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罗今晚没来，它的“姑姑”倒是忙得很。
陈媛的微信从傍晚开始就没消停过，手机振个不停，提示音叮咚作响，全是庄歆发过来的消息。
这几日哈罗的“罪状”可谓是罄竹难书，对面的人对着手机屏幕，又是打字又是发语音，将这些糗事全都吐露了个干净。
而陈媛的捧哏能力也是一流，不是回复「真的假的，他居然这样！？」，就是「哈哈哈哈然后呢然后呢？」，憋着笑回复了一连串的表情包。
陈媛翘起腿，优哉游哉地靠在沙发上，旁边还伴坐着一只试图用屁|股对着她，假装自己不存在的黄白色比格犬。
她翻着手机，点开庄歆发来的视频主页，选了热度最高的一条，随后将屏幕转向当事人。
“跑到阳台和乌龟抢水喝是吧？可以啊陈少，没看出来你还有这爱好。”
陈峙控制着四肢后退一步，用正面对着她，随即露出犬牙，凶狠地呲了呲牙。
“不服气？庄歆可向我交代了，你有次还故意把她拖鞋藏进快递箱。”陈媛戳了戳它的脑门，“人前装高冷，变狗后就暴露本性，真是难得。”
哈罗再次发出威胁的低咽，随即张开大嘴作势欲咬，好在对面眼疾手快，及时将手撤了回去。
“嗷呜！”它呲牙列嘴地甩头，愤愤地在原地转了一圈又一圈，尾巴不耐烦地拍打地面，满身都写着不服。
陈媛笑得直拍大腿，“别急啊陈少，我这就发到‘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让大家都来欣赏一下你的英姿。”
她掏出手机，屏幕里的哈罗非但没怂，反而冲她“wer！”了好几声，不停用爪子扒拉沙发，试图把她赶下去。
“哦，不怕家里人是吧？”陈媛眯起眼，换了个聊天框，“那我现在就给庄歆发消息，就说‘其实哈罗它…’”
话还没说完，陈峙瞬间僵住，刚刚的嚣张气焰被尽数浇灭。
只见那高昂的狗头耷拉下来，被大耳朵掩盖，它极轻的“呜”一声后，趴回原地不说话了。
陈媛满意地揉了揉它的头，“这就对了，早这么懂事多好。”
她喜滋滋地躺回去继续刷着手机，末了还不忘给庄歆新发的朋友圈点了个赞。
庄歆看着新增的那条评论，哭笑不得。
「别说，哈罗还真随了主人，和陈峙长得好像啊！」
照片里，黄白色的小恶魔正坐在一滩棉絮边，低头露出部分眼白，怯怯地看着镜头。往右划，又见着这小天使叼着小羊玩具，笑着向这里奔来。
她刚想回复，这条评论就显示已删除。
这啥意思啊。
庄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没等她开始问，上方有消息“嗡”一声蹿了进来。
「宝宝老师，您上次和我们合作的效果很好哦，您看是否有兴趣开直播呢？」
·
最后一行代码被敲下，陈峙抬头动了动酸痛的脖颈，才注意到腕表盘上的数字已经变到“19:37”。
预想中的眩晕感并没有袭来。
几分钟过去，他的身体依然安稳地保持人类的躯壳，并存着份近乎陌生的松弛感。
陈峙诧异地抬起手，入眼的依旧是那修长的指节，而非毛茸茸的狗爪。
这还是半个月来的头一回。
一股难以言喻的轻松涌上心头，陈峙叹了口气，慢慢滑落在转椅中。
落地窗外的城市灯光映在眼底，消解了所有的疲惫与不堪。
转椅晃动了一会，又很快停了下来。
坐在上面的人拿着手机，指尖在键盘上敲击几下，很快编辑好一条信息。
他刚按下发送键，手机就同步振了一下。
陈峙：「今天哈罗不过去。」
庄歆：「听媛媛姐说你是搞编程的，可不可以麻烦你来帮忙看一下我的电脑呀？可怜./」
半小时后，陈峙准时叩响了庄歆家的门。
“吱呀”一声，门被缓缓打开，他抬起头，刚想说些什么，张开的唇却停在此刻。
彼时的庄歆身着浅蓝色长款连衣裙，领口是市面上常见的娃娃领，周围别着一圈蕾丝，正中间还有一枚小巧的蝴蝶结。
她刚刚试过妆发，粉扑子般的脸蛋上正挂着淡妆，平日随意挽起的卷发也披散下来，显然被精心打理过，更显精致可人。
庄歆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微低下头，侧身让开一条道，“不好意思这么晚还要麻烦你，先进来吧…”
陈峙回了神，沉声应着：“没事，我先看看。”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书房，明明是第一次踏入这个区域，陈峙却没几步就找准了位置。
他不就来了一次吗，怎么记性这么好？
庄歆觉得奇怪，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吭声，描述了问题后默默地退到他身后，看对方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操作。
陈峙的动作很快，不到三分钟就解决了问题。
他点了点鼠标，将直播页面展开，随之起身为庄歆让出位置，“调好了，你试试。”
庄歆的脸出现在屏幕中，身旁的陈峙也不意外地被照了进去。
底下的弹幕一条条滚动，提示着他们直播已经开始。
「恭喜歆歆开播，终于等到啦！」
「比格受害者联盟前来打卡」
「今天哈罗会出镜吗？」
「主播好漂亮！蹲衣服链接还有口红色号」
「ohmy，刚刚一闪而过的小哥有蛮帅」
「我也看到了，真的好帅！」
「旁边的是主播男朋友吗，1111求介绍」
带着特效的弹幕让人眼花缭乱，庄歆来不及一条条仔细阅读，只确认到问题已经被解决。
“太棒了，谢谢你！”她兴奋道，“多亏有你帮忙，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搞了。”
陈峙对上她亮晶晶的眼，心跳漏了一拍，很快他就别过头去，轻声说了句不客气。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他指了指门口，抬脚欲走。
“好的好的，我这暂时走不开，就不送你啦。”
“小事。”
陈峙大手一挥，转身离去。
还没等他走到自家门口，被掩上的邻居家的门再一次被拉开。
庄歆小心翼翼地探出个脑袋，“虽然真的很不好意思，不过我可以再拜托你一件事吗？”
弹幕的风向已经完全改变，直播间的人数也在不断地增加。
「帅哥在平台有账号吗？」
「叫什么名字，我去搜」
「主播怎么吃这么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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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能多带小哥哥一起入镜啊」
「三分钟得不到助播信息我将引爆直播间」
「不是做萌宠科普类吗」
「怎么带对象出镜」
「这么快就准备开情侣账号？」
「取关了」
密密麻麻的信息飘在两人面前，更衬得两人的表情五颜六色。
庄歆并未有意把陈峙拉入伙，只是她刚坐下来开播不到一分钟，观众们便强烈要求露了几秒脸的帅哥出镜。
而现在，她也在努力解释着。
“抱歉各位，我不是在给别的账号引流，旁边的人是我的邻居，也是哈罗的主人。”
“他不是我对象，我没有男朋友。”
最新一条弹幕狠狠刺入陈峙的眼，坐在一旁的他紧着眉开了口，“我没有账号，也不来这里分流，别乱猜了，影响她做直播。她做宠物科普还有选品都要花时间，不是来被传这些的。”
屏幕上的滚动停了几瞬，随即新一波弹幕席卷而来。
「居然是护妻剧本！！」
「这不比短剧好看，好的我追了」
「什么时候快进到讲价那一段？」
「又哪来的合约情侣」
「短视频演不够来直播演是吧」
「主播养的那条比格今天出镜吗」
「她开这个直播是为了卖货吧，能不能把直播间留给需要的人啊」
直播间的观众自觉分成了两派，对“情侣账号”和“直播卖货”的问题吵得喋喋不休。
眼见事态无法控制，庄歆赶忙拿起手边的饼干，对着镜头展示着。
“这是哈罗最近的新零食，也是我上上条烘焙视频的成品，没有多余的原材料，狗狗和人都可以吃，今天来到我波波间的家长们肯定也是冲着这个来的，咱们就先把别的问题放放，多多关注下这里，喜欢的宝宝可以点点一号小黄车…”
庄歆有条不紊、口齿伶俐地介绍着直播的产品。
原先“合约情侣”“全是剧本”的字眼也渐渐被“猫能吃吗”“五个月的小狗能喂吗”“能不能直接卖成品”所淹没。
“这饼干的味道不好吧？怎么没看给你自己的狗吃。”
她轻声念出这条弹幕，正欲开口解释，就听旁边的人抢了先。
“哈罗不喜欢吃菌菇，喂不进去。”
陈峙语气冷淡，表情也是。
他伸手从桌子上拿起一块剩下的饼干，在众多网友的注视下，面不改色地将它送入口中，随即半仰头，快速囫囵吞了下去。
末了，还补充一句：“这饼干我吃了，味道不差。”
弹幕瞬间转为另一种风向。
「哇，帅哥冷脸好萌」
「闺蜜这是你最爱看的护妻@***」
「本云南人要为菌菇正名，它可鲜了！！」
「不会是没煮熟狗吃中毒了吧」
「提问提问：助播你爱吃吗」
「哪种菌菇是你TOP1？」
庄歆和陈峙的注意力都落在了最后两条上，前者微转过头，将手卷成一个话筒，递到后者嘴边。
“采访一下‘助播’，你最喜欢哪种菌子呢？鸡枞菌，牛肝菌还是见手青？”
“…都不喜欢。”陈峙哑声，选择实话实说，“饼干是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