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战室的LED显示屏继续亮着，这局的评分也出来了。
不出意外的，MVP是郗霁。
击杀6，死亡0，助攻7。
伤害占比34%，全队最高。
承受伤害30%，只比周瑞宁的肉辅低一点。
经济占比27%。
参团率65%。
“综合数据也很不错。”副教练盯着大屏幕，扫到对面的ID话锋一转，“但这局能打得这么顺的原因还因为北斗的洋洋也没上场，ADC是二队补上的。”
罗教练：“也已经很不错了，老实说，比赛开始前，我原本猜测他只是操作厉害，没想到意识也不输其他职业选手，很多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非职业玩家玩上单都很容易陷入的一个误区，前期不参团不支援，就喜欢靠自己的技术杀穿一路，看起来是很帅，但往往不能作用最大化。”
“那现在怎么办？”副教练看向林经理。
如果郗霁是前来试训的选手，他们现在就可以冲出去握着他的手说欢迎加入Palmy战队。
但是偏偏人家不是来试训的，而且在来之前，他们的队员郁听还给他们提了一大堆要求。
“还是试着问问吧。”林经理整理了一下着装，转身往外走去，“如果愿意加入我们战队那就最好不过了。如果不愿意的话，就像郁听说的那样，也无法强求。”
郁听摘下耳机，神色复杂地看着结算画面。
原本他是怀着为immortal打抱不平的心态来的，甚至恶意地想过一定要在线上打崩这个北斗的新上单，最好杀他个十次八次，去TM地跟immortal轮换！
但游戏一开始，随着状态不算深入，还是不由自主地认真对待。
而且跟职业选手组队跟打普通路人局是完全不一样的体验。
本来他上次看总决赛就没调整好的心态更加犹豫，像块石头一样沉甸甸地压在心底。
郁听看了眼数据面板，朝郗霁的方向凑了过来，眼睛里落满了星光：“哥，你的零界执事好厉害！”
“是吧！好久没有打过这么顺的局了！”虞淼川赞同地点点头，他现在是完全相信朝雾的话了，夸赞之词毫不吝啬，“有两波我快被抓死的时候，零界执事及时传送到下路来，我简直像是看到了天神降临！”
“你这么厉害，不知道有没有考虑过打职业呢？”一身干练的西装的林经理进入到训练赛，趁机问出了大家在意的问题。
“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们战队的话，我们愿意拿出远高于市场的新人签约费。”林经理继续说。
虽然对方一身大牌大概并不缺钱，但这也算是他们战队的诚意。
其他人的视线也迅速投向郗霁。
三年前他是想加入HGR战队的，如果他现在能加入Palmy战队，那就再好不过，皆大欢喜了。
“我该走了。”
郗霁却没有回答，迫使自己忽视掉周遭的视线，从椅子上撑起身站了起来，面不改色地说：“今天很感谢你们让我参与到了一场精彩的比赛。”
闻言，郁听摘下耳机放在桌上，也跟着站了起来。
“这么快就走了？现在时间还早呢。”虞淼川还想说什么，坐他隔壁的周瑞宁便用手肘碰了他一下。
“那好吧。”林经理拿出一张白色的名片递过来，不舍地说：“如果你改变主意了，可以联系我，或者联系郁听也可以。”
郗霁抬手接过，垂下视线寸寸扫过，最后捏入掌心：“行。”
“哥……”
电梯里，郁听小心翼翼地打量他的神色，“你是不是生气了？”
郗霁诧异地抬起眼，跟反光板里的郁听对视上，见他脸上的紧张不似作伪，嘴角微微勾起，带着极淡的笑意问：“从何说来？”
郁听嘴唇动了动，他就是感觉郗霁心情不好，好像对他的态度也有了一些变化？
但具体的，他也说不清楚。
最后，他放弃回答，而是问出了心里的疑问：“你为什么不愿意当职业选手了？”
郗霁嘴角原本微微扬起的弧度像被无形的手轻轻按了下去，他说：“私人的原因。”
电梯在此时到达一楼，郗霁率先走出去，见郁听跟了出来，转过身跟他对视，目光带着让人看不懂的衡量，语气却是如常：“你上去吧，不用送了。”
“郗霁！”
在人即将走出基地大门之际，郁听忽然出声。
见人转过神来，他轻声说：“我请你吃饭吧。”
“之前在柏林就说过请你吃饭的，当时你有约了，说跟我约下次，今天正好是下次。”
……
市区商业中心，一家坐落于街边的连锁烤肉店内，两人跟相对而坐，烤盘上的和牛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蜷缩，滋滋地正冒着香气。
郗霁觉得很魔幻。
明明在Palmy基地的时候打算的是回去后就慢慢别再联系了，但他提到柏林那天，就让他上了他的车，载着他出来共进晚餐。
应该是当初那个用了心的生日礼物送到他心坎里了，所以才让他刚刚说不出拒绝的话。
果然是拿人手短。
郁听握着长柄夹子将烤得恰到好处的牛肉夹进空碗里，拿过生菜包了一片，递到郗霁面前，献宝似地说：“好了，哥，你先尝尝。”
郗霁垂下眼看了眼几乎到他嘴边的生菜包肉，这还是第一次被年龄比他小的同性这样照顾，一时有些不适应，微微往后挪了下，伸手接过：“谢谢，我自己来就好。”
“没事，我喜欢弄这些。”郁听确实无所谓地说。
“……”
他只是觉得两个同性在外面吃饭不用刻意照顾谁，显得gaygay的。
即便是没有转头，他也已经察觉到半墙之隔的隔壁桌的炙热的眼神了，还有两个女孩子意味不明的偷笑声。
但偏偏造成这一切地始作俑者还无所畏惧。
在接连被投喂几次之后，郗霁放下筷子，决定快刀斩乱麻，认真地说：“我现在无法给你们答复，所以你们不用将希望寄托在我身上。”
郗霁看见郁听烤肉的手明显地顿住了，原本他是不想当面说些让人不开心的话，但是仔细想一想，有些事还是早说清楚比较好，以免在他身上投入更多又没有结果。
他好奇地问：“所以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我游戏玩得不错的？”
郗霁从柏林总决赛见面开始回忆，包括他们在微信上聊的每一句话。
在柏林总决赛现场他是说过一嘴他在做游戏主播，但一开始并没有透露账号，而TOA游戏屹立这么多年，主播多得如过江之鲫，没什么好稀奇的。
而他直播的时候从来没露过脸，身边认识的人也没透露过，唯一知道的人只有跟他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友韩弋。
哦，还有一个郗泽楷，跟他关系不太好的堂兄弟。
这个是属于意外，是因为之前有一次排位的时候不小心被撞见，被他瞧见了ID，隔天郗泽楷就拿着截图来问他段位这么高怎么不去打职业。
除此之外，再没人知道了吧。
又或者他的方向想错了。
郗霁的记忆回到柏林那天现场，朝雾的脸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朝雾，现役中单选手，之前在HGR战队的队员，后来转会到熠辉战队。
而之前去HGR试训时，朝雾被安排跟他组队合作过。
所以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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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朝雾应该是认出他来了，还冲他笑了下。
“熠辉的朝雾？”
“嗯。”郁听垂着眼，原本晶亮的眼睛此刻像是蒙了层灰，他抬眼瞥向对面，又慢慢垂下来，长睫在眼下投出一片发沉的阴影，“他说你之前去HGR试训过。”
“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郗霁挑眉。
他确定，在柏林总决赛现场是他跟朝雾时隔三年半再次打照面。
而在这之前，他们还没有检票进场时，郁听对他的态度就很“暧昧”了。
“是在我回国的时候，我们搭乘同一架飞机，他以为你是我们的新上单。”郁听闷闷地解释着，胸口像堵了一团揉不开的棉花。
得到确定的答案后，郗霁下意识地松了口气，之前升起的几分烦闷，悄悄地驱散了。
那就是说，至少在那之前，郁听跟他之间没有掺杂其他的东西。
郗霁看向被人为戳得不成样子的生菜，好像他的接连质问让对面这小孩不高兴了。
“对不起。”他忽然说道。
“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也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是我不该在明知道你不想再继续当职业选手的时候还想方设法邀请你来战队。”
“不是不想当职业选手。”
郗霁微不可见地叹了一口气，不愿意再多说，将话题转移到对方身上：“你呢？为什么走职业这条路？”
“因为走投无路了，没钱继续念书也没钱吃饭了，然后林经理刚好找到我，所以我就进了Palmy。”
没有想到是这么现实的理由，郗霁一愣，问：“你家里长辈呢？他们不管你吗？”
“我妈在我两岁多的时候就去世了，我爸……”郁听极快地扯了下嘴角，“他早就不管这些了。”
郗霁默然，没有继续刨根挖底，他不想这个沉重的话题继续延续下去。
面前这个比他年龄小的人，从小经历家庭变故，仍旧如一株白桦树一样迎着阳光茁壮自强地生长，积极挣扎出出路，从初见就保持阳光开朗，没有长偏，没有自怨自艾，这样对比起来，他那些烦恼好像忽然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我再考虑考虑。”
郁听倏地抬起眼，“什么？”
“要不要加入Palmy战队的事情，年后我给你答复。”
与他们直线距离几米远的十字路口，郗泽楷单手搭在方向盘上等红绿灯，傍晚的风卷着街边的食物的香气送入车内，他左右张望，想记住勾起他馋虫的店名。
下一刻，就被烤肉店内靠窗坐着的人吸引了视线。
这时，路口的信号灯进入倒计时，在变成绿灯的前一秒，他匆匆拍了张照片。
海城高级私人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充斥在每一个角落，郗泽楷循着房间号找到目的地。
VIP病房里，米白色窗帘半拉开，夕阳的余晖洒进来，刚好落在病床上的人缠着石膏固定起来的右腿上。
而这条腿的主人半靠在床头，怀里还放着台电脑，页面上显示着同学给他传过来的笔记。
“郗晏，你这是住院都放不下学习啊。”
听见声音，病床上的人微微侧头，没什么情绪的眸子瞥了他一眼，又迅速转了回去，对他的出现视若无睹。
但郗泽楷明显不在意这些，他拖了把椅子，自顾自地在病床前坐了下来，又自顾自地说：“对了，你猜我来的路上看见谁了？”
“是郗霁，我遇见他跟人在外面吃饭，他今天也在海城。”
郗泽楷从相册翻出最新一张照片：“你再猜他跟谁在一起吃饭，我给你看看看，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郗晏终于有了反应，视线飘了过来，看清人后，眉峰极轻地蹙了下：“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