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日这般行事,无非是为了以后下刀更狠。
这可不是侍郎府。
林向恒也不是林侍郎。
她没必要跟他虚以逶迤。
“元宝,你一会出去让他滚!”
“还有,收走揽月厅的尸首时让他别忘了提醒自己一句,下不为例,否则下次躺在这的就是他了!”
若没林侍郎相劝。
林向恒杀了秦迦南的心都有了。
来这道歉,也是被沈云华劝了许久。
秦迦南毫不避忌的威胁警告。
林向恒瞬间破功。
一把砸了带来的礼物。
秦时文和向南枝也成了他的发泄对象。
“这就是你们东平侯府养出来的女儿?真是好的很啊!”
“非要跟我林家作对是吧?但愿你们能承受得起后果!”
秦时文和向南枝又急又气。
“向恒,都是秦迦南那野丫头不懂事,你要计较也是跟她计较。”
“对,你伯母说得对,她离家十年,谁也没想到会养成这样的性子!”
不管是秦时文还是向南枝一直都觉得东平侯府已然败落。
侍郎府才是他们要攀的高枝。
得罪林家是万万不可的。
盛怒中的林向恒岂会听他们解释?
说话格外不客气。
“子不教父之过,身为她的父母,还不是你们没有尽到教养之责?”
院子里的秦迦南听到这句话颇有种认同感。
虽然她不在意这两口子。
可到底是他们生下她的。
生而不养,还肆意遗弃。
郑府尹的话没错。
他们就不配为人!
秦时文和向南枝两口子憋屈至极。
却也敢怒不敢言。
还好冯婉月派春雨来找林向恒。
两人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拿到一万两之后,秦迦南就给冯婉月解了毒。
纵然如此。
她身上红疹依旧没有完全消散。
几日的折磨加上昨晚的血腥一幕。
让冯婉月惊惧之下,形销骨立,竟起不来床了。
林向恒见了,心疼不已。
不顾男女大防,进了冯婉月的闺阁。
一见爱人这副模样。
林向恒对秦迦南的恨意又添了一层。
冯婉月白着脸,艰难的从床上起身。
“向恒哥哥,你来了......咳咳......”
林向恒忙将人环在怀里。
“才多久没见,你就这副模样了,怎的就不能好好珍惜自己的身子?”
冯婉月红着眼格外委屈。
“向恒哥哥,我也不想这样,可是表妹不容我,我又能怎么办?”
她痴痴的看着林向恒。
“向恒哥哥,你不会也不要我了吧?”
娇花在怀,美人垂泪。
林向恒如何不心动?
只是脑海里却回忆着林侍郎给他分析的一幕。
平心而论。
他对秦迦南那贱丫头厌恶至极。
可她那样嚣张的性格,应该永远都不会如婉月这般伏在男人怀里哭。
要做林家主母,学得撑得住扬面。
婉月的性子却很是柔弱。
此外,婉月的出身属实比秦迦南低了一头。
不不不。
他怎么能去想秦迦南那个贱丫头。
他爱的是婉月。
无关其他。
“瞧你说的什么话,天底下所有人都不要你,我也会要你!你别多想。”
冯婉月可没错过刚才林向恒复杂的神色。
明明是秦迦南杀了人。
可林家非但没有怪罪,向恒哥哥还主动登门道歉。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直觉告诉她。
林家从没想过和秦迦南退婚。
意识到这,冯婉月不甘心的攥紧了拳头。
“我当然信向恒哥哥,可只怕我等不到向恒哥哥要我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冯婉月抽噎着。
“表妹视作我如仇敌,已经不止一次说过要将我赶出去配人。”
“她敢!”
林向恒瞬间暴怒。
“她一个丫头片子有什么资格对你的婚事指手画脚?难道你姨父姨母就眼睁睁的看着她这么作贱你?”
冯婉月泪流满面。
“向恒哥哥也知道,我在府里人微言轻,如今姨父姨母又被表妹吓到了,只要表妹开口,他们怎会反对?”
林向恒也没忘记刚才在锦绣堂外秦时文两口子的眼神有多畏惧。
脸色越来越沉。
“婉月,你放心,这辈子你能嫁的只能是我!”
“可我是什么身份?现在跟向恒哥哥有婚约的是表妹。”
林向恒一顿。
陷入了沉默。
满心期望着可以得到退婚的肯定答复。
可什么都没有。
冯婉月心头泛冷的同时,又格外不甘。
泪水涟涟的自嘲。
“本以为当年救下向恒哥哥,我便有了依靠。如今看来,这偌大的天地之间,我始终是无人可依。”
“也许旁人说得对,我失父失母,就是天煞孤星,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还在迟疑的林向恒瞬间变了一副态度。
“婉月,你放心,我既说过要娶你,就绝不食言!这辈子,只有你才能做我的妻子!”
他七岁时随师父郊外打猎。
意外坠落猎人设下的陷坑。
苦熬了三天,眼见就要悄无声息的死去。
是婉月找来了人将他救起。
他欠婉月一条命。
如若不报,他不配为人。
冯婉月垂着眸子,眼底多了几分快意。
多亏了姨母。
若非秦迦南丢了,她也不可能捡这个漏。
反正那野丫头也记不起当年。
救下向恒哥哥的就只能是她。
救命之恩大于天。
就算是林侍郎更属意表妹又如何?
嫁到林家的也只能是她!
更何况,向恒哥哥爱的是她。
她才是最该嫁到林家享福的那个人!
冯婉月心中欢喜,却还是有些担心秦迦南。
“可是表妹怎么办?只要她在一日,我就永远成不了向恒哥哥的妻子。”
林向恒眼底闪过狠厉。
“那就让她永远消失!”
林向恒深知现在的冯婉月无非得到林侍郎的认同。
临走,还特意去提点了秦时文和向南枝。
必须尽快将冯婉月的县主之位落实下来。
向南枝满口答应。
却也提出让林家帮忙救秦云舟出来。
林向恒给出了准确的答复。
“十月初一之前,大公子一定能回侯府。”
隔天,秦迦南就得了向南枝的消息。
说要带她回长兴侯见外祖母。
秦迦南早就想见一下自己这位女中豪杰的外祖母。
自然应允。
一炷香后。
秦迦南和向南枝到了长兴侯。
首先见到是外祖父长兴侯。
五十岁上下的年纪,看起来精神不济的样子。
大腹便便,眼下有很重的乌青。
据孙嬷嬷介绍,他这个外祖父年轻时就是个混不吝。
纵情享乐,声色犬马。
她记得孙嬷嬷说过,外祖母之所以嫁给这个二世祖。
也是多方拉锯的结果。
外祖母下嫁之后,外祖父并不珍惜。
她怀孕期间,外祖父就和远房表妹玉姨娘有了苟且。
一提到外祖母。
孙嬷嬷就格外惋惜。
秦迦南不咸不淡的行了一礼。
可长兴侯却在看见她时,猛地顿住。
还是他身边的玉姨娘提醒了他。
“侯爷,你发什么愣啊?迦南小姐在给你行礼呢。”
回神后的长兴侯讪笑。
“哎呀,刚才走神了,迦南,你丢了十年,可算是回来了,不枉你祖父和你外祖母找了你这么多年。”
在她丢了的这些年里。
除了祖父祖母,早就常伴青灯的外祖母也没停下找她。
“赶紧去凝晖堂吧,你外祖母见了你,定会心生欢喜。”
玉姨娘笑着附和。
“是啊,夫人见了,只怕也得恍惚一阵,误以为南小姐这个外孙女才是自己的亲女儿。”
向南枝不悦。
“姨娘我可是你养大的,你怎么还帮着别人?”
“哎呀呀,侯爷您快看呢,咱们南枝醋了呢。”
玉姨娘靠在长兴侯胳膊上,捂嘴娇笑。
明明已经是五十岁的年纪。
可娇嗔动作做出来一点也违和。
长兴侯极为受用。
故意板着脸看着向南枝。
“都多大了,怎么还跟自己的女儿争风吃醋?”
向南枝不好意思了。
没好气的瞪了秦迦南一眼。
“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行礼叫人?”
秦迦南掀起眼皮。
“给谁行礼?叫谁?”
“当然是玉姨娘!她是你的长辈,你见了她难道不该行礼?”
秦迦南似笑非笑的看着长兴侯。
“正经孙小姐要给一个姨娘行礼,外祖父,您府里有这样的规矩?”
长兴侯笑容僵在了脸上。
玉姨娘赶忙劝说。
“不打紧的,我原本就不是南小姐的外祖母。她一个主子,怎么能跟我一个下人行礼呢?”
“姨娘!在府里谁敢说你是下人?”
向南枝转头怒斥秦迦南。
“不懂规矩的孽障!姨娘是没生我,却对我有十年养育之恩。你是我生的,你的礼她受得起!”
秦迦南冷声质问。
“玉姨娘是养你十年,那你可曾养过我一天?”
向南枝倏地顿住。
秦迦南笑了。
“既然不曾养过,她一个下人有什么资格受我的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