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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理发

作者:梦婷睡醒了吗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理发店就在市中心的商场外,生意很火爆,店面不算大,但等待处的沙发里坐满了人,男女老少都有。


    池翼把鸭舌帽丢在车里,跟着池穆下车,主动去牵哥哥的手。


    “我们要排队吗?”池翼跟着池穆走进店里,问。


    “不用。”池穆牵着他往里走,走到一扇门前,推开,踏进去。


    里面是个楼梯。


    楼梯……


    池翼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几个画面,眼神瞬间变得极为恐惧,猛地挣开了池穆的手,并且后退了一步。


    后背撞到未关的木门门面,门板砸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他背后的伤被扯到,而又开始发疼。


    “怎么了?”池穆问着,迅速地兜住他的后脖颈往自己肚子上按,又轻轻顺了顺他后脑勺的头发。


    池翼抬手紧紧抱住池穆的腰,声音打颤着说:“楼梯……”


    外面太吵,池翼的声音太小,池穆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可以感受到他在恐惧,并且是十成十的恐惧。


    池穆微微俯身,拦腰将他抱起来,让他趴在自己肩上,一只手放在他后脖颈一下下轻轻捏着,温声哄道:“怕就闭眼睛。”


    池翼紧紧闭上了眼,将脸埋进他的肩窝里。


    池穆的身上总是带着一股淡香,令人安心,好像天地间没有比这更香的气味了。


    池翼从记事起,几乎都是闻着泥土或是血腥味的,偶尔几次闻到其它的味道,却都不是属于他的。


    他一直都很迷茫,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从前只知道他得活下去。


    因为幼儿园的老师教过他,生命是每个人最珍贵的东西。


    所以他想保护好这唯独属于他的,最珍贵的东西。


    身体在小幅度地上下震动,是池穆在抱着他一步一步走上楼梯台阶。


    他被人从楼梯上推下去过很多次。


    有时是一层楼,有时只是几个台阶。


    但这对他来说,都是不可磨灭的恐惧,是刻苦铭心的记忆。


    “没事了,池翼,”池穆走到四楼,离开能看见楼梯的地方,将池翼慢慢放回地面,蹲下身和他拥抱,说,“不怕。”


    池翼轻轻点头。


    现在池翼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他想和哥哥一直生活在一起。


    四楼很安静,只有几位托尼老师在给客人洗头或是剪头发。


    显而易见的,这层楼只招待vip客人。


    等池翼的情绪缓和过来了,池穆才起身,牵着他走进一个小房间。


    “池先生,您来了。”原本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托尼老师听见开门的动静,立刻站起来迎接他们,语气中满是恭敬。


    这位男的托尼老师总能和客人打成一片,却唯独池穆不行,他觉得池穆太冷淡,而池穆嫌他吵。


    于是他们就达成了一个共识,在工作中一句废话也别说,只完成任务就行。


    但今天不一样。


    今天池穆带了一个小孩儿过来!


    “这位是……?”托尼老师看看池翼,又看看池穆。


    “我弟。”池穆简单作答。


    托尼老师一听就立刻拍起了马屁:“哎呀,您弟弟长得真是可爱,长大之后定会是一表人才啊。”


    “谢谢,”池穆懒得听他这些废话,带着池翼往洗头的床边走,说,“洗剪吹,小孩比较认生,你少点废话。”


    刚准备拉开话匣又被禁言的托尼老师:“……”


    他只得叹了口气,去拿毛巾和隔水布来给池翼围上。


    “痒。”池翼不自在地缩了一下脖子,想伸手去挠。


    “别动。”池穆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着,提醒道。


    池翼立刻收回了手。


    一切都准备好后,池翼躺了下来。


    他看着眼前的托尼老师。


    这个哥哥的头发是蓝色的诶。


    他的耳朵上为什么会有一个吊下来的东西?


    难道是打败了恶魔获得的神器?


    “温度合适了吗?”托尼老师开着花酒,在他头发里有一下没一下地冲着。


    “有点烫。”池翼就如实回答。


    洗头的过程很安静,没有人讲话。


    池翼觉得这个给他洗头的哥哥有时候按得他很痛,有时候又很舒服。


    但他痛的时候只要皱一下眉,这个哥哥就会放轻力道。


    洗完头之后,托尼老师给他擦了擦头发。


    “谢谢。”池翼从床上跳下来,穿好鞋。


    “不用谢,小朋友。”托尼老师笑着给他拆掉脖子上的东西。


    被别人剪头发,这对池翼来说是一件十分新奇的事情。


    他闭着眼睛,听见耳边一直有剪刀“咔嚓咔嚓”的声音,挠得他的耳朵有些痒痒。


    剪完头发,池翼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提亮了不少。


    托尼老师对着镜子帮他整理了一下发型,对自己的手艺非常满意。


    从理发店出来,池穆拨了几下池翼的头发,问:“喜欢现在这个发型吗?”


    “喜欢。”池翼等他拨完自己的头发后,就抬手去牵住他的食指和中指。


    “以后你不要自己剪了,想剪头发就告诉我,我带你来这剪。”池穆说。


    “好。”池翼回答。


    理发店就在商场外面,他们也就没再回车里,池穆吩咐司机把车开到商场的地下室去,把鸭舌帽拿出来给池翼戴上,便就这么顶着太阳往商场那处走。


    这一路过去人不少,有一家古玩店,外部装饰得很普通,却能从玻璃门看见店内很多人。


    池翼的视线在这家店多停留了几秒。


    “想进去看看吗?”池穆停住脚步,问。


    “有一点点。”池翼非常小心地表达。


    “走吧。”池穆牵着他往古玩店走去。


    内饰比外饰要好看得多,墙壁上有壁画,屋里还飘着一股很香的,像是好几种植物混在一起的味道。


    这家古玩店挺大的,中间放着一张长方形桌子,桌上摆放着各种铜器或是瓷器,被玻璃罩子罩在其中。


    还有一些玉啊银啊金啊什么的,摆在一旁的柜子上。


    池翼在柜子上看见了一个银中镶金丝的镯子。


    很眼熟。


    很像阿姨手上戴着的那个,他便多看了几眼。


    “喜欢这个?”池穆见他一直盯着,没忍住问。


    谁知池翼立刻做出了嫌弃的表情:“不喜欢。”


    “不喜欢还一直盯着?”池穆笑问。


    “它长得很眼熟。”池翼收回视线,说。


    池穆猜到可能和他的过去有关,就没打算追问。


    但池翼却自己告诉他:“我阿姨手上有个和这个很像的。”


    围在长方形木桌旁的人少了些,他们慢慢欣赏着柜子上的东西,往桌子那边移动。


    “嗯,她经常欺负你吗?”池穆还是忍不住追问。


    “我不知道。”池翼这样回答。


    他确实不知道。


    阿姨有时候会莫名奇妙生气,会打他。


    他印象最深的就是阿姨的右手戴着三只手环,每每扬起,手环便会磕碰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可阿姨好的时候,会专门为了他跑一公里,带回来一根他爱吃的雪糕,哪怕天热,雪糕都化得差不多了,他也不会嫌弃。


    因为那是他脏乱的生活里唯一干净的东西。


    家里也只有阿姨会给他吃饭,有时他生病了,阿姨会到山上采些药回来熬,那药苦得很,他偷偷吐过几次,被阿姨打得很惨,还断了他将近三天的粮食和水。


    因此他并不算讨厌阿姨,却也谈不上喜欢。


    后来池穆没再问,在古玩店里转了一圈,便离开了。


    商场内的空调很令人舒适,池翼摘了帽子,勾着帽尾的松紧带,吊在手中拿着。


    池穆其实并不太喜欢出来逛商场,他不知道能逛什么,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对他而言就是纯粹在浪费时间。


    他越来越不理解自己前几天为什么会突然把这小孩带回来了。


    大概是太孤单了,想找个人陪吧。


    明明他以前也都是一个人。


    不知道该怎么逛,他就顺着池翼的意逛,只要池翼盯着某处超过两秒,他就立刻会带这小孩到被盯之处去看。


    池翼没忘记自己的冰淇淋,在逛到三楼的时候,才终于看见一家零食店,这次他都没等池穆牵他走,自己就兴致冲冲地往零食店奔过去了。


    在冰箱里挑了很久,最终选择了三拼色的那款雪糕。


    付款的时候,收银员给了他一根小木勺,让他挖着吃。


    “好累。”池翼端着雪糕盒,四处张望,想找个位置坐。


    池穆看了眼时间,也到饭点了,他索性直接带着池翼前往四楼,找到一家粤菜馆进去。


    “有想吃的菜吗?”池穆用手机扫了桌上的点餐码,问。


    池翼正在专心拆着三拼色的盒子,没有理他。


    “……”池穆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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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把盒子抢了过来,扣着盖子边沿向上一掀,盖子就这样轻易地被打开。


    “谢谢哥哥。”池翼眼睛在看向雪糕的时候变得额外明亮。


    他将雪糕移到面前,挖起一勺放入口中。


    好吃!!


    “你想吃什么?”池穆在手机里翻着菜单,再次问。


    池翼觉得这雪糕的味道好极了,好到他刚才好像都出现幻听了。


    他又往嘴里塞了口雪糕。


    一只洁白修长,骨相分明的手就在他刚吃进这一口的时候伸到了他的额前,毫不收力地弹了一下。


    “嗯!”池翼立刻放下木勺,双手捂住额头,看向池穆。


    他眼里装着许多情绪,大概是雪糕实在是太好吃了,这一瞬间神情中竟先是高兴,才慢慢游上委屈。


    “以后你要是再听不见我说话,”池穆收回手,和气地笑了笑,说,“我就把你的耳朵扯下来,扔去喂老鼠。”


    池翼只得放下手,特别委屈地垂下眼:“我错了哥哥,对不起。”


    见他认错态度良好,池穆便不再多说什么,非常有耐心地问了第三遍:“想吃什么菜?”


    池翼就接过手机,点了份看上去就不错的荤菜。


    饭菜还没上来之前,池翼一直在专心吃着三拼雪糕。


    而池穆则坐在一旁玩手机。


    说是“玩”,其实并不妥当。


    他只是在看高中同学群里的消息,有人高考时用的是临时身份证,现在正在去办新身份证。


    翻完同学群,他转头看向仍在奋力挖雪糕吃的池翼,喊道:“池翼。”


    池翼眼睛都没抬一下。


    池穆耐心告罄,刚打算伸手去揪这不听话的小孩耳朵,小孩就转过了头。


    池穆默默收回了抬起的手。


    这个动作在池翼眼里看来却又是另一番意思了。


    “哥哥,你也想吃吗?”池翼一边问,一边把雪糕把他这边推,又补上一句,“不可以吃太多。”


    池穆无奈地笑了一下。


    自己都舍不得那么快吃完的东西,干嘛还要给别人。


    “我不爱吃这些,”池穆把雪糕推回去,说,“我只是想问你,你今年几岁?”


    “七岁,”池翼这回说的是实话,说完又好似有些愧疚地低下头,说,“对不起哥哥,我之前不是故意骗你的。”


    只是怕年龄太小,你又会反悔不要他了,所以才报高了两岁。


    殊不知在池穆眼里,多不多这两岁都没差。


    池穆那个时候,可能就是突然之间有了这样的念头,冥冥之中觉得自己跟这个小男孩有缘。


    而当他意识到自己到底在被什么驱使时,他已经于深夜中,重新站立在了那片废墟前。


    “不用对不起。”池穆在池翼的脑袋上轻轻拍了两下,很是温柔。


    而也就是这样的温柔,总是能打池翼一个措手不及。


    他总觉得自己会被打会被骂,但实际并不是这样的,池穆对他很好。


    比以前认识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好几百倍。


    眼睛里出现一层水汽,他自己没意识到,只是盯着面前的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直到一张纸巾按上眼角,他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自己在掉眼泪。


    “你有生日吗?”池穆把纸巾放进他手中,问。


    池翼静默了一会儿,而后摇了摇头,说:“没有。”


    “那就六月十二日吧。”


    “为什么?”池翼又重新拿起雪糕的小木勺。


    “我捡到你那天。”池穆很浅地笑,“过几天去给你登记一下,办个户口,办我户口本上,就当是我领养了你。”


    可能泪腺是玻璃做的吧,还是那种非常劣质的玻璃。


    不然为什么只是风一吹,就会觉得眼热呢?


    “你怎么那么爱哭?”池穆好像很无奈地叹了一声,“哭就算了,还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指尖伸到池翼额前,很轻地弹了一下,问:“谁教你这么哭的?”


    池翼哽了一下,才稳住声音说:“我不敢哭得太大声,别人会觉得烦,会吵到他们,他们就会生气。”


    “我不会觉得烦,也不觉得吵,更不会生气,”池穆将池翼的脸转向自己,说,“你可以试试在我面前哭出点动静,让我知道你难过了,伤心了,生气了,或是别的什么。”


    “……”


    “不用在我面前把自己藏起来。”


    “……”


    “……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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