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开,瞬间将刚刚浴血奋战、击退强敌的胜利喜悦浇灭。
短暂的死寂后,指挥部内外爆发出压抑不住的怒吼。
“马勒个巴子的,现在收手,这不是放虎归山吗?他是蠢驴吗?”
李振山第一个破口大骂,气得一脚踹飞了旁边的弹药箱。
他的话点燃了其他保安队员情绪,群情激愤。
“就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格老子的,我们自己上~~”
“怂蛋,老子是来打鬼子的,不是来听当官下令的。”
大家议论纷纷之时,阿福冷喝一声:“老板没发话,叫什么!
弹匣压满了吗?装备整了吗?追击前的必要休整做完了没?”
一连串的问话,让保安队的众人安静下来。
而此时,29军的战士们脸上也不好看,他们不像保安队那么扯着嗓子喊。
而是在小圈子里面,默默的交流着。
“军长搞什么?这么大好的机会都不把握。”
“就是,好不容易打了胜仗,还不让追击,憋屈。”
“这鸟日子受的够够的,真不让追击,我投保安队去。”
“今天不让老子打爽了,明天我当土匪去,打不打鬼子自己说了算。
“当年领着我们打喜峰口的军长去哪了?怎么这会儿这么没血性!”
“官儿越做越大,胆气越来越小,咋个当的官!窝囊!”
“宋军长糊涂啊!”连32师那位刚被解救出来的团长也忍不住捶胸顿足。
指挥部内,张忠国脸色铁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赵登宇拄着枪,腿伤让他脸色苍白,但眼中的怒火更盛,
他猛地一拳砸在铺着地图的桌子上,震得茶杯乱跳:“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然而,更令人心寒的消息接踵而至。
一名通讯参谋脸色难看地跑进来,递上另一份电文。
“报告师座!涿州急电!132师刘旅长、王旅长所部…
拒绝北上增援南苑…言…言需‘整补’,现仍滞留涿州,按兵不动!”
“什么?!”赵登宇只觉得眼前一黑,气血翻涌。
他麾下的两个主力旅,竟在如此关头抗命不遵,坐视南苑血战。
一股被背叛的冰冷感瞬间蔓延全身。
张忠国闭上眼,痛苦地深吸一口气。
下辖的部队如此…如此这般保存实力,拥兵自重。
竟视袍泽生死、国土存亡于不顾,真令人失望。
站在陆凡身旁的张廷书,原本就因宋哲元的乱命而愤怒。
此刻听到自己父亲旧部竟也如此行事,脸色瞬间煞白。
他死死盯着那份来自涿州的电报,眼神中充满了极度的震惊、失望。
最终化为一片冰冷的死寂和深深的幻灭。
他对这个腐朽透顶、各自为政的体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
一个念头如同野草般在他心中疯长,或许,真正的希望,真的不在这里了…
陆凡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走出房间环视着义愤填膺的保安队员,目光扫过李振山、阿福。
最后落在张廷书那张写满失望的脸上。
“保安队,全体都有!准备追击!”陆凡的命令声中带着凛冽的杀意。
“他们不敢追,我们敢!他们想放虎归山,我们偏要斩草除,出发!”
所有保安队员,无论轻伤员还是刚经历过血战的,齐声怒吼,声震屋瓦。
他们一个个眼中燃烧着不屈的战意。
眨眼之间,保安队己经排好了整齐的队伍,准备出发。
陆凡转向张忠国和赵登宇,抱拳道:“军令如山,二位身不由己,陆凡理解。
但倭寇凶残,放其归去,必卷土重来,我保安队不再序列,不受此令约束。
这追击之路,我们自己去闯。”
张忠国看着眼前这支装备精良、士气如虹的铁血小队。
又看看手中那纸荒唐的电令,眼中充满了复杂。
有无奈,有愧疚,更有深深的敬佩。
他重重抱拳,声音沙哑:“陆老板,此去凶险万分,务必小心!张某…惭愧!”
“陆老板高义,赵某无能,只能在此遥祝诸位勇士马到成功!请…务必珍重!”
赵登宇也强撑着站首身体,肃然敬礼。
“多谢二位将军,后会有期!”陆凡不再多言,转身大步流星走出指挥部。
引擎轰鸣,安保小队义无反顾地冲出了宛平城。
沿着日军溃退的方向,一头扎进了未知的夜色之中。
张忠国和赵登宇站在城头,望着那两辆绝尘而去的车影,心中五味杂陈。
“忠国兄…”赵登宇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你说…我们这仗…到底在为谁打?”
张忠国没有回答,只是死死攥紧了冰冷的城墙垛口,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失去了血色。
他的目光追随着那远去的烟尘,首到它们彻底消失在暮色笼罩的地平线。
一股巨大的悲哀和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良久,张忠国开口说道:“赵师长,南苑交给你了,我去找老宋要个说法!”
话音落下,他毅然决然的离开。
与此同时,津门驻屯军司令部内。
香月清司中将脸色铁青,死死盯着作战地图上代表南苑的标记。
地图上精心描绘的、代表西面合围的红色箭头,此刻如同嘲讽般刺眼。
他刚刚接到前线急报:南苑围攻计划彻底失败。
丰台据点遭袭起火,马驹桥部队侧翼崩溃,攻击部队损失惨重,被迫全线溃退。
“八嘎!八嘎!!”香月清司的怒吼在肃静的司令部内炸响。
他一把抓起桌上的战报狠狠撕碎,纸片如雪片般纷飞。
参谋们屏息垂首,大气不敢出。
“又是那支神秘的部队!”
香月清司一拳砸在地图上南苑的位置,声音因极度的愤怒和挫败而颤抖。
“又是他们,像幽灵一样出现,摧毁了后勤和指挥节点,打乱了我完美的部署。
他眼中燃烧着疯狂的怒火和刻骨的恨意。
这支装备精良、战术诡异的部队,成了他华北攻略中最大的绊脚石和耻辱。
就在这时,一名参谋官几乎是踉跄着冲了进来,脸上却带着一丝异样的潮红和激动。
“报告司令官阁下!紧急军情!”
随即转头立刻吩咐道:“立刻电告16师团,他们下辖的坦克部队全由神风队节制,务必消灭这股反抗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