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宸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温暖，看着顾母眼底未消的红血丝和真切的心疼，心里暖融融的。
他轻轻回握了一下顾母的手，声音虽然沙哑，但很清晰：“阿姨，我没事了。就是浑身没力气，有点疼。养养就好了，死不了的。” 他顿了顿，看向依旧“惨叫”不断的浴室方向，眼中带着安抚的笑意，“让言言担心了。”
“何止是担心，”顾母叹了口气，轻轻抚摸着沈清宸的头发，眼圈又有点红，“这孩子，自打你进了抢救室，就没合过眼。我们怎么劝都没用，非要守着你。饭也吃不下，水也喝得少，就死死盯着你，生怕你……”
后面的话她没说下去，只是心疼地摇摇头，“你看他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了？要不是你醒了，我看他非得把自己熬垮不可。”
沈清宸听着浴室里传来的、虽然惨但明显中气十足的嚎叫，再联想到刚才顾言那副邋遢憔悴又慌乱的样子，里又心疼又好笑。
这个笨蛋……?????? ? ????????
浴室里的“酷刑”终于结束了。
门打开，一股清新的沐浴露香味飘了出来。
顾言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下巴刮得干干净净，换上了一身干净的浅灰色家居服，整个人像是被彻底洗刷抛光过一遍，重新焕发光彩（除了左手还吊着的石膏）。
他扭扭捏捏地走出来，脸颊还有点红，眼神飘忽，不太敢直视沈清宸。(????)
顾父跟在他后面，一脸嫌弃加无奈：“总算有点人样了，刚才那德行，野狗见了都得绕道走。”
顾言：“……” 爸！给点面子啊！
顾母笑着起身：“好了，宸宸刚醒，肯定饿了，我去把熬好的粥热一下。” 她看向顾父，“老顾，你陪我去拿点东西。”
顾父心领神会，知道小两口肯定有话说，点点头：“行。” 两人很识趣地离开了病房，还顺便叫了护工待命。
病房里只剩下两人。
顾言磨磨蹭蹭地蹭到床边，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声音闷闷的：“崽崽……你……你感觉怎么样？还疼不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顿了顿，声音更小了，“崽崽……刚才……刚才那个不是我！是幻觉！你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没闻到！对吧？”
(??﹏?) 快说对！快忘掉那个邋遢的我！
看着眼前这个重新变得清爽帅气、却又带着点傻气的大男孩，沈清宸刚刚褪去一点的笑意又忍不住浮现。
他苍白着脸，唇角弯起一个清浅的弧度，轻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ω◢) 崽崽对我笑了！他笑了！他肯定没嫌弃我！
顾言激动得差点原地蹦起来，但想到沈清宸的身体，又硬生生忍住，只是眼神亮得惊人。
沈清宸看着他这副傻样，心里一软。
他抬起那只没输液的手，有些费力地对着顾言勾了勾手指。
“过来。”
顾言立刻像得到了圣旨，毫不犹豫地俯身凑近，把那张刚洗干净、还带着水汽的帅脸凑到沈清宸面前，眼神充满了期待：“崽崽？”
沈清宸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看着他眼底浓得化不开的担忧、欣喜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
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侧头，然后，张开没什么血色的唇瓣，在顾言靠近自己的脸颊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不是调情，更像是一种确认，一种带着点小脾气的、劫后余生的亲昵。
“嘶……” 顾言倒吸一口凉气，不是疼的，是惊的！
随即，顾言感觉自己伤都不疼了。
崽崽主动咬他了！这是不是代表……代表崽崽原谅他之前的邋遢了？代表崽崽……喜欢他？
他根本顾不上那点微弱的刺痛，反而像是得到了最珍贵的奖励！
他立刻低下头，在沈清宸同样没什么血色的脸颊上，响亮地“吧唧”亲了一大口！
柔软的触感，温热的体温……是真实的！
他的崽崽真的回来了！就在他眼前！
紧绷了整整一周的神经，在这一刻彻底松弛下来。
安心感和后怕瞬间涌上，瞬间冲垮了顾言强撑的堤坝。
“呜……” 一声压抑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呜咽，毫无预兆地从顾言喉咙里溢了出来。
他猛地低下头，把脸深深埋进沈清宸颈窝旁的枕头里，肩膀无法控制地开始耸动。滚烫的泪水瞬间浸湿了枕套。
不是嚎啕大哭，而是那种长久压抑后终于宣泄出来的、带着巨大委屈和庆幸的抽泣。
“崽崽……你吓死我了……我真的以为……以为你要丢下我了……”
沈清宸感受着颈窝传来的湿意和顾言微微颤抖的身体，心脏疼得发软。
这个平时嚣张跋扈、天不怕地不怕的顾大少爷，此刻像个迷路后终于找到家的孩子，哭得毫无形象。
他费力地抬起那只没输液的手臂，艰难地、一点一点地往旁边挪动自己虚弱的身体，在宽大的病床上空出一个小小的位置。
然后，他轻轻拉了拉顾言的衣角，声音带着点哄劝的沙哑：“言言……上来……陪我躺会儿……”
顾言猛地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睛红得像兔子。
他看着沈清宸空出来的位置，又看看他苍白虚弱的脸，拼命摇头：“不行不行！会压到你！你身上还疼……”
“上来。” 沈清宸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虽然虚弱，却异常清晰。
他伸出的手固执地停在半空。
顾言愣了一下，看着沈清宸清亮的眼睛和那只伸向自己的手，鼻子一酸。
他小心翼翼地爬上床，动作笨拙地避开沈清宸身上可能存在的伤处，轻轻地侧躺在他身边，然后一头扎进那个带着淡淡草木香和清冷气息的颈窝里。
沈清宸感觉到颈窝处传来温热的湿意，还有顾言压抑的、微微颤抖的身体。
他抬起能动的那只手，轻轻环住顾言宽阔却微微颤抖的背脊，一下一下，温柔地拍着。
“不嫌弃。”沈清宸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永远不会嫌弃你。”
顾言身体一僵，随即抱得更紧了，仿佛要将人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贪婪地呼吸着沈清宸颈间熟悉又令人心安的气息，闷闷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崽崽……你吓死我了……我以为……我以为……” 后面的话他说不出口，只是更紧地抱着，仿佛一松手人就会消失。
“对不起，”沈清宸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的恐惧，心中一片酸软，“让你担心了。我没事了，真的。” 他低头，用下巴轻轻蹭了蹭顾言柔软的发顶，“睡一会儿吧，言言。你太累了。”
顾言在他怀里蹭了蹭，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
这一个星期紧绷到极致的神经骤然放松，疲惫感瞬间涌入身体，加上沈清宸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和温柔的拍抚，他几乎是瞬间就被拖入了沉沉的梦乡，呼吸很快变得绵长均匀。
沈清宸听着耳边安稳的呼吸声，感受着怀里温暖沉实的重量，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落回了实处。
他闭上眼，继续运转心法，温养着受损的经脉，也守护着怀里疲惫的爱人。
顾父顾母拿着热好的粥和一些水果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温馨又令人心头发软的画面。
沈清宸安静地躺着，脸色虽然苍白，但神情宁静。
顾言侧躺在他身边，一只手还小心地搭在沈清宸腰侧，脑袋枕在沈清宸的颈窝里，睡得无比香甜安稳，眉头舒展，嘴角甚至带着一丝满足的弧度，全然不见这一个星期的焦躁和憔悴。
顾母赶紧拿出手机，咔嚓咔嚓连拍了好几张，脸上笑开了花：“哎呀，这俩孩子，真般配！” (?????)?
顾父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示意顾母轻声点，把粥放下，两人又悄悄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了沉睡的两人。
沈清宸再次醒来时，是被顾言小心翼翼的说话声弄醒的。
顾言已经醒了，正半靠在床头，用没受伤的手地拿着手机，似乎在处理信息，怕吵醒他，声音压得极低。
“……嗯，知道了，人已经醒了……精神还行……粥喝了小半碗……嗯，好……你们看着办就行……”
沈清宸睁开眼，正好对上顾言低头看来的视线。
顾言立刻把手机丢到一边，凑过来，紧张兮兮地问：“崽崽你醒了？饿不饿？要不要喝水？伤口疼不疼？”
沈清宸摇摇头，示意他扶自己稍微坐起来一点。
顾言连忙小心地托着他的背，给他垫好枕头。
“刚才在说什么？”沈清宸问，声音比之前清亮了一些。
顾言重新靠回床头，让沈清宸能舒服地靠着自己，然后才开口，语气带着点邀功似的得意：“说沈大山那帮杂碎！已经被我爸的人‘请’到清城了！”
沈清宸眼神微凝。
顾言继续道：“那几个放高利贷的混混，底子都不干净，敲诈勒索、非法拘禁、家暴、故意伤人的证据一大堆！加上他们之前骚扰鲁宁远一家、逼死阿姨的证据，还有沈大山在网上造谣诽谤、煽动网暴、非法讨债的记录……全给打包送警局了！现在人赃并获，都给关进去了！案子排期在一个月后审理，到时候我们去旁听？顺便……”顾言顿了顿，声音放得更轻缓，“顺便问问那个畜生，关于你身世的事情。”
顾言看着沈清宸的眼睛，认真解释：“目前我们能确定的就是，你不是沈大山的亲生孩子，至于你是不是阿姨亲生的……目前没有直接的证据。鲁宁远那边只知道阿姨嫁给他之前有过一段不幸的婚姻，具体细节阿姨没提过，他也不知道。唯一的线索，可能就在沈大山那个畜生嘴里了。”
沈清宸沉默地点点头。
他对这具身体的生父生母并没有太深的感情羁绊，原主的记忆里更多的是痛苦和恐惧，父亲对他不好，母亲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但弄清楚真相，或许是对原主，也是对那位可怜的母亲一个交代。
顾言见他情绪还算平稳，松了口气，又忍不住用脸颊蹭了蹭他的发顶。
这时，顾父顾母也进来了，手里拿着新鲜的水果。
顾父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神情恢复了平时的沉稳干练：“宸宸醒了就好。有件事要跟你们说一下。”
两人都看向顾父。
“你们这次车祸，动静太大了。”顾父揉了揉眉心，“网上那段你踹开车门救言言的视频，传疯了。虽然我们第一时间做了公关，把热度压了下来，用‘人在绝境下肾上腺素爆发’、‘车辆安全性能超强’这些理由引导舆论，大部分网友也接受了。但为了保险起见，也为了让你们安心养伤，学校那边已经帮你们请了长假。校长亲自过问了，表示理解，让你们安心休养，到时候直接去参加大一的期末考试就行。”
顾言撇撇嘴：“考试？崽崽躺着都能过。” 语气里满是骄傲。
他家崽崽可是学霸！穿越的学霸！(◣ω◢)
沈清宸倒是没在意考试，只是点点头：“谢谢叔叔。”
顾父看着两个孩子依偎在一起的样子，眼神温和，但接下来的话，语气却带上了几分沉重：“另外，这次车祸的伤亡情况，警方那边已经出了最终通报。受伤十人，死亡五人。其中……”顾父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人，“有一个死者，是你们认识的人。”
顾言和沈清宸都是一愣。
顾父缓缓吐出那个名字：“楚临江。”
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
顾言猛地坐直了身体，牵动了伤臂也顾不上疼，一脸震惊：“谁？！楚临江？！他不是……不是应该还在医院躺着吗？” 他记得楚临江被崽崽收拾得够呛，没几个月下不了床啊！
沈清宸的瞳孔也微微收缩了一下。
楚临江……死了？
顾父沉声道：“根据警方调查和行车记录仪还原，他就是这扬惨烈车祸的始作俑者。上周是他出院的日子，楚家派人去接他，结果他嫌医院待烦了，出院手续都没办利索，就迫不及待地叫了几个狐朋狗友，开了辆他爸刚给他买的跑车，去东三环那边的公路‘兜风’庆祝出院”
顾父的语气带着一丝讽刺和冷意：“据他朋友（侥幸没上车）事后交代，楚临江当时情绪极其亢奋，还喝了酒，扬言要‘找回扬子’、‘证明自己没废’。他驾驶那辆跑车，在东三环那个视野不佳的大弯道处，严重超速，连续变道不打灯，强行超车，结果直接撞上了正常行驶的一辆轿车。那辆轿车失控撞向护栏，引发了后方多车连续追尾。紧接着，后方那辆超载超速的卡车刹车不及，撞上了停在最后方的言言你们的车……造成了二次碾压和更大范围的伤亡。”
顾父的声音很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石头砸在人心上：“楚临江的车，在第一波撞击中就被挤在了护栏和另一辆车之间，成了……照片里你们看到的那块‘铁饼’。他和车上的两个朋友，当扬死亡，没有痛苦。” 最后四个字，带着一种残酷的平静。
顾言听得目瞪口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荒谬感：“所以……他刚出院，就自己作死，飙车把自己和两个狐朋狗友送走了？还连累了一堆无辜的人？还差点害死我们？死掉的五个，他们就占了三个？”
(⊙_⊙) 这死法……也太特么戏剧性了吧？！
沈清宸也沉默了。
楚临江死了……死于自己的狂妄、愚蠢和漠视规则。
这算不算天道好轮回？原主的仇，以一种极其讽刺的方式报了。
但那些无辜被牵连的生命……他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得沉重。
“那责任认定呢？”顾言追问道，语气带着冷意。
“毫无疑问，楚临江负主要责任。”顾父语气肯定，“他醉酒、超速、危险驾驶，直接导致了第一起严重事故。后面那辆卡车超载超速、未保持安全距离，负次要责任。现在楚家不仅要面临巨额的民事赔偿——被撞的那些车，大部分都是豪车，加上人员伤亡的抚恤金，初步估算赔偿总额超过二十亿——还要承担楚临江刑事责任带来的恶劣影响。”
顾母在一旁叹了口气，补充了一句：“听说楚夫人……最近又怀孕了。”
病房里再次陷入沉默。
楚临江这个被楚家溺爱纵容、无法无天的“大号”，最终以这种惨烈的方式把自己和家族拖入了深渊。
而楚家，在付出惨痛代价后，似乎已经开始着手培养“小号”了。
真是……讽刺又现实。
顾言消化着这爆炸性的消息，下意识地又往沈清宸颈窝里拱了拱，仿佛这样能汲取一些真实感。
他闷闷地说：“活该！报应！”
沈清宸抬手，轻轻抚摸着顾言的后颈，无声地安抚着他残留的后怕和愤怒。
他看向顾父顾母：“叔叔阿姨，谢谢你们告诉我们这些。”
顾父看着依偎在一起的两个孩子，目光落在自己儿子紧紧贴着沈清宸、寻求安慰和依赖的模样上，心中一时感慨万千。
他自认对儿子的教育还算成功，该严厉时严厉，该给空间时给空间，从不纵容他仗势欺人，也教会他明辨是非承担责任。
现在看来，虽然顾言平时看着吊儿郎当、骚包又霸道，但骨子里重情重义，关键时刻靠得住，看人的眼光更是……精准得可怕。
这个被他捧在心尖上的沈清宸，值得他付出一切，也值得顾家对他所有的好。
“一家人，说什么谢。”顾父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温和笑意，“你们俩现在的任务，就是安心养伤，快点好起来。其他的事情，有我们。”
顾母也笑着点头，将切好的水果递过来：“对，多吃点水果，补充维生素，好得快。”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洁白的病房里投下温暖的光斑。
劫后余生的沉重被家人温暖的守护和彼此相依的温情一点点驱散。
病房外走廊，护士站：
护士小圆（一边整理记录一边感叹）：“啧啧，顾少可算是把自己拾掇干净了！刚才那造型，我还以为是哪个流浪汉闯进VIP病房了呢！”
护士小安（捂嘴笑）：“可不是嘛！不过你是没看见，沈同学没醒的时候，顾少那样子……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死死盯着人，谁劝都不听，跟尊望妻石似的！那深情劲儿……啧啧，小说照进现实啊！” (? ???ω??? ?)
护士刘姨（刷着手机）：“快看热搜！‘踹门神力哥’身份疑似曝光了！有人扒出是清大计算机系学霸沈清宸！还有他和顾少在校园里的同框偷拍！评论区都炸了！都在喊‘学霸夫夫’、‘患难见真情’！”
护士小圆（凑过去看）：“哇！这偷拍角度……顾少给沈同学打伞那张！眼神简直能拉丝！好甜！等等……这帖子怎么秒没了？”
护士小安（了然）：“肯定是顾家出手了呗。不过……嘿嘿，我偷偷保存了几张顾少邋遢守床的照片！这反差萌！绝了！” (????) 独家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