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离得不远，郗霁开车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
开门进屋，郗霁将自己陷在沙发里，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几下，他拿出来，指尖在屏幕上划了两下解锁查看。
微信上，韩弋跟郁听分别都发了消息过来，他顺手先点开了跟韩弋的聊天框。
[韩弋：怎么样？今晚还有心情上线吗？]
郗霁立即回复了。
[Clear：怎么没有，上号拉我。]
趁着韩弋那边还没有回复，郗霁点开了与郁听的聊天框。
郁听的消息就比较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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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耳：今晚队里聚餐，这家味道不错，下次我们来这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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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耳”撤回了一条消息。
[Clear：撤回了什么？]
[Clear：你们基地还没放假吗？]
[弦耳：明天就放假，所以今天大家出来聚餐。]
[弦耳：他们还点了酒。]
[Clear：小酌怡情，过饮伤身，注意别喝多了。]
[弦耳：知道的，我没喝酒，他们也只喝了两杯，教练管着呢。]
[Clear：你怎么不喝？]
[弦耳：教练不让，说担心影响我生长发育。]
郗霁想到郁听跟他差不多的个子，已经够高了，还想长多高？难不成未成年？
另外一边，Palmy的聚餐已经接近尾声，餐桌上摆放的食物被消灭了一大半。
“这石斑鱼是真鲜，我感觉还能再干一条。”
虞淼川说着，打了个浅浅的饱嗝。
“你还吃得进我们就再点一条。”周瑞宁倒了杯茶水递过来，“给，压一压。”
虞淼川端起茶水喝了一口，靠着椅子上，手搭在圆鼓鼓的肚子上，想了想，说：“还是算了吧，再点一条我一个人太勉强了，不过你们的战斗力也太不行了。”
周瑞宁扫了眼桌上剩余的食物，“以前聚餐总想着多点点，怕不够吃，这两次倒好，每次都剩，我们这食量是越来越小了。”
“是因为少了个人吧。”荀客一针见血地说。
虞淼川愣了愣，赞同地点头：“队里原来有老丁这个大胃王，现在他退役了，我们可不就剩得多了，也不知道老丁现在在干什么。”
末了，虞淼川惆怅地叹了口气。
荀客：“挺好的，盘了家网吧经营着，现在没事就直播聊聊天，带粉丝上上分，日子比当选手的时候惬意。”
“真的？”虞淼川坐直了身体，“说得我都想原地退役了。”
周瑞宁：“你合同没到期，现在想退役先问问战队放不放人。”
“是哦。”虞淼川懒散地往椅背一靠，“我至少还得在Palmy再当两年牛马。”
“听你这语气，战队亏待你了？”坐对面的罗教练睨了过来，眼神里带着三分质问跟三分漫不经心。
“没呢没呢。”虞淼川嘿嘿一笑，“对了，新上单什么时候落实？”
“这些天不是陆陆续续试训了一些人吗，我跟副教练都觉得差点儿意思。”
虞淼川了然：“所以目前最好的人选还是郁听的那个朋友？”
罗教练：“他能来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几人看向郁听，他明显没有听见他们的话，目光落在亮起的手机界面，一只手飞快地在屏幕上敲字，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周瑞宁不解地开口：“他这是怎么了？”
虞淼川：“正跟他那位朋友聊天吧。”
周瑞宁回过头来：“你怎么知道？”
“我听见特别关心的提示音了。”虞淼川一脸笃定地回答。
荀客想到这些天在训练室经常听见特别关心的提示音，旋即开玩笑说：“原来这些天听到的特别提示音是郁听手机的啊，我还以为是你跟你女友复合了，天天消息响个不停。”
“你该去看看耳朵了，怎么能是我呢？”
“也对。”荀客做出恍然大悟状，“你都被你女朋友甩了多久了，哪还有特别关心给你发消息。”
“哪壶不开提哪壶！”虞淼川愤懑地以茶代酒干了一杯，“不过，你也觉得他们这个聊天频率过于频繁了吧，比我之前跟女朋友在热恋期还夸张。”
“对了，郁听。”虞淼川挪动椅子靠近，身体微微前倾，一手搭在对方的肩上，眼神认真地看着他，“我前些天就有个问题想问你了。”
“怎么？”郁听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一时间表情还有些懵。
“你这是帮战队挖人还是追人啊？”虞淼川语重心长地问。
“什么？”郁听心脏突兀地漏了一拍，手机都差点没拿稳，怀疑自己没听清，“什么追人？”
“你跟你那个朋友啊。”虞淼川抬了抬下巴，视线落在亮起的消息列表上示意，“之前我没想那么多，但你给一个同性朋友设置成特别关心加置顶，是不是有些不太正常。”
虞淼川继续说：“然后，你天天跟人家早安晚安，吃了吗？在干嘛？跟我追女孩子时没话找话时是一模一样。你说会在不勉强对方的情况下尽量帮战队把人挖来，嗯……就是这样挖的吗？”
“那应该怎么做？”
“给他展现我们的团魂啊！实力啊！你天天聊些有的没的……他不会烦你吗？”
周瑞宁琢磨了一下，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的，你看郁听手机了？”
“我也不想偷看的，他天天手机就放我旁边，人家一回消息我就知道了。”虞淼川向大家无辜地摊开手，表示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实在是视力太好，每次新消息来，他很难不注意到。
更多详细的信息虞淼川看不见，但每次根据对方回复的内容，还是能简单地倒推出郁听给人家发了些什么内容。
最后，虞淼川用轻松调侃的语气总结：“说真的，如果不是有看到你的备注，我真以为你是在追女朋友。”
闻言，郁听连眉头都细微地抖了一下，攥着手机的手微微僵硬，眸光明灭摇曳，却又忍不住想要确认什么，于是定了定神，谨慎地反问：“朋友间……也可以这样吧？”
“朋友间这样……也过于gay了吧。”虞淼川转过身找认同，“荀客，你会这么频繁地关心我的动态，频繁地跟我分享日常吗？”
“我们天天在一起训练。”荀客往椅背上一靠，“你的动态我不关心，我的日常你也知道。”
“那没有训练，休假的时候呢？”虞淼川追问。
“没有训练的时候，我只会屏蔽你们，然后好好休息。”荀客慢条斯理地说。
“那队长你呢？”虞淼川转了个方向。
“私事就算了，但我很乐意随时跟你们分享战队的事情。”
虞淼川转回来，两手一摊：“你看。”
郁听嘴唇动了动，最终沉默了下去。
这些细节被一一指出来，像一盏灯，照亮了他心底模糊的角落。
但同时，也更加迷惘了。
他慢慢低下头，指尖轻轻摩挲着手机边缘，看见灰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倒映出他神情有些凝重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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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漂亮！果然还是抱大腿好上分，躺得真舒服。”
耳机里一直传来韩弋兴奋的呼喊声，郗霁操纵着屏幕里的英雄再次完成一波漂亮的团灭后，他调整了下耳机，才说：“可是我不舒服。”
“怎么呢？”韩弋随口问。
“全程靠我C，累死了。”
“哎呀！郗哥哥，人家也想C嘛，可是新赛季群魔乱舞，我只能保证自己不拖后腿咯。”
“……”郗霁忍了忍，“别逼我在峡谷里杀队友。”
“呕……”
耳机里，突兀地传出其他人的干呕声，韩弋难得地静了静，郗霁则是在推高地的间隙抬眼瞟了眼，“你好像开的是全队麦……”
对面水晶爆炸时，韩弋手速飞快地返回房间，郗霁见状，稀奇地调侃：“你也会尴尬啊。”
“废话！”韩弋恢复了中气十足的声音，“死鬼，你也不早提醒我。”
“谁知道你会忽然发出那么恶心的声音。”
郗霁说着，瞥到手机屏幕亮了下，以为是郁听的回复，解锁之后却只看到消息列表干干净净，没有一条未读消息。
他微微挑眉，奇了怪了。
平时恨不得一日三餐事无巨细跟他分享的人，在他调侃完还想长多高之后，竟然半天都没有回复。
耳机传来韩弋催促的声音，郗霁看了眼时间，很快便重新进入新一轮游戏。
这一局遇见了演员，选英雄在已有上单的情况下抢位置不说，进入峡谷后也一直跟着郗霁在上路抢兵线，抢完兵线就给对面上单送人头，十分钟不到，就给对面上单喂超神了，导致郗霁前期没有发育起来，所以这一局也打得格外漫长。
直到四十分钟时，靠郗霁单带偷塔才终于推平了对面水晶。
返回房间后，郗霁点了举报，揉了揉酸痛的眼睛，说：“很晚了，不打了。”
“也行。”
韩弋刚刚在局内对演员骂了超过三十分钟，没带脏字，花样却不带重样的，现在也有些累了，“明天接着来吧。”
郗霁摘下耳机，拿过手机，屏幕依旧没有新消息提示，他指尖顿了顿，看了眼已经是凌晨的时间，点开和郁听的聊天框，想到他们大部分都喝了酒，秉着不放心的态度询问：“聚餐结束了吗？回基地了没？”
Palmy俱乐部TOA分部宿舍。
聚餐结束回来后，郁听心神不宁地洗完澡，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个多小时都没有睡着。
他犹豫了很久，翻身下床，走到桌前拖出椅子坐下，打开电脑，点开最大的问答网站，手指在搜索框里输入 “如何确定自己是不是同性恋”。
看来也不少人有这方面的困惑，页面加载出来一纵列相关的提问。
[说说你是怎么发现自己是同性恋的？]
[一个人要怎么样才可以确定自己的性取向呢？]
[怎么判断自己是不是同性恋？]
郁听找了被回答得最多的一条点开，前排高赞：[找片看，观察自己是会对男性的身体产生欲`望还是对女性的身体产生欲`望]。
他手一抖，又往下划动鼠标，高赞第二条[是不是同性恋不清楚，但我相信直男绝对不会有这个疑问的]扎得他心里又慌又乱。
偏偏，放一旁的手机还不合时宜地跳出新消息，在寂静的房间尤其刺耳。
他吓了一跳，叉掉点开的回答，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郗霁发来的。
神色顿时一软，指尖慢慢在屏幕上敲下回复。
[ D：已经回基地了，谢谢哥的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