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青岚城码头。
晨雾浓重，河水的土腥气混着刺鼻的臭氧味，扑面而来。
那是灵舟引擎预热的味道。
“青鸾号”的船身庞大，静静伏在专属泊位上，透着一股巨兽蛰伏的沉闷气息。船体铭刻的符文在微光中明灭，青辉流淌。
城主府的护卫已经清场，码头肃杀，无人敢高声言语。
李牧歌一袭青衣，立在跳板前，神色无波。
那三瓶“玄阳定脉丹”已安稳地躺在他储物戒的最深处。
船舱里明晃晃摆着的，是给某些人准备的“凝水丹”和“赤铜矿”。
身后传来脚步声，沉稳，锐气逼人。
“李兄，久等了！”
楚风的声音依旧爽朗，但今日收敛了跳脱，透着一股剑修特有的锋利。
他身后，十名铁剑门弟子默然肃立，腰间长剑仿佛与他们融为一体，气息相连，凝成一座无形的剑山。
这是真正的战阵之士。
李牧歌转身，对上楚风的目光，微笑道：“楚兄，诸位，时辰刚好，登船。”
楚风重重点头，没有废话，大手一挥。
“登船！各就各位！”
十名弟子身形如一，悄无声息地掠上“青鸾号”，依据李牧歌给的布局图，精准占据了船首、船尾、两舷及瞭望塔。
整个过程，安静，高效，像一部杀戮机器正在校准自己的零件。
楚风最后踏上甲板，与李牧歌并肩。
他眺望着雾气笼罩的河面，笑了：“这‘青鸾号’确实不错，比我们铁剑门的‘裂风舟’稳当，正好让小子们杀个痛快。”
李牧歌颔首：“此行，仰仗楚兄了。”
“好说！斩妖除魔，份内之事！”楚风拍了拍剑鞘，豪气冲天，“说起来，真怀念当年在黑石镇，你我，还有刘师弟，追着那血屠老魔杀得他爹娘都不认得！可惜……”
他话头一顿，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
有些事，过去了，就成了心底的一道疤。
楚风转而道：“这次，定要杀个痛快！”
李牧歌笑了笑，故友重逢的暖意在胸中流淌，却被即将到来的杀伐冲淡。
他沉声下令。
“启航！”
操控灵舟的修士掐动法诀，“青鸾号”船身微震，一层坚韧的青色光罩嗡然亮起。
引擎低鸣，灵舟破开水面，逆流而上，速度越来越快，撞向远方群山的隘口。
河风呼啸，吹得两人衣袍猎猎作响。
楚风望着飞速倒退的景色，看似随意地问：“李兄，你这又是诱饵又是疑阵，是收到风声了？真有不长眼的魔崽子敢动我们？”
李牧歌的目光掠过水面，神识无声无息地铺开，监控着周遭的灵力波动。
“小心无大错。”
他声音很淡：“昨夜城中就有几只老鼠在窥探，尾巴藏得很好，但那股臭味，多半是冲着我们来的。”
楚风眼神瞬间变得凶狠。
“果然有臭虫！来得好！我这‘青锋剑’，正好缺几个祭品的魂！”
他手指在剑柄上轻轻叩击，战意升腾。
但航行之初，平静得出奇。
河道宽阔，两岸平缓，视野一览无余。
除了一些低阶水鸟，就只有几艘凡人渔船，远远看见“青鸾号”的旗帜就仓皇逃窜。
一个时辰后，灵舟驶入蜿蜒河道。
两岸山势陡然拔高，茂密的林木遮天蔽日，在河面投下巨大的阴影。
水流变得湍急，撞在暗礁上，发出轰隆巨响。
铁剑门弟子们的眼神愈发专注，手已按在剑柄上，肌肉绷紧。
楚风也收起了笑意，目光锐利，寸寸刮过两岸的密林。
李牧歌表面依旧平静，体内的《太乙青莲经》却已疯狂运转。
丹田内，那株青莲虚影的莲瓣微微舒展，星辉点点，将他对外界气息的感知放大了十倍不止。
来了！
咻！咻！咻！
十几道乌光从左前方密林深处射出，没有半分征兆，撕裂空气，直奔“青鸾号”的护罩！
那乌光带着阴冷的腐蚀气息，绝非凡物！
“敌袭！左舷！”
瞭望塔上的弟子发出短促而尖锐的警告。
“结阵！御！”
楚风的反应快到极致，怒喝声与警告声几乎同时炸响。
左舷三名弟子拔剑出鞘，动作整齐得令人心悸。
三道剑光交错，瞬间在身前织成一面凝练的剑光小盾，精准地迎上最密集的乌光！
嗤嗤嗤——
令人牙酸的腐蚀声爆开，黑烟滚滚。
那面纯粹由剑意凝成的小盾却纹丝不动，将所有攻击悉数消融。
“藏头露尾的鼠辈！滚出来受死！”
楚风长笑一声，并未出手，而是直接下令：“王钊，李穆，赵青！下去，拧下他们的脑袋，看看成色！”
“是！师叔！”
三名练气九层的弟子眼中爆发出嗜血的兴奋。
剑光破空，他们竟直接冲出灵舟护罩，化作三道流光，扑进下方密林！
裂风锐响乍起，剑光吞吐不定，瞬间与林中蹿出的七八道黑影绞杀在一起。
剑光纵横，黑气翻涌，金铁交鸣与法术爆裂声响彻河谷。
李牧歌没有干预指挥，只是冷眼旁观。
袭击者修为在练气中后期，功法阴毒，是黑煞教的风格。
但更像是……用来投石问路的死士。
炮灰。
楚风抱着手臂，看着自己的弟子干净利落地将那些黑影一一斩杀，撇了撇嘴。
“啧，就这点本事？给我的弟子们塞牙缝都不够。”
他转向李牧歌，带着几分得意：“李兄，看来这魔道，也不过如此嘛……”
话音未落。
李牧歌的眉头死死锁在了一起。
他猛地抬头，视线穿过重重水雾，死死盯住前方一处水流异常汹涌的河道拐角。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而凝重。
“不对！”
“楚兄，小心前面！”
“这些是诱饵！”
“水里有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