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刚蒙蒙亮。
灵意和爻玄硬是一夜没睡,两鬼站在路边吹了一晚上风。
幸好他们是鬼,不会生病。
但是鬼有个弱点,就是人血。
人血可以触碰,但不能闻,闻得时间久了,会对鬼魂有害。人血鲜红、温热,是至阳之物,专门克鬼。
要是把小鬼们泡在人血大缸里,一会功夫连骨头都会消化,大鬼还好一点,可以多撑一会,但最多不会超过六个时辰。
灵意拉着爻玄回到容夏家。
容夏的家里到处是血,他们不能待太长时间。
老太婆还坐在门外,喃喃自语。
“牛……跑了……鸡……飞了……牛……跑了……鸡……飞了……”
两只鬼依旧绕过老太婆,走入院中。
这回,那吊着的人比昨天更短了。
他缺失了两只小臂。
断掉的地方血液已经凝固发黑,虽然血肉模糊,还是能清楚的看到,那是被人一口一口咬下来的。
灵意和爻玄侧过身进到屋里,见容夏还晕着。
灵意手捏法诀,准备把容夏唤醒,忽然想起什么来,瞪大眼睛问道:“不对,容夏一直睡着,不可能有什么动作,那尸体的小臂去哪儿了?是谁吃的?”
爻玄用面纱捂着鼻子,闻言也讶然了一瞬,他立刻跑到门口,赫然发现老太婆的双手殷红,指甲细长,指甲缝里都是污黑的泥。
在她的衣领处,塞着一截断臂。
灵意随后赶来,爻玄道:“是她吃的。”
“牛……跑了……鸡……飞了……”
老太婆仍自言自语,灵意蹲下来看着她,问道:“太婆,是你吃了那个人吗?”
“牛……跑了……鸡……飞了……”
老太婆不予理会,灵意开始念法诀,爻玄伸手打断了她施法,道:“你想探她的神识?”
“不错,我觉得这个太婆能告诉我们更多东西。”灵意取下头上簪子,刺入指尖,一滴血滴入太婆额头。
一片蒙蒙白雾飘起。
过往开始展现。
灵意和爻玄还是作为旁观者站在一边,这回他们来到了一个更破的茅草屋里。
说破都是好听的,这屋子四面透风,屋顶上露着好几个大洞,阳光正从上面透下来。
爻玄带着惯有的嘲讽口味,开口道:“这里是怎么了,被抄家了吗?”
灵意跟他多多少少相处了十年,十分习惯他这么说话,便回答道:“应该不是,抄家可比这个惨多了,真抄家的话连墙皮都不给留。”
“灵大人真是见多识广,这都知道。”
“过奖过奖,这没什么的。”
话不多说,从茅草屋外一前一后跑进来两个小女孩。
两个小女孩几乎长得一样,正是容春和容夏。
容夏一进屋就端起桌子上的水喝起来,整个屋子都回荡着“咕咚咕咚”的下咽声音。
容春也盯着那杯水,但她只是咽了咽口水,什么都没做,容夏喝完后,一脸骄横,挑衅地看向容春:“怎么样,是不是我跑的比较快!我赢了!”
容春点点头:“嗯嗯,是你赢了,我输了。”
“什么赢了输了的,看看你们两个这一身汗,赶紧去打点水去洗洗。”从里屋走出一个女子,大约三十多岁,面貌柔和,眼角有几条皱纹,脸色是不正常的白。
灵意小声道:“这是太婆!”
爻玄:“嗯。”
“哎呀娘亲,我们知道了知道了,我跟姐姐这就去了!”容夏紧紧拉着容春的手,一边回答一边往门外走去。
年轻的太婆无奈地摇摇头,回屋端出了两碗粥。
太婆没有名字,大家都叫她容章氏。
这粥里的水远远多于米,米只有几粒,几乎不见。
“有点穷了。”爻玄评价道。
“是有一点。”灵意道。
容章把粥端上来后,自己却只喝了几口清水。
两个小姑娘洗了手脸,水珠顺着她们稚嫩的脸颊滑落,在地上留下几点深色的印子,很快又被泥土吸干。
她们坐到那张吱呀作响的破木桌旁,眼睛都盯着面前几乎能照见人影的粥碗。
容章氏笑眯眯看着她们,“吃饭吧。”
容夏拿起勺子,在碗里搅了搅,稀疏的米粒随着水波打转。
她的小脸立刻垮了下来,嘴撅得老高,能挂个油瓶:“又是水!娘亲,这根本就不是粥!”她“啪”地一下把勺子扔回碗里,溅起几滴浑浊的水花,落在桌面上。
容章氏的神情僵硬了一瞬,有些愧疚又有些尴尬:“怎么会……只是……这样吧,娘亲明天给您买肉吃怎么样……”
“明天明天,总是明天!”容夏不依不饶,声音尖利起来,“昨天你也这么说!肚子饿就是饿!难道明天吃了肉,今天就不饿了吗!”
一旁的容春默默把自己的碗推过去:“容夏,你先喝我这碗吧,我的好像……米多一点。”她的声音细细软软的,带着安抚的意味。
容夏叫道:“都一样,都是水!根本吃不饱!”她推开容春的手,赌气地跳下凳子,跑到一边踢着墙角散落的茅草。
容章氏看着小女儿闹脾气,她走过去,想摸摸容夏的头,却被容夏一扭身子躲开了。
“夏夏……”的声音带着恳求。
“我要吃肉!我要吃米饭!我不要喝这清水汤!”容夏跺着脚喊。
容春端起自己的碗,走到妹妹身边,小声说:“容夏!不要这样,娘亲也很辛苦的,等爹爹回来了,就有好吃的了,好不好?”
容夏哼了一声,别过脸去,但终究还是抵不住饥饿,接过姐姐的碗,咕咚咕咚大口喝起来,几乎将一碗水喝了个底朝天。
喝完后,她把空碗塞回容春手里,抹抹嘴,似乎怒气消了一些,但眼神里还是带着不满。
容章氏看着这一幕,轻轻叹了口气,容春看看娘亲苍白的脸色,小声说:“娘亲,你也喝点吧。”
“娘不饿,你喝吧。”容章氏温柔地笑着,眼神却飘向窗外,带着一丝愁绪。屋顶漏下的光斑在她脸上移动,照得那抹强装的笑颜愈发显得脆弱。
爻玄在一旁冷眼看着,低声道:“小小年纪,倒是跋扈。”
灵意道:“饿急了,脾气坏些也难免。”
场景忽地变换。
似乎是某个傍晚,容春在屋外吃力地捡拾着干柴,小小的身子抱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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捆几乎比她人还高的柴火,一步步挪向屋子。
容夏则在一旁的空地上,用树枝胡乱画着圈圈,时不时催促道:“姐姐你快点儿!快来陪我玩!”
容春应着:“就好,就好。”
容章氏从屋里出来,接过容春怀里的大部分柴火,柔声道:“小春歇会儿,娘来吧。”她又看向小女儿,“夏夏,别催姐姐,姐姐也很累。”
容夏扔下树枝跑过来,拉着容章氏的衣角:“娘亲,爹爹什么时候回来?他说过要给我带糖糕的!”
“快了。”容章氏摸着她的头。
又一次,容夏不知从哪里摸来一个有些干瘪的野果,自己躲在屋后偷偷啃着。容春找了她半天,才发现她,容夏看到姐姐,立刻把果子藏到身后,眼神闪烁。
容春走近,轻轻拉过她的手,看到那被啃得只剩核的果子,并没有责怪,只是拿出自己找到的几颗更小的野莓子,放在容夏手心:“这个给你,我尝过了,不酸。以后找到吃的,要分给娘亲一点,知道吗?”
容夏看着手心里那几颗可怜的野莓,愣了一下,忽然把莓子塞回给容春,扭头跑了,脸上似乎有点发红,不知是羞是恼。
灵意和爻玄静静地看着这些细碎的片段。
贫穷、饥饿、并不美好。
但在容章氏眼里,这一切似乎都蒙上了一层幸福。
记忆的画面最后定格在一个夜晚。
油灯如豆,光线昏暗。
容章氏就着这微弱的光,缝补着孩子们破旧的衣衫。容春已经睡下,容夏大概也闹累了,蜷在姐姐身边睡得正沉。
容章氏偶尔抬头看看她们,脸上是极其疲惫却无比满足的神情。
她咳嗽了几声,赶紧用手捂住嘴,怕惊醒了孩子。
在她看来,只要两个孩子还在身边,还能互相依靠,还能叫她一声娘亲,无论多么艰难,这日子就总有盼头。
两个孩子是她用尽全力也要守护的全部。
这每一个瞬间,无论是好的坏的,在漫长的岁月风蚀之后,都被剥离了当时具体的困苦,只留下了一层温暖朦胧的光晕,成为了她魂魄深处最美好的回忆。
白雾渐渐散去。
灵意和爻玄重新站在了喃喃自语的老太婆面前。
“牛……跑了……鸡……飞了……”
她浑浊的眼睛望着不知名的远方,干裂的嘴唇嚅动着,或许在她此刻混乱的思绪里,浮现的正是那些早已远去、却唯独被她牢牢记住的“美好”时光。
灵意收回手,食指指尖一点红痕格外刺眼。
爻玄拿出一块手帕,抓过灵意的手往上缠了几圈,包裹住那几乎看不见的伤口。
灵意抓抓手指,笑道:“多此一举,我刚都看到了,这都愈合了。”
爻玄冷笑道:“你再仔细看看呢。”
灵意十分不解,便解下手帕,看到自己指尖依旧往外冒血,一缕一缕的,她赶紧捂住了手:“这是怎么回事!”
爻玄攥住她的手指,给她传送灵力:“我还以为你不怕死呢,敢探‘心獠鬼’的神识。”
“心獠鬼?”灵意反手抓住爻玄的手腕,大叫一声:“太婆是心獠鬼?怎么会呢,我观她外貌根骨,分明是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