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声,引得宋氏白了他一眼。
“小四儿,你可够偏心的,你阿娘这儿有,你兄长那儿也有,独独我这个阿爷没有?”崔温语调埋怨。
“若是晓得阿爷在府里,小四儿怎会不让人给阿爷送去?”
“你这话,倒成我的不是了。”
崔温不客气,拿起碗,盛了好几勺,崔云姝带来的那些水果,也没躲过他的嚯嚯,大半都进了他的碗。
“这么些人看着呢,没个正经模样。”宋氏打掉崔温还要盛水果的手,“今儿怎么回来这么早?”
“圣人想要元珏做太子伴读。”
“……女儿要,儿子也要——”宋氏话才出口,张嬷嬷带着阿桃离开,门窗也关的严严实实的。
“六娘慎言。”
崔温无奈,“我还没答应呢。”
“妥妥的强盗。”没了外人,宋氏更是不顾忌,“殿下不愧是圣人心尖尖,这么早就为殿下铺路。”
“爱子之心……”
“呸。”宋氏白眼,“他爱子旁人就不爱子?”
爱子?
崔云姝在旁听着,微微蹙眉。
她这会儿悔了,前些年太过逍遥,以致于她对朝中事了解甚少。
但若真如阿爷和阿娘所言。
短短三年时间,太子为何谋反?
“六娘,圣人也只是提了一嘴,你若不愿我想法子拒了便是。”
“说的轻巧。”宋氏恨恨瞪了崔温一眼,“你怕是已经和元珏商量好了,元珏的性子,怎会做有害家族的事儿,难道我这一双儿女都要困于东宫?早知今时今日,我当年便择其他人做夫婿了。”
“熙姐儿不是我肚子里掉下来的,可她也唤了我十来年阿娘。”
“太子妃、太子伴读,听着风光,倘若有朝一日圣人厌倦了殿下呢?你想过你这一双儿女的处境吗?”
崔云姝不得不感慨一声。
她阿娘真是清醒。
有些人只看到了眼前的风光,却嗅不到风光背后的危险。
进了东宫便是与太子绑在一块儿。
“圣人春秋不过四十有三。”
“六娘,圣人怎会厌倦殿下,若真的厌倦,又为何再三为殿下求娶崔氏女?圣人不过是在为殿下铺路,毕竟德皇后去的早,圣人为殿下选伴读,明显是为殿下培养自己的势力,王家势力庞大,圣人是殿下压不住二皇子。”
“不会厌倦?你这般肯定?”
宋氏冷嘲,“当年德皇后去世,你等也言圣人必会清算……今时今日,陛下与贵妃琴瑟谐和。”
“六娘!”
崔温放下碗。
“这世道不是声大便有理。”宋氏怼,“姝姐儿,提着食罍,咱们去别处吃,不在这儿碍你阿爷的眼。”
阿娘威武。
崔云姝心中默默。
乖乖提起食罍,跟在宋氏身后,她看出了,她相信她阿娘也看出了,自家阿爷就是动了把二哥哥送去太子身边的念头,不然不会一回府便去二哥哥院子。
阿娘了解阿爷。
阿爷也了解阿娘,彼此晓得对方是怎样的人。
阿爷清楚阿娘不会同意,也不想触阿娘霉头,便想要二哥哥劝说阿娘。
“六娘你这是作何。”
崔温声音放软,“是哥哥错了,哥哥向六娘赔罪。”
他弯腰冲宋氏作揖,“元珏有大才,到殿下身边利于他将来仕途。”
“云姝。”
宋氏推开崔温,带着崔云姝离开斐阁。
“阿娘不气。”走远了,崔云姝才出声劝慰,“阿爷也是为了二哥哥,只是阿爷想当然认为圣人会一直待殿下好。”
“连你都晓得的道理,偏他盲信。”
二人没让下人跟,走到花园母女二人停下,“以你二哥哥的才能,便是科举也能成为巩固之臣,何必冒险?不过是你阿爷想要他走捷径,等到殿下登基还能轻松落个从龙之功,却从未想过这世上哪里有捷径?”
“阿娘……为何觉圣人会对殿下不利?”
宋氏沉默,“小四儿,今天娘再给你讲个道理,未尘埃落定前,这世上没有确定的事儿。”
“圣人如今待殿下好,不见得将来待殿下好,圣人如今不愿二皇子登基,不见得将来仍不愿。”她继续道:“这也是阿娘为何从小就拘着你们与宗室子弟交好的原因,帝王喜怒无常。”
“熙姐姐的婚事……”
“这不是你阿娘,也不是你阿爷能决定的。”宋氏轻叹,“这些腌臜事儿,闹得樱桃冰粉都没了滋味,你既好奇,阿娘便与你讲一讲。”
“五年前,圣人便有意在崔氏女中选取太子妃,你阿爷不肯,耐不过圣人一次次提议,拒一次可以,两次可以,可三次……置皇室颜面于何地?这桩婚事,只有圣人能取消。”
“阿娘,圣人嘱意的太子妃人选最初可是我?”
宋氏没有再瞒着崔云姝,“你熙姐姐算是替你去做的太子妃。”
“云姝,你需记住你熙姐姐这份恩情,她本可以不站出来。”
崔云熙是崔温第一任妻子之女。
他与宋氏是二婚。
“阿娘,女儿记得了。”
“阿娘清楚你最是聪慧,只是素来不爱掺和这等俗事,今儿阿娘不知你受何刺激,但阿娘向你保证,只要你不想,便是你阿爷也不能强迫你,若是崔家想要卖女求荣,阿娘便带你离开崔家,这点儿本事,为娘还是有的。”
宋氏揉了揉崔云姝软发,“吃完冰粉,你便回院歇着罢,阿娘还要去你二哥哥那里看一看。”
回去的路上,崔云姝沉默。
她没有想到崔云熙日后落得的那等结局,还与她有关。
若不是崔云熙。
被吊在城楼曝晒、被飞禽啄身的便是她。
春日的暖阳和煦,崔云姝却感到刺骨的冷自下蔓延全身。
更为自己想要抛弃崔云熙的想法感到懊恼,但凡太子谋反,崔家或有一线生机,崔云熙……
这桩婚事不能成!
“姐儿怎么在这儿站着?”阿桃跑来,“傻啦?”她手在崔云姝眼前晃了又晃。
崔云姝满脑门子官司被她一扰,倒是舒了口气。
“这么盼着你家姐儿傻?”
“姐儿又冤枉人,阿桃是关心姐儿。”
“我瞧着你不是关心我,是急着回去吃樱桃冰粉。”
阿桃坚持,“我是担心姐儿。”
“既然如此,你可愿意把你的那份给我?”
“担心是点心,冰粉是冰粉,姐儿莫要混为一谈。”
崔云姝曲指落在阿桃额头。
总归还有三年时间,最坏的结局她已然知晓,又何须畏惧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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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
“阿桃,谢谢你。”
“姐儿谢人的方式倒是别具一格。”
阿桃揉着额头。
“回去端些冰粉,给熙姐姐送去。”
“姐儿!咱们就那些冰粉,姐儿不是要谢谢我吗?”
阿桃是知晓还有多少冰粉的。
“晚上,你家姐儿给你做红烧肉吃。”
阿桃迷茫,“什么是红烧肉?”
到了院里,崔云姝装上一盆冰粉,又分出些小料,余下的她让几人分了吃,阿桃因着要和她一起去送,只尝了一口,闹得一路上怨气冲天,哀怨的盯着崔云姝,嘴巴里还唱着——
“小白菜呀,地里黄呀,数十载呀,主子家呀……一盆冰粉,春来又思,到头来是,到头来是——空欢喜呀。”
“好姐姐。”唱的崔云姝连连求饶。
崔云熙为人喜静,院子又紧临竹林,故而院名谧竹轩。
“熙姐姐。”进了院,崔云姝便唤,她与崔云熙算不上熟稔,却也不陌生,毕竟是姊妹俩,只是因差了几岁,不常在一块儿玩。
“四妹妹来我这儿是有何事?”
“我做了些冰粉,送来给姐姐尝尝。”
崔云姝让阿桃放下食罍。
“熙姐姐这是看的什么书?”崔云姝走到崔云熙身旁坐下,对方在她坐下那刹,微微移了些身子,想来不喜和外人离得这般近,察觉到,崔云姝稍稍向后靠了靠,离崔云熙远了些。
“杂书罢了,劳四妹妹挂念。”
崔云熙不动声色收起手中书。
“姐姐客气了。”崔云姝把冰粉从食罍中端出,还有一份份小料,“姐姐喜欢吃什么,便加什么。”
“谢谢四妹妹。”
“你我姐妹,何须这般客气。”
在崔云熙这儿赖了一个时辰,崔云姝才离开。
她一走,崔云熙主仆均松了口气。
“姐儿,四姐儿今儿怎么想起来咱们这儿了?”
阿竹道:“四姐儿最是懒散,勿要说没事儿,便是有事儿,也分个轻重缓急,不是顶顶重要的,她哪里会特意跑一趟?”
“住嘴。”
崔云熙抿唇,淡淡瞥了眼阿竹,“四妹妹也是你议论的?”
“孩子心性罢了,想起我这个姐姐,给我送些吃食。”她让阿竹把桌子收拾干净。
不止阿竹,阿桃也在问。
“姐儿今儿怎么想起来看熙姐儿了。”她又道:“姐儿莫不是想从熙姐儿下手?我的好姐儿,您怎么好生生盯上这门亲事了。”
“想什么呢,走了,回去给你做红烧肉。”
红烧肉没能做成,崔云姝刚回到院中便看到她阿爷,以及站在不远处盯着桌上那盆冰粉的厨娘几人。
“阿爷,你怎连他们的吃食都抢。”崔云姝无奈,“您今儿下午也吃不少了,这才几月份的天,少加些冰!”眼见对方又要挖一大勺冰沙,崔云姝上前夺走碗。
“小四儿……这么些下人看着呢,你让阿爷威严置于何地?”
“您还有威严吗?”
崔云姝嫌弃,抢下人的伙食,亏得她阿爷做的出来,转身她安抚厨娘几人,让阿桃带着她们去府外买些吃食。
“阿爷来我这儿是为何事。”
崔温也不遮掩,“小四儿,劝劝你阿娘。”
“不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