的脸上也没有任何慌忙、胆怯,完全不是新手的样子。


    既然开车上路都不怕,为什么在医院的开水房会怕突然从后面走进来的人呢?


    正值晚高峰,栢玉点开地图导航,选了一条红色拥堵道路最少的路,转动方向盘上的手指修长,白里透红,很漂亮。


    “大概一个半小时到,你可以先休息会。”


    “嗯。”


    司徒璟饶有兴致地看着栢玉,他的恶劣因子,又开始在心里酝酿了。


    栢玉专注开着车,在十字路口等绿灯的时候,抽空瞥司徒璟一眼,“还不放心我吗?”


    司徒璟伸手摸了他的大腿软肉,栢玉从座位上弹了一下,收紧双腿,脸颊羞红。


    “你别这样,董事长的车在后面!”


    司徒璟恣意地笑了,“还真有点小助理的样子。”


    栢玉很少见到司徒璟这样的笑,俊美深邃的眉眼很能迷惑人,让人以为他是个表里如一的君子,但是开车摸大腿的行径实在恶劣。


    前方红灯上闪烁的数字逐渐变小,司徒璟问:“老头子刚才找你说了什么?”


    老头子?


    栢玉明白司徒璟说的是司徒简,但也不禁看了他一眼,“董事长问你的健康情况,我如实说你的病快好了。另外,他还问起你有没有找到心怡的omega,今天过生日有什么计划,我都说不清楚。”


    司徒璟挑眉,“就这些?”


    “嗯,他看起来很担心你的身体,还有你的感情问题。”


    司徒璟冷淡地说:“他更应该担心下自己。”


    栢玉觉得司徒简找他谈话时的样子,不像是虚情假意,就是作为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关心。不知道司徒璟为什么这么抵触,被家人关爱不好吗?


    有的人就算想要也没有。


    不过,司徒简的脸盲症确实有点严重。


    “董事长有在看病吗?”


    “有,最近换了个医生,但是他最严重的问题还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司徒璟没有继续说下去,栢玉也没再问。


    绿灯亮了,栢玉再次发动车子,沿着导航走,后视镜里司徒简的车变道去了另一条路。


    两人到达位于东郊富人区的老宅后,栢玉把车开进停车场。停车场里停放着各种限量超跑和古董车型,栢玉单手入库,下车后看了一眼,粗略估计有五十多辆。


    司徒璟见他盯着那些车看,说:“砚庭的车库里有比这里更多的车型,想开吗?”


    栢玉摇头:“我就看看。”


    两人走进老宅,来来往往的佣人很多,管家毕恭毕敬站着迎接司徒璟,“大少爷。”


    周秘书交代过,老宅的大管家姓谢,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他。


    栢玉多留意了一下谢管家的长相,谢管家也像是知道什么一样,朝栢玉和善地笑,“请进。”


    宅子里装饰古朴,以白、金为主色调,地上铺着柔软的地毯,墙上挂着油画,名贵古董、雕塑随处可见。


    栢玉新奇地四处观望,走过右侧长廊,在楼梯旁边有一处空置的房间,里面什么也没放,仔细看可以发现屋内中央地面上留存着一些小的痕迹,像是钢琴脚架留下的,房间外面是花园,此时正开着红玫瑰。


    司徒璟在经过那处房间时停留了几秒,转身上楼。


    栢玉也跟在他后面上楼,但是脚步不快,到楼上就跟丢了,不知道是往左还是往右。


    停顿片刻后,栢玉打算往左边走去看看,司徒璟转头回来,不耐地拉着他往右边走。


    两人走进走廊尽头的房间,房间很大,朝阳的一面带有露台,木质书柜上摆着很多奖状、奖杯,还有一些旧照片,书桌留着墨水瓶和钢笔之类的东西,床上的被褥整齐叠放着。


    栢玉问:“这是你以前住的房间吗?”


    “不然呢?”司徒璟躺到床上,“等会晚餐开始的时候叫我。”


    “好。”


    “去洗澡,洗完澡不准出去。”


    “……哦。”


    栢玉去浴室洗澡,终于把西裤掩盖下的白丝袜脱掉了。休息室里的情形在栢玉的脑海一闪而过,司徒璟捏住他穿着白丝袜的脚腕亲吻,眼神像扑食的猛兽。


    丝袜有轻又薄,缩成一团,栢玉把丝袜裹成球装口袋里,等出去再扔。


    洗完出来,床上的人已经睡着了,栢玉给他盖好被子,安静地看起书柜上放着的照片。


    有好几张是毕业照,小学,初中,高中,大学,还有一些社团照。


    学生时代的司徒璟还没有现在这样捉摸不透、冷酷傲慢的眼神,但五官也已经很出挑了,在周围的同学之中最突出,也最高,社团照上周围的人都朝他投以艳羡的目光。


    除了学校的照片,还有他和另一个小孩的照片,那就是他的弟弟吧。


    照片上两人正在打闹,地上撒满积木颗粒,司徒璟冷着脸站在一边,看着弟弟哇哇大哭。


    小时候就这么唯我独尊呢。


    栢玉坐到窗边的椅子上戴着耳机听歌,一个佣人端来了水果和糕点拼盘,他吃了点。


    半个小时后,谢管家来到房间门口正看到这一幕——夕阳余晖照着窗前倚坐的少年,头发、脖颈和肩膀镀上一层柔光,他往盘子里叉一块哈密瓜放嘴里,边吃边哼唱着什么,两脚随哼唱悠然自得的摇摆。


    床上的男人睡得很熟,俊美深邃的脸朝着窗户的方向,衬衫松了三颗扣子。


    这莫名有种时光静好的感觉,让谢管家几乎以为床上躺着的不是大少爷。


    因为这片领地除了夫人,还没有人踏进去过,老爷不行,二少爷不行,即使周秘书来,也是待在外面等。而且,大少爷之前经常失眠,更别提有人在的时候还能睡得着。


    显然,这位探险家还不知道这一点,他的神情像是正在摸鱼等待下班的打工人,带着淡淡的无聊和悠闲。


    谢管家不禁想,这是什么信号呢?


    周秘书刚才还给他发了消息,叮嘱说这个小助理接他的班,捅什么篓子兜着点,括弧(老板比较在意他,别让董事长知道)。


    栢玉余光扫到门口站着谢管家,悄然起身走过去,小声问:“是晚餐准备好了吗?”


    谢管家说:“是的,二少爷也到了,请你叫醒一下大少爷。”


    栢玉走到床边去,轻拍司徒璟的肩膀,“醒醒,吃饭了。”


    司徒璟一下抓住栢玉的手,眼神混沌转向清醒,然后放开了他,“都来了?”


    “嗯。”


    栢玉感觉司徒璟的气势比他父亲还大,更像一家之主呢?


    在接下来鸡飞狗跳的一顿晚餐中,也证实了他的这个想法。


    第32章 人妻beta入瓜田


    餐厅里,吊顶水晶灯晶莹透亮,长桌上摆放着丰盛的菜肴,佣人们井然有序地传菜,只听到餐盘轻响。


    司徒简已经坐在主位了,左边坐着一位穿蓝色鱼尾裙的女omega,两人正亲昵地说话,脚下围绕着一只白毛贵宾犬。


    司徒璟进来看到那个女人出现,直接把不悦摆到了明面上,“我过生日,你叫林晓冉来干什么?”


    栢玉站在司徒璟身后,观望着三人,忽然想起之前在车库里和司徒璟做的时候,听他在电话里说的什么“绿茶”,“不会同意结婚”,难道说的就是这个林晓冉?


    林晓冉挤出尴尬的笑脸,站起来说:“要不,我还是改天再来吧。”


    “晓冉,大家坐下一起吃顿饭有什么。”司徒简拉住她,转头训斥儿子,“璟,注意你说话的态度!指名道姓做什么?!”


    司徒璟冷笑一声,“那就叫她绿茶好了,我也省得多说一个字。”


    司徒简瞪着自己的儿子,一时间餐厅里气氛凝滞了。


    林晓冉在旁边拍着司徒简的背,顺他的气,“没事的,千万不要为了我,影响你们父子的关系。”


    一个染金发戴墨镜,穿着花哨的高挑男人进入餐厅,看到司徒璟身后的栢玉,好奇地拉下墨镜打量他,“哥,你换秘书了?”


    司徒璟说:“周秘书休假,他是我的小助理。”


    栢玉朝司徒绘点了点头,“二少爷。”


    司徒绘先坐下了,父亲意图缓和气氛,对大儿子说:“绘也来了,都坐吧。”


    管家为司徒璟拉开椅子,“大少爷请坐。”


    司徒璟这才坐下,瞥看身后的栢玉,压低声音:“不要到处乱走,就在这里。”


    “好的,老板。”


    一顿晚餐横竖也不过一个小时,栢玉站在司徒璟身后,等着晚餐结束,离开这里回家休息。


    餐盘发出刀叉的响声,栢玉无聊地站着,冷不丁和司徒绘对视了一眼,司徒绘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


    栢玉还以微笑,低头看自己身上有没有多东西还是少东西,检查后,放心地舒了一口气。


    他心里纳闷,司徒绘是不是演过什么电影,很眼熟,还有那个笑是什么意思?


    司徒简看向两个儿子,语气郑重地说:“璟好久没回来了,趁这次大家都在,我想宣布一件事,我准备在今年内和晓冉结婚。”


    林晓冉把手覆盖在司徒简的手背上,两人腻歪对视一眼,看向司徒璟,“我是真心爱你爸爸,希望你们能祝福我们。”


    栢玉在猜测以司徒璟的性子,他会怎么说,但是司徒璟沉默地切着盘子里的羊排,没说话。


    司徒绘先行起身,拿着红酒杯朝林晓冉走过去,“那我就先提前恭喜父亲了。”


    林晓冉高兴地看着司徒简,“其实大家还是希望我们幸福的!”


    林晓冉站起身正要举起酒杯和司徒绘喝一杯,然而司徒绘直接把红酒泼在她的脸上。


    “啊!”


    林晓冉被泼了一脸红酒,瞪大了眼睛,往旁边的司徒简哭喊,“老公!”


    栢玉捂住了嘴巴,这么刺激的吗?


    司徒简拍桌站起来,“司徒绘,你在干什么?”


    司徒绘把空杯子给他看,“我干什么你不都看到了吗?我还要再泼她几杯,让她醒了嫁入豪门的美梦。”


    眼见司徒绘要拿红酒瓶子,司徒简冲上去夺了他的瓶子和酒杯,两人掐起架。


    “你这个混账东西!”


    “你这个老来癫!”


    “你以为你一个omega能打得过我吗?”


    “我可学过散打,别瞧不起omega!”


    司徒简和司徒绘两父子打得不可开交,林晓冉的妆全被弄花了,红酒也流到了裙子上,站在旁边委屈巴巴地哭,狗在地上嗷嗷叫。


    司徒璟依然坐在那里,往嘴里塞了一块羊排,喝一口红酒,像个观赏这出好戏的看客。


    栢玉看向周围的佣人、管家,好像已经司空见惯似的,也不上去拉架。


    栢玉走到管家旁边,低声问:“谢管家,你在干什么?”


    管家说:“等会你就明白了。”


    倒数了三个数,司徒璟放下红酒杯:“够了!”


    两人停下,司徒绘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司徒简往近处的椅子一拉,大叉着腿坐下,林晓冉给司徒简擦鼻血。


    司徒璟转动餐盘里的刀子,眼里的寒光与刀子的寒光折射于一处,“要结婚可以,我名下的房子你们老两口随便住,刷信用卡副卡,主卡人是我。这样以后家族生意和债务问题,不影响到你们的私生活。另外,要签署婚内财产协议,林晓冉你能接受吗?”


    林晓冉满是泪痕的脸,露出一丝错愕:“啊?”


    司徒璟向林晓冉挑眉,“签署协议能尽可能保全司徒家的财产不外流,你要是真心爱我父亲,怎么会在意钱呢。如果不能接受,那你就是不爱我父亲。”


    林晓冉:“?”


    司徒简使劲拍桌,脸涨得通红,“到底我是你爸爸,还是你是我爸爸?”


    司徒璟淡漠地说:“你有当好爸爸这个角色吗?”


    司徒简再次站起来,对司徒璟发问:“你还怪我没照顾好你们,还把你妈的死怪在我头上?”


    这句话落地,餐厅立刻安静了下来,连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到,狗都不叫了,紧张地张望着主人们的动静。


    栢玉从没听司徒璟说过他妈妈的事,也不知道面前坐着的司徒璟会是什么表情,对面的司徒绘脸色苍白,仿佛想到了什么难过的事情缄默了下来,他父亲的脸色也不太好。


    很显然这是个禁忌话题。


    司徒璟说:“我是在就事论事,没有我,你的公司说不定早就倒闭了,你没钱还能遇到她吗?到了你生病躺床上,需要端屎端尿的时候,你看她还要不要你这个糟老头子!”


    司徒简气坏了,指着司徒璟久久不能言语,末了憋出一句:“你,你倒反天罡!!!”


    司徒璟淡漠地望着父亲,“我和弟弟变成这样,你没有责任吗?他是怎么被熟人绑架的,绑架后差点被撕票,现在变成这副模样,你有好好管过他吗?”


    司徒简双眼红了,手打着颤,“他被绑,我不心痛吗?回回翻旧账就有你!”


    司徒绘站起来,“哥?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司徒璟转向自己的弟弟,毫不留情:“成天不是和这个传绯闻,就是和那个传绯闻,我帮你收拾的烂摊子还少吗?自觉点!”


    栢玉站在司徒璟身后,吃惊地想,原来他对所有人都这样,像机关枪一样扫射全场,无差别攻击。另外,司徒家的瓜好多。


    林晓冉扶住司徒简,“别生气,血压上来了。”


    司徒简指着对面置若罔闻,冷酷无情的儿子,“谁都有错,就你没错,你是救世主,你是这家的承重墙吗?”


    司徒璟挑眉,“要不然呢,你来?”


    “这饭不吃也罢!”


    司徒简的手按在桌上,似乎是想要掀翻桌子,但是这张桌子实在太重,抬不起来。他索性扯了桌布,所有的盘子、酒杯叮叮当当落地,摔了个粉身碎骨。


    司徒璟拿着餐巾优雅地擦了一下嘴,放到桌上,“我吃好了,走了。”


    见司徒璟起身走了,栢玉快步追上去。


    小狗刚才还在谨慎地张望着主人们的动向,看到司徒璟走过来,立刻畏惧地匍匐在地上,一眨不眨盯着司徒璟和栢玉两人走过。


    一个红酒瓶子突然从后面砸了过来,啪一声摔碎在墙上,玻璃渣到处飞溅。


    栢玉正要拿手臂挡,司徒璟抓住他的手腕,快速拽到了身前。


    后面传来骂声,“嘴像抹了砒霜,不知道是随了谁!”


    司徒绘抱着手臂,“那还有谁,肯定是爷爷。”


    走到停车场,两人坐到车上,栢玉没急着发动车子,拿了自己的背包在里面翻找着什么。


    司徒璟闭着眼,揉捏太阳穴,“找什么?开车!”


    “等一下。”


    栢玉翻找到一张创可贴,托起司徒璟的左手,上面有玻璃划伤的一道血口子。


    温热干燥的触感,让司徒璟睁开了眼,他看着栢玉低头把创可贴撕开,覆在自己手背上。


    栢玉的浓睫扇动了两下,安静的车厢内只有两人的呼吸声,有种舒适安心的味道,仿佛让这个空间隔绝了外界的混乱、不堪和纷争。


    栢玉轻轻在司徒璟的手背上按压一下后,抬头看着他,“贴好了。”


    司徒璟用手托着栢玉的下巴,眸色晦暗,“可笑吗?”


    “什么?”


    “我的生活。”


    “不。”


    如果司徒璟的生活是可笑的,那他的生活是什么呢?


    回到砚庭后,折腾了一个通宵。


    栢玉后悔在公司时把心里想的说了出来,导致司徒璟一直逼问他,“能力退步了吗?回答我!”


    “没有,没有,你好厉害……放过我吧。”


    司徒璟搂着他,温热的气息扑在他的耳边,“你忘了,今天是我生日,你不该有所表示吗?”


    栢玉的视线晃动,攀着司徒璟的手臂,想起他在自己生日的时候发了二十一万的红包,那自己该给他什么呢,“可是我什么都没有。”


    “别晕!让我尽兴,知道吗?”


    司徒璟托起栢玉的后颈,狠狠亲吻他的唇,双臂紧扣他的腰,像要勒入肋骨胸腔那么用力。


    栢玉被笼罩在男人的高大身影里,泪水沾湿的睫毛颤动,轻轻动了一下唇作为回应,强撑着勾住他的脊背回抱他。


    ……


    天色微清,栢玉的闹钟响了,司徒璟关掉闹钟,两人隔着一点距离平躺到床上。


    “靠过来。”司徒璟朝栢玉发号施令。


    栢玉撑着酸痛无力的身体向司徒璟靠拢,枕在他的胳膊,充当人形抱枕。


    司徒璟的呼吸很平稳,嗅着他身上的无花果香味,打算就这么睡。


    栢玉低声说:“昨天我听说一个高管要五百多万,你花在我身上的钱相当于一个高管的钱。”


    也许是折腾一夜让司徒璟心情舒畅的缘故,他的声音没有不耐烦,含着些无奈和温情,“你才知道吗?你创造的价值远远低于一个高管给我带来的价值。”


    栢玉微微抬头看着司徒璟,“你的健康、性和一个高管给你带来的价值,可不能相提并论。”


    司徒璟睁开了眼,“所以呢?”


    栢玉斟酌一下措辞,柔声道:“如果你想说说的话,我可以听着。”


    “说什么?”


    “你的母亲。”


    栢玉想,昨晚司徒璟和父亲、弟弟吵架,虽然看起来司徒璟远比他们镇定,但是心里一定也会难受的吧。如果司徒璟愿意说出来,或许会好一点。


    这样花在自己身上的五百万也更值得。


    身旁的男人沉默了一会,等到栢玉以为他睡着的时候,男人低沉道:“没什么好说的。”


    既然他不愿意说,栢玉就不多问什么了,只道一声:“生日快乐。”


    第33章 人妻beta握手手


    上午十点,一道狭长的阳光落到枕上,空气中还飘散着暧昧旖旎的气息。


    栢玉感觉胸前遭到了重压,醒来发现自己身上横着司徒璟健硕的臂弯,栢玉挪动他的手臂,对方沉重滚烫的身体没有一点放开他的意思。


    在学校养成的生物钟,短时间内也没办法再次入睡了,栢玉鬼使神差地抱着男人的手,比较自己的左手和他的手谁大谁小。


    司徒璟的手指骨节分明,手掌宽大,小臂上青筋偾张,极具力量感,甚至令栢玉产生一种惧意,就好像任何事物一旦被司徒璟的手掌握住就难以挣脱一样。


    正想着,司徒璟的手无意识地动了一下,把栢玉的手十指相扣,握紧了。


    手指连心,分布着很多细小的神经元,摩挲时产生一种过电似的酥麻触感。


    栢玉突然在改编的曲子上想到一个新点子,身旁的男人还在熟睡中,于是栢玉悄悄把他的手指一根根剥离,轻声下了床。


    刚下地还跌跪了一下,身上还很酸痛,但是趁现在还没有到中午十二点的截止时间,他迫切想要去修改。


    这是交给宋怀谦老师的第一份作业,他不想做得太差,所以格外紧张。


    司徒璟的书房是有电脑的,但是司徒璟说过没有经过允许不能进他的书房。


    栢玉走到楼下找到保姆借来一台平板,插上书包里的硬盘,在客厅里编辑曲子。


    过了会儿,栢玉听到楼上传来司徒璟的声音,“小傻子?”


    “小傻子!”


    司徒璟平时喊别墅里的保姆、管家都是直呼职称。


    栢玉正打算上楼去看看司徒璟是不是在喊自己,只见他穿着黑色丝质睡袍下楼来了,脸色不太好。


    “你是在叫我吗?”


    司徒璟看到栢玉在,脸上的烦躁稍有缓和,“不叫你,我在叫谁?”


    栢玉皱起眉,“我们说过你不能用‘傻’之类的话说我。”


    司徒璟淡淡地笑了一下,走到栢玉面前,盯着他头顶翘起的一撮头发,“我叫过你的名字,你也没答应。”


    栢玉叹口气,“算了。”


    争也争不过他,反正以后合约结束就见不到他了,就由着他喊吧,全当狗叫。


    司徒璟看向栢玉手中的平板,上面还显示着音波线,“你拿平板来干什么?”


    栢玉把屏幕展示给司徒璟看:“我用德沃夏克《第九交响曲》的第二乐章改编了一首曲子,要听吗?”


    司徒璟浅显瞥了一眼,瞳孔里跃过屏幕中的绿色光斑,淡淡地说:“放来听听,看看你有多聪明。”


    “……”


    栢玉点开播放,管弦乐与电子和声在客厅里奏响。


    相比第一个版本,这个版本的转调部分通过协调和声共鸣比例的渐变,尽量让音区无痕过渡,吞音现象要小一些。


    司徒璟坐到沙发上,摸着下巴听了听,“嗯,混沌的电子嗡鸣与十九世纪的哀婉民族交响曲,这样的组合也只有你能做得出来。”


    栢玉一脸期待地问:“所以呢?”


    保姆把两杯现磨咖啡端上桌,司徒璟往杯子里加了两块方糖,搅拌后,喝了一口才说:“差强人意,最多给你一个B+。”


    栢玉按了暂停键,纠结起来。


    之前他放给秦少歆听时,是把秦少歆当成听众看待,更多专业的东西也没办法问。但是司徒璟真的有去参加过钢琴比赛,说出来的话不像是在吓唬自己。


    "每次转调部分出现时,弦乐音场都会吞掉lead音色,是因为这样才不够好的吗?"


    司徒璟忽然向栢玉伸出手,“把平板给我看看。”


    栢玉把平板交给司徒璟,看着他的指尖在屏幕上滑动,调出了前面部分的音频,将英国管旋律中0.5秒的乐句拉伸放大:"看这里,德沃夏克在第三小节埋了一个未解决的三全音。这个不和谐因子本该在二十世纪就该删掉的,但是一直没有人舍得删掉它。另外,你的曲调上可能加入更多的电子元素会不错,这部分你自己想办法吧。"


    栢玉一双猫儿眼闪着光亮,像发现新大陆般欣喜地看着司徒璟,“司徒先生,你真厉害!我现在就试试,中午十二点就到截止时间了。”


    司徒璟极少见到栢玉这么兴奋的样子,在床上、去度假、收到礼物都没这么兴奋,甚至还再次夸他厉害。


    “去书房用电脑编辑。”


    “好。”


    栢玉拿上背包去二楼,走进书房打开电脑,赶着做最后的修改。


    调制后中提琴音色在英国管旋律后炸开,那个一直困扰栢玉的转调乐句,此刻在和声中终于达成最佳平衡。


    司徒璟吃了早餐,走到二楼书房门口,驻足看到屋内的栢玉,正襟危坐于电脑前调试着乐曲,十分专注,浑然不觉周遭的动向。


    日光照入书房,在栢玉白皙的侧脸和手背笼上一层光,浅色睡袍的袖子随意卷起,陶醉地哼唱着:“噔…噔等噔等…等噔噔等噔……哆哒哒……”


    桌上放着的背包打开一角,露出里面的东西,雨伞、笔记本,还有一张澜汀高级公寓的感应卡。


    司徒璟恰巧在澜汀公司买过楼盘,所以认出了这张感应卡的标识,云京大学附近似乎就有一处澜汀高级公寓,看来栢玉开窍了。听他的话,搬到好一点的地方住了。


    栢玉把乐曲打包发送邮件给宋怀谦,转头看到司徒璟正站在门口,“你要再听听吗?”


    “不用。”


    “好吧。”


    栢玉把硬盘收到书包里,将电脑关了,“还有什么事吗?我要换衣服走了。”


    “我没让你走,等会和我出一趟门。”司徒璟转身往卧室走。


    “出门?”


    有了上一次混乱的晚餐经历,栢玉不免担心今天到底会去哪里,他挎上背包,追到司徒璟身后,“今天要去哪里?”


    “在姜洺发的文件里选一个地方,出去转转。”


    “哦。”栢玉松了一口气,打开PDF文件,寻找最近的一个目的地,“海洋馆,怎么样?”


    “可以。”


    “好的。”


    栢玉开始搜起海洋馆的攻略,他还没去过海洋馆,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可看的,听说某些时间段会有表演。


    司徒璟走进卧室,停顿了一下,转身看向后面的栢玉,“你是不是该顾及一下你的肠胃,我不想在外面逛得正好,听到有人喊胃疼。”


    栢玉摸摸肚子,早上起来就开始忙编曲的事情一点也没有饥饿感,现在确实感觉有些饿了,“我马上去吃早餐。”


    保姆给栢玉做的是小笼包和鸡汤面,早上胃口还不错,他吃了一碗鸡汤面,六个小笼包。


    司徒璟换上黑衬衫、休闲西裤走下来,正看到栢玉面前摆了空的蒸笼和碗,“吃完去换一身衣服。”


    前阵子,司徒璟特意让服装助理给栢玉带了几套衣服放在砚庭,以备有时栢玉在这里陪他过易感期时更换,这些衣服都放在客房,没有放在他的衣帽间。


    其实,在司徒璟最初的预想里,栢玉该去客房睡觉的。但是,实际上他觉得栢玉在卧室陪睡更舒服,所以没让他去客房。


    栢玉点了点头,“我马上去换。”


    五分钟后,栢玉就换好一身清爽的白色连帽卫衣和蓝色休闲裤下来了。


    编曲的事情做完后,栢玉心情好了许多,步伐也跟着轻快起来,蹦蹦跳跳走到司徒璟面前,“走吧。”


    司徒璟忽然从心里冒出来一个半年前从不会想象的迷思——也许这段关系不用结束得太快。


    两人坐电梯下到车库,司徒璟把车库的灯全部打开,照亮了里面所有存放的超跑、越野,“你想开哪一辆?”


    栢玉疑惑地问:“今天也是我开车吗?”


    “你不想开?”司徒璟定眼看着栢玉,“只要会开车,就一定会想要开更好的车子,你要知道普通的车和这里的车完全不一样。”


    “那倒不是……”栢玉一边走一边看着那些车型,真实的想法却没告诉司徒璟。


    如果只是偶尔袒露一下自己能开车,以后就要每次都是他开的话,那也挺累的,他是不想增加自己的工作量。


    开豪车对栢玉来说不是享受,特别是它并不属于自己的时候,会很容易让自己陷入好像得到它的幻觉,到了必须撒开方向盘的时候,又要强行割裂,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碰它。


    司徒璟今天的心情不错,竭力要他选开什么车,还是顺着司徒璟的意好了。


    栢玉指着一辆低调的黑色库里南,“就那辆吧。”


    “确定?”


    “嗯,去海洋馆的人一直很多,太显眼的超跑会惹人注意。”


    司徒璟看到栢玉的目光滞留在一辆白色拉法里上很久,最终还是选了黑色库里南,他什么都没说。


    车子一路行驶到海洋馆外,四处是贩卖口哨、小玩具的小贩,车辆拥堵嘈杂,堵了很久才开进地下停车场。


    从停车场出来,栢玉和司徒璟加入拥挤的人群中排队检票。


    司徒璟一直很沉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答应来这里,门票比昆虫博物馆贵一百块,但是比昆虫博物馆还要混乱。


    他一米九的身高,站在人群中吸引了不少注意,但是冷峻脸色和强大气场让别人不敢上前靠近他。


    栢玉怕司徒璟觉得排队时间太长,主动拉话题,“你最想看哪个展馆?里面有热带鱼、水母、海狮、海豹、鲸鱼馆、北极熊等等。”


    “没什么想看的,我都在去海边度假的时候见过那些动物。”


    “……”


    来都来了,栢玉倒是很想进去看看的,他指着检票区上的二维码,“扫码能听场馆介绍,就当是去看动物科普吧,还可以看表演。”


    检票员验票后,栢玉驻足在参观路线图前,记了一下方位,司徒璟站在他身后,饶有兴致地问:“所以先去哪里?”


    栢玉指着图上的蓝色水母标识,望向司徒璟,“我们可以先去水母馆吗?”


    “为什么是水母?”


    “先卖个关子,去看就知道了。”


    司徒璟琢磨着栢玉灵动的双眼,猜测他卖的关子是什么,“不要给我说些没营养的脑筋急转弯或者冷笑话。”


    “不会的。”栢玉快步往前走,朝他笑着招手,“快点,现在水母馆的人应该不多。”


    司徒璟略感无奈,倒也勾起唇角,迈步走了上去。


    第34章 人妻beta遇修罗场


    水母馆里一个个圆柱形水箱里涌动着拇指大小的水母,在灯光照射下变幻成蓝、粉色,头顶的伞状体不断收缩扩张,上下游动。


    镜面墙壁让整个空间变得迷幻而幽深,照着穿梭其间的人影。


    栢玉停在一处大型水箱前,里面的灯塔水母触手足有两米长,游动时犹如飘动的绸带,他转头向司徒璟指着玻璃里的生物,“看。”


    司徒璟走到栢玉身旁,看着里面的水母,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嗯,看了,然后呢?”


    栢玉把手贴附在玻璃上,水箱里蓝色的光芒照着他的一双猫儿眼,圆瞳随着水母移动,浓睫眨了两下,专注得像在勾勒水母的轮廓。


    “你知道吗?灯塔水母被认为是可以永生的。”


    “永生?”


    “嗯,灯塔水母在遭遇危险时,会把自己转化为一个水滴状的水螅型胞囊,使它从成熟水母变回幼体状态,然后再重新长大。这个逆转生命的过程被称作细胞转分化,灯塔水母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获得无限的寿命,几乎不会衰老。是不是很神奇?”


    司徒璟微微颔首,配合地说:“很神奇,还有一种动物和水母的生存策略类似。”


    栢玉问:“什么?”


    “蚯蚓,它受伤后可以克隆出好几个自己,但是同样会死亡,要么被拿来当鱼饵,要么被天敌吃掉。不是高级物种,只能用这种自体繁殖方式才能存留下来。”


    “……”栢玉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着司徒璟,“你不觉得它们很漂亮吗?”


    司徒璟淡漠地说:“我从来不思考‘水母漂不漂亮’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


    在司徒璟的眼中,审美和金钱价值、稀缺性很自然地划上等号。一件从拍卖会上得到的艺术品,一个拥有良好身材的S级omega,一个公司打造的新项目,都可以是漂亮的。


    但水母?算了吧。


    以前在学生时代,周围的同学也有说过类似的话,“看,那朵云像不像飞机”、“路边的那只小猫好可爱”、“学校门口小吃摊的酱肉包超好吃”等等。


    司徒璟只觉得无趣,这些无关紧要的事物,不仅会分散注意力,也不会给自身带来任何益处,还不如把精力放在重要的事情上。比如他买的虚拟货币行情怎么样了,沙盘模拟有没有达到爷爷的要求。


    暑假后,班上的小孩都在谈论他们去了哪,而他整个暑假都在忙着参加比赛、看公司报表。


    但是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去电视广告里漂亮的海岛潜水,去滑雪圣地练单板滑雪。


    “没什么好看的。”司徒璟的颀长身影掠过那些水箱里涌动的奇幻蘑菇,走向出口。


    栢玉有些明白,为什么姜洺让他带司徒璟来会安排这些地方逛一圈了。


    活得像伪人,可能也是信息素异常的病因之一吧。


    两人沿着游览路线走,司徒璟避开那些使劲往玻璃水箱前凑的小孩,神色显得漫不经心,栢玉像个好奇宝宝,左看看右看看,手机上还在播放讲解音频。


    遇到有趣的东西,栢玉就扯着司徒璟的袖子,带他走到水箱前看。


    不断伸头的花园鳗,鱼鳍像水袖一样的蝴蝶鲤、胸鳍像小扇子的海马,趴在海底的黄色小海绵,浑身是刺的海胆……


    栢玉指着一个趴在珊瑚上的粉色海星,海星的屁股形状极好,圆圆鼓鼓的。


    “可爱吗?”


    司徒璟冷哼了一声,没说话。


    栢玉背着手,眉眼弯弯地看着他,“海星可以通过单个腕再生出完整的躯体,也可以通过腕上的性腺将精/子和卵/子释放到海水中,通过体外受/精形成受/精卵。相比之下,人类ABO性向下产生的性/行为花样更多,特别是前戏。”


    司徒璟问:“你是想暗示我什么?”


    栢玉立刻摆手,“不是的,我只是听解说思维发散到这里了,随口一说。”


    不过,话说回来,两人在床上还极少有前戏,向来直奔主题,有时更是粗暴而激烈的。


    “这也是你创作采风发现的内容?”


    “不是,算是生活常识吧,灵长类动物都会那么做,有些鸟也会。”


    司徒璟深邃的眼睛里看不出一丝情绪,淡淡地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前戏?”


    “我真没那个意思。”


    “呵。”


    旁边的家长赶紧用手捂住孩子的耳朵,盯着栢玉和司徒璟看了一眼。


    栢玉耳根子烧了起来,跟着司徒璟快步离开海星水箱。


    走廊前方涌来了一大群人,司徒璟把栢玉拉到自己身边,冷着声说:“那是因为你每次都不配合,没有一次不惹我生气。”


    栢玉:“?”


    这个话题不能再说下去了,不然今天下午回不了家。


    展馆内设有一面留言墙,栢玉去拿两张便签纸和笔,递给司徒璟:“如果用一种海洋生物形容我,你会用什么?我画你,你画我。”


    司徒璟接过便签纸,坐在栢玉对面,鲜少认真斟酌了一会才开始动笔。


    栢玉很快就想到司徒璟是什么动物了,为防止他偷看,还用手挡住。


    两人画完后,分别把画作亮出来。


    栢玉发现司徒璟画了一块满是洞洞的海绵,画得很像,一眼就能认出来是什么动物,但是为什么自己在他心里是一块海绵?


    不是温顺的海兔,善良欢快的海豚,也不是纯净的水母……


    司徒璟看着栢玉画得一团煤球,皱起眉,“这么抽象的玩意儿是什么?”


    栢玉说:“很难懂吗?海胆呐!”


    司徒璟把便签纸拿在手上,仔细端详,嘴角抽了抽,“为什么不是鲨鱼,鲸鱼或者美人鱼之类的动物?”


    按照司徒璟的长相,确实很符合雄性首领级别的美人鱼形象,但是栢玉不会画。另外,用海胆形容他更加贴切。


    两人盯着便签纸上的海胆和海绵,意识到彼此在对方眼里的样子,都不是想象中自己的样子,陷入沉思。


    这两个生物共同点只有三个,没眼睛也没嘴巴,还黄。


    栢玉问:“我为什么是海绵?”


    司徒璟眼神轻蔑,“你自己不知道吗?”


    “……”栢玉把便签纸贴到留言墙上,“那我也不告诉你为什么是海胆。”


    司徒璟也把便签纸贴到另一侧的墙上,贴得很高,还写了栢玉的名字。


    “你的脑回路和普通人不一样,我不需要理解你,否则会和你变成一样的——”


    后面的字被司徒璟吞了,但栢玉知道,那两个字是傻子。


    “哼!”栢玉在司徒璟背后,狠狠瞪了他一眼。


    待司徒璟转身看栢玉时,栢玉又恢复了平常的神色,轻飘飘地和他对视,“去下一个展馆吧,那边有雪狐馆。”


    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这班是一天也上不了。


    *


    两人走进雪狐馆,栢玉正拍着毛绒绒的小雪狐,一抬头,突然瞥见秦少歆和两三男女在极近的地方拍着照。


    秦少歆的耳钉和唇钉加上那身酷酷的涂鸦短袖、戴腰链的阔腿牛仔裤,十分引人注目,拍照时和周围的朋友说笑着。


    在秦少歆转头的那一刻,栢玉背过身去,声音磕巴地问:“那个,我想先去鲸鱼馆玩,可以吗?”


    司徒璟微微蹙眉,雪狐馆里没有什么能吸引他的东西,但是栢玉表情突然的转变,让他觉得有些奇怪。


    他往周围的人群中看去,正和一个戴着耳钉、唇钉的少年对上视线,说不清道不明的一丝敌意。


    司徒璟低头审视栢玉,声音冷淡了不少:“看到熟人了吗?”


    “没有。”栢玉答得飞快,指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马上鲸鱼馆的表演要开始了,他们的表演是这里的一大特色,不能错过。我想去看。”


    越来越多的人涌进雪狐馆,司徒璟没过多询问,“要去就去。”


    栢玉主动而小心地拉着司徒璟的袖子,往旁边的鲸鱼馆走,对方反过来握住了他的手腕,大步往前走。


    秦少歆在人群中看着栢玉的身影一闪而过,旁边还有一个身形高大的alpha,心情不太好。


    周围的朋友都在看拍立得吐出来的照片,一个朋友拍拍秦少歆,“你在看什么?”


    秦少歆把视线拉回来,“一个熟悉的人,也许是看错了。”


    鲸鱼馆是海洋馆最大的展馆,里面养着数条白鲸,蝠鲼等鱼类,观看表演的人们已经陆续去看台等着了。


    栢玉停在小吃店门口,馋虫发作,他问司徒璟:“你想吃点东西吗?”


    司徒璟话音略显烦躁,“我不吃垃圾食品。”


    “那我去买一根烤肠,很快的。”栢玉脱离了司徒璟的手,奔向收银台。


    司徒璟站在遮阳伞下等着栢玉,身后传来甜腻的气泡音男声,“璟哥哥?”


    会这样称呼他的人极其少。


    司徒璟下意识回头,头发微卷的穆晴空和几个同学正朝他这里走来,还在朝他招手。


    穆母和司徒璟的母亲曾是多年好友,因此两家颇有交情,但是两家并不在同一个层次,穆家只能算艺术世家。平时见面,司徒璟对这位弟弟客气三分,也只是客气。


    穆晴空走到司徒璟面前,扯了一下自己的镂空毛衣,腼腆地笑了笑,“璟哥哥,你怎么在这?”


    旁边陪着的裴文亮看到司徒璟,脸上表情不太好,“这位是?”


    “我的哥哥,司徒璟。”穆晴空这样介绍。


    裴文亮听到是司徒姓,不由得多看司徒璟一眼,讪讪道:“这样啊。”


    司徒璟没打算多理会穆晴空,依然在原地等着栢玉,“你们去玩吧,我还有事。”


    穆晴空依然留在司徒璟身旁,笑着问:“璟哥哥,你是约了人在这里吗?如果没有的话,我们可以一起。”


    栢玉把烤肠买了,望了一眼看台入口,已经有很多人进场了,正准备和司徒璟一起进场,突然发现司徒璟身旁站着两个意想不到的人——穆晴空和裴文亮。


    司徒璟和穆晴空他们认识?


    那现在他不太合适过去了。


    司徒璟见栢玉面色微变,没有走过来,心里有了点猜测。


    裴文亮戏谑一笑,“你看,是那个留级生,他不会一个人来逛海洋馆吧?”


    穆晴空收起刚才对司徒璟的热络,冷嘲热讽道:“谁知道。他手上不是拿了一根烤肠和一个冰淇淋吗?”


    旁边的姚佳抱着手臂,“他的室友说,他把第九交响曲做成电子混音,那是能听的吗?好心劝他,他还不改。”


    三人哄笑起来,穆晴空向司徒璟解释:“璟哥哥,他是我们一个同学,不用管他。”


    司徒璟眼底的光暗沉下去,居高临下看着围在身旁的三个人,似不在意般随口问道:“是同学怎么不上去打招呼,他和你们关系不太好吗?”


    “嗯……”穆晴空用手指敲打嘴唇,“其实也不是关系不好,只是他休学过一年,在原先的班级风评就不好。来到新的班级,显摆自己曾经得过编曲大赛第一,借着老师欣赏他的作品,受老师偏心,实则成绩不怎么样,平时课后很少和大家说话,连室友都看不到他几次,徒有其表的一个人。”


    “不见得。”司徒璟低沉道。


    穆晴空问:“璟哥哥,什么不见得?”


    司徒璟打开手机发了条消息,抬起头,一字一句说:“徒有其表的人不见得是他。”


    “……”


    穆晴空反应了一下,“璟哥哥,你是说也许他真的有实力,让我小心他超越我?”


    司徒璟冷笑了一声,看向商铺门口,那里已经没有栢玉的身影了,“你们逛吧,我还有别的事。”


    穆晴空还没来得及挽留,司徒璟就朝海洋馆出口走了,口中的话只能化作两个字:“好吧。”


    裴文亮两手插口袋里,看着司徒璟离开,才把憋着的话说出来,“刚才他话里的意思是不是在骂你,不是在让你小心?”


    穆晴空白了裴文亮一眼,“你胡说什么呢,我哥怎么会骂我?我从小就认识他,他从没骂过我。”


    姚佳问:“你哥来这里干什么?”


    “大概是想买下这个海洋馆,还是别的事吧,总之我哥事业做得很大,恒宇集团知道吧?……”


    三人朝演出入场口走去,买了VIP前排座位。


    第35章 人妻beta手机没电


    栢玉拿着冰淇淋和烤肠离开鲸鱼馆,先行避开穆晴空和裴文亮,但也不知道司徒璟接下来会和他们一起逛,还是继续和自己同行。


    他坐在企鹅馆外的树荫下吃烤肠,等着过一会发消息问问司徒璟。


    清风送来一阵凉意,吹乱了栢玉额前的碎发,他咬下一口烤肠,满足地发出“嗯~”的声音。


    健康食品虽健康,但是没有垃圾食品美味。


    这时,一双黑色运动鞋出现在他面前。


    栢玉抬头看,秦少歆正俯下身对他笑,“学长,今天周五,你没课吗?”


    两人的距离突然拉近了,栢玉往后仰,“嗯,你也没课?”


    “是啊,好巧,在这里碰到你。”


    秦少歆隐约闻到了一点冷杉信息素的气息,就是那个男人吧。


    突然把栢玉抛在这里,证明在他心里依然不太把栢玉看得很重要,那为什么还要继续呢?


    秦少歆掩盖掉自己的情绪,坐到他旁边,温柔地问:“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我和同伴走散了,在这里坐一会。”


    “我也和朋友走散了,要一起吗?”


    “我就在这里坐一会,等他们过来找吧。”栢玉声音发虚,说完才看向秦少歆,勉强着挤出一些笑。


    秦少歆说:“这里距离出口很近了,万一他们走出去了,没有告诉你呢?我们一起边走边看,或许能碰上‘他们’。”


    “我看看‘他们’有没有发消息给我。”栢玉点了两下屏幕,但是屏幕摁不亮了,“不会吧,这个时候没电了?!”


    秦少歆往四周看了下,指着一家商铺,“那里有充电宝,我帮你扫一个。”


    “谢谢你!”


    栢玉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们,不见司徒璟的踪影。


    他的身形高大,五官英俊,无论是从正面还是背影都很好辨认,这么久没出现应该是和穆晴空他们一起去鲸鱼馆里看表演了。


    秦少歆一路小跑回到栢玉身边,把充电宝递给他,“冰淇淋要化了,需要帮你解决吗?”


    栢玉看着正在逐渐融化的冰淇淋,本打算请司徒璟吃的,现在他也吃不了,“都化了,还是扔了吧。”


    秦少歆从栢玉手里接住冰淇淋,两人的手指触及了一瞬,“没化多少,还能吃。”


    冰淇淋脱手后,栢玉看着秦少歆迅速舔了一口冰淇淋,眼神还一直注视着自己,眸中带笑。


    也许是冰淇淋很好吃的缘故。


    栢玉问:“冰淇淋是什么滋味?”


    秦少歆品尝着冰淇淋,想着形容词:“甜甜的,有股奶香和香草味道,舌头舔上去是软的,有一点冰。”


    栢玉缓缓点头,想象着秦少歆说的滋味是什么感觉,也算品尝到了冰淇淋的味道。


    秦少歆突然举起食指,“你不能吃乳制品,可以用榴莲冻成冰试试,味道和普通冰淇淋差不多。”


    “有时间我会试试的。”栢玉等着手机充好电开机,好奇地瞥看秦少歆,“为什么你这么友善,一点架子也没有?”


    秦少歆把冰淇淋的甜筒部分吞入口中,正视栢玉:“我为什么要有架子?”


    栢玉垂眸看着自己的双手,“你家里不缺钱,还能去星洲的酒店餐厅做兼职服务生,和我这样的普通beta成为朋友。”


    “朋友”这个称谓不合秦少歆的心意,但是至少在栢玉心里,他有了一点地位。


    秦少歆认真地看着栢玉,“首先你一点都不普通,你做的音乐很好听,长得很漂亮。其次,我不知道你受了谁的影响,会觉得有钱人会和普通人有所不同。在我家,只要我喜欢,和谁交朋友、谈恋爱、想做什么事都可以。不过,富人家庭不尽相同,有善良的,也有恶劣的,多数是个人的性情使然,不能一概而论。”


    栢玉点了点头,“你真的很好。”


    “是吗?”


    “嗯。”


    “好到什么程度,能当你男友吗?”秦少歆的声音很轻,像喃喃自语。


    栢玉没听清秦少歆在说什么,转头看着他的侧脸,“嗯?”


    “没什么。”秦少歆笑着看他。


    栢玉晃眼看到了秦少歆耳后贴了抑制贴,边角露出微微发红的腺体边缘,“你正在易感期?”


    “是的,我打了抑制剂,可以正常出来玩的。”


    那件因沾染薄荷信息素被扔在垃圾桶里的衬衫,此时从栢玉的脑海冒了出来。


    “你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的?”


    秦少歆刮了一下栢玉的鼻尖,“千万不要随便问alpha的信息素什么味道。”


    “抱歉,我有些冒昧了。”


    “你问我的话是没关系的,你猜猜是什么味道。”


    “我不知道。”


    秦少歆指着附近商铺的薄荷汽水海报,“就是那种味道。”


    昨天沾染的竟然是秦少歆的信息素,但他应该不是故意的。


    秦少歆见栢玉怔愣了一瞬,询问:“怎么了?”


    栢玉摇头,“昨天你易感期还让我到你家用电脑,真的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的易感期反应一直不是很大,你的出现倒是……”


    昨天,秦少歆原本没有进入易感期,下午和栢玉回家后,腺体才开始有点发烫。


    在陪着栢玉编曲时,秦少歆给栢玉喂辣条,手指接触到栢玉舌尖之后,加重了身体的刺激,不受控地泄露了一些薄荷信息素,只是栢玉浑然不知。


    秦少歆中途出去打了一针抑制剂,但是头一回渴望拥有更亲密的接触,而不是靠药物麻痹掉自己的身体。


    夏虫嘶鸣,两人坐在树荫下,栢玉等着秦少歆的后半句话,“倒是什么?”


    秦少歆没有继续说下去,站起身,笑着说:“我们去海龟馆逛逛吧,这里遮不住太阳了。”


    栢玉拿着正在充电的手机和秦少歆一起走进海龟馆,游览了一会。


    等到手机充到10%的电量,栢玉把手机开机了。


    开机后,屏幕上就弹出十几个“有病”的未接来电,还有好几条消息。


    还没等栢玉回应,有一通电话打进来了,他退出人们围观的玻璃展箱,把电话接起来:“喂?”


    司徒璟的声音透着怒意和不耐烦,“为什么手机关机?!”


    栢玉说:“我手机没电了,刚刚开机。”


    司徒璟在电话里发出一声叹息,“你往哪里跑了?”


    “我在海龟馆,你们看完表演了吗?”


    “给我出来。”


    “出……出哪里?”


    “出海洋馆!”


    电话啪的一声挂了。


    秦少歆寻到栢玉在一旁打电话,表情紧张局促,走了过去,“怎么了?”


    栢玉把充电宝还给秦少歆,“我找到同伴了,‘他们’在外面等我。”


    “找到就好。”


    “那我先走了?”


    秦少歆拿着充电宝,试探着问,“我可以跟着学长,去认识一下你的好友吗?”


    栢玉脸上流露出一丝惊慌,“认识一下?”


    秦少歆笑了,“逗你的,会给你带来困扰吧?”


    “……也不是困扰。”


    “我的朋友也在附近,等会我去找他们。”


    “有朋友在就好,祝你玩得开心!”


    栢玉告别秦少歆,离开海龟馆,朝着海洋馆出口方向跑过去。


    走到停车场,栢玉找到那辆黑色库里南,司徒璟坐在驾驶座摇下车窗,露出冷峻的一张脸:“你再不过来,我就得按你早退扣钱了。”


    栢玉走到车窗外,瞪着司徒璟,“这买卖居然还有扣钱这一说?”


    司徒璟把手肘枕在车窗上,“你把金主一个人丢在那里,还不扣钱吗?”


    “你和那几个熟人在一起,我是原则性回避,可没有离开海洋馆。”


    司徒璟收起手,“你不会先出去等我吗?”


    “我怎么知道你还要不要继续游览,到底和他们去看表演,还是要继续我在一起?出去又不能再进来,一百多块钱一张门票。”


    “当然是你,我干什么和他们一起?!”


    栢玉愣了一下,“?”


    停车场异常闷热,灰尘味道重,司徒璟松开一颗衬衫纽扣,吵着吵着越来越热了,“你让金主独自在停车场等你,足足等了半个小时,手机还关机,还有底气和金主吵架了是不是?”


    栢玉的气势少了几分,“手机没电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手机电量不足,你不知道提前充吗?”


    栢玉踢着地上的小石头子,嘟囔着:“忘了。”


    今天早上醒来还有50%的电量,走得匆忙,这会才没电,算是撑得久的了。


    “怎么不把自己也忘了?上车!”


    栢玉绕到对面坐上车,嘣的一声关上门。


    司徒璟开车驶离停车场,“你和穆晴空是同班同学?”


    栢玉低声回应,“嗯。”


    他不知道司徒璟和穆晴空是什么关系,也不想知道。


    本以为司徒璟从穆晴空那里知道了什么,要告诉自己,等了半天,司徒璟也没说下一句话。


    栢玉就这么闭上嘴巴,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两人的争吵终于停息了。


    午餐是在海洋馆附近的高档餐厅解决的,餐厅也是周秘书选好后直接预订的。


    餐厅的海鲜菜肴做得很美味,最有特色的是海鲜汤锅和爆浆章鱼丸子。


    章鱼丸子上撒着会摇摆的目鱼花,丸子里的汤汁鲜美,章鱼弹力十足,一份八个。


    栢玉吃了四个丸子,还有四个丸子放在司徒璟面前,司徒璟把章鱼丸子塞到他面前,找服务生点了第二份。


    第二份爆浆章鱼丸子上桌,栢玉只吃了一个。


    两人沉默着,谁也没说话。


    结束一餐后,栢玉点开地图搜索回家的路线,正好发现这里不远就是地铁站,“这里距离地铁站挺近的,我先回去了。”


    司徒璟用餐巾擦拭唇角,“你周末还约了人?”


    “没有,怎么可能、”


    “那你急着回去做什么?”


    因为想快点下班。


    栢玉偷偷观察司徒璟的神色,尽管认识他已经半年了,也没办法揣摩出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那句“当然是你,我干什么和他们一起?!”代表的意思是他和穆晴空只是认识,并未深交吗?


    今年的夏季要比往年长得多,停车场里那么闷热,即便是开着空调也很难受。司徒璟完全可以在联系不到人的情况下独自离开,但是他足足在那里等了半个小时。


    自己和司徒璟吵架,好像确实不太理智,人家也不是真的要扣钱。


    明明前一天还在安慰司徒璟,上午还在感谢司徒璟帮忙,一切都很顺利,怎么下午就又开始和他针锋相对,吵得不可开交,连对他的感恩之情也荡然无存?


    吵后想想,这点小事也不值得争执呀,但是司徒璟每次说话都很气人。


    现在司徒璟的表情没有太阴沉,怒火降下去了,是打算让自己整个周末都陪他的意思吗?


    司徒璟向服务生招手买单,淡淡看他一眼,“走。”


    第36章 人妻beta悄悄偷窥


    晚上,栢玉留在了砚庭别墅。


    司徒璟按着他在沙发上吻了许久,低沉沙哑地问他,想要什么样的前戏。


    原来是该死的胜负欲。


    栢玉在心底抽了自己两巴掌,都怪今天在海洋馆谈论前戏,要不然自己早就惬意地躺在出租屋里睡觉了。


    要说还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那就是平时一丝不苟,精致高雅的总裁,今天没有刮胡子。


    在栢玉被司徒璟咬住后颈,退化萎缩的腺体再次被注满冷杉信息素后,男人埋在他的颈窝粗重喘息,或是知道胡渣扎人,刻意在他身上摩挲,胡渣如小刺刮着他的皮肤。


    栢玉趴在沙发上轻微战栗,“不要这样。”


    司徒璟并未挪动半分,在上方嗅着栢玉身上的气息,恶劣地下口啃咬,等意兴散尽才松开他。


    压迫感顿时消失,栢玉的身上多了一方毛毯。


    暖黄色的灯光照着地板上散落的衣物,栢玉枕着手臂趴在沙发上,盯着浴室磨砂玻璃上男人的高大背影发愣。


    过了一会,栢玉穿上浴袍走到浴室门前,里面水声哗啦作响,他轻轻敲了一下门。


    浴室内,传来不冷不热的问话,“怎么了?”


    “我给你洁面吧,就当给你赔礼道歉。”


    司徒璟打开门,水珠从他宽阔的胸膛一路往腹肌滑落,“你会吗?”


    栢玉见他没围浴巾,别开脸,“我在理发店里打过工,放心吧。”


    “不要到时候给我刮几道口子在脸上,恩将仇报,周一我还有一个跨国会议。”


    “不会的。”


    司徒璟一直不回答,栢玉窘迫又扭捏地抬头看他,“可以吗?”


    “虽然不知道你的水平如何,但是看在你积极主动讨好金主的份上,给你一次机会。”


    “……”


    栢玉在浴缸里放上温水,点燃了香薰蜡烛放在旁边,让司徒璟躺进去,头靠在冲水台上。


    司徒璟盯着栢玉将泡沫打在手上,手法轻柔地抹在自己脸上,用刮胡刀认真细致地刮去泡沫和胡渣,没划出口子,像是真的学过。这才终于放下心,闭上眼睛。


    泡沫刮出细微的沙沙声,栢玉轻微的吐息吹在司徒璟的脸上,再也没有别的声响。


    司徒璟问:“你到底都做过什么工作?”


    “做过许多吧,为了生计。民宿帮工,餐馆洗碗,理发店洗头、家教、摇奶茶、代驾开车、酒吧驻唱、写歌填词、代写论文、送外卖等等,这些工作都很需要勤快能干的beta,我们不受信息素影响,不会因为易感期或者情热期请假。”


    “你这样的适应性,放在末世也很难饿死。”


    “我就当你在夸我了。”


    刮完最后一道泡沫,栢玉把剃须刀放进水池,用毛巾给司徒璟清洗擦拭脸颊,然后给他修眉。


    司徒璟的眉形很正,有棱有角,只浅修了一下。


    栢玉哼着小调拧干毛巾,擦洗他的眉眼,悄悄注视这个金字塔顶端的alpha,傲慢刻薄的国王。


    就像描绘蓝翅豆娘美丽的翅膀、灯塔水母绸带般漂亮的触须那样,欣赏着在自己世界以外精美绝伦的生物。


    司徒璟终将会把一个平凡普通的beta忘记,这只是他人生当中的一段小插曲,一个突兀的音符,但是栢玉大概率不会把司徒璟忘了。


    也许将来,栢玉会指着电视机上的人对孙儿说,我认识这个S级alpha。


    闭上眼睛的国王问:“偷窥我?”


    “嗯?”


    “我能感觉到你在看我,就像看灯塔水母时的样子。”


    栢玉有一瞬被看穿的惊慌,“那你很厉害,我在数你的睫毛有多少根。”


    “为什么?”


    “等会儿,我会趁你睡着悄悄拔掉中间部分的睫毛,让你周一没法去开会。然后在二手交易市场挂上‘司徒家族掌门人的睫毛’竞价拍卖,应该有人要的吧?”


    司徒璟淡淡笑了一下。


    栢玉也笑,他和司徒璟好像也不是完全不熟悉,至少两人到了可以浅开玩笑的程度。


    “你长得很帅,笑起来很好看,为什么不经常笑?”


    司徒璟睁开眼看着栢玉,恢复到那副深不可测的样子。


    “因为笑会让人觉得你友善,而友善意味着好接近。当你有钱、权利地位或者其他稀缺资源的时候,随便向别人展露善意会变成一种危险的行为。人们发现你的善良就会得寸进尺,毫无节制地索取,甚至掠夺你拥有的,把你置于死地。”


    栢玉把毛巾搭在浴缸上,“所以我说你是外表浑身带刺的海胆,生人勿近,捉摸不透,但是内心却很聪明,富足。”


    司徒璟问:“如果海洋里没有海胆,你会用什么形容我?”


    栢玉想了想,凑近他,“你真的打算听吗?”


    “说。”


    “嘶~”栢玉在司徒璟耳边模仿蛇吐信子的声音,“海蛇,很厉害的那种。”


    司徒璟轻笑了下,“你在说我冷酷无情,手段毒辣?”


    “我只可没说。”


    此刻,司徒璟脸上的笑不是冰冷的,是那种有些意外又自洽了的感觉,栢玉大胆地问:“这个答案,你还勉强能接受?”


    “是的。”


    栢玉终于猜对了一次司徒璟的心思,但是很难理解,海胆和海蛇都是让人畏惧的生物,为什么司徒璟要用海蛇来形容自己,而不是海胆。


    抛开生物的颜值问题,也许这和海胆、海蛇的生存策略有关。


    海胆属于防守型,本身无毒也没有獠牙,只有保护自身的刺。海蛇却是进攻型,喜欢主动出击,一旦出现就会对别的海洋生物有威慑力。


    司徒璟喜欢手里握刀,不喜欢坐以待毙,和他作对会很危险。


    不过,这些都不是栢玉该顾虑的事情。


    香薰蜡烛燃烧散发的青涩香气充满了整个浴室,是无花果香。


    司徒璟闭上眼又睁开,脸蒙着一层淡淡的水汽,手臂搭在浴缸上,“你有没有想念过你母亲?”


    栢玉坐在浴缸边,双手捧着脸颊,“偶尔会,怀念起和她有关的一些小事。”


    “比如?”


    “小时候她带我去玩公园滑滑梯。舅妈骗我说我妈走了,我就回家去找妈妈,其实妈妈只是去上洗手间了。她心急如焚地到处找我,跑回家才发现我在家里,于是我挨了一顿打。


    “以前的人们时常用这样的谎言,来测试小孩子机不机灵。母亲说我担心你太过坦诚,容易被别人欺负。我当时很疑惑,难道相信舅妈是错的吗?独自找到回家的路去求证不是聪明吗?我对人性时常存着这样的疑惑,我知道自己从不是一个聪明人。”


    司徒璟说:“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学精明一点?”


    栢玉表情纠结又有些迷茫,“我也想,但是对任何事、任何人都保持怀疑的态度,思前顾后,那该有多累?”


    “那叫城府。”


    “我学不会,也做不到。即使冒着判断失误的风险,总要相信一部分人吧。如果遇到不好的事情,那就远离那些人,吃一顿好的,睡一觉就过去了。我最不希望的是因为伤害过我、讨厌我的人,就让自己的内心侵染毒素,充满痛苦。我要让自己的内心保持纯净,不受污染。”


    司徒璟就那样躺在浴缸里看着栢玉,没有挪开视线,“如果有人剥夺了你所拥有的东西呢,还是不争不抢吗?”


    栢玉鲜少在司徒璟面前说出自己的真情实感,怕被他嘲讽,怯怯地抬眸看了司徒璟一眼,发现对方的那道灼人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转头注视着燃烧的香薰蜡烛火焰,眼底浮现出令人怜惜的静谧柔光。


    “我和你不一样,我没有物质、权利或者其他的稀缺资源。我拥有的东西很少,就算被夺走,也不过是回到最开始一无所有的状态罢了。”


    司徒璟把毛巾拿起来擦了擦的脖子,“所以我说,你是在被打碎后还能重新聚集的远古生物海绵,拥有简单而顽强的生命力,但是缺乏攻击性,柔软,无害,神经大条,别人欺负你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栢玉睫毛微颤,消化着司徒璟的这段话。


    司徒璟应该是从穆晴空那里了解到什么的,自己走的时候他们正在说话,他的意思是在说自己笨到连那些同学关系都处理不好吗?


    栢玉转变了话锋,“我觉得海绵也不太适合形容我,因为海绵不会想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什么问题?”


    “兴奋剂和安眠药同时吃下去,人到底会兴奋还是会睡觉?”


    “……”


    “人的身体70%是水,为什么不用人去灭火?”


    “只有疯子才会想这些问题。”


    “看,这就是区别。”


    “那你是发疯的海绵。”


    “……”那你就是发情的疯狗。


    栢玉没跟司徒璟计较这个,抛出下一个问题,“你知道为什么人类退化到只留下头发、胡须、腋毛和那处的毛吗?”


    司徒璟没回答,栢玉也自顾自继续说:“因为毛发是人的神经末梢,代表着一种刺激,但是这种刺激是给伴侣的,而非自己。浓密健康的毛发还表明旺盛的生命力、繁衍能力,就像你的,茂盛得像原始丛林。”


    司徒璟看向栢玉,眼神渐深,“还有吗?”


    “还有什么,像这类关于人体结构和爱/欲的奇葩知识?”


    “是的。”


    栢玉的双眸扫过司徒璟鼓鼓囊囊的胸膛,“据说咪咪是人类感知情绪的器官,会很敏感。如果你碰它,会有想哭的冲动,这种现象叫咪咪忧伤症。如果吵架时揪住对方的咪咪,对方就会畏惧。”


    他伸手揉抚了一下司徒璟的胸膛,“感觉怎么样?”


    几乎是一瞬,没有任何反应的机会,栢玉就被拉到浴缸里,水花四溅。


    男人裹住栢玉的腰没撞上坚硬的缸壁,浸于温水中,覆上他的唇瓣。


    “这么会调/情,从哪学来的?”


    “这才不是那什么……是你让我说的!唔——”


    浴室内传出间断的,低低的呜咽。


    上方的人眼神太过炙热,栢玉只能闭上眼不看他。


    司徒璟抚摸他的脸颊,随意往后撩起他的头发,“为什么总是闭着眼?看着我,我要看到你感受着我的样子。”


    栢玉睁开含着水光的眼睛,失魂地呜咽了一声,生理性泪水顺着脸颊滴落。


    第37章 人妻beta被试探


    次日,天空阴沉,似在酝酿着一场大雨,室内的光线很弱,电话铃声不断响着。


    刚消停一会,又开始响了。


    栢玉在混沌的意识里怀疑自己的闹钟是不是又忘记关了,还是有人在打电话?


    他的身体一动,立刻就酸痛起来,连带着踢到了旁边的男人。


    栢玉正要去看是谁打来的电话,司徒璟把他锁到自己怀里,枕在胸口上,“别动。”


    “有人找你。”


    司徒璟烦躁地伸手把手机拿过来,接通放在耳边。


    栢玉离得近,听到一些细碎的声音,好像电话里有女人在旁边哭。


    司徒璟蹙眉,“别发神经,好吗?!”


    说完这句话,司徒璟就把手机扔到一旁,松开栢玉,起身穿衣,“醒了,周秘书今天休假,你得陪我去一趟疗养院看戏。”


    栢玉不明所以,司徒璟要让自己跟去疗养院看谁?


    冥冥中,他感觉司徒璟说的“看戏”,可能和他父亲、父亲的女友有关。


    周秘书休假,那么他又要演小助理了?


    栢玉坐起来,看着正在穿衣服的男人背影,“你是在玩小助理的游戏,还是真想让我给你做助理?”


    司徒璟系着衬衫纽扣,瞥看他,“现在熟悉工作内容,以后你实习的时候直接来我的公司上班,怎么样?”


    栢玉怔怔坐在床上,希望司徒璟是开玩笑的。


    姜医生说过司徒璟的病情只要观察一段时间,易感期的周期稳定下来就好了。他预计年底就可以结束合约,回归自己原本平静的生活。


    如果继续留在司徒璟身边,直到实习去当他的助理,那这种关系还要维持两年,甚至更久。白天当助理鞍前马后,晚上还要侍寝伺候他,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工作量翻翻啊!


    栢玉轻声嘟囔:“你的信息素异常综合症已经好了大半,应该不需要两年时间吧?”


    司徒璟隐隐感觉到栢玉的拒意,眼神冷下来,迈步走向床边,“待在我的身边不好吗?”


    栢玉动了动唇,“我想做音乐。”


    司徒璟托住栢玉的下巴,稚嫩的皮肤在指腹按压在微微下陷,“你?”


    栢玉被迫仰视着他,眼底泛起了惧意,这个反问背后跟着的一定不是好话。


    司徒璟发出轻微的一声叹息,脸上傲慢的神情略有松动,拇指揉弄栢玉的柔软唇瓣,“这碗饭不适合你吃,音乐圈才华横溢的人太多了,人精也多。别人说一句话,你连什么言外之意都看不出来,到时候有的罪受。”


    栢玉皱着眉,眼波闪动,“可是我喜欢。”


    “喜欢音乐的人那么多,等你们毕业以后看有多少人坚持下来?当然,我没有打击你的意思,我只是让你看清现实。”


    栢玉低声说:“你说的我知道。”


    尽管是云京大学这种音乐艺术类高校,毕业生找专业对口的工作也有一定难度,不是每个毕业生都能一直从事音乐事业,很多时候看运气和个人天赋。


    即使最终没有在音乐圈留下痕迹,他也不太可能留在司徒璟身边。


    但是,能让老板产生挽留的想法,证明最近的工作让他满意,听着就行了。


    栢玉凑到床沿轻轻抱了司徒璟一下,把头埋到男人胸口,“现在谈论这些还早,要不,我先去换衣服?”


    从司徒璟的角度看,栢玉身上的睡袍领口散开着,露出右侧肩膀的吻痕,明明用的力不重,但落在他身上却很明显,让这样简单的拥抱,也蒙上一层涩情的意味。


    “去吧。”


    司徒璟松开栢玉,再不松,等会就不止晚到一个小时了。


    *


    疗养院在云京南郊的金台山。


    金台山说是山,海拔其实并不高。那里绿树成荫,空气清新,距离市区车程仅有两个小时,一直是云京休闲一日游的好去处。


    栢玉来到云京以后,一直在忙于挣钱给栢莉看病,从没去金台山玩过,也不知道那里还有高级疗养院。


    现在仔细想想,栢玉发现自己来到云京已经两年,却从未把云京这座城市完完整整了解过。


    高级疗养院在金台山的前山山顶,气派的复古欧式大理石柱门口,立有“非预约不可访问”的路牌。


    疗养院的面积很大,有三栋主楼,湖边还有一些低矮的房子和观光栈道,可以看到一些人在散步、打太极、做户外瑜伽,闲散惬意。


    接待中心前台看到司徒璟来了,立刻起身恭敬引领:“老板,董事长在A区10楼VIP高级病房。”


    司徒璟冷着一张脸,理所应当享受这份尊荣,迈步朝电梯走去。


    栢玉跟在司徒璟身旁也受到了一些恭敬的礼遇,甚至羡慕的眼神,突然有些理解“狐假虎威”“恃宠而骄”这些词,但凡有点心机的人都可以在司徒璟身边造势。如果在他身边工作几年,等于在履历上添了一块金砖,到哪里都敲得开门。


    但是,他也就想想罢了。


    两人静默着坐电梯到十楼,在走廊上就能听到一阵阵女人啜泣的声音。


    司徒绘从病房走出来,瞥见司徒璟来了,凑上前,“哥,你可错过一场好戏,只有我一个观众看他们演,现在人家哭得没力气了。”


    司徒璟:“他到底要干什么?”


    司徒绘朝里面斜睨,戏谑地笑起来,“说我们把他气晕了,送到这里来的。意思是以性命相要挟,非她不娶。”


    司徒璟没有一丝紧张的神色,信步走进病房。


    病房里,父亲正躺在床上鼻孔插着输氧管,双目紧闭,旁边的心电检测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林晓冉正趴在床边握着父亲的手,“你答应过不离开我的。”


    一旁还站着父亲的医生、护士和护工两名。


    栢玉停在门口没进去,病房里的成分太复杂,怕波及到自己,只用目光跟随着司徒璟,等着他发出“走”的指令。


    只见司徒璟一把掀开父亲的被子:“别给我装了!”


    医生、护士震惊了,拦着司徒璟,但也不敢怎么拦。


    林晓冉扑在司徒简的被褥上,“不要这样,你父亲是真的病倒了!”


    “有人跳河还要非得跑到黄河去跳的吗?跑这么远,真气出病也赶不上急救,几十岁的人少在这给我演!”


    司徒璟用力一扯,被子掉了,林晓冉扑得用力,这会惯性一倒,护士和护工仓皇扶住她,“哎呀!”


    父亲在床上虚睁了下眼睛,寻着林晓冉的身影,看看她有没有事。


    司徒璟察觉到了父亲的小动作,冷笑一声,“还不醒?”


    父亲也不装昏迷了,“哎呦哎呦”地扶着腰叫唤。


    司徒璟面无表情地拍拍手,“让律师过来拟协议,签署婚前财产协议就让你们结婚。不签再闹,就别怪我不留情面,让你这辈子见不到林晓冉这个人!”


    司徒绘冲进去抓住司徒璟的胳膊,“哥,你真的让她进门?”


    “要不然呢,你想让老头殉情而死吗?”


    “……”


    司徒璟亲自联系了律师过来,回头看着床上无病呻/吟的父亲,“不用别人,他自己都会把自己作没了。”


    在场的医生、护士、护工全都大眼瞪小眼,噤声看戏,栢玉也在门口悄悄张望。


    不管司徒璟的父亲和女友到底是不是真爱,但是这么一折腾,每个人都挺累,包括他这个边角料,也得跟着玩小助理的扮演游戏,不得不出现在这里。


    别人说的如父如子,为什么司徒璟的性格,完全和他父亲不一样呢?


    司徒璟安排完事情转身就走,父亲撑起手肘喊道:“我刚醒,你这是去哪?”


    “你三岁吗?哄睡找你的绿茶,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你这个——”司徒简的目光跟着儿子的步伐移至门口,发现了门口站着的少年,“他是谁?”


    栢玉突然被点到,恭敬地给司徒璟鞠一躬,“董事长,我是老板的生活助理。”


    司徒简摸着脑门,好像是有这回事,儿子新招了生活助理,但是他忘记这个小助理的长相了,“你怎么不穿正装?”


    栢玉低头看自己身上穿的软白卫衣,尴尬地说:“您忘了,今天周末,不用穿正装。”


    在砚庭换衣服的时候,栢玉本想穿那套浅灰套装,司徒璟说周末不必那么正式,疗养院里也没人会注意到他。


    栢玉就按照平时的打扮,穿了一件白卫衣和蓝色拼接工装裤,清爽干净。


    现在怎么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了?


    司徒绘走到门口,咬着墨镜拖低笑道:“小助理,你叫什么名字?”


    栢玉上次没有说自己叫什么,真实姓名不能暴露了,“我姓,李。”


    “李助理,你皮肤真好,是天生的吗?”司徒绘伸手就往栢玉后颈撩动。


    栢玉后退一步,“也没有多好啦……”


    司徒绘像哄骗小孩的拐子,温声细语,“让我看看,你这有个东西。”


    栢玉把手挡在脖颈上,身形向后倾,“有吗?没有啊。”


    司徒璟抓住司徒绘的手,瞪了他一眼,“很闲吗?不要什么人都伸手碰。”


    司徒绘轻佻地笑着,抽离哥哥的掌控,“也没有,只是觉得你的小助理很乖。要不送给我,你再找一个?”


    栢玉小步移向司徒璟的身后躲起来,像只绕着主人小腿蹭蹭,宣誓效忠的猫咪。


    “想得美。”司徒璟瞧着绘的豹纹外套扮相,嗅到一丝浅淡的酒味,“给我多去看看别人的演技,别整天让我给你买营销,自己又演得烂,招黑粉。”


    司徒绘指向病房里的林晓冉和父亲,“那不是有现成的奥斯卡影帝加金狮奖影后么,我来就是为了学习。”


    司徒简:“两个逆子!”


    林晓冉:“……”


    司徒璟没再理会病房里的人,对栢玉说:“走。”


    “好的,老板。”


    栢玉低头跟在司徒璟身后,走向电梯口。


    司徒绘斜靠门框,盯着司徒璟和白皙可人的小助理消失在转角,低声喃喃:“真小气,连弟弟碰一下都不行。”


    司徒绘从前天家宴开始就怀疑两人关系不一般。他了解自己的哥哥,从不会留信不过的人在身边,也不会把随便什么人带进老宅。


    周秘书是跟在璟身边最久的一任助理,最信得过的属下,璟突然换这个小助理,肯定有蹊跷,而且在那天父亲扔红酒瓶子,差点砸到小助理,璟还拉了小助理一把。


    虽说那个拽手的举动可以理解成爱惜下属,但不像是第一次做了,带着很强的占有欲。


    司徒绘很怀疑,今天正好看到小助理跟着璟来了,正想看看他的后颈有没有抑制贴,如果有,撕开他的抑制贴闻闻是谁的信息素味道,那就可以坐实了。


    璟的反应真是耐人寻味,难道这才是他带给父亲的重磅炸弹,想借这个beta来气一下父亲?


    试想司徒家继承人多年来都不曾和任何一个omega传出桃色新闻,却暗中养了一个beta情人,传出去会有多震惊。


    “有意思。”


    司徒绘戴上墨镜,转着手中的超跑钥匙环,也离开了病房。


    *


    栢玉坐到驾驶座扣上安全带,询问一旁的司徒璟:“司徒先生,现在去哪里?”


    司徒璟揉揉眉心,“去公司。”


    “周末也要加班吗?”


    “要不然呢。”


    周一开会之前,他要核对星洲等国外分公司传过来的报表数据,星洲分公司大调整之后营业额半年营业额增长了10%,勉强达到了他的要求,但还不够好。


    除此之外,下个季度各个分公司的销售计划、总部部门调整后的各大项目进度报告都要审阅,去公司处理更快捷。


    如果结束得早,还有一个宴会要去。


    相比司徒璟周末依然忙碌的行程,旁边的人什么都不做,就连床上也动得极少,吃得不好还会早早晕过去。没有能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


    开一会车,在公司办公室冲冲咖啡,又算得了什么呢。


    栢玉乖巧地搜出导航路线,发动车子,“这里距离公司有点远,你睡一会儿吧。”


    司徒璟把座椅往后微调了一下,没有立刻闭上眼休息,而是把目光投在栢玉抓着方向盘的手指上,扫过他的侧脸,默不作声地打量他。


    栢玉感觉到司徒璟无声的端详,戒备地绷紧双腿,看他一眼,“你不会又想摸我大腿吧?”


    “你倒是提醒我了。”


    “?”


    司徒璟偏着头,淡淡看着前方,薄唇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没有真的上手去摸,“只能让我摸你,懂吗?”


    “也就只有你会对一个beta有这样的心思。”


    “不一定。”


    车子驶离金台山,上了高速。


    司徒璟闭眼休息,车厢里空调温度低,栢玉找了一块薄毯给他盖上。


    第38章 人妻beta捡小猫


    过了一阵,车子突然开始剧烈颠簸起来。


    司徒璟被摇醒,睁开眼已经不知道在哪里了。


    公路边全是推土机推的土堆、石块和画着拆字的破房子,越走越荒凉,已经能够眺望到远处的稻田了。


    栢玉看到司徒璟醒来,慌乱地伸手点了点手机地图,机械女声说着“您已偏航,正在为您重新规划行程”。


    司徒璟把座椅调正,环视周围的破败环境,眉头微蹙,“你把车开到哪里了?”


    “我也不知道,我跟着导航走的,可能绕远了点。”栢玉还在往前开着,但是导航突然没信号了。


    司徒璟看了一眼导航上的地名,嘴角抽搐,“城东开发区。你开的弱智导航吗?”


    城东开发区是外城的一片拆迁开发地带,隶属澜汀公司承建的高档国际酒店和办公楼项目,距离恒宇总部所在的江岸区不能说隔的有多远,只能说方向完全相反。


    栢玉连忙说:“我在前面的十字路口掉头好了。”


    司徒璟扶额,极少有人能让他失语,“你之前干代驾没有收到投诉吗?”


    “没有。”


    “就这样都没有?”


    “我做代驾接单的地方都在主城区,夜间找代驾的客户大多是需要喝酒应酬的小中产、白领,有一点积蓄,但还不足以请司机或者助理,他们活动的范围都集中在市中心那一片,做过几次就熟悉了。再远一点的地方,我很少跑。”


    车子在十字路口转弯,往反方向行驶,栢玉抽空看了司徒璟一眼,“抱歉,我从没开过那么远的距离,有点不认识路。”


    司徒璟手肘靠着车窗,闭目缓神,“认真开车,别看我,我的命很矜贵。”


    “哦。”


    天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雨,快速打湿了路面,栢玉打开雨刮器,雨水落到车窗上被迅速刮下去。


    忽的,栢玉看到路边有一个纸箱,纸箱里冒出一颗被雨淋湿的小脑袋,于是靠边停了车。


    司徒璟不耐地看向栢玉,“怎么停了?”


    “等一下,马上。”


    栢玉拿出背包里的雨伞,急急忙忙下车。车门打开,凉风裹挟着雨一起吹进来,又嘣的一声被关上。


    司徒璟看着栢玉撑着伞,奔向流着臭水的垃圾站,走到一个纸箱面前,蹲下身把手伸进了纸箱里,里面像是装着什么动物。


    栢玉看到了一只受伤的小狸花猫,雨水淋湿了毛发,脆弱地打着颤,也不知道是谁把它放在这里。


    “是不是很疼?”


    栢玉把纸箱子抱起来,走到车旁,司徒璟摇下车窗,“抱的什么?”


    栢玉把小猫头露出来,“它受伤了。”


    司徒璟嫌弃地扫了一眼,没有任何动容,“不关你的事,把它放在这里,上车。”


    栢玉紧紧抱着箱子,伞没拿稳,飘了点雨在身上,“我想救它。”


    司徒璟的耐心用完了,声音冷冽,“你如果要抱着这只猫就别上我车。”


    “好,那我不坐你车了。”


    司徒璟闻言抬眸,栢玉已经把箱子放下,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在他的注视下把背包拿走,拔下正在充电的手机。


    “开车注意安全,希望没有耽误你加班。”


    司徒璟心里的火气一下窜了上来,“就为一只脏兮兮的小野猫,居然敢这样对我说话了。是因为最近我对你太温和,太纵容你,让你觉得可以肆意妄为?!”


    栢玉站在车门旁,吹斜的雨已经淋湿了他的衣服,“我只是觉得它很可怜。”


    司徒璟气笑了,望着车外的栢玉,“很可怜吗?这世界上可怜的动物多了去了,你真的要见一个救一个,我不拦着你。但是我的车上是绝对不能放那只小脏猫的!”


    “是啊,我答应不坐你的车了,不会把车座弄脏的。”栢玉把背包背上,关上车门。


    司徒璟换到驾驶座上,看着车外后视镜里栢玉抱着纸箱,正在低头滑动手机屏幕,摇下车窗:“城东开发区除了仅有的几个钉子户,已经没有人了。网约车也很少过来,天还下着雨,要是你愿意抱着纸箱走路回去,那就随你去吧!”


    栢玉抱着纸箱抬起头,看着司徒璟开车绝尘而去。


    打车软件上的圆圈不停转动,过了许久也没有人接单,网络信号还不稳定。


    真的就像司徒璟说的那样,没有车过来吗?


    栢玉搜了回家的路线,最近的公交地铁站走路需要一个小时。城东开发区的信号不好,地图导航时有不准,说不定到家要两三个小时,但也不是不可以走。


    反正周末没课,现在也不用去司徒璟那里了。


    小猫在纸箱里对他喵喵叫,像是饿了,栢玉哄着:“没事的,等会我就买吃的给你。”


    雨势变大了,风也大,伞被吹翻了。栢玉索性收了伞,两手抱着纸箱走。


    纸箱是装牛奶的,外面有一层塑胶,不容易浸透。如果雨下得久一点,这个箱子也不能用了。


    走了一段路,栢玉遇到两个骑着小电驴的人,看起来像情侣,两人掠过他后贴耳说了两句话,停在前方写着拆字的房檐下。


    等栢玉走过去的时候,骑车的beta男孩揭开雨衣的帽檐,打量着他。


    栢玉那张清秀白皙的脸,在雨中润泽柔和,圆圆的眼眸因雨水滑落而轻轻颤动,身上的衣服是潮牌当季的新款,与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


    “你一个人吗?”


    栢玉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向男孩点头,“对,这里好像不能打车,我的手机也没信号。”


    男孩问了下身后的beta女孩,“让他跟我们走?”


    女孩点头后,男孩对栢玉说:“这里的网络信号要等工程结束才能恢复,我们家就在这附近,要不你去我们家避一避雨,等雨停了我送你出去。”


    “谢谢你。”栢玉低头看一眼纸箱里的小猫,“主要是怕它的伤被雨淋了以后,会变严重。”


    男孩看了一下纸箱里的小猫:“伤着腿了,但是狸花猫的恢复能力挺强的,不用太担心。这小电驴只能载两个人,你把纸箱放我框子里,你跟着我们走。”


    “好。”


    栢玉把纸箱放在小电驴框子里,男孩用雨衣遮住小猫,骑车缓行在前面,栢玉在后面跟着。


    走进窄巷里的时候,栢玉听到一道刺耳的刹车声,还有金属撞击声,驻足望向道路的方向。


    司徒璟不是说这里是城东开发区,所以没有车来这里吗?


    也许还是有车进来的,只是少而已,雨天路滑很容易出车祸。


    栢玉打算暂时在前面的小情侣家避一避雨,等雨停了,不用男孩送,再试试能不能打到车,或者继续走路到最近的公交地铁站。


    *


    司徒璟开着车,外面的雨砸着车窗玻璃,声音越来越急促,栢玉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后视镜中。


    过了一会,黑色迈巴赫停到了马路边。


    司徒璟那锋利的眉眼,透着冷傲、气愤、还有一丝别样的情绪。


    就凭栢玉的头脑,靠着三格信号搜出来的导航,不知道要走到猴年马月。要是他的易感期来了,栢玉淋雨病倒了,受影响的还是他。


    司徒璟调转方向往回开,在道路两侧、小巷口寻着栢玉的身影。


    但是找不到人了。


    直到开回那个发现小脏猫的垃圾站,两人争执的起点,也没有寻到栢玉的一点踪影,打电话不在服务区。


    司徒璟把手机扔在副驾驶座,烦躁地再次调转方向,沿着那条路找人。


    雨幕下,道路变得泥泞不堪,周围破败的街道上除了一个邋遢的流浪汉都靠在屋檐下睡着,不见其他人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司徒璟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抓得越来越紧,眉头紧锁。


    忽然间,一道浅淡的白色身影,从旁边的小破巷子一晃而过。


    司徒璟正要调转方向拐进那条破巷子,车后发出紧急避让的刹车声和短促的金属撞击脆响,车子刹停还往前移了一点。


    侧后方一个冷冻车停下,满脸横肉的司机下车,用手遮住头顶的雨,看了看自己撞坏的车灯,走到停着的迈巴赫旁边敲打车窗,嘴里骂骂咧咧的。


    司徒璟摇下车窗,声音才透进来。


    “妈的,会不会开车啊?别以为你开的豪车就了不起,老子……”


    “十万。”


    胖司机愣了一下,“不是,你踏马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


    司徒璟淡漠地说:“不够吗?二十万。”


    胖司机又愣了一下,没接着骂,“你说真的?”


    司徒璟挑眉,“有收款码吗?”


    胖司机疑惑地打开二维码,这人真的会给那么多钱?


    只听“叮”的一声,胖司机看到二十万如实打到了他的账号上,泼天横财砸晕了头,什么找交警、车险都没顾得上,呆滞地看着车内锋芒冷峻的男人,“大,大哥,你需要小弟吗?”


    “不需要,现在给我滚回去,开你的车。”司徒璟立刻摇上了车窗,继续开车寻找栢玉。


    胖司机点头哈腰,回到自己的冷冻车上开车走了。开了一会车,胖司机再次打开手机,数着账户里的二十万,后悔起来。


    刚才应该录个视频放在网上或者把那个富人的车牌号记下来的。他是谁,感觉好像在新闻里见过?


    “艹,雨天在城东开发区乱窜,有钱人真是有病!”


    *


    栢玉进了小情侣住的院子,里面的人都搬走了,只剩下他们一户。


    男孩把纸箱拿出来,女孩找了一个白色小盆子小心翼翼把小猫放进去。


    栢玉说:“真是太谢谢了,你们会一直在这里住吗?”


    “我们是租客,不是房东。因为这里拆迁,房租还没到期,外面的房租都涨了,就暂时留在这里住。等到一期工程结束,推到这里再搬走。”


    “原来是这样。”栢玉打开手机,仅有三格信号,“为什么这里会没有信号?”


    男孩指着远处独留下的几栋房子,“为了让那几家钉子户搬走,这里白天都停水电断网,晚上才有信号,对外宣称的是施工原因导致的。”


    栢玉望着那些房子,不禁打了个寒颤,他摸摸双臂,这场秋雨下起来真有点寒意。


    男孩问:“你冷吗?我去找两件衣服给你换上。”


    栢玉摇头,“不用这么麻烦,雨马上就停了。”


    “没事,你和我的身形差不多。”


    “真的不用。”


    栢玉正和男孩说着话走进屋,大门外开进来一辆车身溅满泥巴的黑色迈巴赫。


    栢玉感应到仿佛有一道凶光落在自己身上,脊背倏然一紧,回头去看,司徒璟从车上下来,皮鞋踏在泥泞开裂的水泥地上,于大雨中走向自己。


    “他……怎么回来了?”


    司徒璟轻蔑地扫视栢玉身旁的一男一女,厉声问:“你跑这里来干什么?”


    栢玉抱着小猫盆子,浑身湿漉漉的,“雨下大了,我走在路上遇到这两位朋友,他们让我在这里避避雨再走。”


    男孩看着高大的alpha走到跟前,眼里满是敌意,说话也很凶,“他是?”


    “我的朋友,哎?”栢玉还没说完就被司徒璟拉走了,只能边走边向小情侣道谢,“再见……这个盆子怎么办?”


    男孩笑着说:“不用还了,两个人在一起吵架很正常,别再把他一个人扔在路上了。”


    栢玉看了一眼司徒璟,向小情侣解释:“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司徒璟捏着栢玉冰冷的手腕,把他拽到身边,“快走!”


    栢玉和司徒璟走入雨中,他突然瞥见迈巴赫的车屁股掉了一块漆,“你车怎么被撞了?”


    司徒璟黑着脸,“很奇怪是吧?我也不知道。”


    “……”


    司徒璟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发现栢玉还站在那里,火更大:“愣着干什么,还要我扶你上车?”


    栢玉低头看着小猫咪,“你说过小猫不能上车。”


    “蠢死算了。”


    “你又说这种话。”


    司徒璟按了按眉心,“小猫也上!”


    第39章 人妻beta敷手臂


    栢玉抱着小猫坐进车里,“能先送它去宠物医院吗?如果你忙的话,把我放在外面有信号的地方,我自己打车过去就行。”


    司徒璟发动车子,“你信耶稣吗?”


    栢玉:“不信,怎么了。”


    司徒璟冷笑,“真是亏了,你要是信的话,肯定能变成天使。”


    他浑身湿透,定制皮鞋上沾满了黄泥巴,车厢里满是雨和泥水的味道,车尾还被撞掉漆,再也没有比这更糟糕的时候了。


    结果那只小脏猫还是上了他的车。


    小猫打着颤,喵喵叫两声。


    “乖乖,马上就送你去医院。”


    栢玉轻轻摸小猫的头,见司徒璟一直黑着脸,对他说:“我也不是爱心泛滥,什么小动物都捡的,只是凑巧看到它了。”


    车子开上大路提了速,司徒璟的话音依然冷冷的,“是吗?”


    栢玉想起小时候的一件糗事,为了让气氛缓和下来,把这件事讲给司徒璟听:“十岁那年,我在树林里捡了一窝蛋,因为不知道是什么鸟蛋,我就带回家让家里的母鸡孵,你猜孵出来的是什么?”


    “不猜。”


    “结果是蛇!栢莉那天去捡鸡蛋被吓惨了。从此以后,我就再也不捡蛋了。”


    司徒璟眼神阴翳,叹息一声,寻着方位转向,“有时候,我真的很想打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栢玉低着头,小声嘟囔,“你不用懂,反正你只是用这副身体而已。”


    “你说什么?”司徒璟看向栢玉。


    栢玉眼神无辜地和他对视,“没有啊。”


    司徒璟用指节敲着方向盘,“我听到了。”


    栢玉沉默了,不知道司徒璟会如何反应。


    “你说得对,你留在我身边的时间或长或短,我们的关系都会有什么本质的变化,金主就是金主,笨鸟就是笨鸟。从头到尾,都是钱货两讫的交易。”


    这样说的司徒璟,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一丝松弛,甚至比之前的眼神更加阴翳。


    他自认为自己的心境和以往没什么不同,那些潜移默化的改变,亦或是妥协,只是受病情的影响。


    姜洺说过,beta不能给alpha信息素安抚,所以让栢玉做伴侣,易感期后的戒断反应会更强。他找栢玉,是物尽其用,理所应当。


    他的怒意来自于对方为了一只小脏猫,而违背金主的意愿。


    “只有你才敢这样怠慢金主,你再这样下去,以后也没有机会继续留在我身边。”司徒璟冷冷地对栢玉说了一句。


    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栢玉脸上没有一点错失良机的恐惧和愧疚感,反而如获大赦般的松快。


    栢玉谨慎小心地隐藏住自己的松快,注视着盆子里的小猫咪。


    两人穿过城东开发区,开往主城区的路上,手机恢复了信号。


    司徒璟挽起潮湿的袖子,结实的小臂上不知被什么咬了,红肿了两三块,有拇指那么大,“你看。”


    栢玉脑子嗡的一声,凑到司徒璟身旁仔细看他的小臂,“我怎么没有?肯定不是小猫身上带的,应该是在外面被什么虫子咬的,有点像小蚊子。”


    “现在说这些有意义吗?!是谁把车开到城东开发区的?你最好祈祷我不会得什么疟疾、登革热!”


    栢玉磨着牙,他再也憋不住了。


    从带着小猫上车开始,他就在试图缓解气氛,可是司徒璟一直黑着脸,说的话越来越让人气愤。


    “有那么严重吗?搞得好像从来没被蚊子咬过一样,你是只喝露水的仙子,娇气的金枝玉叶,被蚊子叮了两口就会嗝屁?!要死一起死啊!”


    司徒璟也不顾手臂上肿起来的包是什么了,轻蔑地哂笑,“你很搞笑,知道吗?你是我的谁,你凭什么和我死在一起?你连给我陪葬的资格都没有!人和人天生就不一样,我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S级alpha,你是哪来的?我的命能和你比吗?!”


    栢玉瞪着司徒璟,“我只是打个比方,你真以为我想跟你死一块啊?想多了,你活着的时候我一秒都不想多待,别说躺进坟墓里。我是投胎不如你,但我也一点不羡慕你的生活,alpha或者omega又怎样,beta最自由!!!”


    什么玩意儿?


    栢玉气鼓鼓的回到自己的位置,抱着小猫盆子看向车窗外。


    司徒璟冷哼:“那最好。”


    过了阵子,栢玉回头一瞥,司徒璟手臂上的包比之前更肿了,现在和保温杯盖子的大小差不多了,越挠越红。


    司徒璟的家里每天都有专人打扫,夏天也看不见一只蚊子,他不会真的没有被野外的蚊子咬过吧?


    也许有过,但是很少。


    万一,这真的不是蚊子咬的呢?


    无论怎么说,如果司徒璟染病,耽误他的工作就不好了。


    栢玉偷瞄着司徒璟的手臂,心里慢慢泛起不安。


    司徒璟拍了一张手臂的照片发给姜洺,打电话准备让姜洺看看是什么咬的,需不需要用药,但是姜洺一直没接。


    栢玉注视着窗外快速掠过的杂草堆,突然指向路边的一簇野草,对司徒璟说:“停车,停车!”


    “你又想捡什么?”


    “不是,是一种可以治蚊虫叮咬的草,敷了就没事的。”


    司徒璟看一眼手臂上的红肿包块,终究还是停下车,“你最好不要认错草药,毒死我。”


    “我用智能识别给你看,现在有信号了。”栢玉下车去摘了几片叶子,用手机识别植物,跑回去给司徒璟,“看,青蒿。”


    屏幕显示:青蒿有抗疟、抗内毒素、抗病毒、镇痛抗炎等多种药理作用。


    栢玉在手中揉搓青蒿,揉出青色汁液,然后托起司徒璟的手臂往红肿处涂抹。


    司徒璟注视着栢玉的动作,没有阻止。


    栢玉的湿发贴着白皙后颈,低头时睫毛落下一片阴影,低眉顺目的模样,身上的无花果香让浮躁的心绪安宁下来,指尖微冷。


    涂抹好青蒿草汁液后,栢玉咬了一下唇,抬头对司徒璟说:“对不起。”


    司徒璟的眼神游离于栢玉的唇瓣上,手指一颤,猛地把涂成绿色的手臂抽离出来,“现在知道认错了。”


    栢玉:“还痒吗?”


    司徒璟:“你可以试试。”


    栢玉侧坐着,注视司徒璟的手臂,“除了青蒿,我也想不到其他的办法帮你快速消肿,我们回市区先去医院挂急诊看看,然后再去安排小猫的事情?”


    司徒璟用一种毋庸置疑的眼神看向栢玉,“这还用问吗?别忘了,在这个车里,主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我。难道我还要先把小脏猫送去宠物医院,才能去治我的手臂吗?”


    “……”栢玉望着司徒璟冷峻的侧脸,“能告诉我撞车是怎么回事吗?”


    司徒璟轻叹了一口气,“关上车门走了。”


    车门关闭,黑色迈巴赫继续行驶在路上,雨渐渐小了。


    司徒璟的脸上没有太多外露的情绪,栢玉只能试着揣摩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你在回来找我的路上撞到其他车的吗?我当时在巷子里听到了一阵刹车声……我没想到你会回来找我,雨天路滑,太危险了,幸好只是车被撞掉漆了,你没有受伤,不然我会内疚很久的。”


    司徒璟打断栢玉,“别说了,不要让那只小脏猫跑出来,否则我会让它和这辆车都进废品站,直接碾碎。”


    栢玉低头看了眼小猫,正乖乖窝在盆子里:“它不会的。”


    进入主城区,栢玉和司徒璟去了最近的一所医院挂急诊。


    司徒璟手臂上的包已经消了一些,只有硬币大小。


    栢玉仔细看着他的手臂,手指在上面摩挲,“感觉怎么样,还痒吗?”


    “不了。”


    司徒璟不喜被小虫叮咬,医院里吵闹拥挤的环境也让他烦躁,但是莫名的,很享受栢玉担心的这副样子。


    特别是在那只啃着火腿肠的小脏猫面前,更有优越感。


    此时,司徒璟心里的气愤消解了大半。


    急诊室医生给司徒璟检查后,坐在电脑前沉吟着打字做记录。


    栢玉问:“医生,怎么样?”


    医生严肃地说:“幸好你们来得及时,不然——”


    栢玉:“不然?”


    医生:“就好了。”


    栢玉看向司徒璟,“……”


    司徒璟耸了一下肩,“没事就好。”


    医生:“普通的蚊子叮咬抹一点花露水或者用肥皂清洗就能止痒,你们俩以后不要为了丁点儿小事挂急诊。”


    “还有问题吗?没有就可以出去了,帮我关一下门。”


    从医院出来,栢玉和司徒璟带着小猫去了一家宠物医院。


    兽医检查后说,除了身上有跳蚤,左后腿有轻微骨折,没什么毛病,洗干净,打了疫苗就好了。


    等待兽医给八宝治疗的时间里,两人去星级酒店开了一间总统套房,洗澡换衣服。


    从金台山回来的时候,司徒璟今天说过要去公司加班,所以栢玉以为他洗了澡,换衣服就会去公司。


    栢玉洗了澡出来,发现司徒璟还没走,“你不是要去公司加班吗?”


    司徒璟淡淡地说:“不用去了。”


    栢玉用毛巾擦头的手停了下来,“不用了?”


    司徒璟打开烟盒子抽出一根烟含在唇间,咔嚓点燃一簇火,透过火焰的暖光看向栢玉。


    “在城西开发区耽搁的那会,损失了一笔上千万的项目合作,我准备从你身上找补回来,怎么样?”


    栢玉在脑海里重复了“上千万”这三个字,站起身,“不能补救吗?”


    司徒璟轻吐烟雾,“能补救,我还会在这里?”


    栢玉捏着毛巾,朝他走了两步,“其实你不会回去找我的,雨也没下多久,现在怎么办?”


    司徒璟看着栢玉担心的模样,火气全消了,继续逗弄他,“我说了,从你身上找补。”


    栢玉眼里涌出了水光:“……我?”


    上千万,那么多钱,要是还的话还有多久,在他身边多久?一个月八万,一年九十六万,至少要十年!


    到时候他已经三十多岁了,还能再组建家庭,过平凡的生活吗?


    司徒璟拉着栢玉搂坐到自己怀里,像醒花时剥掉花苞外壳一样剥掉他的浴袍,栢玉的身体打着颤,不停地问:“真的损失那么多钱吗?上千万?”


    “对。”男人亲吻着把栢玉抱起来,面对着落地窗。


    栢玉闭紧双眼,深吸了一口气,“那你父亲会不会问起来是怎么回事?”


    司徒璟没回答。


    “对不起,我……我以后不开你的车了,能不能告诉我具体损失了多少钱——”


    “别说话。”司徒璟捂住栢玉的嘴巴。


    栢玉的眼泪流了出来,他不明白,一个下午的时间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司徒璟为什么还有心思用在床上?


    司徒璟的表情如此轻松,电话也没有响几次,上千万的合作说丢就丢,却把责任全部压在他的身上,这次的事情能完全怪他吗?


    “呜呜……”


    两滴湿热的泪水落在了司徒璟的手心。


    司徒璟松了手,让栢玉转过来,看着他委屈落泪的样子,暂时停了下来。


    本以为逗弄一下会更配合,怎么就这么容易就哭了?


    在混乱的一天后,罕见的,司徒璟还能拿出一点耐心向栢玉解释,“骗你的,不会损失什么。”


    栢玉眼神恍惚,再问了一遍,“没有损失?”


    司徒璟搂着栢玉,擦去他眼角滚落的泪水,温声说:“别担心,就算再忙,也没有上千万的项目需要周末谈。”


    时间已经耽搁了,下午三点去公司也没太大意义,只能挪到晚上再去做那些工作。那么现在就该把晚上做的事情做完,才能放过他。


    “你为什么骗我?!”栢玉使劲推了一下司徒璟。


    司徒璟不知栢玉竟然反应这么大,人虽没被推动,却定定看着他,唇线绷直。


    栢玉也愣住了,他从来没有这么反抗过司徒璟,但是他真的很生气,试想看看如果你顶多还有半年就能刑满释放,重获自由,在这个节骨眼上因为开车开错路,给你加了十年刑期,然后又告诉你,是逗你玩的,谁不生气?!


    太恶劣了,坏人!


    栢玉握着拳头,胸口起伏,但也不知道是进是退,气鼓鼓的又有点畏惧直视着自己的高大男人。


    室内一下沉寂了,只有拖鞋摩擦地毯的细微响声,外面街道上的车辆鸣笛声。


    这沉寂没持续多久,栢玉听到男人的低沉冷笑。


    天旋地转间,栢玉被司徒璟一把放倒在床上,床垫松软弹动了两下,但栢玉还是吓得叫了一声,“啊!”


    司徒璟按住他乱动的双手,高举头顶,“你还有气了,谁叫你随便进别人的家!谁的话你都信,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好人?”


    “我连好人坏人都分不清吗?我还没有笨到那种地步!照你那么说,这世界上除了你,都不是好人,都是吃人的妖怪!”


    “如果你不跟着他们进了那条破巷子,我的车就不会撞掉漆,修理费至少要几十万,还赏给那个拉冻货的肥猪佬二十万。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开个车让我赔了一百万,还让我淋雨,被咬了那么多蚊子包,我的人生从没这么狼狈过,这都是拜你所赐,还不能讨回来一点?!”


    栢玉急促地喘着气,眼里含着泪光,“一百万?”


    “对!你满意了吗?”


    钱,司徒璟发现栢玉对钱的数字极其敏感。不论是妹妹的医疗费,高档餐厅的价目表,海洋馆一百来块的门票,捏造的千万项目损失,还是修车费。


    这让司徒璟的眼底浮现出一丝嘲讽和冷意。


    “你这是什么眼神?!”


    栢玉使劲挣脱双手,推着司徒璟,甚至抓了一下他的肩膀,“你可以走的,是你自己要回来找我!为什么你要回来?唔——”


    司徒璟堵住栢玉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狠狠撕咬,抱紧他冰凉的腰身,埋进被子里。


    被子里干燥、激烈的气息中,任由栢玉怎么踢踹,都没办法挣脱男人的束缚。


    逐渐的,低低的呜咽从不停起伏的被子大包里冒了出来。


    *


    在家休息的周秘书,正惬意地躺在沙发上和对象打视频,突然接到了老板的电话。


    周秘书和对象隔空亲了个嘴,挂断视频,坐起来清清嗓子,才敢把电话接起来,“老板?”


    对面依然是熟悉的冷峻嗓音,“身体好点了吗?”


    周秘书疑惑起来,老板怎么突然变得有人情味了,自己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好事?


    “休息两天确实好多了。”


    司徒璟:“那就好,我发了一个定位给你,你马上去把那辆迈巴赫开去4S店修理,全车清洗三遍,再用紫外线灯消毒。”


    周秘书:“???”


    司徒璟:“还有,姜洺不接我电话。告诉他,今年的年终奖别想要了,以后也不准用砚庭的高尔夫球场。”


    又是修车又是找医生,这是……


    周秘书:“老板,你出车祸了?!”


    司徒璟:“只是车撞坏了,不要告诉董事长。”


    周秘书:“好的,老板。”


    第40章 人妻beta被留下


    时间过得如此之快,转眼就晚上九点了。


    街上霓虹灯绚烂,行人三五成群走在人行道。


    司徒璟走在栢玉身侧,端详着他那张泛着薄红的脸颊,激烈的情事让少年透着些许疲乏困倦,却还要坚持去领那只小猫。


    “要是宠物医院关门,就把它留在宠物医院,让别的人领养。”


    “不行!”栢玉嗓子哑了,轻咳两声,加快步伐。


    宠物医院还没关门,甚至比白天的客人还多。


    兽医和护士们瞬间都留意到了这两位家长,因为下午两人带小猫过来的时候,给人留下的印象实在太深刻。


    两人浑身湿透,不仅身高、体型差距很大,性情也截然不同,一个面色阴沉,冷意十足,一个抱着小猫,紧张局促。


    分明哪哪都不搭调,却像有什么引力似的凑在一起,奇怪又亲昵。


    这会儿,栢玉过来,年轻的兽医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面色比下午来时红润不少,衣服也换了干的,只是绯红唇瓣添了一处新鲜的暗痂,整个人不太站得住。


    栢玉身后的男人此刻表情舒展了,正盯着栢玉,眼里带着少许柔色,一瞬的抬眸和兽医对上视线。


    兽医低头把单子递给栢玉:“八宝已经清洗过了,很乖,疫苗也打了,这是回去后给八宝治疗腿伤的药和注意事项。”


    护士登记病患信息时,两人还没有给小猫起名。栢玉看到桌上摆着一瓶八宝粥,就给它起了个“八宝”,司徒璟当时出去打电话,也没有反对。


    栢玉接过药和单子,把八宝放进猫包带走。


    司徒璟叫了周秘书过来接,两人坐上车,皆有劫后余生的感觉。


    栢玉累得不能说话,司徒璟是不想说话,两人坐得极远,靠着两旁的车窗,车里异常安静。


    周秘书转头,带动着座椅发出响声,“栢玉先生,送您回学校还是住处?”


    “回住处吧。”


    “好的。”


    栢玉补充一句,“哦,对了,我的住处换了,现在在新泽三路。”


    “新泽三路,还是在三环上?”


    “是的。”


    司徒璟转头看了栢玉一眼,他新租的房子在新泽三路,背包里那张澜汀公寓感应卡又是谁的?


    栢玉见司徒璟直直盯着自己,脸色变了,问道:“怎么了?”


    司徒璟深深吐息,短促地冷笑了一声,“没什么,走吧。”


    今天就这样吧,他已经不想再计较了。


    是猫腻会浮出水面的。


    到了新泽三路的小区门口,栢玉抱着小狸花猫,向司徒璟挥手,“谢谢司徒先生。”


    司徒璟浅淡应了声“嗯”,让周秘书开车走了。


    *


    晚上,栢玉感冒发烧了,半夜起来给自己冲了一包冲剂。


    到了天蒙蒙亮的时候,体温降下去了,但是嗓子不舒服,左边鼻子堵了,只能用一边呼吸。


    因为是周天,栢玉去小诊所拿药后,在家里躺了一天,什么都没做。


    他有点恍惚,好像每次和司徒璟在一起的时候,时间就像放慢了一样,一天过得很长,很久都过不完。但是一旦离开他,时间又变回正常的二十四小时一天,七天为一周,三十天为一月。


    下午,栢玉抱着八宝,录了一个视频发给司徒璟。


    救治八宝的钱是司徒璟出的,猫粮是他买的,所以八宝也得喊司徒璟一声主人,平时没事还是得表示一下。


    过了两分钟,司徒璟回复消息:[鼻子怎么红的?]


    栢玉:[擦鼻涕太用力了,我感冒了。]


    司徒璟:[我告诉过你,照顾好你自己的身体。]


    栢玉:[跟你在一起之后,我才这样的,以前我很少感冒。]


    司徒璟:[胆子越来越大了?]


    栢玉:[我说真的。]


    司徒璟没有再回复消息了。


    栢玉练了一下吉他,约摸两个小时后,突然来了一通闪送电话。


    他穿上薄外套下楼去拿回来,拆开看是一整箱调配好的补药,拿在手上还有余温,另外还有一大袋手擀拉面,分成了三份,里面备有豪华海鲜配料包。


    撇开坏脾气不谈,司徒璟向来很大方。


    栢玉拍了一张照片给司徒璟,配上小兔子抱心gif。


    喝完一管补药,感觉身上暖暖的,连食欲也大增,晚上煮了一袋拉面,全部嗦完了。


    *


    周一上午,学校绿荫大道上铺了一层金桂,风中夹杂着冷香,空气湿润。


    栢玉来到教室时,大部分同学已经到了。


    宋怀谦在作曲界内享有盛名,几乎没有人会缺席他的曲式分析课,还经常有其他专业的同学会来旁听,每次课堂都坐得很满。


    栢玉找了后排的空位坐下,拿出课本和笔,旁边有几个同学在嬉笑着说话,不时斜眼看他。


    栢玉拿出纸巾擦擦鼻子,喝了司徒璟送的药,感冒好多了,现在只有点鼻塞。


    同宿舍的王涛几人坐在斜前方,说古典和电子就像油和水的1号床大哥看了一眼栢玉,又转过去了。


    穆晴空、裴文亮和姚佳先后走进教室,三人背包上都挂着海洋馆售卖的玩偶钥匙扣,那是看鲸鱼馆表演获得的赠品。


    有同学问:“班长,今天教授是不是要评上周的编曲作业?”


    穆晴空回答:“是啊,老师说已经把所有人的编曲作业改完了。”


    姚佳的曲式分析成绩很差,上学期差点不及格重修,她叹了一口气:“好紧张,等会又要挨骂了。”


    裴文亮往教室后排看,一眼就望到了栢玉坐的位置,见他的左右都没人,脸上的笑更肆意了,“放心好了,再差都有别人垫底的,有人把德沃夏克的第九交响曲做成土嗨电子混音。”


    姚佳像个捧哏,接过话茬,“那还能听吗?”


    裴文亮瘪嘴:“是啊,所以别担心,有人会被骂得比你很惨。”


    穆晴空打断二人,“别这么说,大家都是同学,要尊重各自的作品创意。”


    栢玉对自己的作品也毫无把握,不知道能不能得到宋怀谦的认可,只等着上课。


    上课铃声响起,宋怀谦走进教室,脱下自己的风衣搭在桌上,脖子上的项链吊坠从衬衫领口露了出来,确实是银色十字架。


    宋怀谦打开多媒体,审视教室里的学生,“同学们,这个周末过得怎么样?”


    底下的学生纷纷说着周末的过法,有的说宅家,有的说出去游玩,谈恋爱。


    宋怀谦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双手撑着多媒体桌子,“这个周末,我的耳朵差点被摧残,幸好也有一些好的作品来洗耳朵,算是正负相抵。有的同学编曲作品,真的称得上极品。”


    栢玉眼睫颤动,周遭的同学往他身上投掷了一些幸灾乐祸、鄙夷的目光,就像无形的刺。


    宋怀谦深深看了栢玉一眼,问:“我们能把古典和电子混在一起吗?”


    “不能。”


    同一时间,很多人都回答不能,宋怀谦抽了穆晴空站起来回答。


    穆晴空说:“就像钢琴和吉他很难编出好听的曲子,它们的音色本就相差甚远,古典交响曲和电子音效也是同样的道理,要重新编排结构很难。”


    宋怀谦点头,“是的。”


    栢玉心里一惊,老师说耳朵被摧残的作品是自己的,今天真的要得全班第一个D-吗?


    宋怀谦点开电脑页面,打开硬盘文件夹,里面列有班上所有同学的编曲作业,滑动到了栢玉的那一栏,停下来。


    “先说结论。”


    栢玉紧紧盯着投影仪上放大的文件名,等待老师处刑。


    宋怀谦抬起头,面对教室里的所有学生,“这是我教学这么多年,曲式分析的作业中,给的唯一一个A+。”


    栢玉:“?”


    穆晴空突然像被封印一样定在座椅上,眼底透出不可置信、屈辱、嫉妒种种情绪,失去了往日端在面上的亲和模样。


    他的家境优渥,从六岁开始学音乐,还是一个优质omega,在大学里颇受欢迎,但是这一切都比不上宋怀谦教授的认可,偏偏这份认可居然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beta?


    宋怀谦点击播放键,英国管独奏悠扬的乐声在教室内回荡,紧接着增四度音程加快了节奏,中提琴旋律伴随人声哼唱以意想不到的方向转变。


    学生们的神色各异,但都齐齐看着宋怀谦。


    因为宋怀谦正闭眼沉浸其中,随着节奏轻轻颔首,露出一副极其享受的神情。


    所有人都极少看到宋怀谦这么欣赏一个学生的作品,甚至可以说是陶醉,到最后收尾结束,教室里鸦雀无声,宋怀谦还有些意犹未尽。


    他说的“极品”,不是坏得出奇,而是好得出奇。


    栢玉放下紧张的情绪,松了口气,背靠着座椅。


    宋怀谦漫步走到栢玉坐的位置附近,望着栢玉说:“这首作品里,你在和声编排处理上做足文章,打击配器毫不刻板,尤其是删掉前段那个三全音和几个小break的处理非常巧妙。”


    两年前,宋怀谦第一次听到栢玉的作品就被他吸引了。


    后来宋怀谦听说栢玉休学,还惋惜了一阵。


    在得知栢玉复学后,宋怀谦让白老师接收他,转到了自己带的班上,很想让他继续创作。


    可是栢玉每次上课都不敢看他,很胆怯,考核成绩也差强人意。


    宋怀谦觉得也许是自己逼得太紧了,或者栢玉回来还没有适应学校的生活,但是现在终于放心了,他带来了惊喜。


    栢玉的旋律里有一种很独特的东西,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光芒和质感,引人入胜。


    宋怀谦凝视着栢玉,眸底流露出了一丝复杂的神色,转瞬收敛起来,就像浪花将沙滩上的痕迹淹没,转身回到了讲台上。


    周围同学的目光透出不可思议,羡慕和些许震惊,宋怀谦可很少这么夸学生。


    栢玉琢磨着宋怀谦的话,忽然觉得宋怀谦有时也并不像外界传闻的那样严苛,反倒有一股暖意流入了他的心里。


    在回云京上学的两个月后,栢玉凭借自己的编曲作品得到了一些尊重。


    宋怀谦继续点开其他同学的曲子,做批评或者表扬,“这首作品中规中矩,没有出错,但也没有太大的特色,寡淡得像小学生写的日记。”


    “我怀疑你是不是用小脑做的?按照经典结构重做发给我。”


    ……


    下课后,穆晴空收拾好书包,隔空和栢玉对视一眼,转身离开教室,裴文亮和姚佳也跟着走了。


    宋怀谦叫住了栢玉,“栢玉,你过来一下。”


    栢玉心里有些紧张,但还是走到了讲台上,“教授。”


    距离近了,栢玉会发现宋怀谦的身上有一股安息香的味道,宁静温暖而饱和的香气。


    宋怀谦抬头看着栢玉,眼神从他的额头,漂亮的眉眼,滑到高挺的鼻梁,停留在绯红唇瓣上。


    男人的眼神像是在打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透着欣赏和愉悦,此刻他是极为高兴的。


    “我收到了你两个版本,前一个没有删除那个三全音,后一版删除了。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把那个三全音消除?”


    第九交响曲非常出名,百年来大部分音乐人只知道借鉴,世纪之初很少一部分人曾指出这个三全音是多余的,但是这股声音被作曲家的拥护者给压下去了。


    如今能大胆地把这个音节删掉的人,少之又少。


    栢玉不能说司徒璟的名字,只能说:“是一位年长我的朋友给我提的建议。”


    宋怀谦问:“也是学音乐的吗?”


    栢玉点头,“对,他以前学过钢琴,现在虽然没有弹了,但是乐感依然在。”


    宋怀谦听栢玉这么一说,莫名想起一位故人,但这想法也就一晃而过,栢玉绝不可能和那个人有交集的。


    “你做的很好,你的朋友提的建议也很好。”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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