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翼感觉自己在门口等了一个世纪,他现在并不是一个小朋友,而是一个佝偻的老人,正苦苦等待着年轻人回来看他。
想哭也哭不出来了,哭累了之后,他甚至睡着了一段时间。
其实没睡多久,可能连十分钟都不到,但池翼就是觉得自己睡了很久。
他估计自己身上真的长蘑菇了。
“怎么又蹲在这儿?”池穆走进门,非常无奈地弯下腰,将池翼抱起来,挂在身上。
他换了鞋,抱着人走进客厅。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池翼特别不高兴地说。
池穆把他放到沙发上,放下手里装着东西的袋子,回答道:“那边离我们家比较远。”
“好吧。”池翼耷拉着脑袋,说。
池穆摸了摸他的头,收拾了一下桌面上的碗,拿到厨房去洗。
池翼立刻跳下沙发,跟了过去。
虽然洗碗的过程中他们都没说话,但只要能见到人,池翼就会感到安心。
看着池穆洗完碗,又看着池穆去给他冲药。
池翼拿到杯子的时候,看了眼池穆的眼神。
就发现对方没在看他,似是在发呆,但镜片反光,遮住了大半的神韵,令人无法看清。
“哥哥,我喝完了。”池翼把杯子递回给池穆。
“嗯。”池穆应了声,接过杯子,给他冲下一包药。
池翼一直看着他的哥哥。
他从小就生活在一个需要察言观色的环境里,顺着别人的心意来做事,能少吃点苦头。
因而他便很明显地能感觉到,哥哥心情不太好。
池翼绞尽脑汁地想该怎么哄一哄哥哥。
最后也只能想到一个最庸俗的办法。
等所有药都喝完,池翼立刻叫住了要去收拾衣物帮他洗澡的池穆:“哥哥。”
“嗯?”池穆正要转身,闻言便停了下来。
“你可以蹲下来吗?”池翼指了指地板。
“怎么了吗?”池穆问是这么问着,却同时蹲了下来。
池翼就上前一步,张开双手搂住了池穆的脖子。
也许是池穆刚从外面回来,他的皮肤是温热的,而池翼的手臂很凉。
触在颊边的唇瓣,同样也很凉。
池穆猛地怔愣一瞬,接着立刻回抱住了池翼。
“我喜欢哥哥。”池翼在他肩颈处小声说。
“我知道了。”池穆轻声回答。
今天晚上没有人做噩梦。
一觉睡到大天亮,池翼依旧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不想起床。
天已经很亮,窗帘只开了一小条缝,都能看出今天的太阳会有多热烈。
结果到中午,却是下起了暴雨,天气的变化速度简直比翻书都快。
池穆在阳台收衣服,收被子,池翼就在客厅一边看喜羊羊,一边吃之前没吃完的零食。
池穆收完衣服走进门,池翼正好在跟着电视唱:“喜羊羊,美羊羊,懒羊羊……”
池穆不自觉地笑了笑。
这个周末过后,池穆将会很忙。
他得先去那个划到他名下的公司,想办法让员工熟悉新的上级,把公司管理好。
可能还会有人因此跳槽或辞职,他还得做好招新的准备。
同时,他还要抽出时间去考电脑室,考驾照。
还有一系列学业问题……
因为这众多的事情,他肯定不会有多少时间待在家里,怕池翼自己待着联系不上他,他就买了台手机,用自己的电话办了张副卡给池翼,教池翼一些手机的基本用法。
池翼就当着池穆的面给后者发了条语言,得到了摸摸头一个。
这个周末一过,时间就像是突然按了加速键。
池翼每天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等,发的最多的语音就是问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他给池穆的备注只有简单的一个“哥”字,是池穆帮他设置的。
池穆中午会带饭回来,偶尔是点外卖,晚上会在十点之前回到家。
池翼从没在池穆的脸上看见过疲惫的神色。
他连上五天学都会觉得累,池穆却似乎忙得很愉快。
池翼觉得他哥哥大概真是男仙变的。
事实上,池穆还真的不觉得有多累。
他其实最害怕让自己闲下来,总会让他有一种虚度光阴的感觉。
而且忙完一天后,他晚上也可以睡得很早,作息慢慢就规律了回来。
终于又到了一个周末。
池翼早上七点就被池穆喊起床吃早餐。
池翼迷迷糊糊地刷完牙,坐到餐桌前。
“……”
他看了眼碗里的白粥,又转头看了眼身旁的池穆。
“我讨厌你!”池翼非常生气地小声说了句,不甘心地拿起勺子勺粥喝。
“最近都没买菜,家里也没别的东西可以煮了。”池穆无奈地摸了摸他的头。
“那今天出去买。”池翼说。
“好。”池穆应下了。
又是开着小电瓶出门,池翼坐在后头,贴着池穆的背,闭上眼睛。
“如果我在车上睡着了会怎么样啊?”他闭着眼问。
“会掉下车。”池穆说。
“可是我现在好困,有没有能让我不掉下去的办法?”池翼迷迷糊糊地说。
“有啊。”池穆笑了笑。
“什么办法?”池翼用额头在池穆的背上用力蹭了一下,因为他的头发被风刮到皮肤上,有些痒痒。
“把你绑在车上,就不会掉下去了。”池穆一本正经道。
“不行!”池翼立刻拒绝,说,“那还不如掉下去呢。”
池穆就笑:“我也不可能绑你啊,不然别人以为我是人贩子呢。”
“人贩子哪里会这么光明正大地绑着小朋友出来买菜?”
“说得也是。”
“我知道得可多了!”池翼突然就不困了,非常骄傲地说,“我还知道他们会把人装进大货车里运走。”
“嗯,”池穆降了些车速,方便听清他说话,“他们带走了多少人?”
“只有我一个人。”池翼说完,猛然意识到什么,抿了抿唇。
池穆很轻地皱了一下眉。
“你不要说出去,他们要是知道我和别人说了,会来找我的。”池翼有点不安地说。
“放心,我不会乱说的。”池穆答应他。
这句话被风吹到空气中,散开了。
沉默良久,池穆突然问:“你之前和我说的阿姨,她不是人贩子吧?”
“她不是。”池翼摇了摇头。
“那是谁?”池穆打算刨根问底了。
“是爸爸和妈妈。”池翼抱紧了池穆。
“爸爸和妈妈?”池穆诧异,“什么意思?”
“就是,他们让我叫他们爸爸妈妈,但他们不是我真正的爸爸妈妈,我真正的爸爸妈妈不要我了,把我丢在路边自己回家了,我就被人贩子抓走了。”池翼说得很详细。
“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跑出来的吗?”池穆的眉心一直拧着,但语气温柔极了。
“……”
“池翼?”
“我不记得了。”
“……”
今早的风明明很热,却莫名让人感到骨寒。
“但我记得阿姨死了。”池翼又补了一句,身体很明显地在发抖。
池穆知道这情况不适合继续问下去了,他便在路边停下车,抱着池翼好言好语地安抚了好一会儿。
等确认池翼并无大碍,只是有点应激之后,他才重新骑车上路。
因为今早的问话,原本要独自一人去学车的池穆不放心让池翼自己待在家,于是就带着后者一起去了驾校。
池翼又戴上了鸭舌帽,牵着池穆的手从小汽车里跳出来。
“好热。”池翼看见一旁的便利店,暗示了一番。
池穆假装听不懂:“嗯。”
“好渴。”池翼再次暗示。
“回车上给你拿水?”池穆逗他。
“……我想吃冰淇淋!”池翼生气地说。
池穆笑了起来,牵着他往便利店走:“好。”
池穆在训练场学车的时候,池翼就坐在树荫里的椅子上,吃冰淇淋。
有位叔叔站在他旁边,一直看着正在缓慢行驶的那辆车。
池翼也在看那辆车,因为哥哥坐在里面。
吃完冰淇淋,池翼就去找垃圾桶扔垃圾。
扔完之后,他一边哼着喜洋洋一边回到原本的位置。
学完车出来之后仍是下午,池穆便先带着池翼去了一趟派出所。
池翼的身份证已经好了,池穆领完他的身份证,就回了家。
这些天池翼几乎都是自己一个人待着的,好不容易等到池穆有空,就一直黏着他。
“哥哥教我写字。”
“好。”
“哥哥教我画画。”
“我也不会。”
“……”
“……我学。”
“我喜欢哥哥!”
“我知道。”
“……”
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池穆一直被池翼缠着,但他并不觉得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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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反,他挺喜欢这样的缠。
这间房子已经冷清了许久,多一份热闹,也未尝不可。
星期日也是一样的,从驾校回来,再被池翼黏着一天一夜。
无论池翼让他做什么,他好像都找不到能拒绝的理由。
池翼让他教得最多的就是怎么玩手机。
毕竟小孩子嘛,对这种新奇的东西有好奇心是很正……常……
“……你昨晚几点睡的?”池穆看着池翼眼下特别明显的乌黑,没好气地问。
池翼揉了揉眼睛,又打了个呵欠,不太明白他为什么一大早动那么大火气,只是回答:“十二点。”
池穆:“……”
“十、二、点?”池穆淡然一笑,抬手在池翼额头上毫不收力地弹了一下,淡声说,“从今天开始,你晚睡和午睡都不能拿手机。”
池翼立刻捂住额头,委屈地问:“为什么?”
“再问我就把你丢出去,”池穆用筷子在他的碗上点了点,说,“吃粉。”
“可是我想玩。”池翼不高兴了。
池穆没说话,只是目光淡淡地垂眸看着他。
池翼本身就没有的几块硬骨头,此时更是全软了。
要是他有小狗耳朵的话,这会儿应该耷拉下来了。
“你又要去公司了。”池翼一边拿起小筷子,一边难过地说。
“忙完这段时间就好了,我中午会回来午休的。”池穆有些心软。
“这段时间还有多久?”池翼夹起一口粉,这次没有滑下去。
池穆没有作答。
他不说话,池翼也就不继续问了。
但吃了几口粉之后,他却突然一声不吭地掉起了眼泪。
池穆抽了张纸,替他抹走泪水,无奈地叹了口气,问:“为什么哭?”
池翼放下筷子,接过纸巾,自己擦泪。
缓了会儿后,池翼才说:“我不想自己在家。”
池穆碰了碰他的脸,问:“所以?”
“所以……”池翼抓住他放在自己脸上的手,看着他,问,“你可以带我一起去吗?”
池穆用大拇指轻轻蹭过他的眼角,笑了一下,说:“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不能乱跑,去哪里都要带着手机。”
池翼点了点头,愣了一会儿,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问:“真的吗?”
池穆笑着“嗯”了声。
“我喜欢哥哥!”
“嗯,吃快点,八点要到岗了。”池穆揉了揉池翼的发顶。
池翼立刻重新拿起筷子,和这碗粉决斗。
但没吃几口,他就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扭头看向他哥哥,质问道:“那你上周为什么不带我去?”
池穆:“……”说来话长。
“我上周也是第一次去那家公司,刚过去就带一个小孩,这不太好,而且我还不熟悉那边的环境,万一你走丢了,我不好找。”池穆除去了一堆人际关系的复杂原因,长话短说地解释道。
“好吧。”池翼虽然不太懂,但哥哥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于是就点了点头。
这是他早餐吃得最快的一次,他不敢耽搁,怕哥哥迟到了会被扣工资。
不过池翼没想到,公司离家那么近,前后不到十分钟的路程。
小汽车缓缓驶入公司楼的地下车库。
池翼感觉每个地方的地下室都长一个样,他甚至都不知道大人在这样的地方是怎么分辨东南西北的。
他跟着池穆走入电梯,能明显地感受到电梯在运动。
一路升到最高层,梯门打开,池翼被池穆牵着走出去。
经过他们的人都会和池穆打招呼,道一句“池总早”,而池穆仅仅只用点头“嗯”一声。
拐弯进入一条走廊,有一扇门,门牌上写着三个字母,池翼不认识,也没在意。
这是池穆的办公室。
池翼入目第一眼,只觉得很大。
电脑桌在最里侧,贴着墙,外边有三个沙发,围着一张桌子,桌上放着各种茶具。
电脑桌的旁边有扇门,池穆带着池翼走进去,说:“这是休息室,床上的东西、洗漱用品什么的我都换新了,也找人来做过全方面的清洁。”
这间休息室还没有家里的客房大,就一张床,一个衣柜,一个床头柜,以及一间独立卫浴,而且还不是干湿分离的。
“哦,”池翼点点头,望着这间虽然很小,却让他有极强安全感的小房间,抬头看向他哥,问,“我们为什么不直接住在这?”
池穆:“……”
“有家为什么不回?”他只得无奈地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