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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鹊桥仙(四)

作者:九枝乌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寒英别馆不是开门迎客的商铺,因此位于远离“小酆都”的一条街上。


    两人进到寒英别馆,白发老仆迎上来,冯瑛侠脱下斗篷扔在椅子上,自己舒舒服服地躺上美人榻:“是有姐妹遇上了难处,还是我昨晚托人打听的事有了回音?”


    老仆道:“都不是。是你之前问的事,青姑娘来信,说魔教教主已经离开燕都了。”


    冯瑛侠愕然起身:“什么?”


    秋白鹭也皱起眉头。


    冯瑛侠打听沈江英的行踪干什么?


    他们一个是四十余年来恶名昭著威震天下的魔教教主,一个是新近崛起红遍大江南北的戏班头牌,完全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难道会有什么恩仇?


    冯瑛侠这才注意到秋白鹭的表情,但既然已经让她知道了自己在追踪沈江英,她索性破罐子破摔,继续追问:“为什么?什么时间走的?”


    老仆从袖中抽出一个纸卷来,递给冯瑛侠。冯瑛侠接过,展开,一目十行地看完,发出啧的一声。


    秋白鹭问:“怎么回事?”


    冯瑛侠递给她,说:“是他们教内的事务,走得很急,昨天午时才收到消息,傍晚就走了。”


    秋白鹭低头看,只见这张纸不大,写的内容也有限,寥寥数语,大致就是冯瑛侠刚才说的意思。


    只是上面特别提到,沈江英是因为“神宫钟响”回去的。


    盯着这几个字,秋白鹭心头一动,隐约记得母亲也提过什么钟的事,但时间久远,无论她怎么想,也记不起当时是怎么说的。


    既然不记得,就不是重要的事。


    秋白鹭撇开思绪,转头去看冯瑛侠。


    冯瑛侠显然也没想到会收到一个这样的消息,犹自出神。秋白鹭拍她的肩:“瑛侠?”


    冯瑛侠回神,捏了捏她的手,强笑道:“只是有点惊讶,皇后和皇帝相争的关键时候,魔教教主居然突然离开。皇后能乐意吗?”


    皇后乐不乐意又能怎么样,即使不乐意,她拿天下第一高手有办法吗?


    冯瑛侠垂着眼走回美人榻边,扶着边几坐下,又凝滞片刻,才想起抬头向秋白鹭招手:“鹭娘,你也来坐。”


    秋白鹭不是十分敏锐的人,都看得出冯瑛侠此刻神思不属,忧心忡忡。


    这时她突然想起,冯瑛侠本来是要带着戏班子南下的,却由于某种未知的缘故停留在燕都近一月。莫非就是因为沈江英在?


    她在冯瑛侠一旁坐下,握住她的手,引她抬起头:“为什么关注沈江英的动向?你和他有仇?需要我帮忙吗?”


    谁知冯瑛侠听了“帮忙”两个字,如同被马蜂蜇了一样突然抽手,强笑道:“哪有这种事?不要瞎猜。”


    秋白鹭坐直身,深深地望住冯瑛侠。


    冯瑛侠仓促起身,又犹豫地坐回来,反握住秋白鹭的手:“你信我,我不会做糊涂的事。”


    短短片刻,已经足够她平复心情。冯瑛侠吐出一口气,又道:“沈江英走了,皇后也就失去了最大的一个助力。沈江英不担心功亏一篑吗?”


    秋白鹭也想不通。


    皇帝虽然重伤落水,现在却并没有得到确定的死讯,也正是因为皇帝生死难料,燕都的局势才暂时僵持住了。


    是他太自信,以为此事已经没有转机,皇后胜局已定?


    沈江英虽然狂傲自负,倒也不至于这么轻狂。


    秋白鹭喃喃道:“是因为‘神宫钟响’这件事,对他来说比秦岷和盛静君之间的胜负更为重要。重要到在这种要紧关头,他也一定要亲自回去看一眼。”


    冯瑛侠恍然:“皇后和沈江英之间的同盟不够紧密!”


    皇后联合了多方势力,声势浩大,甚至一度将皇帝逼到重伤失踪的地步。但以她为核心的这个同盟,似乎也并不怎么牢固。


    冯瑛侠思忖道:“如此看来,你的情郎如果还活着的话,这就是他反败为胜的机会了。”话到末尾,已经不是在分析局势,只是为了调侃秋白鹭了。


    她这是借着调侃的话岔开秋白鹭的思绪,好让秋白鹭不再追问她和沈江英的纠葛。


    秋白鹭嗤笑一声。


    虽然已经洞察她的目的,但既然她不想说,秋白鹭也不愿意逼迫她,就顺着她的意转移了话题:“情郎么,倒也谈不上。我们两个纠缠十年,多少情也都成了怨。”


    冯瑛侠意味深长地道:“是吗?”


    *


    夜半,安庆园。


    秋白鹭从废弃的东园进入,沿着金水河的水系搜寻。


    除了地下的暗渠以外,金水河被引入园中后,在地面上分为两支,各自流淌一段后汇入西侧的澄湖,最后从南边流出,继续往西南方去,直至汇入丰宁湖。


    园内绿树红花,台阁水榭,均依水势散布在两岸。


    因为园内地势复杂,高低起伏,又兼后来大部分宫室空置不用,许多草木已经繁盛过了头,要一寸寸搜遍并不容易,秋白鹭打算先沿着河边走上一圈,无论人从何处上岸,总会留下痕迹。


    月凉如水,夜蝉鸣声不绝于耳,又恰好能掩盖秋白鹭搜寻的动静。秋白鹭放开手来,细细查看岸边,不放过一丝一毫可疑的痕迹。


    往往找上一刻,她又会不由自主地往水面上瞟一眼,这一眼却又无比仓促,只恐看到一具她不愿看见的尸体。


    从东园走到澄湖,又沿着对岸返回,就这样忙忙碌碌寻找了一个时辰,秋白鹭却一无所获。


    好消息是,她至今还没发现秦岷的尸体,坏消息是,岸边也没有任何可疑的痕迹。


    她心里甚至冒出一个十分可怖的念头:或许秦岷被水流带进了暗渠里呢?


    此念一起,她连忙把脑海里的杂念挥散,站起身来,茫然四顾。


    也许真是像崔判说的那样,他是被西城的人救了,藏了起来?


    但已经这么多天,如果真有人找到了他,不论是站哪一方,都应该把他送过去领功请赏了,怎么会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呢?


    秋白鹭捏了捏眉心。


    举目四顾,忽然觉得眼前的景色居然有那么两分眼熟。她快步登上湖畔假山,走进六角小亭,俯视周遭,忽然意识到,这是八年前端午日秦岷舞剑给她看的地方。


    竟然是这里。


    那时情景仿佛就在眼前,回首却发现,八年已经过去了。


    草木具不是当年光景,人也早就不是昔日的人。


    秋白鹭失了力气,倚靠在亭柱上,呆呆地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


    湖边暗影重重的树林里飞出几只乌鸦,盘旋在空中啸叫,一时间连蝉声都被压了下去。


    秋白鹭忽然苦笑,笑着笑着,点点珠泪从脸颊上滚落。


    一声呜咽被她死死压在喉咙里。


    她深恐触景伤情,扶着沿途横生的树枝踉踉跄跄往下走,才走到山脚下,却被道旁的树枝挂住了腰间悬挂的彩衣剑。


    她运功抬手,那碍事的树枝断开,斜飞了出去,她视线也跟着一动。


    朦胧的视野里看见一点沉埋在泥土间,被夜色笼罩住的青蓝色。


    身体的行动先于头脑,秋白鹭纵身一跃,伸手捞起那一抹青蓝——果然,是她的剑穗!


    或者说,这是她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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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赌输给秦岷的剑穗,后来一直被他系在天子佩剑上。


    秦岷来过这里!


    一阵狂喜涌上心头。


    她细细地以剑穗为中心搜寻,终于又在不远处拾得一根箭,这下却再也没有其他痕迹了。


    秋白鹭捏着这根箭沉思。


    秦岷从这里上岸,处理了身上的箭伤,下一步就该就近找到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休整。


    她回忆附近的宫室,忽然想起一个地方来。


    就在前面不远处,有一组贴着水面建造的水榭,叫做沉水殿,是她在这安庆园中的住所。


    同时也是秦岷没登基之前的住处。


    这里曾经破败冷清,用来安置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也曾经被用心地修缮过,供奉一个被民间戏称为狐妖的宠妃。


    后来,荡气回肠的故事只存在于说书人的口中,而现实中的皇帝与宠妃相看两厌,一个不进后宫,一个远走江南。这雕梁画栋的宫殿失去了宫人的精心打理,又被风雨所侵蚀,渐渐寥落,成了如今的模样。


    湖面的风灌进宫殿的窗户,鬼哭似的声音在这一片天空回荡。


    秋白鹭用剑鞘拨开四处倒伏的芦苇枯叶,走过一截水上的栈道,来到了沉水殿门前。


    推门入殿。


    大门倒是干净,并没有许多灰尘,或许是因为还有宫人定期打扫。但殿内地面、桌面却都铺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大约是洒扫的宫人也有自己的偷懒办法,只做了表面功夫。


    这样的情况下,殿内一角的积灰却被扫开,还有一些足迹遗留在附近。


    秋白鹭快步走近,目光一扫,并不见人,却先看见了满地斑驳的血迹。


    她脚步一停,半跪在地面上,指腹擦过地面的血迹。血迹已有多日,早已深深渗透进了木材的纹理中,呈现出铁锈一样的暗红色。


    满地干涸的血。


    秋白鹭想,他疼吗?


    站起身来搜寻,大声喊他的名字,却只有余音在空荡荡的宫殿里回荡。


    不闻人声。


    甚至连一丝呼吸声都听不到。


    万幸的是,也没有找到一具已经冰凉的尸体。


    她还不放心,又去探查周边,并不见有什么打斗的痕迹,只有一道脚印弯弯曲曲地通向殿外。


    秋白鹭站在原地,平复呼吸,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秦岷受伤在这里暂歇,后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又自己离开了这里。


    不得不说,虽然最终没能找到人,秋白鹭还是大大松了一口气,但更多的疑惑随之涌上心头。


    他既然已经能自己行动,为什么不回宫去?


    还是他已经回宫,只是为了钓鱼,联合宇文鸿掩藏了这个消息?


    她一面沉思,一面缓步走出了沉水殿。


    弯月如钩,斜挂柳梢,湖上长风徐徐,送入襟怀。


    月影里,湖边白鹭涉水而过,又一头扎进水中,衔出一条奋力摆尾的小鱼。


    秋白鹭不禁一笑。


    笑过之后又想,千里回京是为了救他一命,眼下看来他已经不需要救,自己也该走了。


    走之前可以留点时间,把盛二小姐的眼睛治好,也不枉她被自己吓了一路。


    遥望明月,忽然念起远在伏津的小易小萝,不知道他们身体好些了吗?


    沿着栈道原路返回,走到半程突然听见了打更声,秋白鹭不知道安庆园中打更人的路线,这么一条道走过去,恐怕和他撞上,只得再转头回到了沉水殿里。


    才进内殿,就听到一道沉浊的呼吸声。


    秋白鹭一警,喝道:“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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