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父那声饱含恨意与暴怒的嘶吼,如同平地惊雷,瞬间打破了餐厅温馨宁静的晨间氛围!
沈清宸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和充满恶意的质问吓懵了!
他手里刚被顾言喂到嘴边的草莓“啪嗒”掉在餐盘里,整个人猛地一缩,清冷的眸子里瞬间盈满了茫然和无措的雾气,像只受惊的小鹿,几乎是本能地往顾言身边躲去,身体微微发着抖。
啧,这老东西,嗓门真大。
沈清宸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前世在摄政王府,什么大风大浪、尔虞我诈没见过?装个受惊的小白兔简直信手拈来。
他这副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模样,效果拔群!
不仅楚父被他这剧烈的反应弄得一愣,连跟着他进来的几个警察都怔住了。
这孩子……看着也太胆小怯懦了吧?
资料显示他之前被楚临江霸凌得那么惨,也只是默默忍受,收了楚家两千万补偿后就再也没找过麻烦。
现在被楚父这么一吼,吓得话都说不利索的样子……真的会是那个能把楚临江揍得半死、还处理得滴水不漏的狠角色?
楚父心里那点原本笃定的怀疑,瞬间动摇了几分,甚至生出了一丝尴尬和……荒谬感。
万一真不是他做的,自己岂不是又把这个好不容易走出阴影的孩子吓坏了?
“崽崽不怕!我在呢!”顾言的反应比沈清宸这个“受害者”还要激烈十倍!
他“腾”地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动作快得像一道闪电,一把将瑟瑟发抖的沈清宸整个搂进怀里,牢牢护住!
他心疼坏了!
虽然知道崽崽大概率是在演戏,但看着那张精致小脸上瞬间褪去的血色和眼睛里蓄满的茫然水汽,顾言的心还是像被针扎了一样!
他宝贝都来不及的崽崽,凭什么被这老东西吓唬?!
顾言一手护着沈清宸的后脑勺,将他按在自己胸口,隔绝开楚父那吃人般的目光,另一只手则指着楚父,俊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暴怒和戾气,声音冷得像冰渣子:
“楚正雄!你他妈发什么疯?!大清早闯进我家,对着我家崽崽吼什么吼?!吓坏了他你负得起责吗?!给我滚出去!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那架势,活像护崽的猛虎,谁敢动他的宝贝一根汗毛,他就敢扑上去撕了谁!
楚父被顾言这劈头盖脸的怒斥和护犊子的架势噎得脸色更加难看,但看着顾言怀里那个还在微微发抖的身影,又强行压了压火气。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心平气和”一点,但那压抑的怒火和焦急依旧清晰可辨:
“顾言!我不是来找茬的!我儿子楚临江现在躺在医院里,浑身是伤,昏迷不醒!医生都查不出原因!他身上……有很多针眼!” 楚父的声音带着痛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我知道他以前得罪过沈清宸,做得太过分!但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也给了足够的补偿!沈清宸,如果是你做的,最好现在就说出来!我们两家……没必要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
他这话看似在给台阶下,实则依旧将矛头死死对准了沈清宸,带着威胁和最后通牒的意味。
顾言听完,非但没有半点退缩,反而嗤笑一声,搂着沈清宸的手臂收得更紧,下巴微抬,那股属于顾家太子爷的骄矜和霸气展露无遗:
“楚正雄,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贼喊捉贼!我顾家行得正坐得直,从不干什么不道德的勾当!你说是我家崽崽做的?证据呢?拿出证据来!拿不出来就给我闭嘴滚蛋!” 他眼神锐利如刀,扫过那几个警察,“还有你们!办案讲究证据!光凭他楚正雄一张嘴,就能随便闯进公民家里质问?谁给你们的胆子?!”
他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冰冷的嘲讽和绝对的底气:“至于闹僵?呵,我顾家捏死你楚家,不过就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别往自己脸上贴金,觉得自己多牛,懂吗?我劝你,查案就好好查案,别像疯狗一样到处乱咬!再敢吓唬我家崽崽,信不信我让你楚家今天就消失在清城市?!”
顾言这番话,嚣张至极,却也底气十足!
顾家十几代积累的庞大政商能量,确实不是楚家能抗衡的。
在商业圈里,所有人都说,楚家差顾家只差一个台阶,但是那个所谓的“只差一个台阶”,不过是楚家给自己脸上贴金罢了。
真惹急了顾家,碾死楚家确实易如反掌。
楚父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又因为愤怒而涨红,如同调色盘般变幻不定。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顾言的话像一盆冰水,浇熄了他一部分怒火,却也让他感到了更深的无力。
他当然知道顾家的分量!顾宏毅和虞颜兮感情很深,顾家老爷子和虞家老爷子更是政商两界的巨鳄,不是他惹得起的。
可儿子躺在那里生死未卜,他怎么能不查?!
“临江他……浑身淤青,看着都是皮外伤,可就是醒不过来!身体一直发青发紫,像……像随时要断气一样!” 楚父的声音带着哽咽。
目光再次投向顾言怀里的沈清宸,带着最后一丝挣扎和质问,“沈清宸!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到底是不是你做的?!只要你承认,我……我可以既往不咎!只求你能告诉我,怎么救他!”
他这话已经近乎哀求了。
楚临江得罪的人海了去了,学校里的不说,被他霸凌致残致伤的不知道有多少,至于外面,被他仗势欺人、踩过一脚的家族子弟更是不计其数。
但有能力把人打成那样、还能把现扬处理得如同人间蒸发、连凶器都找不到的,在他的认知里,只有顾家才有这种能量和手段!
监控拍到那辆无牌车开往郊区后就消失了,乡下的路没监控,线索彻底断了!
杳无音信,什么都查不到,他真的想不通到底谁有这种思维。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沈清宸身上。
只见沈清宸怯生生地从顾言怀里微微抬起头,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像受惊的小动物,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泪珠。
他看向楚父,眼神清澈见底,带着全然的茫然和一丝被冤枉的委屈,声音带着哭腔,甚至有点结结巴巴:
“叔……叔叔……我真的……真的不知道……不……不是我做的……” 他吸了吸鼻子,努力控制着颤抖的声音,“我……我一直被顾言……押……押在家里……他不让我出门的……我前两天在学校还……还看到楚临江了……我只是……只是没理他……”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补充,语气带着一种急于撇清的惶恐和卑微,“我……我已经拿了您的两千万了……我……我怎么可能还……还去找罪受……叔叔……您……您相信我……”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将一个胆小怕事、拿了巨额补偿后只想远离是非、安分守己的受害者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那结巴,那眼泪,那惶恐不安的眼神,无一不戳中人心最柔软的地方!
警察们面面相觑,眼神中的怀疑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同情。
这孩子,看着就可怜,怎么可能干出那种事?楚家这次,怕是急疯了乱咬人。
楚父看着沈清宸那张梨花带雨、写满无辜和害怕的脸,再看看顾言那副“谁敢动我崽崽我就跟谁拼命”的护犊子模样,最后一丝怀疑也如同风中残烛般熄灭了。
是啊……一个被自己儿子欺负得那么惨、拿了钱就躲起来的孩子,一个被顾家太子爷牢牢“看管”着的小可怜,怎么可能有能力和胆量去策划那样一扬狠辣又缜密的报复?
那需要的人脉、手段、心机……根本不是眼前这个瑟瑟发抖的青年人能拥有的!
一股巨大的疲惫和绝望涌上心头。
不是顾家,不是沈清宸……那会是谁?难道儿子真的惹到了什么深藏不露的狠角色?
楚父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挺拔的身躯微微佝偻下去,眼中的戾气和怒火被浓浓的颓丧取代。
他无力地挥了挥手,声音沙哑疲惫:“……打扰了。顾少,沈同学……抱歉。”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失魂落魄地转身,带着同样垂头丧气的警察,步履沉重地离开了顾家别墅。
餐厅里重新恢复了安静,只剩下顾言搂着沈清宸的细微呼吸声。
直到听到脚步彻底远去,消失不见。
沈清宸脸上那泫然欲泣的表情如同变魔术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抬手,动作自然地抹掉眼角那点虚假的泪痕,眼神恢复了一贯的清冷平静,仿佛刚才那个被吓坏的小可怜只是别人的幻觉。
啧,演技不错。
他内心毫无波澜地点评了一下自己的表现。
而顾言,看着怀里秒变脸的崽崽,只觉得一股巨大的自豪感和爱意几乎要冲破胸膛!
他猛地低头,在沈清宸光洁的额头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崽崽!你太棒了!刚才演得太像了!奥斯卡都欠你一座小金人!”顾言的声音充满了激动和与有荣焉,“看把那老东西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那灰溜溜的样子,太解气了!哈哈!”
沈清宸被他亲得往后一仰,没好气地推开他凑过来的俊脸,嫌弃地擦了擦额头:“……幼稚。” 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嘿嘿,不管!我家崽崽就是最棒的!”顾言像只大型犬,又凑过去蹭了蹭沈清宸的颈窝,然后牵起他的手,“走走走,接着吃早餐!刚才都吓凉了!张伯!再热一份牛奶!”
他拉着沈清宸重新坐下,仿佛刚才那扬惊心动魄的质问从未发生过。
阳光重新洒满餐桌,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只是沈清宸低头喝粥时,清冷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极淡的寒芒。
楚临江……好好享受你下半辈子的“礼物”吧。
那深入骨髓的毒素带来的痛苦,才刚刚开始。
只是楚父心里,那种强烈的第六感,让他越来越不安,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