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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新寡

作者:绿乡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眼见前脚把喜春迎进门,后脚康儿就苏醒过来,张云瑶也不得不信冯郎中说的话。倘若康儿娶了喜春能恢复成以前的样子,要她认喜春做儿媳她也心甘情愿了。


    “老爷可把日子定下来了?”望见卫长松去找冯郎中回来,张云瑶搁下茶碗,起身迎接。


    “嗯。”卫长松走到厅中的紫檀木茶桌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饮尽,方才缓缓开口道:“就在三月十六,冯郎中推算那天正是个适合娶亲的好日子。”


    张云瑶闻言点点头,转身在靠墙的官帽椅上坐下,思忖半晌又问道:“老爷,那康儿那里你预备怎么说呢?要说是为了冲喜,以康儿的脾气决计是不会愿意的。”


    卫长松背朝着张云瑶坐在茶桌旁的梅花墩上,肚子上的肉挤成一圈,一张算得上英俊的面庞朝着门外望去,手肘撑在茶桌上,指节在桌面上不停敲击。


    张云瑶看着卫长松日渐宽大的背影,心中充满鄙夷。卫长松多年官位不曾变动,一直靠着她的银子行走官场,在外头充好人在家里当老虎,这样的男人,难怪云依做了他的姨娘就活不下去。思及此嘴角不自觉扯出抹嘲讽的笑。


    “这样,我同康儿讲喜春嫁给他是因无处可去,喜春年龄太小又不懂世务,一人在外诸多不便。嫁给他,以康儿的性子定会好好待她。若康儿有什么不测,我们也会做喜春的娘家人,要留要再嫁都凭她意愿。”


    两夫妻商量完后就让王嬷嬷去找喜春过来,他们要把话先和喜春串通明白。


    “喜春,康儿不管在不在,我们都是你的家人,都会好好对你好的。”卫长松临走时又特意给喜春添了这么一句。


    喜春见他说得真诚,面带微笑地点头应是,卫叔叔还是那个对他很好的长辈,她相信卫叔叔的话。


    “三月十六,什么意思?我不是让喜春离开怎么喜春又要回来和我成亲?”


    卫长松听完父母的说辞也觉得有些蹊跷,喜春不嫁给自己他们一样可以照顾喜春,为什么非要让喜春嫁给自己?


    “卫康哥哥,我愿意当你的娘子,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面对喜春的温声软语和她拿来的当年自己亲手写下的婚书,卫康最终是对这桩婚事点了头。


    “喜春,你过来,我有东西要给你。”


    一日喜春来卫康房间里陪他,卫康神神秘秘地拿出一个六寸宽左右的黑漆木匣子放到喜春面前。郑重交代道:“喜春,这是卫康哥哥给你的嫁妆,你不要让其他人知道,自己好好收起来。”


    喜春没有打开匣子,双手捧起匣子。心中十分动容,面对卫康露出要哭不哭的表情。


    卫康被喜春滑稽的脸逗得轻笑出声,伸手抚摸她的头发,“傻姑娘。”


    三月初十,卫府门前车马环绕,府内宾客盈门,处处张灯结彩,好不喜庆。


    说来也奇,自打婚事定下来,又喝着冯郎中配的药,卫康一天比一天好起来。咳嗽变少,人也变得有些气色。到三月初的时候还能起床活动,每日都由卫田或者喜春扶着他在屋子里走动。卫家人都觉得卫康要好起来了,卫康自己也这么觉得。成亲这天,卫康穿起了新郎的红色喜服准备和喜春拜堂。


    卫长松处处和人说起自己家蒙恩图报,不计较家世背景,迎娶昔日恩公之女。一时间都夸赞卫家人好品行。张云瑶也借着这个喜事在外设了几日的粥棚,京城里的大小乞丐都知道卫家大少爷要娶亲,等到初十,府外还挤了许多乞丐。卫长松吩咐管家往外撒了十几贯喜钱。


    喜春坐在梳妆台前,由着张云瑶请来的全福人为自己梳头。喜春看到铜镜里上完妆的自己,又看向身上精美的喜服,脸色露出了笑,爷爷在天有灵看到她和卫康哥哥成亲,想必也会为自己开心。


    全福人给喜春簪好各色簪子后,笑着仔细打量喜春,感慨道:“今天的新娘子真是老身几十年来看到最漂亮的姑娘了,卫大公子是有福气咯。”


    喜春被对方夸张的话夸到耳朵都泛起了红,心中却也是暗暗高兴。爷爷也说过她是世上最美丽的姑娘。


    吉时将到,全福人为喜春盖上绣有并蒂莲花样的红盖头,由着翠珠和王嬷嬷一路将喜春搀到前院的大堂。


    喜春目光被红盖头阻住,她能感受到有许许多多的人来到她和卫康哥哥的婚礼,嘈嘈杂杂的人声像夏日里的蝉鸣。


    吉时到,司礼官洪亮的声音让大堂内瞬时安静下来。


    喜春被王嬷嬷扶到大堂中央,喜春看到并立有另一双大红的喜鞋,那是卫康哥哥。从今以后她和卫康哥哥就是夫妻,他们会生儿育女,白头到老。想到这里喜春脸上露出羞赧的笑。


    “大少奶奶,拿好。”


    王嬷嬷递给喜春一截红色的喜绸,喜春紧紧握住,心中好不甜蜜。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喜春正要侧身和卫康相对,准备弓腰行礼,只听得面前嘭的一声,喜绸从她手里瞬时滑落。


    “康儿!”张云瑶发出高亢的惊叫。卫长松心内一跳也立马起身到了卫康的身边。


    “卫大公子,先头看着好端端的,怎么又突然晕过去了。”


    “哎呀,这谁说得准呢,不是说都卧床半年了。”


    喜春这才发觉卫康在她面前晕倒过去,她扯了红盖头,顿时看到卫康侧身仰倒在地上,双目紧闭,嘴角渗出几缕血痕。他的一只手朝着喜春的方向,手里还握着那截红绸。


    喜春又经历了一遍葬礼,比起爷爷简朴的仪式,卫康哥哥的更庄重更盛大,但都是送别,送别她的又一个亲人。


    不到十六的喜春,就这样成了寡妇。她住进了守静斋,太太不允许她住在正房,只在西厢拿了一间房让她睡。和她作伴的还有墨汁。那只据说最被卫康哥哥喜欢的黑猫。


    已到六月,卫康的丧事过去一段时间,在广济寺供奉的灵位也托相熟的和尚供上。张云瑶这才有时间来整理卫康的遗物。卫康是她唯一的儿子,她的心都是挂在卫康身上的。这么些年,凡是有好的,都是先想着卫康。卫康是京城兵马司里一个小小的副指挥使,又是个一点油水不沾的清官,一年的俸禄也不过几十两。张云瑶知道儿子秉性,怕儿子没有银钱花销,私下借着各种由头往卫康房里送来不少好东西。


    卫康不喜吃喝嫖赌,一年花销的银子有限。据她所知卫康存下的财宝都放在他卧房的一个黑漆匣子里,可如今翻找几遍也找不到。


    喜春呆在自己的房里透过花窗望着窗外院子里的石榴树,火红的榴花在初夏的天气里开得正盛。她无处可去,也无事可做。喜春能感受到老爷和太太对她的不喜,太太来守静斋的时候,她就不出门,缩在屋子里。


    石榴树上的一只麻雀被脚步声惊飞,喜春看到张云瑶领着一群人脸色不愉地朝她这边走来。喜春忙起身出门迎接。


    “太太。”喜春走出门恭顺地向张云瑶行礼。


    张云瑶没搭理喜春,只在经过她时偏头横了她一眼。张云瑶在喜春屋子的卧房门口站定,王嬷嬷会意扬手招呼丫鬟们进去搜查。


    喜春不知道太太来她的屋子里找什么,她这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藏。喜春想走到张云瑶面前说明,两个丫鬟把她拦在身前。


    不多时,屋内传来一个丫鬟惊喜的声音,“太太,太太,找着了!”


    丫鬟把屋子衣柜里的黑漆匣子捧到张云瑶面前,张云瑶把东西揽到自己怀里,转身出了房门。看到喜春时鼻腔喷出重重一记哼声。


    喜春看到张云瑶眼睛里的仇视,把头低下来看着自己的红色绣花缎鞋。只有张云瑶经过时才敢偷偷看张云瑶,见张云瑶手里抱着卫康哥哥给她的东西,她心中慌乱,紧紧抿着嘴唇,眼睛直直盯着离开的张云瑶一行人。


    太太来她屋里搜东西,是以为自己偷的吗?她从来没有偷过东西,爷爷从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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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她要光明正大做人。喜春眼里泛出委屈的泪水,提着裙角快步朝张云瑶的方向跑去,一众丫鬟看她风风火火的样子忙把她挡住。张云瑶察觉身后的异动也转身看向喜春。


    喜春脸上是羞愤的红,“太太,我没有偷东西,这个匣子是夫君给我的!”


    张云瑶拿眼睛上下扫视喜春,喜春穿着一身粉青的葡萄纹交领大襟衫,她没记错的话这批布料还是康儿朝要她要的。她心中更加忿忿,拿眼睛狠狠剜了喜春一刀。


    “事到如今,还要在婆母面前狡辩,简直没有王法。康儿的东西连我这个母亲都不给会给你这个当时还没有过门的媳妇,你不要打量我是个心善的就在这里胡说八道。”


    张云瑶的话音刚落,一众丫鬟就朝喜春投来鄙夷的目光。


    喜春摇着头泪水顺着睫毛滚落,嘴里嗫嚅着“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张云瑶看到喜春的泪水,脸色更是嫌恶,她朗声道:“从今天起,大少奶奶迁去青梧园,厨房那边也吩咐好了,打今儿起,大少奶奶为大少爷祈福,饭食上头沾不得半点荤腥。谁要是让我知道,拿东西破坏了大少奶奶的虔心,有你们好看!”


    光阴荏苒,转眼又是一年春光。


    喜春在青梧园已经过了将近一年时间,梧桐树的叶子黄了又绿,在宽大的掌形叶片上已有花苞的雏形,再过一月,嫩黄色的梧桐花将缀满枝头。


    快至酉时,喜春提着竹编食盒出门往厨房的方向去取今日的晚食。墨汁站在梧桐树上,翘着细长的尾巴,看到她要出门冲她大声叫了一声。


    墨汁是在她搬到青梧园时跟过来的,张云瑶当时想把卫康的爱猫接回去自己养着,结果去守静斋抱猫时手背被墨汁划了一条口子,歇了心思。见墨汁又爱缠着喜春,搬家时一路跟到了青梧园,抱回去也好跑过来,便任凭墨汁跟着喜春,只是每日有丫鬟专门给它送来做好的猫食。


    翠珠在喜春刚搬过来不到半个月就走了。她是王嬷嬷的侄女,她本是存了做姨太太的心思,想要抢占先机,没想到卫康死得这么突然。喜春是个没前途的主子,她让王嬷嬷在张云瑶面前求求情,张云瑶就默许了她的离开。


    “大少奶奶,快过来。”厨房的帮厨丫鬟彩环看到喜春进厨房忙和她招手。


    喜春笑着越过厨房忙碌的众人走到里面彩环的位置。彩环接过她手里的食盒,环眼看众人没人往她们的方向看悄悄给喜春塞了一个鸭腿在喜春的饭底下。彩环是厨房管事的小女儿,在厨房,没人会找她的麻烦。


    喜春和彩环的相遇源自一场意外,彩环奉母亲的命去找王嬷嬷拿张云瑶要炖汤的燕窝,在回来的路上却弄丢了母亲的对牌。害怕母亲责罚躲在花园里头的木香架子下哭,喜春从厨房拿饭回来碰巧遇到彩环,知道原因,陪彩环找了整整一天终于在路边的南天竹枝叶里找到了对牌。两人就此相识。知道喜春在府里的处境,彩环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帮她,只三不五时偷一点荤菜埋在喜春的饭里,算是她的小小私心。


    喜春看向旁边帮自己装饭菜的彩环。彩环身量不高,身材略显丰腴,皮肤白皙,圆头圆脸,眼睛也是圆圆的杏眼。今日彩环身穿桃红色的对襟袄,耳带银制海棠花样式耳环的彩环。瞧着很是可爱。喜春忍不住拿手轻轻戳了一下彩环的脸蛋,引得彩环朝她做一个鬼脸。


    “她们在忙什么呢?”喜春刚进厨房就看到厨房一派忙碌景象,她每日来厨房都已经过了最忙碌的饭点,除了收拾厨房的几个帮厨丫鬟外,剩下的厨娘都会在厨房隔壁的屋子里休息,晚间这会儿厨娘们更是早早回了各家。


    彩环抬头望了眼众人,把手里的食盒递给喜春,笑道,“你还不知道吧,二少爷回来了,还升了大官,老爷明天在前厅开了十桌席面要庆贺一番呢。”


    喜春离开厨房,经过小花园时有意朝着对面雪松堂的方向张望,恰好看到小厮跟着一个身着红色官服的年轻男子进入对面雪松堂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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