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们，今天要换座位了，提前给大家说一声，班长，晚修课间的时候换座位，动作快点，不要影响别的班级上课啊。”魏进话音刚落，下课铃正好打响。
解忧合上教材，心中的隐忧又升起来。
他们班的座位表是老师提前排好的，除了小组顺序轮换以外，同桌也经常会变动，前几次她比较幸运，没有被调走，不知这次如何。
晚修第一节下课前，班长在一体机上放出座位表。
解忧心凉了半截，怪不得她下午右眼皮一直跳，原来在这等着她。
9班总人数是单数，韩予望正好被分到一人座，没有同桌。
尽管她只和韩予望隔了一组，转头就能看到对方，但跟做同桌相比，到底是不一样的。
少女把桌面容易倾倒的东西先收进抽屉里，挪着桌椅，心里不情不愿地离开原本的座位。
从座位表被放出来开始，韩予望就感受到解忧明显的低气压，在下一节晚修开始前，他拉住她的衣袖：“以后有不懂的还来问我。”
解忧应了声“好”，便蔫蔫地在新位置坐下，继续上晚修。
她心里不痛快，写题的效率便特别低下，解忧看着还没做完的作业，心中叹气，今晚只好把练习册带回寝室补作业了。
另一边，韩予望早早做完了作业，准备刷的卷子却迟迟没有动笔，他的眼神不时扫过解忧那一块区域，偶尔看到她周围的人都弓腰驼背，只有她挺直了身板，神情很严肃，便反思起浪费时间的自己，也直起身来认真学一会儿。
解忧有时会借着侧身翻书包的动作，貌似不经意地看过来，他就赶紧低下头，故作正经。
再过一会儿，韩予望又见她趴在桌上，这时她旁边的人倒是把脑袋立起来了，只剩她恹恹地趴桌，于是他也觉出些困倦，懒懒散散地转着笔，放空一下。
一晚上过去，韩予望只刷完了一套卷子，远不如他往日的水准。
怎么回事？他心里纳闷，难道是见解忧不开心，才总是关注她吗？
宿舍熄灯前正是用手机的好时候，不用为了防范宿管费尽心思地藏着掖着。
洗漱过后，韩予望坐在床上，被子枕头堆在一起，遮掩着手机，他开机直奔“有福同享有难解散”四人微信群，手速飞快地打字。
韩予望：[哥们，快给我支个招。]
简熠秒回：[何事启奏。]
韩予望：[突然失去同桌，怎么换回来？班主任安排的那种。]
陈栋：[哦吼，不会是上次你陪跑那个小美女吧，你俩同一个班，不当同桌又不是见不着了，兄弟，你不对劲啊！]
韩予望承认：[我还真有点不对劲，见鬼了。]
只有简熠在认真作答：[话说回来，如果是班主任调走的，你还想跟人家做同桌总得有个理由吧，比如，有没有什么只有她在才能搞定的事情？]
好点子，韩予望想到什么，顺手关机，没搭理八卦追问的陈栋。
*
“诶，听说了吗，这回月考年级第一居然换人了。”
“谁啊？竟然不是韩予望拿第一，难道是哪匹黑马闯出来了？”
月考成绩排名出炉的时候，班上议论纷纷。
高二级文科班的万年老二居然超过韩予望拿了第一，要知道，平时的考试韩予望都能和第二第三名拉开十几分的差距，这场考试实在有些不寻常。
“予望，你的成绩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最近被什么人或者什么事情影响了？”魏进双手环胸，耐心地询问跟前的少年。
月考后，她特地把韩予望叫到办公室来了解情况。
这学生其他科目发挥正常，唯独英语失分严重，甚至掉到9班中下游的水平。
韩予望蹙着眉：“魏老师，这段时间我的英语成绩一直不稳定，我自己也很苦恼。”
“我记得你以前也不这样啊，”魏进推推眼镜，“最近发生了什么？你可以告诉老师。”
“我想，”韩予望斟酌着措辞，尽量显得不那么刻意，“可能因为学习环境变化了，以前的同桌英语特别好，她坐在我旁边，给我讲题，梳理知识点，也让我特别有提分的冲劲儿。”
魏进回想了一下：“你以前的同桌是......解忧?”
少年点头。
“那这样，也快到换座位的时间了，我把她调回来，你跟人家多学学，知道吧。”魏进从抽屉里取出拟好的座位表，将解忧的位置改了改。
韩予望走出办公室时，脸上才浮现出笑意。
老师对尖子生的成绩还是很看重的，换座位的事直接找魏进说，她不一定会答应。
至于那些风言风语，什么天之骄子跌落神坛，他只觉得不痛不痒。
换座位那天，魏进果然把解忧调回他身边。
“开心吗？又可以跟我做同桌了。”韩予望邀功似的替她挪桌椅。
或许是魏进大发慈悲，解忧这么想着。
直到上英语课那天，她才发现端倪。
“你怎么不做笔记？”解忧狐疑地低声提醒她同桌。
韩予望不在意地道：“我都会啊。”
都会？那怎么会错这么多。
解忧瞥到他错了一半的完形填空，还有前两题都能错的阅读理解，怎么看都不像发挥失常。
她本来就奇怪，韩予望怎么考都不至于只有95，原来是他自己故意的！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肯定是为了跟她坐到一起。
解忧回想起换座位时韩予望得意洋洋的笑容，回过味来，乍然怒从心头起。
接下来的两天，无论韩予望对她说什么，她都反应淡淡。
解忧不是能拍桌子跟人吵架的类型，但不代表她会永远对人热情积极。
一个纸团砸在桌边。
解忧停笔，面无表情地打开。
“为什么不理我？”
问句旁还画了一只折起耳朵的小狗，看起来可怜巴巴。
她提笔写道：“我还要问你，英语是不是故意考差的，所以魏老师才同意换座位。”
韩予望看到这句反问，偷觑了一眼解忧气鼓鼓的神情。
“哎你管这么多干嘛，这是我的事啊，反正跟你没关系。”
解忧撇撇嘴，不知怎么跟这人沟通。
她喜欢的，是他对自己的那份严格负责，是无论大考小考都认真对待的端正。
她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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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自己的缘故，让韩予望改变这些美好的品格。
不过他的事，她的确干涉不了，韩予望说得不错。
少女没再回复韩予望的小纸条。
*
周末，解忧正好和闺蜜聊起这件事。
苏桐惊叹：[哇，以前一直觉得你为了追韩予望付出了很多，现在看来他有被你打动欸。]
解忧：[但他也太幼稚了吧，怎么可以这么儿戏。]
苏桐当然看得出她生气的点：[喜欢一个人确实会希望他更好，但是年年你想啊，他不这么做，你们老师会答应他换座位嘛？]
解忧冷静一想，好像是这个道理。
苏桐：[总之我感觉，你们之间还挺暧昧的。]
[就是那种，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类型。]
苏桐恋爱经验还蛮丰富的，听她这样说，解忧也在犹豫，既然韩予望把她当成很好的朋友，或许，她不应该再别扭下去了。
*
韵城每年春夏交替的时候，室外的风总是很大，吹到人身上，只觉得阴冷。
“当蜘蛛网无情地查封了我的炉台
当灰烬的余烟叹息着贫困的悲哀
我依然固执地铺平失望的灰烬
用美丽的雪花写下:相信未来
......”
9班全体同学在体艺楼门口排练诗朗诵，解忧拿着稿子，一直用手拨弄刘海。
这里正对着风口，她讨厌这阵风，吹乱她打理过的刘海。
在她正烦躁的时候，倏地有人站在她面前，解忧抬头一看，问那人：“你站这干嘛。”
“挡风啊。”韩予望理所当然地道。
他的冲锋衣被风带起一角，同样是被风吹得发丝凌乱，反倒给他增添了几分随性的气质，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在一阵诵读声中，瘦高的少年低声对她道：“别气我了，明天中午放学先别走，等我一下。”
解忧问他有什么事情，他也不说，故意给她卖关子。
“我已经不气了。”解忧看着他的脸说。
“啊，你不气了？”韩予望十分欠揍地用失望的口吻道：“看来你明天不用等我了，放学就回家去吧，同桌。”
解忧白他一眼。
新的一天，新的摩擦。
“好了，我开玩笑的，”韩予望又哄道，“总之，明天先等我十分钟。”
*
周六最后一节课上完后，解忧接到张照云发来的信息：“年年，放学没有，生日快乐啊，今天我们一家人去餐厅吃饭，给你过生日。”
对哦，解忧才想起来，今天是她生日。
“妈妈，等我一下，我收拾好东西了，马上出来。”
她打完这句话，突然记起来今天好像还有什么事情要做。
——韩予望让她等他来着。
解忧又将输入框里的句子删删改改：“妈妈，等我十分钟，我笔记还没抄完。”
信息发送后，少女背上书包站在教室门边等待。
此时，教室外只有零星几个学生经过。
解忧不时瞄一眼楼梯口，韩予望说过的话，她都记得，那他对她说的，他会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