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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第 21 章

作者:启飞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萧云湛穿件玄色常服,日头晒着,衣上暗纹才泛出点淡光,不眯眼细瞅几乎瞧不见。


    他先扫了眼桌案上的茶盏,见茶水还冒着细白热气,眉头才松了松,抬手冲裴知微摆了摆,示意她不必起身。


    “刚从御花园过来,听说太后召你许久,想着你头回进这宫闱,怕拘束得慌,就绕过来瞧瞧。”


    裴知微指尖还沾着茶盏的温气,顺着话头道:“劳殿下挂心了,太后娘娘性子温和,不过问了些冯朝案的细节,还赏了我这支镯子。”


    说着就从锦包里摸出翡翠镯。


    “还得多谢殿下先前在太后跟前提过我的勘验本事,不然我哪敢在娘娘面前妄言。”


    她语气里满是真心感激,只当萧云湛的提及是对“同道者”的认可,压根没往旁的地方琢磨。


    萧云湛听了这话,耳尖竟悄悄漫开层浅红,他忙错开眼望向殿外,连声音都放得轻软了些。


    “太后在后宫待久了,少见外头的新鲜事。


    本王先前请安时,偶尔说起查案的细节,提过你从地毯上找鞋印、辨伪鞋印的细致。


    不过是说些琐事解闷,算不得特意夸赞。”


    这话半真半假。


    那日在凤仪宫请安,太后问起冯朝案,他分明没少讲裴知微如何看出破绽、如何揪着线索细究。


    只是这些话这会儿不知怎的,偏生说不出口,只能借“解闷”的由头轻轻揭过去。


    裴知微没细琢磨,只笑着点头。


    “不管怎样,都得谢过殿下。若不是娘娘肯听这些话,我也不敢说那些僭越的话。”


    两人正说着,殿外忽然传来李戎的声音。


    他躬身进来时,脸色比往常沉凝不少,凑到萧云湛耳边低低说了几句。


    萧云湛原本还带着点浅笑意的脸,瞬间就沉了,眉峰也拧成了疙瘩。


    “出什么事了?”裴知微见他神色不对,忙问道。


    “罗升死了。”萧云湛的声音裹着层冷意。


    “说是他跟着漕船回江南,夜里在船上喝了酒,失足掉江里了。”


    裴知微心头一紧:“他常年在船上讨生活,怎么会失足?”


    “漕运司的人说,他上船前跟船工喝了两坛,到了船上又喝多了,脚下没稳住。”


    萧云湛指节轻轻转着扳指,唇边勾出抹冷笑,“呵,这说辞,还真是连装样子都懒得装了。”


    裴知微正想再问,殿外的内侍却来通报,说请各位眷臣去赴宴。


    “先去宴席吧,这事回头再细论。”


    萧云湛起身,两人并肩出了西偏殿。


    沿途遇上几个宫女太监,都忙着躬身行礼,眼神里虽带着点好奇,却没一个敢多停脚,匆匆就过去了。


    今日天好,宴席设在御花园的彩棚下,按老规矩分了男女两席。


    男席在左,女眷的席位在右,中间隔了片开得正旺的秋菊,黄的白的堆在那儿,瞧着热闹。


    帝后的主位设在棚首,身后立着持扇的宫女和捧茶的内侍,既有着皇家宴席的规整庄重,风里又飘着清香,倒添了几分暖意。


    裴知微刚踏入女席,燕惊鸿便伸手将她拉到自己身旁坐下。


    燕惊鸿轻轻捏了捏她的指尖,压低声音问:“太后可有为难你?去了这么久,我心里总不踏实。”


    “母亲放心,娘娘非但没说什么,还赏了我这个。”裴知微说着,将翡翠镯子递到母亲面前。


    一旁的礼部侍郎夫人凑近端详,笑道:“这翠色通透,像是太后平日戴的那只。裴娘子得这份赏,可是难得的恩宠。”


    话音未落,皇帝已举杯示意宴席开始。


    内侍清亮的唱喏声响起,宫女们捧着描金食盒鱼贯而入。刚摆上桌的菜肴蒸腾着热气,油香与酱香在席间弥漫开来。


    裴知微才尝了一口蟹粉豆腐,就见男席上一人起身。


    那人一身回纥金纹长袍,金线在衣料上盘出细密的云纹,走动间流光隐现,有如金云翻涌。


    腰间那条腰带更是夺目,密密实实嵌满了五彩宝石,每颗都有指节大小,此人正是随使团入京的回纥贵族,阿古拉。


    他起身时肩背挺得笔直,动作沉缓如山岳推移,目光徐徐扫过满殿宾客,最终稳稳落向御座上的帝后。


    开口时声如铜钟,震得宴席末座也能听的字字清晰:


    “启禀大梁陛下,外臣有一事,想请陛下明示。”


    皇帝将手中的玉酒盏轻轻搁在案上,唇边仍凝着宴席上未散的浅笑,“使者但说无妨。”


    阿古拉向前迈了半步,声调陡然扬起:


    “陛下可还记得,数月前我回纥商队在江南遭劫之事?当时江南官府上报说,已经抓着山贼了,这案子算结了。”


    皇帝手指在案上轻轻敲了两下,想了想。


    “朕倒真有印象。江南按察使奏报说凶徒已经伏法,朕还特意让户部补了商队的损失。”


    阿古拉躬身行了一礼,再直起身时,手里不知何时多了卷叠得整齐的文书。


    他把文书高举过顶,说话的调子比刚才紧了些,只是旁人不细听听不出来。


    “可外臣近日得了份密报,上面说,那些所谓的山贼,其实是官府抓来顶罪的流民!


    真正的凶手,到现在还逍遥法外!”


    席上一下子静了,连秋风卷着菊|花瓣的簌簌声,都听得真真切切。


    皇帝脸上的笑慢慢收了,语气里也带了点疑影儿:“这顶罪的说法,是从哪儿来的?”


    “陛下明鉴!”阿古拉眼睛里急得发亮,声调陡然高了些,


    “密报里写得明明白白,那些流民压根没去过商队遇害的地方!


    地方官为了快点结案,竟这么敷衍了事!


    大梁要是真心待我回纥,怎么会做这种欺瞒的事?这不止是轻慢回纥,更是轻慢两国的邦交啊!”


    这话一出口,席上的气氛顿时像冻住了。


    男席上的大臣们都低着头,谁也不敢先开口。


    这事儿沾着邦交,说错半个字都可能惹祸。


    回纥和大梁向来有茶马互市、丝绸贸易的情分,要是因为这案子闹僵了,不光边贸要受影响,说不定还会闹出邦交风波。


    皇帝接过内侍转来的密报,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眉头越皱越紧,原本温和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阿古拉使者,”皇帝的声音听着平稳,却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大梁和回纥交好这么多年,绝没有轻慢的意思。


    要是江南的官员果真如此懈怠,朕必定严惩不贷,还回纥一个公道。”


    说罢,他转头看向男席左侧:“裴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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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凛立刻起身,躬身行了个礼:“臣在!”


    “朕命你明天就去江南,把回纥商队遇害的案子彻查清楚!”


    皇帝的目光扫过群臣,最后落回裴凛身上。


    “朕赐你五品以下官员先斩后奏的之权。这案子不管牵扯到谁,你都得一查到底,给朕、也给回纥一个交代!”


    裴凛把脊背挺得笔直,脸上一点多余的神色也没有,只透着股凛然劲儿。


    “臣领旨!必定查清此案,绝不姑息!”


    阿古拉见皇帝态度坚决,还下了明旨,脸色缓和了些,又躬身行了一礼,


    “外臣谢过陛下!静候裴大人的佳音。”说罢才退回自己的席位。


    宴席的气氛虽说慢慢松了些,却再也回不到先前的热闹。


    官员们大多脸色凝重,女眷们也只敢低声说话,话题总绕不开刚才那回纥商队案。


    裴知微望着父亲领旨时挺拔的身影,心跟着一揪一揪地紧。


    江南这案子沾着邦交,父亲肩上的担子定然不轻。


    散席时,有个穿青袍的内侍轻手轻脚走到裴凛身边,凑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裴凛听完,转头对妻女道:“你们先回府。”随即跟着内侍走了。


    ***


    御书房里,书架上堆着一摞摞泛黄的卷宗,有的纸边都卷了角。


    皇帝坐在案后,叫内侍取了册卷宗,递到裴凛跟前:“你先看看这个。”


    裴凛展开卷宗,一行行往下看,眉头越拧越紧。


    卷宗上记着江南漕运近三年的损耗。


    寻常年景顶多两成,去年竟飙到了三成,今年上半年更超过了三成。


    他忍不住抬头道。“陛下,这损耗太不正常了。寻常的水浸虫蛀,绝到不了这个数,这里头一定有猫腻。”


    皇帝点了点头,语气沉得发闷。


    “朕早就觉得不对劲,就是没抓着实证。这次回纥商队遇害的地方,正好在江南漕运的津要上。


    明面上,你查商队的案子,暗地里,得把漕运损耗的事儿也查个水落石出。”


    萧云湛往前一步,躬身道:“陛下,江南漕运的关系盘根错节,牵扯的人太多。


    臣请旨跟裴大人一同去江南,也好有个照应。万一遇上难办的事,多个人也多份底气。”


    皇帝手指在案上顿了顿,沉吟片刻,点头应了。


    “也好。你心思细,跟去能搭把手。有你这位亲王坐镇,那些人也不敢随便动心思。


    但切记要沉住气,拿到实据再动手,别打草惊蛇。”


    裴凛刚要躬身领旨,外头忽然有个内侍捧着卷宗进来:“陛下,江南漕运司的急报!”


    皇帝展开急报扫了一眼,刚松开的眉头又拧成了疙瘩。


    上个月从润州发船的漕船,到现在还没到京城。


    他把急报递给裴凛,裴凛接的时候指尖顿了一下,脸色比刚才更凝重了。


    萧云湛也看向皇帝,眼里的忧色藏都藏不住。


    静了片刻,皇帝沉声道:“明天你们就动身。那艘失踪的漕船,也一并查清楚。”


    他盯着两人,语气变得郑重,“你们去江南,不管查到什么,先顾着自己的安危,别逞能硬闯。”


    裴凛躬身领了旨,和萧云湛并肩退出了御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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