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宁帝闻言沉着脸。
“她还真会挑时候。”
不只是他这么想。
朝臣们亦是如此。
徐尚书挑了下眉头。
他就知道镇南郡主不会坐视不理。
只不过陛下执意要那丫头死。
他倒好奇这杜灵韵能拿的出什么筹码。
世家朝臣对视一眼。
脸色格外难看。
至于崔明烨则摩挲着右手大拇指上的血玉扳指。
神色格外复杂。
自从秦迦南被困京兆府大牢之后。
杜灵韵只是上书求情一次。
之后便沉寂了下来。
能忍到现在。
极有可能是已经准备的足够充分。
假若真的让她救出那丫头。
那被动的就该是他们了。
等等。
先前他想借秦迦南将崔家之势铺往南境。
那个时候,他就听下人汇报。
那段时间南诏曾数次派使臣前往白石城。
莫非这其中有什么特殊交易?
即便景宁帝对杜灵韵的到来不悦至极。
哪怕众臣对杜灵韵猜想纷纭。
小太监都得恭恭敬敬的把人请进来。
因为杜灵韵不只是当年一力压下南诏的悍将,为大宁立下汗马功劳。
她背后的平南王府更是大宁南境稳定的压舱石。
很快杜灵韵就被领进了大殿。
行礼过后,景宁帝绷着脸的开口。
“郡主久居内宅多年,两耳不闻窗外事。今日言称有事启奏,倒是让朕好奇,何等要事,竟值得郡主如此兴师动众赶来上朝。”
这些嘲讽就差挑明了杜灵韵是为了保住秦迦南而来。
群臣看向杜灵韵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玩味。
杜灵韵神色如常。
“南诏勾结吐蕃,欲窃我大宁西南之地。平南王府已于数日之前缴获其来往书信。按图索骥,破其阴谋。”
话音未落,景宁帝瞬间变脸,倏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殿中的群臣也炸开了锅。
“什么南诏居然还有不臣之心?罪无可恕!”
“吐蕃贼心不死,居然勾连南诏,枉费陛下昔日信任!”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皆是狼子野心之徒!”
众人大骂南诏、吐蕃行不义之举。
毫无诚信可言。
安公公鞭子狠狠一抽。
响脆的鞭声让殿中逐渐安静了下来。
景宁帝已经坐回了龙椅,沉声开口。
“此等大事,关乎西南稳定,平南王府为何不早早来报?还有,平南王府为何又会那么精准截断书信?”
群臣也连连附和。
“是啊,就算要报,也不该是郡主来汇报。”
面对众人的疑惑。
杜灵韵沉声解释。
“盖因此事皆由长兴侯府所起。”
众臣不解。
“郡主此话是何意啊?”
景宁帝心头生出不好的预感。
“郡.....”
他还未来得及开口阻止。
杜灵韵已经抢先说出了原因。
“昔年陛下曾赐与我夫一南诏舞女柳心玉。经查,此人实乃南诏细作,专门为南诏探听我大宁机密。数日前,我曾将此人情况上报陛下。陛下只当此人是寻常细作,便要我自行处理。”
“细作一事可大可小,经我再行查验,方才从柳心玉处得知,南诏可能与吐蕃暗有勾结。盖因事关重大,又关乎三国之约。若无实际证据,不可昭示于人。只能遣人前往南疆,将此事告知平南王。”
“故此,平南王府方能提前识破南诏诡计,让西南数十万百姓免遭战火屠戮。”
杜灵韵不急不缓的将事情的原委如实告知。
众臣下意识的看向了高高在上的景宁帝。
平南王府执掌大宁南境数十年。
景宁帝始终不乏忌惮之心。
年仅十八岁的杜灵韵主动请缨来京为质。
景宁帝将她嫁给了长兴侯这个京城有名的大纨绔。
杜灵韵怀孕之时,长兴侯又和柳心玉搞在一起。
名义上她是侯府老夫人远房侄女。
实则是南诏进贡的舞女。
此事是长兴侯醉酒亲口承认,此女是陛下所赐。
亦有人传旨太监去教坊司找过柳心玉。
平南王府镇守南境。
最大的敌人的敌人便是南诏。
景宁帝此番行为不但给杜灵韵添堵。
更是想让柳心玉监视杜灵韵。
一旦杜灵韵或者平南王府有异动。
身为敌人的柳心玉自然不会为其隐瞒。
与此同时,她的存在对杜灵韵亦有牵制之意。
可景宁帝何尝没有失察之责。
尤其是杜灵韵捅破柳心玉细作身份。
他合该让人详细查探。
却为了自己的脸面,让杜灵韵私下解决,借以堵她的嘴。
若柳心玉只是细作,事情尚且可控。
可她牵扯进南诏和吐蕃勾结的要事中。
足见景宁帝这个陛下当得有多糊涂。
杜灵韵今日这番话,可以说让景宁帝彻底丢了遮羞布。
里外都没了面子。
面对群臣眼神中的惊讶、不认可以及暗戳戳的鄙夷。
景宁帝还在推脱责任。
“朕纵然识人不清,可你与那细作同处一府三十几年,亦有失察之责。”
偷鸡不成,险些蚀把米。
这么不要脸面的事也唯有陛下能说得出了。
群臣嗤之以鼻。
作为当事人的杜灵韵一句话就堵了景宁帝的嘴。
“臣不疑君,柳心玉是陛下的人,若非有人偶然提点,我也根本不可能察觉此人所求甚大。”
景宁帝被怼了回来。
只好尴尬的转移了话题。
“南诏反复,实乃小人之行,我大宁定不能姑息。让平南王府施压南诏,定要给其一个难忘的教训。”
“此举平南王府已然施行,南诏已经遣使求和,相关人等已抵达白石城。”
“做得好!”
景宁帝喜上眉梢。
“有你平南王府是我大宁之福!朕定要重赏!”
说到这,他看向兵部尚书。
“速速组织谈判人等,赶赴白石城。”
南诏求和,免于刀兵相见。
这对大宁来说绝对是天大的喜事。
不止景宁帝喜上眉梢。
朝臣们对杜灵韵和平南王府也是钦慕不已。
杜灵韵却依旧淡然。
“不知陛下希望南诏如何赎罪?”
景宁帝大手一挥。
“自然是按照昔年约定而来。”
群臣也连连点头。
大宁对藩属国格外宽容。
就好比上一次南诏十年叛乱。
大宁最终也只是让南诏递上降表,赔了一些金银药材等等。
杜灵韵又道:“南诏反复叛乱,若轻纵姑息,难以威慑。此番谈判平南王府提出以两城为偿,予以震慑。”
景宁帝一愣。
群臣哗然。
“两座城池?你们平南王府疯了吧。”
“是啊,这不是拿刀子割他们的肉吗?南诏就是昏了头也不可能给啊。”
这些话也是景宁帝的想法。
他笑了笑。
“郡主和平南王一心为大宁谋利,朕心甚慰,但此番要求,南诏只怕会断了求和的念想。”
言外之意,谈判就谈判,别谈崩了。
杜灵韵摇头。
“南诏摄政王已有此意,但具体细节还待朝廷派人前去商榷。”
没有哪个皇帝能拒绝开疆拓土之功。
景宁帝也不例外。
再一次惊得站起身。
只不过这次是因兴奋而惊。
“郡主,事关重大,你可莫要拿朕和诸公开玩笑。”
群臣也直勾勾的盯着杜灵韵。
唯恐自己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