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予望不时低头看手表，他选好的蛋糕店离韵高有点远，需要店主打车送过来。
又一辆车经过旧校门，韩予望看清车牌号，把预订的蛋糕拎进来。
“我们得抓紧时间，解忧跟我说今天她爸妈要来接她。”何落道。
韩予望拿着蛋糕不好跑，便快步回教室。
刚到楼梯口，远远地，他看到解忧正低头看手机。
韩予望故意将蛋糕放到背后，轻手轻脚地走到她身后。
“生日快乐！”少年故意凑到她耳边扬声道。
少女被吓得一抖，带着愠怒的神情转过头，正要骂人，却在看清作恶的人时陡然笑出来。
“当当～”何落从韩予望身后走出来。
解忧笑意更深，何落不久前才背上书包，还郑重其事地跟她道别，原来都是演的，就是为了现在给她庆祝生日。
韩予望拿出身后小巧精致的蛋糕给寿星看：“给你的蛋糕，我们一起买的。”
“谢谢，”解忧转头看一眼教室，“我们坐下来吃。”
三个人走进教室，分着碟子和塑料叉，边吃边聊。
“对了，这个是送你的礼物。”韩予望面上云淡风轻地递给解忧一个包装得很漂亮的小盒子。
“Thankyou.”解忧将它妥帖地放进书包里，打算回家再拆。
正好吃完蛋糕，她抬头看到教室墙上的闹钟，急道：“我得走了，我爸妈还在等我，谢谢小蛋糕哦，拜拜！”
韩予望和何落一起跟她挥手。
“谢谢你告诉我解忧的生日。”韩予望收拾桌面时对何落道。
“嗐，小事儿，解忧她自己都能忘记今天生日，”何落爽朗笑道，“我也要回家了，下周见。”
“下周见。”
周末班级的垃圾篓已经被值日生清空，韩予望提着空掉的蛋糕盒，步行去扔垃圾。
他路过湖边的黄风铃木，行走时避开一地的落花。
心里那点紧张又开始冒头，不知道，解忧会不会喜欢他送的东西。
这是他承诺过要送她的。
*
解忧小跑出校门，钻进爸妈的车。
“等了很久吧，我应该早点出来的，今天笔记太多了。”她拿纸擦了擦头上的薄汗，圆着自己的谎。
从小时候起，她一年都会过两次生日，父母每一次都记得，解忧心里冒出小小的愧疚。
谁让她不擅长撒谎，只好说抄笔记。
“这有什么，我们吃饭去。”解衡发动车子。
一坐到车上，解忧就迫不及待地拿出韩予望送的礼物。
她尽量不破坏包装纸，看到里面有一包花种和微量元素肥。
“年年，手上拿的是什么？”张照云看向后视镜。
“何落送我的礼物。”解忧嘴上糊弄。
她打开微信：[这是什么花的种子？]
两分钟后，韩予望回复：[角堇。]
解忧一愣，原来他还记得。
那天在病房外，她说出过世的亲人没能送她角堇，韩予望至亲离世，反来安慰她。
这份遗憾，如今被他填补了。
中二病：[花色是我喜欢的树莓红，来日它开花的时候，也让我看看吧。]
妖魔鬼怪：[好，我会拍给你看的。]
原来他喜欢树莓红。
解忧把礼物放回书包，想了想，问道：[你知道了我的生日，我也要知道你的。]
中二病：[奇妙的胜负欲。]
[1.15，已经过了。]
解忧将这个日子记下才回道：[但是我会记得。]
以后韩予望的生日，她同样不会缺席。
*
回到家，解忧将种子放进温水中泡了七八个小时，在花种晾干后，又将它们均匀地撒进花盆，给种子表面盖上一层薄薄的营养土。
她拿着喷壶，让土壤保持湿润，好让花种发芽。
“买了花种啊？”张照云恰好过来阳台，偏头看见她的动作。
“嗯，种的角堇。”
“你外婆啊，最喜欢角堇了。”张照云看了那花盆一会儿，忽地开口，“她走了以后，我都不敢养这种花。这么多年了，也该走出来了。”
困在过去的不只是张照云，解忧刻意避开容易睹物思人的花草，还是在今天失败了。
她看着还没发芽的种子，想象着日后长出来的树莓红色的花瓣。
某人送礼物专戳人心窝子，是个攻心的坏人。
偏偏解忧还由衷地感谢他。
*
又是一个周五，解忧被老师叫去教师办公楼交资料，现在正是最后一节自由活动课，校园里来来往往的学生很多。
“你看那个女的，抬起手都能看到对面篮球场了哈哈哈。”
“飞机场是这样的，不过屁股还有点看头。”
“......”
几道污言秽语传入解忧耳中，她循着声源抬头一看，走廊对面聚集了一帮男学生，正趴在栏杆上高声笑闹。
韵城中学是个两极分化的学校，既有像韩予望这样数一数二的好学生，也有眼前这种家里有矿不学无术的陪读玩家。
她加快脚步，想赶紧走过拐角，远离这些二流子。
“诶黄绍宗，你看这个，不是太平公主了吧，带不带劲儿。”一个男的拍拍另一个，眼神示意走过来的女生。
“哇这前凸后翘的，我喜欢这种。”
“喜欢有什么用，上|她啊！”
“A上去A上去！”
解忧一心想着赶紧走掉，没心思管这帮人在起哄什么。
“喂，同学。”
倏地，解忧跟前横着一只手，拦住她的去路。
少女硬生生停下脚步，如果她再往前走，那只刻意放低的手就要碰到她胸口了。
手的主人戴着闪瞎眼睛的耳钉，顶着一头乱翘的黄毛，挡在她面前，一步步靠近，逼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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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退。
“我刚刚看你觉得挺喜欢的，要不要做我女朋友。”黄毛口吐狂言。
“我不早恋。”解忧被困在这群人中间，随便找了个理由拒绝。
别说这种黄毛，就是韩予望问她，她都要考虑一下。
他到底哪来的自信。
“你听到了吗，她说‘不早恋’诶，好纯。”
“那我可以只亲嘴不早恋吗美女同学？”
“对啊，谁说不谈恋爱就不能亲嘴上|床。”
周围的起哄一声高过一声，解忧往四周一看，已经有不少路过的学生驻足，往这边探头探脑。
她又急又气，只好对那黄毛骂道：“你有病啊？路上随便逮人问当不当你女朋友，给我走开！”
“让我走开也行啊，你答应做我女朋友，以后随叫随到我就让你过去，”解忧的骂声对黄毛来说不痛不痒，还是那副流氓的样子，“怎么样，考虑好没有，小爷我有钱得很，包你一个不是问题。”
解忧正不知所措，不远处突然响起一句怒骂。
“你们在干嘛呢，欺负女同学很光荣吗？”
八九个男的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高个子女生叉着腰扬声道：“你就是黄绍宗啊，级长等一下就来，没记错的话，上次你已经被通报批评加记大过了吧，还不赶紧滚等着被训？”
“艹你谁啊，想吃拳头是吗？”黄绍宗被说得怒目圆睁，气势汹汹地越过解忧，没想到真的看见了高二级长正走过来，还跟他对视上了。
“我草真的来了，”如同老鼠看到猫，这些混子跑得飞快，嘴里还不忘对何落骂道：“以后别让我看见你！”
“这些人没对你怎么样吧？”何落端详了一下解忧。
“没有。”解忧后怕地挽着何落的手臂，“就是那个黄绍宗一直逼我做他女朋友。”
“这帮人欺软怕硬不是一天两天了，还好我刚才看到级长过来，不然指不定要被他们纠缠到什么时候。”
“你能陪我去送资料吗？”解忧将资料抱在怀里，暂时不敢一个人走了。
“当然，我们走。”何落搭着她的肩膀，陪她走过那段路。
*
上晚自习的时候，解忧整整一节课都怏怏不乐。
韩予望问她发生了什么，她也不说。
“她怎么了？”韩予望只好课间去找何落。
“一说到这个我就来气，”何落翻了两个白眼，“黄绍宗你知道吧，高二闻名的混子，今天解忧去办公室被那帮人堵住了，不答应做他女朋友就不放人，当面开黄腔，难怪她不想跟你说。”
“诶诶，你干嘛去？”何落叫住韩予望。
“揍他啊。”韩予望顺理成章道。
何落忙道：“学校最近抓得可严了，你现在揍人，到时挨个处分，解忧心里肯定过意不去。”
闻言，韩予望果然停下了脚步。
“如果再发生这样的事，记得告诉我。”他只好道，“这么忍着不是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