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淡漠的瞥了他一眼。
“本大人手底下的杂役如何行事用得着你多嘴?去去去,什么阿猫阿狗也敢来教我做事?”
秦迦南刚要发作。
身后就传来了沈苍梧冷沉的声音。
“住口!站在你面前的是陛下御笔亲封的安西县主,也是你能羞辱的?”
那捕役不认识秦迦南。
却认识沈苍梧。
当即吓得战战兢兢的从长凳上起身。
“见过郡王,见过安西县主。”
秦迦南没想过拿身份压人。
可眼下来给秦云舟找点不痛快还是不错的。
“那我刚才说的话可还有管用?”
“县主说的哪里话,您能来指导小的行事,是小的荣幸!”
为了表忠心,捕役二话不说就给了秦云舟一鞭子。
“你特娘的磨洋工都磨到县主眼前了!真以为老子好说话!把这块给老子重新扫一遍!”
结结实实挨了一鞭子的秦云舟被身上的剧痛拉回现实。
他惨叫一声,不甘心的瞪着秦迦南。
他就不明白了。
明明是一个从边关来的野丫头。
她有什么资格做县主?
见他还愣着,捕役又是一鞭子。
“看什么看?县主也是你能看的?再敢磨洋工,我打死你!”
秦云舟哪儿还顾得上瞪秦迦南。
麻溜的去扫地了。
围观的有人认出了他。
“呦,这不是东平侯府大公子吗?我还当是假的呢,原来真在扫大街啊?”
“谁说不是呢,快,把小爷脚下扫干净点,扫不干净小爷可是要去五城兵马司举报的!”
路人们的话如一柄柄尖刀戳在秦云舟身上。
他死死攥着扫把,脸涨红的都能滴出水来。
如没秦迦南这个小贱人。
他也不会卷入怀远伯府案。
早晚他要找机会干掉这小贱人!
转眼便到了冯婉月前往水月庵的日子。
因着向南枝的怀疑。
秦时文不敢再来相送。
秦云川更是被向南枝困在临风居,不让其出来。
至于秦云舟要日日扫大街。
天不亮就走了,哪有功夫送冯婉月。
偌大的侯府大门口。
冯婉月左等右等,也就只等来了她最不想见的秦迦南。
秦迦南装作没看到她的黑脸。
“这么看来,今日能送表姐的也就只剩下我了。表姐无需客气,改日在水月庵多帮我念念经即可。”
这几日向南枝都避而不见。
冯婉月哪里知道她为何要生气。
她死死瞪着秦迦南。
“是不是你又做了什么?所以姨父姨母才不来送我!”
秦迦南摇头。
“表姐这被迫害妄想症实在是厉害的很,你觉得就凭我和他们的关系,能困得住他们的脚步?”
冯婉月似是想到什么。
忽的红了眼。
“不,我不信!他们一定是有事耽误了!”
秦迦南无所谓。
“那你就慢慢等吧。”
冯婉月在府门口等了许久。
都不见有人出来。
最终也只能红着眼认命。
秦迦南见她委屈。
“表姐,你要实在不想让我同行,不如让林家人送你?”
冯婉月抬眼就见沈云华带人气势汹汹的赶了过来。
她脸色大变。
“表妹,快走!”
秦迦南轻笑着揶揄。
“表姐急什么?确定不跟你这未来婆婆好好告个别再走?”
冯婉月憋屈至极,攥着拳头忙不迭的钻进了马车里。
这时,沈云华走了过来。
先是眼神复杂的看了她半晌,这才开口。
“秦小姐,我儿临死之前说过当年是你救了她,过往多有得罪,还望你勿要计较。”
秦迦南扬了扬眉,没想到沈云华居然会这么说。
“逝者已矣,我向来大度,没必要跟一个死人计较。”
反正她也不记得当年之事。
冯婉月说是她,那就是她。
能少一个劲敌,她何乐而不为。
沈云华没想到她会这么大度。
苍白的面上多了几分愧色。
“还有,退婚一事,我们林家也是受奸人蒙蔽,这才做下背信弃义之事。他日秦小姐若有需要林家的地方,林家可出手帮你一次,算是补偿。”
这可是意外之喜了。
秦迦南扬起笑脸。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马车里,冯婉月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
明明在这野丫头没回来之前。
她还是京城贤良在外的高门贵女。
可这才多长时间。
秦迦南不但抢了她的县主之位,她的好名声,连沈云华这老虔婆都要给她脸面。
而她却恶名缠身,还要被逼到水月庵。
都是因为这个贱人!
如果她不回来,她岂会落到这个凄惨地步?
不,必须要找机会将这贱人也留在水月庵!
否则她难泄心头之气!
冯婉月想的很美好。
下一刻就被沈云华一盆凉水泼醒。
“秦小姐,此去水月庵就你们两个姑娘家,实在让人不放心,不如我林家派人送你们一程?”
冯婉月身子一僵。
刚着急忙慌的扯开车帘想拒绝。
秦迦南就笑眯眯的答应了下来。
“好啊,那就有劳林夫人了。”
冯婉月急了。
“不需要!我们不需要人护送!”
沈云华恨毒了她。
谁知道会不会安排人在路上除掉她?
秦迦南这个蠢货不要命。
她要!
冯婉月的慌乱成功逗笑了秦迦南。
“表姐瞧你,人家林夫人一番好心,你往外推,实在是不识抬举。”
“表妹,别让他们跟着,我会死的!算我求你了!”
冯婉月嗓音染上哭腔。
无助极了。
秦迦南拍拍她的肩膀安抚。
“放心,人家林夫人知道分寸,你可别小人之心。”
沈云华也冷笑一声。
“就是,我林家是正经人家,还犯不上大庭广众之下因为杀你这种贱人,脏了手!”
然而这并没有安慰到冯婉月。
从侯府大门,一直到水月庵。
整整半个多时辰,她惨白着脸缩瑟在角落里,脑袋都不敢抬。
到了水月庵门口,她更是吓得连马车都不敢下。
“不,我不下马车!他们会杀了我的!林家不会放过我的!”
眼瞅着水月庵的师太都黑了脸。
秦迦南只好让随行的春雨将人生拉硬拽的扯了下来。
随后秦迦南提出想在庵堂逛一逛。
不想师太却二话不说就拒绝了。
秦迦南当即表示愿意为庵堂捐二百两香火钱。
虽然那师太眼里有不加掩饰的鄙夷。
可到底还是松了口。
秦迦南一阵肉疼。
二百两都看不上。
说好的出家人四大皆空呢?
许是见银子少。
师太并没派人带路。
秦迦南只好自己去找梁慧星。
可走着走着就听有人在叫她。
秦迦南抬头才发现斜对角放生池旁梁莹月正在激动的朝她招手。
梁莹月是梁慧星的亲侄女。
这可真是瞌睡了就有人来送枕头。
秦迦南快步走了过去。
梁莹月率先开口。
“秦小姐,你怎么会来庵堂?”
“送冯婉月,梁小姐应该听说了吧。”
梁莹月先是露出恍然神色。
而后又愤愤开口。
“我早就说了冯婉月不是什么好东西,看吧,原形毕露了吧。”
说到这,她狐疑的看了过来。
“平日里你母亲那么护着冯婉月,怎的今日你来了?”
秦迦南叹了口气。
“烫手的山芋没人敢接,我也只能勉为其难的接下了。”
二人正在寒暄。
冯妙仪的婢女哭着跑了过来。
“梁小姐,您快去看看吧,我家小姐又被人欺负了!”
一听这话,梁莹月什么都顾不上。
“秦小姐咱们一会聊,我先过去看看。”
她抓起那婢女就往远处跑了。
“小姐咱们去不去?”
元宝眼巴巴的看着。
就差想把看热闹三个字写脸上了。
秦迦南无奈,只能跟了上去。
等到了地方才发现。
她先前还是低估了冯婉月。
明明刚才还吓成了一滩烂泥。
在冯妙仪面前她眨眼间就变成了趾高气扬的公鸡。
“姐姐,并非我想跟你抢,可偏偏你那珠花就入了我的眼。我身无长物的入这庵堂,难免会被人看不起,我想,你一定不会坐视不理吧?”
春雨冷哼。
“小姐您何须跟她客气?莫说要她一株珠花,就是要她一条命,她都该主动赴死!要不是因为她母亲,二夫人又怎会被逼的投河而亡?害你从小就没了双亲,这都是她和冯家欠你的!”
冯妙仪红着眼,死死攥着手里的绿宝石珠花。
“妹妹,旁的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但这珠花是我表妹给我的生日礼物,我不能送给你。”
“一支珠花而已,梁莹月不是对你最大方?”
冯婉月嗤笑。
“姐姐,是不是非要我亲自到后山的莲花坞闹上一闹,你才舍得给?”
话音未落,梁莹月大步流星的冲了过去。
“冯婉月,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去打扰我姑母?我告诉你!表姐给你脸面那是她善良,舞到我头上,看你还能不能收扬!”
冯婉月深知梁莹月不似冯妙仪那么好拿捏。
沉了眸子。
“梁小姐好大的架势!你想替姐姐出头,也得看她娘做了什么?要不是她娘,我不会没了亲娘,这是冯家欠下的血债!”
梁莹月嗤笑。
“少把你们说的那么无辜,当初我姑母不过是怀疑了几句,向心柔就寻死觅活,若心里没鬼,她为何要匆忙寻死?莫不是心虚!”
冯婉月怒目而视。
“人死为大,我娘都没了,你还在这大放厥词,是不是非要我姨母亲上梁家讨个公道,你们才甘心!”
梁莹月浑然不惧。
“放马过来!我姑母为了一个不检点的贱人毁了大半辈子,不查个水落石出,我就不姓梁!”
冯妙仪不赞同的扯了扯梁莹月。
“表妹算了。”
冯婉月也不敢真的和梁莹月较真。
狠狠剜了冯妙仪一眼,这才不忿离开。
梁莹月恨铁不成钢。
“你啊你,冯婉月自己都来了水月庵,你还有什么可怕的?怎么就不能再她面前支棱起来?”
冯妙仪委屈又带着点怨恨。
“还不是我娘......”
梁莹月瞬间火大。
“你给我闭嘴!姑母不可能做那种事!我不管旁人怎么想,你这个女儿绝不能怀疑她!”
冯妙仪吧嗒吧嗒的掉眼泪。
梁莹月又心疼了,只能哄了半天。
秦迦南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心中颇为感慨。
冯妙仪身为梁慧星的女儿都不信她。
甚至还不如梁莹月这个侄女。
见过向南枝这种无情的母亲。
如今又见了怨恨母亲的女儿。
她也算是开了眼了。
秦迦南摇摇头。
转身朝着后山莲花坞走去。
半盏茶后,她终于在莲花坞的小禅房里见到了冯家大夫人梁慧星。
本该是个极其英气的女子。
可她像是被人抽走了精气神。
面容枯槁,神色麻木。
直到她自报家门。
梁慧星木然的双眼才落在她身上。
端详了许久。
才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你是小迦南?”
这般亲昵的称呼让秦迦南一愣。
莫非是旧识。
梁慧星接下来的回答解答了她心中疑问。
“我与你母亲是故交。”
秦迦南挠挠头。
她怎么不记得老娘提过这么一个人?
不过既然是认识,那接下来就好办了。
梁慧星嗓音温和了不少。
“说吧,你来找我做什么?”
秦迦南认真的看着她。
“我来是想告诉夫人,向心柔还活着。”
梁慧星拨动念珠的手猛地一顿。
诧异又惊骇的看着她。
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