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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第十章 弃子

作者:喵皇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绗河上炮火声渐熄,船队往后退至河湾停泊。


    福船上不如楼船宽敞,所有人均被安排在舱内休息,又为顾重晋单独抽调了一艘船只。


    温月惭匆匆换了衣服,提着那个书箱,乘着小舟被带到顾重晋船上。


    她在门口稍顿,轻轻叩了叩门。


    “进来吧。”


    她应声推门,掀帘,室内焚着檀香,冲淡了血腥气,又与缕缕烛光交缠,倒真的稍稍叫人心安了一些。


    “见过太子殿下。”


    她屈膝行礼。


    顾重晋从书桌边抬起脸,朝她抬了抬手。


    “起来吧,坐。”


    温月惭顺着他手指向的方向走到茶桌边,放下书箱,折着裙摆坐下。


    “今晚叫你来,实在有些不合礼数。”


    他从书桌后绕出来,在茶桌前跪坐下:“只是卫先生不在,本宫见你与他相熟,也很有见地,便想着有些事可以同你相商。“


    温月惭轻咳一声:“殿下抬举臣女了。”


    “虽是有些晚了,但那边都歇下了,才叫人去传你,也不至于让人传了闲话。”


    温月惭扯了扯嘴角:“殿下如此用心,臣女感激不尽。不知殿下有何事相商?”


    顾重晋左手抬了上来,一张布帛被他放在桌上,铺平。


    “后撤时对面射过来一支火箭,钉在主舰上,这便是绑在箭上送过来的。”


    温月惭略略倾身,去看布面上用鲜血写成的文字。


    “一日为限……明夜子时,请殿下独自再来此地……与我等面谈?”


    温月惭念着上面的字句,声音一声比一声高。


    “真是岂有此理!”


    “不知卫先生去时同他们说了什么,方才他们不仅主动撤退,还送来此信,要与我相谈。”


    顾重晋低头看着那道道鲜红。


    温月惭沉思稍许,开口道:“水匪的目的是截杀陈穹嘉,此事昭然若揭,卫陵走时说的‘七寸’大约就是这事,那就应当也会从此事入手。”


    她有些气恼地揪了揪衣衫。


    当时那情形,竟也没提前问过卫陵打算怎么做。


    “水匪多在河道下游,他们没有理由专门来堵截船队。他在为曲苧案背后之人做事。”顾重晋接道。


    “不错。”


    温月惭眼底一亮。


    “他们应当很清楚船队的底细,杀太子,他们是不敢的,这事应该不会是陷阱。卫陵应当是和他们达成了某种交易,但交易筹码太大,对面不够放心;又或是交易内容隐秘,不能为外人道。”


    “他们已经占尽上风,突然后撤,是一种示好行为,说明卫陵提出的条件,真的戳中了他们最核心的利益……或者是命。”


    “那就只能是……”


    “京都之人。”


    顾重晋和温月惭异口同声道。


    顾重晋笑了一声:“不错。不能为外人道,直接与他们相关,又是我们需要的信息;只能是他们背后之人了。”


    “卫陵用一件他们想要的东西,向他们换那位贵人的身份。”


    顾重晋眼睛一转:“他们需要的……陈穹嘉?”


    “不一定,可能只是许诺了一样能让他们向京都贵人交差的方式,但具体是什么,现在还不好说。”


    顾重晋攥了攥拳:“那本宫明日去一趟。”


    “不可。”


    温月惭骤然出声。


    “且不说此事风险太大,绝不能让殿下涉险,除此之外,还有两点原因。”


    “一来,我们现在被困在这河段,急需向外求援。而且这种势力的水匪,就算向地方求援,当地也要向京都上报抽调水师,不如直接入京。”


    “求援这事,要是别人去做,那就是把太子困于险境,护驾不力。只能是殿下去做。”


    “再来,殿下有没有想过,水匪叫您前去,还有什么深意?”


    顾重晋皱眉:“你不是说了,此事隐秘,不能为外人道?”


    温月惭从一旁拿过三个茶杯,在桌面上依次排开。


    “当下局势在于三方。”


    她手指点在第一个杯子上。


    “殿下,水匪,还有那未曾露面的背后之人。”


    “水匪本与那人为一丘之貉,但殿下出现,看破了他们的联系,要与水匪达成交易。然而此时,殿下手中有水匪能拿来保命的东西,他们却没有能将殿下完全牵制的筹码,这交易做得安心吗?”


    “你的意思是……”


    温月惭将两个茶杯拨到一边,只在面前留下一个。


    她在杯中满上茶水。


    水葱般的指尖抵住杯身,往桌沿一推,杯子霎时倾倒,往下落去。茶水泼在氍毹上,很快就浸了下去。


    “殿下只要登上了他们的船,今日之局,来日京都之局,都将处于被动。”


    温月惭甩了甩手上的水渍:“只要殿下亲自登船,在外人看来,便可认定殿下同水匪有所勾结。水匪一手抓住那人,一手抓着殿下,以后殿下若与那位贵人相争,有何处伤及这些江湖人,他们立刻可以将殿下卖出去;反之,他们也可以将那位贵人卖给殿下。”


    顾重晋茅塞顿开:“抓住了本宫,就有了两手保障。往后不论如何,总有一方要保他们。”


    温月惭点头:“这样看似是大家互相抓着把柄,形成十分微妙的平衡。但对殿下而言,如同束住了手脚。”


    她神思一滞,像是想到了什么:“况且……卫陵今夜曾嘱咐我,尽快让您回京。当时我只以为是一句普通的交代,不过结合当下情况来看,他应当并没有打算真的让殿下前去。”


    “拖不得,又不能不去……那该如何?此局难道就没有解法了?”


    温月惭将脊背挺直。


    “臣女替殿下去。”


    顾重晋像是以为自己听错了,定定看着温月惭,许久没有说话。


    “船上都是官眷,不清楚情况,也帮不上忙;参将大人作战尚可,若与那狡诈水匪面谈,也讨不了好。殿下若信得过臣女,臣女愿为殿下分忧。”


    “你太天真了。”


    他的目光没有移开:“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孤身入水匪营寨,外面的人,会怎么看你?”


    “殿下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温月惭神色不变:“贞洁,名节。”


    “这些东西到底重不重要,臣女不敢妄下定论。臣女只知道这些东西虚无缥缈,有或没有,有的时候就凭别人一张嘴。若是这个时候还在为其畏手畏脚,就是自扰。”


    房间内陷入了寂静,顾重晋看着温月惭的目光愈发幽深,片刻后,他勾了勾唇角,哼笑了一声。


    像是赞许,又似乎藏着一丝厌恶。


    “温月惭,入京后,本宫会为你请赏。”


    “臣女谢过殿下。”


    温月惭没有行大礼,只是抬手盈盈一拜。


    她抬眸:“臣女不会让殿下失望。然在此之前,臣女还想和殿下议一议求援之事。”


    “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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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当议。”


    温月惭道:“他们既然准备充足,四方水道必然早就有人埋伏,想走怕是不容易。”


    “不必说了,本宫今夜就带侍卫启程,由陆路行进。”


    温月惭有些诧异:“此处荒僻,此举有些冒险。”


    “我们本就离下一个水驿没有太远,或许今夜会有些辛苦,但明日一到,往后便会顺畅。”


    温月惭不出言,顾重晋看着她的脸色,觉得有些奇怪。


    “还有事?”


    “确实还有一事。”


    温月惭把身侧的书箱提起来,放在桌面上,推给顾重晋。


    “这里是臣女前几日从陈穹嘉处得来的,因为辨不清真假,因此没敢拿出来扰了殿下清净。”


    “是何物?”


    顾重晋伸手要拉开书箱盖子,温月惭张口道:“是曲苧主簿私记的账册,共六本。”


    顾重晋的手停了停,又收了回来。


    “臣女僭越,曾经粗略翻看过,只可惜臣女粗鄙,只看出陶翀过往三年有私增赋税之行,再多就要同朝廷公文比对,臣女就不便妄议了。”


    “恳请殿下将此物一并上交朝廷。”


    “那陈穹嘉呢?”


    “臣女若让他跟殿下走,就是弃殿下安危于不顾。这些账册若进京都,罪证已在,其人诸般刺杀谋划一样落空。”


    他将书箱从桌上拿下,算是默许。


    顾重晋抬头:“手令无法留给你,但本宫将贴身侍卫屠苏留下,协助你行事。”


    温月惭抬手再拜:“多谢殿下。”


    “温月惭。”


    他往前靠近。


    “本宫要卫陵,好好的回来。”


    深夜寂静,疾风穿林而过,如侠客剑意,掀起万重竹浪,冲起千重水波,直上云天。


    最后,收刀入鞘。


    温月惭的声音没有被冲散。


    “臣女领命。”


    顾重晋连夜离船,河湾内似乎再祥和不过,温月惭却在甲板上站了许久,直到晨光熹微。


    她在想,卫陵此举究竟有什么用意。


    若是真想以陈穹嘉作筹码,他就不必只身前去当人质。


    没有想将陈穹嘉交出去,也没有想让顾重晋去救他,那他做这些,只是为了将背后之人钓出来,而没有给自己留任何后路吗?


    温月惭纳闷。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他竟然是这种蠢货。


    如果顾重晋明日不去,那就只有两种方式来应付局面,一个是直接无视水匪邀约,等朝廷支援,另一种就是派参将过去,把该知道的套出来后,拒绝交出陈穹嘉。


    从他的角度去看呢?


    如果是第一种,那就直接证实他已经被弃,水匪可以随时取他性命。如果是第二种,要知道参将若以太子名义前来,水匪再蠢也不至于杀来使,跟皇室结梁子;同样,此举一样证实他已经被弃,水匪被他戏弄,多半会让他不得好死。


    真到这时候,卫陵除非当场投诚背叛太子否则不能破局。


    若是说他当了两辈子朝臣累了倦了想要落草为寇也就算了,可他偏偏以一己之身给船队挣得了喘息之机,又把破局的机会摆在所有人面前。


    难道他刚刚重活一世,就甘心做个弃子吗?


    温月惭看着云层后让人身上发暖的阳光,竟觉得这天气一点也不可爱。


    神经病。


    她在甲板上呵呵冷笑两声,转身回了船舱。


    真把他弃了他就老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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