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宁帝先是愣了一下。
很快反应了过来说的是秦迦南。
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
群臣亦是面面相觑。
不知杜灵韵为何把话题引到了秦迦南身上。
徐尚书垂着眼,暗自腹诽。
他就知道自己没猜错。
杜灵韵这趟是带着任务来的。
否则秦家那丫头也不会从始至终都淡定的不像话。
崔明烨眸色深沉。
难怪那丫头如此淡定。
原来是早就让镇南郡主准备了这一出。
以南诏两城买自己的命。
她可真是大手笔。
怪他。
到底是小看了那丫头。
良久之后。
景宁帝沉声打破了殿中沉默。
“秦迦南当街杀人,触犯律法,其罪当诛。朕刚宣布将其斩首,郡主就来此求情,莫不是早有计划?”
杜灵韵摇头否认。
“南诏使臣远在白石城,微臣如何未卜先知他和平南王的的谈判内容?又如何断定他能以两城为偿?微臣不过是不想让有功之人含恨而终。”
景宁帝气笑了。
“纵然你说的有理,但她不过是一个闺阁女子,这立功又是从何说起?”
“正是我那外孙女第一个发现柳心玉行为异常,也是她最先识破其细作身份,继而微臣和平南王府方能抢占先机。若无她的提醒,也许大宁西南已经再起战火,民不聊生。”
景宁帝一噎。
好半天才憋出一句。
“听说她才及笄,郡主为这么一个小丫头戴高帽,实在有些言过其实。”
其他朝臣同样也不肯相信秦迦南有此番本事。
唯有和秦迦南打过交道的徐尚书和崔明烨深以为然。
那丫头是刚及笄。
连林玉霄这个郡王都能砍了。
发现一个细作又算得了什么。
“微臣不敢戏言,陛下若是不信可亲自召我长兴侯府下人前来,亲自查证。”
纵然长兴侯府下人前来,定然也会附和杜灵韵的言辞。
意识到这,景宁帝格外憋屈。
尤其是一想到杜灵韵可能拿着南诏两城来给秦迦南救命。
就更难受了。
可是刚才他在殿上金口已开。
食言有损他皇帝威严。
思来想去。
景宁帝沉声开口。
“秦迦南虽有立功,但其当街杀人,行径恶劣。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暂且留在刑部大牢,容后再议。”
杜灵韵当即下跪行礼。
“微臣叩谢隆恩。”
徐尚书刚下朝回刑部,就被满脸焦急的徐宁天拉住。
“爹,快告诉我,怎么样了?”
徐尚书没好气。
“容我喝口茶的功夫都不给,行,告诉你,秦迦南被陛下免了死罪了。”
徐宁天一屁股瘫在了椅子上。
“还好没事,我可算是放心了。”
随后,他又问起徐尚书朝会的经过。
当听到杜灵韵拿南诏两城的功劳来换秦迦南时。
徐宁天瞪大双眼。
“这么大的功劳都能舍出来,郡主也太护短了!”
徐尚书无奈的瞥了他一眼。
“说你笨你还不爱听,你不会真以为秦迦南就是个白捡功劳的吧?”
“爹的意思是说那个南诏细作当真是秦小姐发现的?”
徐尚书笃定的回了一句。
“旁人我不敢保证,但那丫头能做出此事,我一定也不稀奇。”
从最开始杀人就已经想好了对策。
在此期间还拉了这么多人入局。
几次濒死岿然不动。
就这份本事,当真只是一个刚及笄的小姑娘?
不只是徐尚书给秦迦南极高的评价。
和世家朝臣们议事的崔明烨同样感慨不已。
“谁能想到那丫头能忍这么久,是我们看低了她。”
在场众人都没吭声。
全都是一样的想法。
许久之后才有人开口。
“就算那丫头一开始就有法子让自己脱罪,那为什么还要当咱们的棋子?”
崔明烨看着窗外阴沉的天空。
半晌回了一句。
“是啊,这也是我想不通的。”
徐宁天很快将景宁帝的决断传到了牢中。
秦迦南并不意外。
其他牢房中的世家之人脸色却是各有不同。
宋云熙兄妹喜上眉梢。
真心为秦迦南开心。
宋云秀白眼都翻到了天上。
却被白氏一顿训斥。
“都杀了郡王都能活,这丫头邪性,你千万不要在招惹她,闹大了,我可管不了你。”
宋家其他人亦是同样的想法。
眼含威胁的瞪着宋云秀。
唯恐她再给宋家找不痛快。
王家牢房。
为首的几个长辈面露了然。
王星星则兴奋的大喊,要继续给秦迦南拜师。
最愤怒的还得是何家。
他们恨极了秦迦南的无情。
就等着看笑话。
如今得知这样的结果。
恨不得将后槽牙都咬碎了。
然而不管他们如何愤怒。
都改变不了任何。
徐宁天在牢房里兴高采烈的说了一阵。
随后又问出了和世家一样的疑惑。
只不过给世家当棋子,毕竟不好听。
开口之前他本想旁敲侧击,
可抓耳挠腮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合适的说辞。
最后只能大喇喇的开口问。
“哪有你想的那么复杂,凑巧罢了。”
秦迦南嘴上否认。
心中却早有计较。
她身无长物。
不当棋子入局。
如何找到执棋的机会?
是世家拉她入局。
她才能当街杀人,安然活到现在。
也是世家抵挡在前。
长公主毙命,她才能躲过嫌疑。
除此之外。
她在这场利用之中,也也收获良多。
例如让杏子巷和李溪等无辜之人沉冤得雪。
又或者获得长公主大批财富。
当然,她还在这场利用之中,发现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既可以一报世家背叛之仇。
又能让闫金平在安昌脱颖而出。
甚至还有可能将兵部那个西夏细作挖出来。
秦迦南透过窗户看向皇城的方向。
就是不知道外祖母有没有将那份罪证,成功交到景宁帝手中。
乾元宫。
景宁帝沉眸打量着杜灵韵。
“朝会业已结束,郡主并未离宫,可还有要事禀告?”
杜灵韵将一卷泛黄、染着血色的账本呈了上去。
景宁帝翻看了几眼。
“这是何物?”
杜灵韵沉声回复。
“回陛下,这是京城杏子巷王老二铁匠坊的账本,更是陆琼华母子勾结朝臣,通敌西夏的有力罪证!”
景宁帝手中账本啪嗒就落在了地上。
他霍然抬头,直勾勾的盯着杜灵韵。
嗓音比外面落雪还凉。
“琼华怎么可能会通敌叛国?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对于景宁帝来说,陆琼华死的太快。
快到他甚至到今天都没接受她的离世。
所以才会那般威胁崔明烨和徐尚书查出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