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歌气息平稳，仿佛刚才那场沟通天地的古老祭祀只是信手拈来。
殿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王庙祝和弟子们早已看得目瞪口呆，匍匐在地，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虽不通高深道法，却也明白方才所见绝非寻常祭祀，那古老苍茫的意境、那引动天地精纯愿力的景象，已深深烙印在他们神魂深处，对李牧歌的敬畏瞬间达到了顶点。
涂山月月站在李牧歌身后，一双美眸异彩连连。
她知道李牧歌手段非凡，却也没想到竟精通如此古老失传、直指神道本源的祭祀之舞。
她微微昂首，与有荣焉。
暖玉神像上的赤光缓缓收敛，但那愈发凝实和威严的气息却昭示着红九娘娘获得了巨大的好处。
“小道友！小道友！”
红九娘娘急切的声音直接在李牧歌识海响起，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热切，
“你之手段，神乎其技！本座……不，我红九愿奉你为寒烟谷大祭司！谷中资源任你取用！我红仙祠数百年积累的香火愿力，可分你三成！不，五成！只求你留下，为我主持祭祀！”
那巨大的九尾狐虚影几乎要贴到李牧歌面前，赤瞳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渴望与一丝隐隐的胁迫。
李牧歌轻轻笑道：
“娘娘好意，心领了。不过牧歌乃青云宗内门弟子，肩负驻守之责，不便久留。此番祭祀，不敢贪功。”
“青云宗内门……”
红九娘娘的虚影猛地一僵，眼中的热切如同被浇了一盆冰水，瞬间冷却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深深的忌惮。
她虽是金丹妖修，盘踞这一方小世界，但也深知青云宗这等庞然大物的可怕！
此等人物即使在青云宗只怕也是天骄般的人物！
巨大的失落感涌上心头，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力与敬畏。
那香火愿力凝聚的九尾狐虚影再次浮现，但比之前更加凝练，几乎如同实体，赤瞳中的慵懒尽去，只剩下灼热的光芒紧紧盯着李牧歌，语气变得复杂起来：
“青云宗……不愧是玄元界南域道门魁首，竟有如此通天手段，能将早已失传的太古巫祝之舞重现于世，并化入道门祭祀之中，返本归源，纯化愿力……佩服！”
李牧歌气息平稳，仿佛刚才那场沟通天地的舞蹈只是信手而为，他微微拱手，语气依旧平静：
“娘娘过誉了。雕虫小技，能入娘娘法眼便好。”
红九娘娘的虚影绕着李牧歌缓缓飘动，赤瞳闪烁，显然在心中急速权衡。
对方露了这一手，其价值已远远超出“青云宗弟子”和“万妖谷公主”这两个身份本身。
若能将他留下……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就被压下。
她深知这等人物，绝非她这样一个区区神刀金丹能困住的，强留只会结下死仇，不如结个善缘。
她终于开口，语气变得极为客气：
“李道友有此神通，天下之大尽可去得。不知二位此番降临我这偏僻小界，所为何事？若有所需，本座或可略尽绵薄之力。”
李牧歌直言不讳：
“实不相瞒，我二人因意外流落此界，首要之事便是寻路返回玄元界。娘娘既知晓青云宗与万妖谷，想必知悉两界通道或往来之法，还请娘娘指点迷津。”
“返回玄元界？”
红九娘娘的狐眸中闪过一丝了然，果然如此。
她沉吟片刻，道：
“两界壁垒岂是易与？寻常方法根本无法穿越。不过……你们运气不算太差。”
李牧歌和涂山月月精神一振。
红九娘娘继续道：
“此界与玄元界之间，存在数处古老薄弱的节点，因法则交织，会在特定时辰短暂贯通。距此三千里外的黑风涧，便有一处这般节点。”
“何时贯通？”
李牧歌抓住关键。
“下一次贯通，恰在九九八十一日之后，子夜时分，月隐星沉之际。”
红九娘娘精确地道出了时间，
“彼时节点之力最强，空间相对最稳，是穿越的最佳时机，也是唯一的机会。错过此次，需再等一甲子。”
八十一日？
李牧歌微微蹙眉，时间不短，但总算有了确切的希望。
涂山月月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急切：
“娘娘，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了吗？”
她担心夜长梦多。
红九娘娘的虚影瞥了她一眼，带着一丝高阶妖修对后辈的淡然：
“小公主，界壁穿梭非是儿戏。若非这等天然节点，纵是元婴真君，强行破界亦要付出巨大代价，且风险难测。这已是已知最安全稳妥之法了。”
她看向李牧歌，赤瞳中光芒微闪：
“李道友若是不弃，这八十一日可在本座这寒烟谷暂住。一来静待时机，二来……本座对道友方才的祭祀之舞，颇感兴趣，愿以等价之物或秘闻知识交换，彼此印证道法，岂不快哉？”
这才是她的真正目的。
无法强留，那就交易，尽可能地从对方身上获得那纯化愿力的无上秘法。
李牧歌自然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
八十一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有这位地头蛇般的金丹狐仙提供庇护和信息，自然比他们自己在外摸索要安全方便得多。
至于祭祀之舞……对他而言并非不可传授的核心道法，乃是自己十二技艺中的巫祝融合了零碎的太古巫祝传承，用以交换所需，并无不可。
他略作思索，便颔首应允：
“如此，便叨扰娘娘了。关于祭祀之法，牧歌亦可与娘娘探讨一二。”
红九娘娘闻言，虚影脸上顿时露出拟人化的灿烂笑容，整个大殿仿佛都明亮了几分：
“好！李道友果然爽快！王庙祝！”
“弟子在！”
王庙祝连忙叩首。
“即刻收拾祠内最好的静室，以最高规格接待李道友与涂山公主，一应用度，不得有丝毫怠慢！”
“谨遵娘娘法旨！”
红九娘娘又对李牧歌道：
“道友且先安顿，待本座稍作调息，彻底转化此番所得愿力，明日再与道友详谈。”
话音落下，那凝实的九尾狐虚影化作点点赤光，没入暖玉神像之中，神像光芒内敛，恢复如常，但那股勃勃生机与威严，却远胜往昔。
李牧歌看了一眼那神像，知道这红九娘娘得了莫大好处，需要时间消化。
他对着王庙祝微微点头：“有劳带路。”
王庙祝此刻态度恭敬到了极点，几乎是以参见神祇般的礼仪，躬身引着李牧歌和涂山月月向殿后最好的精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