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崽崽……肯定还是爱我的……” 他小声嘀咕着,像是在给自己打气,“顾言你要有信心!崽崽最喜欢你了!隋寒清算个屁!”(??_?)
话是这么说,可直到门外传来汽车引擎熄灭的声音,他那颗心才算是彻底落回实处,立刻弹簧一样从沙发上弹起来,冲向玄关。
门开了。
沈清宸抱着那个提拉米苏盒子,低着头走进来。
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清瘦单薄的轮廓,带着一身挥之不去的、呛人的烟草味。
顾言脸上的笑容和急切,在看到沈清宸抬起的脸时,瞬间凝固。
那双漂亮的眼睛,眼尾和眼眶都泛着明显的、不正常的红,像是狠狠哭过一扬,长长的睫毛还湿漉漉地黏在一起。
白皙的脸颊上甚至还有一点没擦干净的泪痕。
“崽崽?!” 顾言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捏了一把,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
他一个箭步冲上去,双手捧住沈清宸冰凉的脸颊,声音都变了调,“眼睛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告诉哥!哥弄死他!”
急切和暴怒瞬间冲垮了理智。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沈清宸全身,当他的手下意识地摸到沈清宸外套口袋时,指尖触到了一个方方正正、硬邦邦的盒子轮廓。
顾言的动作猛地顿住。
他几乎是粗暴地伸手进去,一把将那个盒子掏了出来——正是那包廉价香烟,里面只剩下几根孤零零地躺着,烟盒都被捏得变了形。
“烟?!” 顾言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暴怒和一种被背叛般的刺痛,眼底瞬间爬满了红血丝,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凶兽。
他捏着那包烟,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冰碴子:“谁给你的?!谁教你抽的?!老子盘死他!!!”
他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张可能带坏他崽崽的混蛋面孔,怒火几乎要烧穿他的天灵盖!他的崽崽!
他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连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句的宝贝崽崽!居然学会了抽烟?!还抽得眼睛通红?!这他妈比捅他一刀还难受!
要知道他也是会抽烟的,只是认识崽崽的时候他受伤了,不能闻烟,他就不抽了,后来拐回家,怕崽崽不喜欢烟味,他就直接戒了,结果这小崽子自己跑去学抽烟。
顾言气得浑身都在发抖,那副要把人撕碎的暴戾模样,足以让任何一个旁观者胆寒。
然而,就在他即将被怒火彻底吞噬的下一秒,怀里的人动了。
沈清宸没有解释,没有争辩,甚至没有看他。
他只是往前一步,将自己深深埋进了顾言宽阔而滚烫的胸膛里。
额头抵着顾言剧烈起伏的胸口,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狂乱的心跳和因为暴怒而紧绷的肌肉。
然后,一个很轻、很轻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和疲惫,闷闷地传来:
“顾言……”
“让我抱会儿……”
像被按下了某个神奇的暂停键。
顾言所有狂暴的怒火、冲天的戾气、被背叛的刺痛,在这句轻飘飘的话和这个全然依赖的拥抱里,如同被戳破的气球,“噗”地一声,泄得干干净净。
取而代之的,是心尖上瞬间涌起的、铺天盖地的酸软和心疼。
崽崽哭了……哭得眼睛通红……还抽了烟……他该有多难过?
是因为自己发的戒指照片?因为提到了那串该死的手链?还是因为别的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顾言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的崽崽现在很难过,很难过。
他需要他。
所有的质问、所有的暴怒,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不合时宜,那么无关紧要。
顾言僵硬的身体瞬间软化下来。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收拢了手臂,将怀里单薄的身体紧紧地、密密实实地圈住。
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对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却又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可能弄疼他的地方。
他低下头,下巴轻轻蹭着沈清宸柔软的发顶,声音是从未有过的低哑和温柔,带着一种笨拙的安抚:
“好。”
“抱。”
“抱多久都行。”
“哥在呢,别怕”
“谁欺负你,老子第一个弄死他。”
他收紧了手臂,守护着失而复得的宝贝,用自己全部的温度和存在感,将怀里微微颤抖的人儿牢牢地圈在安全的港湾里。
烟草味很刺鼻,崽崽通红的眼睛更刺心。
但此刻,顾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的崽崽在这里,在他怀里,这就够了。
其他的……天塌下来,也有他顾言顶着。
沈清宸的脸深深埋在顾言温热的颈窝,鼻尖萦绕着顾言身上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清爽气息,那气息霸道地驱散了他身上残留的烟草苦涩。
顾言的怀抱那么紧,那么暖,像一个坚不可摧的堡垒,将他与外面那个冰冷、充满自我怀疑的世界彻底隔绝开来。
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松懈,强撑的坚强土崩瓦解。
积压了一下午的委屈、迷茫、恐惧和自厌,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冲垮了最后的堤坝。
他死死咬着下唇,不想发出声音,可滚烫的泪水却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迅速濡湿了顾言昂贵的丝质衬衫,留下深色的印记。
他能感觉到顾言的身体瞬间僵了一下,随即,圈住他的手臂收得更紧,仿佛无声的安慰。
顾言没说话,只是维持着那个拥抱的姿势,像一座沉默而温暖的山。
宽厚的手掌一下下,极其轻柔地拍抚着沈清宸因为无声抽泣而微微颤抖的脊背。
每一次轻拍,都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
时间在无声的泪水和紧密的拥抱里流淌。
窗外的天色彻底暗沉下来,别墅里一片寂静,只有两人交缠的呼吸声,以及沈清宸压抑不住的、细微的哽咽。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紧绷的身体终于慢慢松弛下来,抽泣声也渐渐平息,只剩下偶尔的、小动物般委屈的抽噎。
顾言这才微微松开一点禁锢,低下头,借着玄关壁灯昏黄的光线,去看怀里人的脸。
沈清宸的眼睛肿得像两颗桃子,鼻尖也红红的,长睫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
他大概是哭累了,也可能是被烟草和情绪双重折磨得筋疲力尽,此刻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脆弱的阴影,整个人透着一股被暴风雨摧残后的、惹人心碎的脆弱感。
顾言的心像是被泡在了最酸的柠檬汁里,又软又涩。
他伸出手指,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用指腹小心翼翼地揩去沈清宸眼角残留的泪痕,又轻轻碰了碰他微肿的眼皮。
“崽崽……” 顾言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浓浓的疼惜,“不哭了,好不好?哥心疼死了。”
他顿了顿,看着沈清宸口袋里露出的那个廉价烟盒的一角,眼神暗了暗,但语气依旧放得极软,“那玩意儿不好,伤身。以后别碰了,行吗?哥给你买糖吃,买最甜的。”
沈清宸依旧闭着眼,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没说话,只是把脸更深地往顾言颈窝里埋了埋,像个寻求庇护的小兽。
顾言叹了口气,没再追问烟的事。
他弯腰,一手稳稳地穿过沈清宸的膝弯,一手环住他的背,稍一用力,便将人稳稳当当地打横抱了起来。
“累了就睡会儿。” 顾言抱着他,像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脚步放得极轻极稳,朝着二楼卧室走去,“哥抱你上去。”
沈清宸没有挣扎,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心安让他放任自己沉溺在这个温暖坚实的怀抱里。
他的脸颊贴着顾言的胸口,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清晰地听到对方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咚,咚,咚……像最安心的鼓点,奇异地抚平了他心底那些翻腾的惊涛骇浪。
顾言抱着他走上旋转楼梯,每一步都踏得极稳。
他低头看着怀里人安静的睡颜或者说闭目养神的脸,目光扫过他苍白脸上残留的泪痕,又落在他微微敞开的领口,露出的一小截精致锁骨上——那里,昨晚被他种下的草莓印,在白皙皮肤的映衬下,颜色似乎更深了些,像一枚无声的、宣告所有权的烙印。
顾言的眼神暗了暗,一种混合着心疼、占有欲和无比坚定决心的情绪,在他深邃的眼底沉淀下来。
不管崽崽为什么哭,为什么抽烟,也不管崽崽心里藏着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他顾言认定了的人,就绝不会放手。
崽崽是他的。从头发丝到脚趾头,从过去到未来,都只能是他顾言一个人的。
他会查清楚。
他会保护好他。他会用尽一切办法,让崽崽永远像现在这样,安心地、毫无保留地待在他的怀里。
至于那些让崽崽难过的东西……无论是人,是事,还是那些该死的记忆碎片……他会一点一点,亲手将它们从崽崽的世界里彻底清除干净。
顾言抱着沈清宸,走进了二楼温暖的卧室,轻轻将他放在柔软的大床上,盖好被子。
他坐在床边,没有离开,只是静静地看着沈清宸安静的睡颜,手指无意识地、带着无限眷恋地,轻轻描摹着他微蹙的眉心和哭红的眼角。
窗外,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像散落的星河。
而顾言的眼底,只映着床上这一个人。