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再次睁开眼时,看到外面天已经亮了,初升的阳光正从窗玻璃里透进来。
她以为自己只睡了一晚,然而摸过床头的手机一看,才发现这已经是正月十八的早上了。
她居然睡了差不多三十多个小时。
她坐起身,无意间发现自己身上原本穿着的那件礼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质地和做工都一般的乳白色卫衣。
她正疑惑着是怎么回事时,一旁的沙发上忽然有了些微动静。
她看过去,这才发现沙发上还睡着一个人。
他双腿叉在沙发下,人靠在沙发里,双臂抱胸,头微微后仰着。
身边的笔记本电脑还开着,发出幽幽亮光。
陈赫年为什么会在她房间的沙发上?
她盯着他愣了会神的功夫,陈赫年抬起一只手臂,轻捏自己的眉心。
然后他坐直身体,突然看见坐在床上的顾知了,他一怔。
“醒了?”陈赫年开口,声音略带沙哑,问她,“身体感觉怎么样?”
听他这么问,顾知了诧异地动了动身体,认真感觉了一下,才轻声答他:“感觉身体像是被什么碾过一样,又酸又疼。”
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手臂,问他:“我这是怎么了?”
“你前天晚上发烧了。”
陈赫年起身,从床头柜上拿起个盒子,取出里面的体温枪对着她的额头轻按了一下。
体温枪“滴”的一声,他看了一眼:“现在体温正常了。”
顾知了有些木讷地看着他又把体温枪收好,想问他是怎么发现她发烧的,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她微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袖口,皱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陈赫年见状又解释:“衣服是前天晚上晚饭后,我下山在镇上一家小店里随便买的,托给你打针的护士帮你换的。”
“打针?”
听他这么一说,顾知了才发现自己右手手背上还粘着一条纯白的输液贴。
“嗯,”陈赫年说,“那晚我买了衣物回来敲门,你房间一直没人应,以为你累的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来叫你吃早饭,还是没人应,担心你出什么事,叫了工作人员来开门,就发现你躺在床上烧的糊里糊涂的。”
“幸好度假村里有医务室,找了医生和护士过来看过了,打了针,昨天下午才慢慢退烧。”
原来是这样的。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她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想必自己真的是烧得厉害了。
感谢的话,这段时间她已经对他说得太多了,可这会她还是不得不说。
“谢谢你,赫年哥。”
她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喃喃道:“不知为什么,这段时间我似乎总是在麻烦你。”
他朝她抿唇笑了下,“别放心上,烧退了就好。”
他停顿了片刻,转身拿了沙发上的电脑走向门口,“早餐想吃什么?我通知餐厅送过来。”
“我什么都行。”顾知了答。
陈赫年点头,“好,那你先洗漱收拾下。”转身出门。
房门被关上,陈赫年忍不住盯着门牌号出神。
之前她发烧的时候,他守在她床边,听着她意识混沌间,还在叫着昔年的名字。
他的心也像一下被人揪住,一阵一阵地发紧。
那一刻,他第一次开始有些怀疑自己。
这一切是不是根本就不该这样。
直到后来,他竟也在她口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一遍又一遍,叫得心酸又无助。
“对不起,知了。”
他对着房门留下这句话,转身回房。
这天晚些时候,顾知了让陈赫年把自己送回家。
一回到家里,她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收拾东西。
白天在度假村的时候,她的研究生入学考试成绩已经出来了。
她以超分数线几十分的好成绩,顺利通过了初试。
接下来,她不能继续再沉浸在舆论风暴里自怨自艾,她需要集中精力准备三月下旬的复试。
所以当晚,她就和父母商量,要提前回北城全力准备复试。
顾母这次没再多说什么,倒是顾爸,也告知了她一个好消息。
原来是她不在家的这两天,家里药厂不但没在舆论中被摧倒,反而迎来了新转机。
一家北城的投资公司联系顾爸,有意向对顾芝堂进行考察投资。
如果这事要是成了,那么顾芝堂之前的危机也就能顺利解决了。
顾知了听了,有些不敢相信,一个劲儿地问顾爸,是不是为了让她心里能好受点,故意骗她的。
顾爸却揉着她脑袋,笑着问:“我骗得了你一时,能骗你一世吗?顾芝堂的危机要是解决不了,不还是要破产吗?”
“爸爸这几天都在忙着准备这个事,明天就不能送你了,到了北城第一时间报平安。”
“好。”
顾芝堂的事终于有了着落,压在她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这一晚睡前,顾知了意外收到了陈赫年的消息。
消息没什么特别的内容,只是告诉她,他夜里的航班回波士顿了,希望她能开心。
她直接给他回了消息,祝他一路平安。
之后他便没再回复。
隔日顾知了也回了北城。
三月里,她一边准备研究生复试,一边修改毕业论文。
虽然忙得要死,但日子过的充实,再也没时间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三月下旬,她如期参加了北城大学的研究生复试。
过程很顺利,她对自己能被北城大学的壁画修复专业录取有十足的把握。
却没想到,一周后,她收到的是她复试没有通过的消息。
她百思不得其解。
之前联系那位导师的时候,对方对自己都还是很认可的,可临到头,怎么突然变了卦?
她不甘心,又通过邮件联系那位老师,这次得到的回复是,他们上午研究方向需要经常各地跑,有时环境非常艰苦,因为她的身体原因,恐不能适应。
身体原因?
不能适应?
可她的身体好着呢,体检也都过关,怎么可能因为这种原因未通过复试呢?
细问之下才得知,是她家人提供了一份她自小患有哮喘的病历给那位导师,这才导致她这次的落选。
家人……
难道是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